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按照顧家的排行,尹寒改了名叫顧載允,允恭克讓,是希望他能夠誠實謙遜忍讓的意思,不過,顧家的名字往往是名不符實的。

安淳沒有參加這一天的宴會,他一大早就去了他母親所在的療養院。

這一天m城依然是有大風,沒有雨,車從海邊公路開往療養院,途徑上一次遇襲的地點,安淳讓車停了下來。

他将身上的風衣裹緊,開了車門下了車。

風吹得樹林裏樹木搖曳,一片片地起伏,綠浪洶湧。

距離上一次的事沒有過多久,但是,這裏已經看不到上次出事的痕跡了。

被炸的路面,已經重新修過,被撞開的護欄,也都修好了,甚至車沖下去壓過的草地,也沒有了痕跡。

安淳看着不由一陣晃神。

又回到車上,車繼續向療養院開去,安淳才有些後怕起來。

當時遇險,他似乎只有緊張,害怕居然是沒有的,也許是因為顧策霖在身邊。

因為當時沒有出事,他事後也沒有多想。

此時已經過了一個月了,他想到,才後怕起來。

他不知道顧策霖遇到過多少次危險,多少次這樣從危險裏逃掉,活到了現在,或者在以後的日子裏,他是否還會遇到危險,還能夠化險為夷嗎。

想到此,安淳心裏出現了害怕。

他拿出手機給顧策霖打了電話。

顧策霖此時正在開會,手機關了機,安淳沒有打通,愣了一下只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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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療養院,安想容的主治醫生馮醫生已經在等他,安想容最近情況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安淳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花廳裏,裏面有一架鋼琴,護士長姓李,會鋼琴,正和她一起坐在雙人琴凳上,兩人在彈一首簡單的曲子。

安淳只是通過花廳的單邊透視玻璃門站在醫生身後看她,這樣的她,一點也不像個精神病人,安淳不由自主就想推門進去看她。

說起來,當初她也教他彈過鋼琴,不過安淳完全沒有她的藝術細胞,只有她的倔強的脾氣,對于鋼琴自然就沒怎麽學。

安淳的手碰到了門,這時候醫生把他拉住了,說,“五少,還是不要進去,太太看到你,恐怕又得發病。”

其實安淳根本不願意相信醫生對他講的理由,為什麽那麽愛他的母親,偏偏就只是看到他會發病。

但是,他終究沒有敢推開那扇門,只是站在門外看她,看她神情單純裏帶着貴婦人的雍容,既像是小孩子又帶着成熟女人的風韻。

強取豪奪之兄弟羁絆38章節

安淳站在那裏看了半小時,午飯時間,她和她的護士一起到餐廳裏用餐,而安淳只得在另一間房吃飯。

下午她要睡午覺,安淳就在療養院裏四處看看,這個療養院,算是專門為他的母親而設,這裏住着的醫生和護士,也都是專門為了她服務,這裏很漂亮,遠遠地還能夠聽到海浪的聲音。

隔着一片樹林和花園,圍牆另一邊,還有一個療養院,是顧家設立的公益慈善療養院,安淳過去看了看,又回來,他的母親還在睡覺,他進她的卧室看她,她睡着的樣子單純如少女。

安淳不由得鼻子發酸,趕緊出了房間去。

顧家的宴會上,音樂悠揚,美酒美食,衣香鬓影,在絢麗的水晶吊燈的光芒裏,形成一道道風景。

安淳沒有在療養院過夜,回到家時,城市裏已經燈火輝煌,每次去看了母親,他的心情都不會好,沉郁而壓抑,有種說不出的悲苦。

如果可能,他是早早就想從顧家這個大籠子裏逃出去了,但是他不能。

他的母親需要顧家的財力,來支持她在華麗的療養院裏的精雅生活,而且她的醫生和護士,也都是顧策霖所安排,所以,他也就只能被束縛在這裏。

遠遠地,從西廂顧家老二的宅子裏傳過來悠揚的音樂聲,鋼琴的活潑的節奏,反而讓他想到她母親的演奏,不由一陣晃神。

他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管家殷勤地來問他是不是還吃一點東西,安淳卻搖頭說不想吃。

