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宴陽陵
半空中的屍體緩緩地擡起頭,嘴角被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耷拉在身體兩側的人皮輕輕晃動了起來,像是正在舒展着翅膀的鳥類,血順着人皮嘀嗒嘀嗒地落下,落在白沙與玉石上,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燈光再次熄滅,頭頂上的怪鳥又一次俯沖了下來,整個墓室中充滿凄厲的叫聲,而劉八全的屍體則在半空中搖搖晃晃,剝開的人皮在快速地晃動中發出獵獵的聲響。
當人的生存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其他的精力去為別人的死亡感到悲傷,他們不知道等到怪鳥消失,燈光再一次亮起的時候是不是還要有人被死神奪去生命,這個人也許是自己,也許是自己親密的夥伴。
有了之前的經驗,幾人均是趴在地上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等到這些怪鳥回到了穹頂的梁上,燈光再次亮起的時候,半空中劉八全的屍體被已經怪鳥啄食得慘不忍睹,紅色的皮肉下露出裏面森森的白骨,值得慶幸的是死亡的人數并沒有增加,他們幾個人還好好地趴在地上。
劉八全的屍體晃了兩下,吊在屍體脖子上的繩子突然斷裂,屍體咚的一聲掉到了地圖的泛着微藍的玉石上,屍體正臉朝下,血肉模糊的後背暴露在衆人的視線中。
這情景太慘烈太血腥,一時間竟沒有人敢上前将劉八全的屍體從那副巨大的地圖中拖出來,等幾人反應過來想要上前的時候,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劉八全的屍體化作了一灘血水,被玉石全部吞了進去,什麽也沒有留下。
“八全——”黃老賴捂着嘴痛苦地哀嚎出聲,劉八全是他的大徒弟,跟在他身邊已經有十多年,平時不愛說話,為人穩重,就是稍微有點貪心,萬萬沒想到今日會如此凄慘地死在這裏,連一具屍骨都留不下來。
“老賴,節哀順變吧,”二瘸子從一旁走上前來,拍了拍黃老賴的肩膀,“現在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從這裏出去吧。”
“怨我,怨我啊,”黃老賴眼淚止不住地從渾濁的雙眼中向下流淌,“我要是不帶着你們進來也不會發生這事了,怨我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這些也沒用了,”老馬看着眼前氣勢堂皇的地宮也有些後悔沒有攔住他們了,但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剩下的人能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二瘸子說的沒錯,當務之急是從這座地宮裏出去。”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現在要趕緊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可是要怎麽逃呢,他們進來的入口已經被封死,而出口是否真的存在都是未知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頭頂上一雙雙綠色的眼睛正冰冷地注視着他們。
呼吸聲在寂靜的墓室裏顯得格外的清晰,怪鳥又沖下來襲擊了好幾次,衆人悲傷的情緒也随着對死亡的恐懼而一點點消散,當怪鳥們又一次回到了穹頂上,喬樂庭忍不住小聲問道:“頭上的那些鳥到底是什麽?”
“我在一本外國的書上看到過,這種鳥名叫沙弗萊,因為眼睛像沙弗萊石而得名,全身漆黑,只有眼睛碧綠如同寶石,且能夠在黑夜中發出光亮,但是卻不能視物,只能靠聲音辨別方位,它們喜好陰暗,常栖在貴族莊園的角落裏,”黃子山輕輕嘆着氣,“我一直以為這種鳥只是書裏杜撰出來的,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這裏遇見。”
“它們吃人嗎?”喬樂庭問道。
“也許從前不吃人,”黃子山仰起頭,“可是在這兒餓了幾千年,現在吃個人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黃子山的聲音逐漸沉了下去,小聲問道:“八全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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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劉八全是怎麽死的,他身後的傷口完全不像是鳥類啄傷的,這也說明了還有什麽其他的危機正潛伏在周圍,他們随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他之前有沒有碰過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喬樂庭憑着自己這幾年處理靈異事件的經驗問道。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而一旁的老馬開口說:“我們去看看這些壁畫會不會有什麽線索,大家都注意點安全。”
衆人應下後順着牆壁邊的石階繞着墓室中間的地圖在壁畫上尋找出口的線索。
牆壁上的壁畫十分精美,色彩濃烈,栩栩如生,像是最近才竣工,壁畫上的主人公只有兩位,一個稚童,一個青年,幾百米長的壁畫中從稚童的出生畫到孩提,事無巨細,偏偏喬樂庭還看得津津有味,好像這些都是親身經歷過的一般。
其間穹頂上的沙弗萊鳥又突襲過幾次,卻從來沒有向他這邊飛過來,喬樂庭看着牆壁上的青年漸漸入了神,他總覺得這個人曾出現在他的身邊。
正當他陷入沉思的時候,身後的人竟是伸出手狠狠地一把把他推到了地圖中,喬樂庭趴在地上轉過頭看着身後虎子,虎子只是笑了笑,毫無誠意地道歉說:“抱歉,沒注意。”
喬樂庭迅速地站起身,沒有發現到什麽異常後啊了一聲,心裏卻是明明白白的,剛才虎子是把自己當成了小白鼠故意給推下來的,想要試試這塊地圖是不是也能将活人吞噬掉。
他像是沒有發現虎子的心思,神态自若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白沙,向地圖中央的白色玉盤走去,巨大的白色玉盤中央繪制着江山萬裏圖,四季景象輪回出現,日夜交替,變化萬千,喬樂庭根本想象不到用什麽樣的工藝才能做出這樣的景象來。
沙弗萊鳥停止了襲擊,其他人也紛紛穿過白沙和玉石,來到這片玉盤前,玉盤發出溫柔的白色熒光,喬樂庭的影子倒影在玉盤上,上面的江山萬裏圖在一瞬間消失,幾經變化後出現了一排詩經的句子:“夏之日,冬之夜,百年之後,歸于其室。”
不等衆人想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黑色的字體也消失了,緊接着玉盤出現的是一條蜿蜒的河水,繞着玉盤的邊緣緩緩流動,然後這條半米寬的河流向下開始凹陷,大約陷下了一尺深,一排文字出現在河流的上方,“萬星命盤,血溢則開。”
這話說的倒是淺顯易懂,老馬當即冷聲道:“放血吧,誰先來?”
虎子第一個站了出來,拿着一把小刀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蹲下身将流出的血放到了河流中。
他放的不多,鮮血在玉盤上鋪了淺淺的一層,馬上幹涸凝固,黃子山接過他手裏的小刀,重複着他的動作。
不久後,他們六個人都放過血了,然而放出來的量比起整條河流所需要的只是九牛一毛,老馬把小刀遞給喬樂庭,對他說:“胖子該你了,你長得胖,多放點。”
喬樂庭接過那把刀,隐約感覺自己此時成了待宰的羔羊的,這玉盤中的河流便是把他們七個人的血都放幹淨了也不可能溢出來,可這又是唯一的希望,誰也不想放棄。
這點血肯定是填不滿的,為了放出更多的血除非将人的幾處動脈切開,而如果真要這麽做的話,第一個挨刀子的肯定是喬樂庭。
喬樂庭已經想好了,等會兒只要發現這些人有半點異常,他一定挾持一個老馬或者黃老賴做人質保護好自己。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喬樂庭手腕間的血剛滴落到玉盤上,竟好似與玉盤裏的血液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咕嚕咕嚕地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大量鮮紅的血液,不過一剎那,便将玉盤上凹陷的河流填充完畢。
緊接着玉盤轟然向兩邊裂開,露出裏面森然恐怖的地獄景象。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這才是地宮的第一層,攻被埋在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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