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安淳手指上戴着的戒指,晃在安想容的面前,安想容剛才被拷在卧室椅子上,她所住的卧室和客廳只有一牆之隔,安想容聽到了兩人争執的一些聲音,但是沒有聽得太清楚,此時看到安淳手指上的戒指,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的兒子,在之前也總幫着顧策霖說話,剛才安淳和顧策霖進房間之後,安淳對顧策霖的語氣神态,都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兒子,對顧策霖,是有感情的。
安淳一邊揉着安想容的胳膊,一邊柔聲問道,“媽,你怎麽樣?”
安想容心裏不大好受,她這一輩子,活到現在,也算是經歷了各種事情了,小時候成長過程的衆星捧月,到被顧老爺子看上後,父母雙亡,家中劇變帶來的悲傷,嫁給顧老爺子之後的生不如死的生活,之後逃跑,又被抓回去的絕望,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的忍辱負重,然後帶着兒子逃出顧家過最底層的人的艱辛生活,直到後來又被顧家找回去,在顧家大宅裏,為了兒子,日複一日地忍着,盼着安淳長大的那一天,盼着顧老爺子過世後的自由生活……
安想容的一輩子也算是大起大落,一般人想也不敢想。
此時看到安淳對顧策霖有情,她自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卻不會太暢快。
她心裏對顧家,是沒有一點好感的,一輩子的夢想就是帶着安淳離開這個魔窟。
但是現在,安淳卻喜歡上了顧家的第四子。
而這個第四子,也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人。
安想容沒有回答安淳關心擔心的話,沉着臉,深邃的黑眸盯着安淳。
安淳知道他母親不高興,他有些心虛,就又問道,“媽,我扶你起來走走,你腳麻了沒有?餓不餓,還沒來得及做飯。”
安想容看安淳如此低聲下氣地讨好着自己,不由就更是心酸,望向了顧策霖,冷着臉說,“你如果是威脅着淳兒,讓他和你在一起,我即使是個女流,又沒有什麽能耐,但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如願。”
因為安淳在旁邊,再說,顧策霖其實也很想讓丈母娘認可自己,只是,安想容的那一套被害思想,讓顧策霖很難辦。
顧策霖知道說別的也沒用,便只是說道,“安小姐,我會對淳兒好的,他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我準備帶淳兒去加國成婚,時間,我也覺得越早越好。我口說無憑,而且我想您也不會願意相信,我只能靠以後的行動讓您相信我,我對淳兒,是真心的。”
顧策霖的笨嘴拙舌,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安淳其實挺感動的,馬上殷切地看向安想容,安淳其實已經盡量做到了鎮定平靜,但是他眼中對安想容的殷切和期盼,讓作為女人而很敏感的安想容一眼都能看出來,安淳很希望她能夠接受顧策霖。
安想容突然感覺很傷心,她費盡全力保下來的兒子,她辛辛苦苦擔驚受怕期待憧憬着養大的兒子,在他真的長大之後,心裏卻裝上了另外一個人,他希望用他剩下的生命來陪伴另一個人,而這個人,還不是她喜歡的。
安想容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都看淳兒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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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淳要比一般大男人心細不少,再說,母子連心,他哪裏不明白安想容心裏所想。
他沒有多想,在安想容的面前跪了下來,擡起頭對上安想容寧和裏帶着些傷心的眼,說道,“媽,您永遠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人。是您生養了我,您這一輩子,為我受的苦,我都記在心裏的,我會好好孝順您,讓您開心。”
安淳這話,又說得站在一邊的顧策霖心裏醋意翻騰,不過安想容是安淳的母親,他只能讓自己去理解安淳。
他走上前去,也規規矩矩地在安淳的身邊半跪了下來,對安想容說,“媽,我會對安淳好,也會孝順您,希望您能夠将他交給我。”
安淳愣愣看向顧策霖,顧策霖回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就看向了安想容。
這是顧策霖第一次叫安想容“媽”,這個媽,自然不是叫繼母的意思,而是叫丈母娘了。
看兩人都在自己面前下了跪,安想容心裏本來有一腔怒氣和悲傷,此時也不能發了,但是她一時沒有回應。
安淳和顧策霖都看向她,兩個人都是大男人,這樣跪在她面前,要她答應兩人在一起。