在房間裏坐着看了一陣書,但是什麽也看不進去,耳朵裏依然是遠遠傳來的音樂聲。

安淳起了身,往顧家老二的宅子過來。

在顧老爺子當家的時期,安淳作為他母親的私生子,在顧家沒有地位,自然是從來不參加任何宴會的,外界也沒有人知道他。

顧策霖當家之後,他心裏更加不喜歡安淳抛頭露面,他希望他是自己的,最好誰也不要見。在這種情況下,安淳便也從不參加宴會。

安淳走到了兩個院子的門廊處,有保镖在那裏守着。

安淳看了他們一眼,保镖大約是沒有得到顧策霖的指示,所以沒有攔住安淳,安淳徑直走了過去。

顧家主樓這邊的園子更大,幽靜非常,只有安全系統在運作着,還有主樓在夜色裏聳立着,從窗戶裏透出亮光來。

而顧家老二這邊的園子,就完全是不一樣的景象。

花園裏點着紅彤彤的燈,還有客人端着酒杯在這寒冷的冬季在花園裏賞花,從屋子裏透出來輝煌而溫暖的光,将花園籠罩在一片暖色調裏。

樓宇精雅,在光裏就像是童話裏的宮殿,從裏面飄出來的不僅有音樂,還有暖風和香氣。

安淳穿着襯衫和長褲,腳上只是一雙拖鞋,神色淡淡的,從側門走了進去。

顧家老二這邊的宅邸,雖然比不上主樓的大氣恢弘,但是用來招待上百的客人,客廳居然并不顯得拘束,可見房屋并不小。

客廳裏一邊有專門的樂隊演奏,長長的餐桌上擺放着自助餐點和酒水,巨大的落地窗戶邊則圍着不少沙發,不少人坐在沙發裏聊天,或者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說話,也有人相攜跳舞的,男男女女皆穿着得體精致,漂亮的女人們,身上的衣裙,就是一道道風景。

以前顧家也舉辦過很多次這樣的宴會,安淳很多時候都是在柱子後面看着,或者在樓上,有時候會看一看宴會的熱鬧,大多數時候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

他知道,他自己不該是顧家的宴會的一員。

尹寒,或者說顧載允,正和顧策霖顧先霖坐在一起,在一邊的沙發裏,陪客還有和顧家關系密切的世交之家的男人們。

安淳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他去酒水臺邊,讓侍者給倒了一杯鮮榨果汁,端着喝了一口,正要離開,劉晁晉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蹿了過來,一把将安淳拉住,差點沒把安淳拉得摔倒。

安淳驚訝地看着他,“喂喂,趕緊放手,你怎麽在這裏?”

劉晁晉沒放手,反而是将安淳拉到了一邊去,在樂團的不遠處,有着帷幔的遮擋,他才說道,“嘿,你還真是顧家的少爺呢。”

安淳冷着臉看他,“什麽意思。”

劉晁晉只是笑,不說,顯然為他知道了這個秘密而兀自傻樂着。

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安淳的身份,安淳說顧家當家顧策霖是他的哥哥,但是顧家又沒有更多的兄弟了。他從他的消息靈通的二哥那裏,之後才打聽到,安淳的隐秘身份。

安淳是他母親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雖然安淳在顧家,但是不算是顧家人,而且身份尴尬,顧家不欲人知道。

劉晁晉知道了安淳的身世,倒并沒有一點看不起的意思,反而是高興,高興這麽多年來,他總算是對安淳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劉晁晉笑而不語,只是看到安淳腳上居然穿着一雙拖鞋,不由一愣,道,“你怎麽穿成這樣。”

安淳道,“我只是過來打打醬油就回去的。”

劉晁晉道,“我就專門來看你的,別的也沒什麽事。要不,我們出去玩。”

安淳道,“哪裏去?”

