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王爺……不是個普通的王爺……

聞許言:“我知道,你可能會對我對待王爺的方式有些不滿。”

高福忙道:“老奴不敢。”

“你一直跟在王爺身邊,定然是疼王爺的,有何不敢?”聞許言直視高福,認真道,“但你不必憂心,我不是下一個溫珂,亦不是孫敖,沒心思争權奪利,更不會害王爺。我既已入王府,那王府就是我的安身之所,我斷然不會讓人破壞王府的安寧。王爺如今智同六歲孩童,很容易被奸人利用,所以我才讓他只信我,我不會害王爺,故他信我并無害處。”

高福心裏道,誰知道你會不會害王爺呢?但嘴裏卻說:“老奴明白。”

“不,你還在懷疑我。”聞許言搖搖頭。

高福:王妃,你有讀心術嗎?!

“我沒有讀心術。”聞許言又說。

高福:更慌了!

聞許言勾了勾嘴角,道:“你不必怕。我同王爺是夫妻,生死都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我不會害他。況且,害一個傻子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

高福眼神複雜看着聞許言。

“看我做什麽,王爺本來就是傻子,還不能說了嗎?”聞許言笑道,“你要說這是大不敬,那我早就大不敬過了。除了以前看錯一個人以外,我看人一向很準,我瞧你是個善面兒的,所以我願意同你說真話。”

高福看着聞許言良久,鄭重地揖了一禮,道:“既然王妃娘娘同老奴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老奴也不藏着掖着,老奴唯一的心願只是王爺能一輩子幸福安康。”

聞許言擡了擡高福,等高福直起身子後,又道:“若王爺只是一個普通王爺,那幸福安康過一輩子是很簡單的事。怕就怕在,王爺……不是個普通的王爺。”

高福眼中一抹詫異閃過,随即又沉默不語。

“我未出嫁之前一直鮮少出門,深藏內院,故不知外面的事情。出嫁時也沒人提嫁的是什麽樣的王爺,只道是被指婚的。嫁過來後才知道是王爺是個傻的,其他就一概不知了。您能否告知王爺的具體情況于我?”

高福一臉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深深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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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許言再接再厲:“雖然我同王爺才成婚一個月,但我們可是夫妻啊,哪有夫妻不知根知底的道理?”

聞許言倒是派人去打聽過,但收獲的信息極少,被打聽的人要麽含糊其辭,要麽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聞許言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使得她像是被羽毛撓了癢癢似的,極其不痛快。

況且這還是牽扯她至深的事,她必須得打聽清楚了。

高福背着手,看着院中的圓桌,終是開了口:“王爺以前并非是這樣的……”

李衡珏從出生起就是備受關注,所有的目光、祝福和贊美從李衡珏出生開始就一直伴随着他。

萬衆矚目、衆星捧月、耀眼張揚、天資聰穎、才華橫溢、當世神童……這些詞堆在李衡珏的身上一點都不為過,因為他是當時章德太子的嫡長子,大夏朝的小太孫。小太孫三歲背詩順手拈來,四歲脫口成章,五歲下筆如有神……十歲時提出《安民策》解決大夏朝初期流寇盜賊肆虐、農民頻頻上山起義的問題。

所有人都為有這麽一位小太孫展望未來時,卻突然傳來章德太子大逆不道、密謀謀反的消息,接着就是皇帝下令清除太子黨,廢太子,流放太子于偏遠之地。

那年李衡珏才十五歲。

李衡珏一朝從天上人淪為流放犯,跟着繼母和父親踏上兇險、漫長、潦倒的流放之路。

李衡珏十七歲時,房屋大火,前太子死于火場。

李衡珏十八歲時,被人綁架,被人救回來後,武功全失,高燒不退。他醒來之後忘記所有事情,變成了傻子。同年,章德太子案被平反,李衡珏被封為瑾王,賜瑾州安平縣。

“……原來王爺并非天生傻子。”聞許言聽完李衡珏的遭遇不免跟着唏噓,真是天妒英才,命途多舛。

“唉~”

“這麽說,小王爺都成這樣子了,京城的人竟然還不放心?”