安想容深深吸了口氣,又想到了二十幾年前自己的事情,那一天,她去做艾滋病公益宣傳大使,因為需要形象健康,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衫,臉上甚至沒有化妝,但是花季的少女,完全不需要塗脂抹粉,皮膚就是最自然的白最明豔的粉,顧老爺子被人請着進來,在下面坐了一下,安想容發現有人在看自己,就也看了過去,對上了顧老爺子深邃的眼眸,她心裏一顫,竟然生出了膽怯;後來在餐廳裏見面,那是一家有名的早茶店,她家一家人坐在大堂裏,有說有笑,突然感覺氣氛有些怪,她擡頭朝另一邊看過去,只見三個高大的黑衣保镖簇擁着顧老爺子要進一邊的包廂,顧老爺子朝她看過來,她也看了過去……
安想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和顧老爺子有這種孽緣,在顧老爺子死了八年時間的現在,她心中的恨也淡了不少了。
如果,兩人都是在最好的年華裏相遇,她不那麽倔強執拗,他不那麽冷淡強勢而高高在上,那麽,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
安想容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有柔柔的光芒流過,“起來吧。你們要在一起,我哪裏阻止得了,不過,真要結婚在一起,以後,就要好好地互相體諒,好好過日子,不能打架,不能因為顧家的種種規矩,限制對方的自由,必須允許單方面提出離婚。”
她這話,自然主要是說給顧策霖聽的,但這也足夠讓顧策霖開心了。
本來單膝跪下的他,這下結結實實地兩個膝蓋着了地,說,“媽,您放心吧,我不會讓淳兒難過。”
安淳伸手抱住了安想容的腰,将臉埋進她的懷裏,聲音幾乎哽咽,“媽,謝謝你。”
要安想容對顧家盡釋前嫌,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安想容會答應,不過是因為看安淳是真對顧策霖有感情罷了。
雖然答應了,但後面還有很多問題要解決。
梅毅被帶進了客廳,看顧策霖和安淳坐在同一個沙發裏,安想容坐在另一個沙發上,他就露出了很震驚的神色。
梅毅也是聰明人,馬上就知道,闖入屋子将他綁走的人,和安淳,不是仇人。
安淳看梅毅來了,就站起了身,問候道,“梅毅,你怎麽樣,沒事吧。”
梅毅掃了掃房中的情形,又盯着僅僅是随意坐着就威勢十足的顧策霖,顧策霖在和安想容小聲說着話,似乎是商量着離開的事情,顧策霖瞥了他一眼就沒有再看他。
對于梅毅這個和安淳同住同一屋檐下十幾天的人,顧策霖心裏的醋是發酵了又發酵,酸得不能再酸了,但是這個人,他知道安淳很看重他,所以他也就只能把醋勁忍下去,所以不想多看到梅毅。
梅毅收回在顧策霖身上的目光,和安淳說道,“呃,還好。”
又指了指顧策霖,“他誰啊?”
顯然對顧策霖,沒有多少好感。
安淳看了看顧策霖,見顧策霖沒有自我介紹的意思,就只好說道,“我四哥。”
顧策霖這下不高興了,結束了和安想容的話,接了安淳的話道,“不是有血緣關系的哥哥,我和安淳準備這個月就去加國結婚,你作為他的好朋友,如若抽得出時間,請去參加我們的婚禮。”
安淳有些無語,看到梅毅驚訝得下巴要掉下去,就又覺得有些好笑,梅毅驚訝之後,趕緊問安淳,“嘿,我們好了這麽多年,我怎麽不知道你要和一個男人結婚,再說,你要是要和男人結婚,怎麽不先考慮我,還有,我的老婆呢,你說了……”
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了顧策霖那強大的威壓壓過來,他縮了縮脖子,住了嘴。
安淳有點無奈地說,“現在情況就是這樣。我們要回去了,然後去加國,你要一起去玩嗎。”
梅毅絕對不是粗神經,也許是故意讓顧策霖不爽快,他高高興興地說道,“如果你們包來回機票和吃住,我當然是要去的,反正我導師也不怎麽管我,我将論文寫好了,email傳給他就行了,想去哪裏就能去哪裏。”
安淳道,“那一起去吧。”
他說着,又側了一下頭瞥了壓着不高興的顧策霖一眼,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這樣的親昵讓顧策霖的臉色好多了。
安淳又問安想容,“媽,你身體,乘長途飛機,沒問題吧。”
安想容道,“還好。”
帶着梅毅一起,一家人去了酒店裏用餐,飯後,就乘了顧策霖的車去機場,直接乘飛機回了M城,梅毅便也像個牛皮糖一樣地黏在安淳身邊跟着去了。
雖然顧策霖已經控制了顧家的局勢,但是還是有別的危險,畢竟大麻煩尹寒跑掉了還沒有抓到,顧策霖便也擔心安淳的安危,所以,回了M城,只住了一夜,顧策霖就帶着安淳安想容,還有要跟着去做證婚人的梅毅飛了加國。
豪華的顧家私人飛機上,有自己的卧室,客廳,棋牌室,餐室,等等,這讓梅毅大開了眼界。
在他和安想容聊完天,安想容睡下後,他到客廳裏,見安淳坐在沙發裏看電視,他也湊了過去,同安淳說道,“沒想到你是豪門裏的少爺呢。”
安淳看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顧家的親生子。”
梅毅嘿嘿笑,“但是這下要是顧家的媳婦了。”
安淳瞪了他一眼,“滾你的。”
梅毅道,“我們是去尼城麽,到時候我要去好好賭幾把,看看手氣。”
安淳說,“随你。”
梅毅目光轉了轉,沒看到顧策霖,就又問,“你老公呢?”
梅毅的嘴是很沒有顧忌的,在知道顧策霖他惹不起之後,就很快做好了自己的定位——顧策霖媳婦兒的好友。
安淳皺了眉,咬牙切齒,“顧策霖是老婆。”
梅毅輕松地說,“這是你們兩人之間的稱呼,你們自己去分配,不要遷怒于我嘛。”
安淳哼了一聲,說,“他忙着呢,在處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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