劉晁晉道,“出去喝酒唱歌都行,我知道幾個特別好的場子。”

安淳端着架子道,“還是算了吧,我是學術派,不喜歡你們這些野路子。”

劉晁晉被他逗笑了,道,“那你學術派還不找點玩的打發一下時間。”

安淳說,“我還沒吃晚飯呢。”

劉晁晉道,“你家裏這些吃的,哪裏好填肚子,我帶你出去吃,要去換一雙鞋嗎?”

安淳想了想,道,“好吧。”

安淳将手裏的果汁杯放到從面前走過的侍者的托盤裏,帶着劉晁晉一起從側門出去,走道裏,高高的穹頂,牆上是肉粉色帶着花紋的壁紙,挂着山水油畫,地上的地毯也是暖色調,一片融融的光裏,顧策霖站在那裏,一如一副立體畫。

安淳和劉晁晉看到他都是一愣,安淳說,“四哥。”

劉晁晉笑着恭敬地打招呼,“顧先生,您好。”

顧策霖只是看向了安淳,道,“你怎麽穿成這樣跑到這裏來。”

安淳聳了一下肩膀,“不會引起注意的,倒是你這樣在這裏逗留和我說話,我會成為衆人注意的焦點。”

顧策霖道,“我是怕你冷到了。”

安淳淡淡道,“還好。”

顧策霖說,“一起回去吧。”

安淳看了劉晁晉一眼,跟上了顧策霖從側門出去了。

園子裏沒有房子裏的暖氣,一下子就覺得冷了,顧策霖已經脫下了身上的西服,搭在安淳的肩膀上,一言不發地走在他的身邊。

對于劉晁晉一直跟着兩人,顧策霖便多看了他一眼,問,“劉少爺沒事做麽,跟着我們做什麽?”

劉晁晉張了張口,又看安淳,才趕緊恭敬地解釋道,“顧先生,是這樣的,我和安淳說好了,出去玩一陣。”

顧策霖一聽,就蹙了一下眉頭,“這麽晚了,不适合出門。劉少爺還是自己去吧。”

劉晁晉不自然地笑了笑,他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這麽沒有眼色的,原來顧家當家,并不希望自己接觸安淳?

安淳站在那裏想了想,對劉晁晉道,“我們明天約吧。今天抱歉。”

劉晁晉以為顧策霖找安淳是有重要事情,自己也不好不識趣,只好道,“嗯,那好吧。”

他站在花園裏,一手插在褲袋裏,看着安淳和顧策霖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回到主屋裏,顧策霖親自去安淳的房間浴室裏放了熱水,讓安淳進去泡一泡,安淳卻只是坐在木質浴缸寬闊的沿上泡腳,然後突然問顧策霖,“我今天上午給你打電話,你手機沒開機。”

顧策霖坐在他的身邊,傾身在他的唇邊親了親,“有事情關了機。我給你回了電話,你沒接。”

安淳賭氣道,“我不想接。”

顧策霖說,“我知道你每次去看了你母親心情都會不好。晚飯吃了嗎?”

安淳搖了搖頭,顧策霖道,“我讓廚房把晚飯送到你房間裏來吧。”

安淳道,“不想吃。”

顧策霖道,“那你剛才還要和劉家老三出去。”

安淳垂着長長的眼睫毛,用腳撩着水,說,“出去玩一下,說不定心情就變好了。”

顧策霖道,“我帶你出去吧。”

安淳側過臉來看他,“你沒事了嗎?還有那麽多客人在。”

顧策霖臉上浮起一點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道,“二哥他會辦。”

他說完,已經起了身,将安淳也抱了起來,安淳腳上還在滴水,很不習慣被他抱來抱去,但是和他争執來去,他此時又沒有心力,只得順從地伸過胳膊摟住他的肩膀,由着他将自己抱進了更衣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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