22 宴陽陵
民間神話中常說十八層地獄,卻很少有人去研究過這十八層地獄分別都是什麽樣子的,而現在他們這幾個終于是親眼見識到了。
玉盤下是一座的巨大的冰山,裏面依次出現了盜墓六人組,第一個出來的是黃老賴,他赤身裸|體地正抱在冰山上,被身後的惡鬼們狠狠拉下,嘩啦的一聲肚子和大腿上的皮膚連皮帶肉都黏在了冰面上,黃老賴的表情疼痛到扭曲。
畫面一轉,幾人的視線裏出現了一棵挂滿了刀子的巨樹,刀尖刺入二瘸子的後背,向上用力一劃,便将人高高挑起來挂在了樹上;接下來出現的是一把滿是血污與鐵鏽的剪刀,将老馬的十指一一剪短,老馬蜷縮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畫面一幕接着一幕,卻唯獨沒有出現過喬樂庭的身影。
當這些畫面都消失以後,幾人都看向了喬樂庭,猜測着他沒有被處刑的可能。許是他們這些年盜墓傷了天理,而後面這個胖子沒做過壞事所以逃過了一劫,又許是他是最後一個放血的,所以有點特殊待遇。
衆人各有各的想法,但是誰也沒有說話,現在玉盤下面一片漆黑,黃子山拿着照明燈往前照了照,只見在玉盤的下方有一條木梯盤旋而下,通往無盡的黑暗中,木梯的扶手上雕刻着精致可愛的花紋,帶着幾分童趣,與這裏環境格格不入。
二瘸子被剛才看到的景象吓得有些腿軟,現在看到玉盤下的木梯下意識地向身邊的老馬問道:“下不下?”
剛才看到的景象雖然可怕,可不下去就只能在這裏等死了,下去或許還能搏個一線生機,老馬咬了咬牙,道:“下!”
黃老賴沒有說話,他還在為徒弟的死而自責,老馬拿過黃子山手裏的照明燈,蹲下身仔細地打量着底下的木梯,許久後他站起身,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懸魂梯,大家小心些,”接着轉過頭沉着臉對喬樂庭道:“胖子,你走在前面。”
喬樂庭哦了一聲,默默接過了老馬手中的照明燈,乖乖的第一個踏上了眼前的懸魂梯。
他現在就是個受欺負的小可憐,遇見危險必要的時候他肯定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這也無可厚非,不過危機在前面還是在後面都是說不準的事,走在最前邊不一定就是一件壞事。
幾人依次上了懸魂梯,喬樂庭的身軀委實太龐大了一些,幾乎将照明燈的光線全部遮擋住,幸好他們不是只有這麽一盞照明燈,後面的老馬和李輝各自舉了一盞,黃子山則開了手機裏自帶的手電筒,雖然光線仍舊不是十分充足,但也足夠讓他們看清腳下了。
喬樂庭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久,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輕,但仍能聽見幾人的低語聲,他将照明燈向着旋梯中間的部分照了一下,這一眼只能看見腳下的懸魂梯無限地向下延長進黑暗中,似乎沒有盡頭一般。
正當喬樂庭憂心之時,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迅速消失,還不等他回頭出聲詢問,身後便傳來幾聲尖叫,腳下的懸魂梯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喬樂庭低頭一看,只見下面哪裏還是什麽懸魂梯。
他們此時正懸在半空中,腳下是萬丈深淵,湍急的江水的奔騰而過,緊接着那江水竟然漲了上來,水面上漂浮着無數的死屍,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似曾相識。
恍惚間,喬樂庭好像聽到有人在身後呼喚着自己。
“晏晏、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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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樂庭想要回頭,理智卻阻止他這麽做,他擡手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讓自己清醒一些,一陣尖銳的疼痛過後,那聲音果然消失了,可是喬樂庭不敢又絲毫的松懈,底下的江水繼續向上漫延,泡在水中屍體開始膨脹起來,發白的身體快速地腐爛,陣陣惡臭襲來,喬樂庭的眉頭緊皺,卻又不敢亂動,定定地望着泛起了紅沫的江水。
“晏晏,讓為父看看你。”那聲音又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晏晏,為父好想你,晏晏……”
而這一回,喬樂庭終于是忍不住轉過了頭,可是他的身後空無一人。
到底是誰在叫他晏晏。
還沒等喬樂庭想明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
“姬晏虞,姬晏虞,”十四五歲的少年手中抱着個剛滿月的嬰兒,轉頭笑着問身邊的屬下,“這名字這麽樣?”
穿着灰色袍子的門客站在一邊恭敬地回答道:“公子取得自然是極好的。”
少年對門客明顯恭維的話感到非常滿意,一聲聲地叫着這個孩子的名字,看着襁褓裏吐着泡泡的孩子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來,伸出兩個手指逗弄着他。
他将這個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府邸,悉心照顧着,看着他在自己的跟前一天天地長大,心中的慈愛之情也不可抑制地與日俱增,他對這個孩子幾乎是有求必應,把自己能給的他的全部都給了他。
門客們漸漸也發現了只要有小公子在,姬钺就會比平時好說話許多,所以有什麽難辦的事總是要等到小公子的時候才敢說出來,姬钺每次要發火的時候,一看到姬晏虞那火氣便自動洩光了。
姬钺每天從王宮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的院子看看姬晏虞在做什麽,那時姬晏虞最近剛學會走步,整天院子裏追着一只懷了孕的貍花貓,姬钺回來後就在門口蹲下身,拍着手喚道:“晏晏,到為父這兒來。”
姬晏虞一聽見姬钺的聲音立刻丢下即将到手的貍花貓,像是小鴨子一樣搖搖晃晃地邁着兩條小短腿向着姬钺跑過去,姬钺叮囑他:“慢點,慢點,別摔着了。”
姬晏虞根本沒聽,反而越跑越快,來到姬钺的面前時,姬钺張着雙臂一把抱住他,站起身将他高高舉起來,姬晏虞也不知道害怕,拍着小手,咯咯笑個不停。
周赧王五年,周天子姬延将自己的十三子姬钺作為質子送往了齊國,以求自己周天子的尊貴地位可以延續下去。
姬钺回到府邸便與府裏的門客、侍女侍衛們說明了此事,他此行兇險,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未知,只希望這些人能幫他照顧好姬晏虞。
小小的姬晏虞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揮着胖乎乎的小手沖着姬钺喊道:“我要跟父親一起去!”
“你不能去,要好好地待在家裏,”姬钺第一次對姬晏虞冷了臉,他沉聲道:“乖乖地等為父回來。”
“我不要,我就要跟父親一起去。”姬晏虞跑到姬钺的面前,拽着他的衣擺,對他撒嬌道:“父親去哪兒我去哪兒”
“公子,要不您就帶上小公子吧。”一旁的門客站出來勸說道,“這洛邑也不太平了,小公子留在這兒也不見得比去齊國安全。”
“是啊,在您身邊您還能照看着點。”
……
門客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着,姬晏虞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整個房間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姬钺嘆了一口氣蹲下身摸了摸姬晏虞的腦袋,把他抱起來,無奈道:“行了別鬧了,帶你去。”
姬晏虞仰起哭得跟花臉貓一樣的小臉,摟住姬钺的脖子,破涕為笑。
那年洛邑的冬天又冷又長,鵝毛大的雪花紛紛落下,将整座都城覆成了白色,姬钺坐上車駕帶着年僅四歲的姬晏虞離開了洛邑,去往齊國的國都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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