李衡珏傻了,身處瑾州這麽偏遠的地方,還有人派人來監視他,可想而知京城裏的豺狼虎豹有多怕李衡珏。

如今李衡珏老實待着,所以背後的人沒必要橫生枝節除掉李衡珏,只是監視。但這可令她聞許言不太舒服,所以孫敖和溫珂都沒必要存在。

就算這兩個人死了,背後的人也只會以為是一個嬌蠻跋扈的王妃出自嫉妒或者什麽把溫珂和孫敖除掉,而不會打草驚蛇。畢竟棋子在位高權重之人眼裏是不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自然也不會花精力為他們的死亡去做不必要的事。

聞許言腦子轉了一圈,想清楚除掉溫珂和孫敖不會觸動什麽危險後果,嘴角勾起,心情愉悅。

若是再來幾個眼線,聞許言有一千種死法供他們選擇,并且不會讓人懷疑。

高福驚訝道:“王妃娘娘,您說京城的人不放心是什麽意思?”

“這個……雖然我沒證據,但孫敖及其屬下八九不離十是有人派來監視王爺的,溫珂也占個五成可能。對了,溫珂是怎麽進府的?”

“是三皇子叫人送過來的。”

“三、皇、子?”聞許言眯起眼睛,有奪嫡陷害那味兒了。

“王妃娘娘,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怕個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王妃娘娘如此狂傲道。

聞許言走到李衡珏床邊,看着似乎熟睡的李衡珏,想起他的命途,竟生出一些憐愛之情。

長得好看,強得如神,卻落得這麽個下場,這就是傳說中的美強慘?

“還說等我一起睡?你看你睡得跟個豬似的。”聞許言食指輕戳了戳李衡珏的額頭,“但願你今晚別做噩夢。”

說完,聞許言起身要走,卻突然被人抓住了衣服。她回頭看去,李衡珏揉着眼睛,一臉困倦地看着她。

聞許言:“幹嘛?”

李衡珏:“王妃姐姐,一起睡~”

聞許言笑得溫柔道:“你在想屁吃。才六歲小屁孩就想睡姐姐,做夢吧你。”

“……那玉書什麽時候能和姐姐一起睡?”

“等你長大。”反正你永遠也長不大,聞許言心裏補充道。

“要多大?”

“要很大很大,能頂破蒼穹的那種。”聞許言說完覺得哪裏怪怪的?

“姐姐~”

“哭也沒用。”聞許言把李衡珏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扒拉下來,塞進被子裏,兩邊捂住,防止他再伸出手抓人。

聞許言居高臨下地看着李衡珏,命令道:“閉眼。”

李衡珏閉了三秒,又睜開眼睛,看見聞許言還在,就傻乎乎地笑起來。

“笑毛線?”

“睡不着,要姐姐抱抱~”

“抱你大爺。”

“玉書不要抱大爺,要抱姐姐~”李衡珏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道。

“再不睡,我一個手刀過去你就能睡了。”聞許言威脅道。

“手刀是什麽呀?”

聞許言湊近李衡珏,恐吓道:“手刀就是殺豬刀,一刀下去豬豬就死啦~”

李衡珏吓得立馬閉上眼睛,不敢睜眼。過了幾分鐘,呼吸變得綿長平穩。

聞許言放開壓被子的手,看了李衡珏幾秒,才發現自己竟然花了時間哄傻子睡覺,手刀它不香嗎?

她起身往屋外走去,說服自己,算了,不和傻子計較。

床上李衡珏睜開眼睛,看着聞許言離開的背影,眼神清明,但意味不明。

孫敖回來後,聞許言已經把溫珂放回了院子。不然溫珂在柴房裏,可不好搞事。

孫敖知道自己的大總管被撤換,自己的人也被換掉後,表面上一臉平靜,表示遵從王妃的安排,實際上怎麽樣,聞許言也能猜到。

孫敖在暴怒邊緣,只要再刺激刺激,說不定就會露出大尾巴。

深夜,半月高高挂在天邊,蟲聲吱吱更襯得環境靜谧。

一個黑衣人從牆邊翻入,提着的大刀,大刀在月光下泛起冷光。

“來了。”躲在暗處的小五,正欲上前,卻被小四摁住,“你幹什麽?”

“等等。”小四小聲道。

“等什麽?王爺派我們來就是為了保護王妃,再等王妃就沒命了!”

小四:“不對,氣氛不對。”

小五:“哥,你殺人還需要氣氛啊?”

卻見黑衣人走到聞許言房門前,似乎碰到了什麽,想起一片鈴铛聲,黑衣人慌忙四處看。突然,一個板磚破窗沖着黑衣人的面門淩空飛來!

黑衣人險險躲過,擦破了臉上的皮,添了一道血痕。

黑衣人知道中計,轉身回到院裏想、翻、牆就走,沒想到又一塊板磚飛來,正中黑衣人的後腰,此時院裏已經出現了一大圈拿着長棍的男人等着黑衣人。

黑衣人被圍在中間,慌忙四顧。

“給我打。”房裏的聞許言發出命令。

周圍的人擡起長棍就沖着黑衣人打去。

“呃!”

“嘶!”

“啊!”

“噗!”

即使黑衣人奮力反抗,也抵不住打狗大軍的見縫插棍,打得黑衣人痛呼連連。

“噓~”房裏又傳出了聲音。

漸漸地黑衣人覺得在自己的奮力揮刀下,拎長棍的人放松了攻勢,黑衣人瞅準一個空隙,突出重圍,□□逃走了。

聞許言打開房門,院裏的人齊喊:“王妃娘娘。”

聞許言贊賞道:“幹得不錯。高福,賞。”

高福從一側黑暗中出來道:“是,娘娘。”

聞許言又說:“受傷的兄弟加倍賞,醫藥費由王府付。”

家丁們:“謝娘娘!”

“退下吧。”聞許言揮了揮手

等所有人都下去了,高福才問:“娘娘,為什麽不趁機把孫敖拿下?”

“李衡珏的王妃怎麽可以這麽聰明,設套把人殺了?記住我的人設,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刁蠻任性的王妃。咱們要低調。”聞許言道。

“可是,王妃娘娘不也設套把人打傷了?難道就沒人知道王妃娘娘聰明了?”

聞許言搖搖頭:“孫敖好面子,絕不會說出今晚自己中套差點被亂棍打死的事,最多讓溫珂知道了。不過就算溫珂知道了也沒關系,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但是如果孫敖就這樣死了就不一樣了,就算那些人不在乎孫敖,必定也要調查孫敖怎麽死的。若是引起那些人的警惕就不好辦了。”說着,聞許言走到院中,突然掏出一塊板磚往東南角扔過去,“誰!”

“砰啪啦!”板磚打碎了屋頂瓦,跟着碎瓦噼裏啪啦落了下來。

高福往東南角望去,并沒有看見人,暗地松了一口氣,裝作受驚的樣子問:“王妃娘娘,怎麽了?”

聞許言盯着那邊一會兒,道:“我以為那邊有人。”

“可能是野貓或者野松鼠跑過,若是有人,按照王妃娘娘的準頭早就把人打下來了。”

“也是,大概是我感覺錯了。”聞許言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房,“你也回去吧,他這兩天都不敢來了。”

高福:“哎~”

坐在牆背面的小四小五驚魂不定地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裏的緊張。

小五:“吓死了,王妃娘娘的感覺也太敏銳了!”

小四:“一定是你放的屁驚動了王妃,要不然我們怎麽會被王妃發現?”

小五:“你放屁!”

小四:“你才放屁,就是你放屁!”

小五踢了小四一腳:“我明明放得很小心了,明明沒有聲音!”

小四還了一腳,“高手之間,一息一動都是要命的!叫你少吃紅薯!”

小五抓起小四扭打起來,“是大哥讓我吃的!”

小四還手,夾住小五的腰,翻身把人壓住:“大哥讓你去吃屎,你咋不去!”

小五掙紮踹人:“大哥才不會讓我吃屎!”

兩人正打得起勁兒,身旁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不如你們兩個一起去吃吧?”

兩人的身形僵了僵,擡頭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大大大大大哥……”

“呵。”

最近聞許言很喜歡和李衡珏在一起玩,傻子沒有什麽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想什麽說什麽,臉上表現所有的情緒,單純得像一張白紙。聞許言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人了,不需要揣測,不需要警惕,這樣會讓她整個人很放松。

雖然玩的項目幼稚了一點,不過她不介意。

對于高福說她玩得比李衡珏還高興這一點,聞許言打死都不承認。

聞許言指着自己用泥巴做成的蛋糕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李衡珏皺着眉,嫌棄道:“坨坨~”

“不是,這哪裏像坨坨了!睜大你的大眼睛給姐仔細瞅瞅!”

“是坨坨!臭臭~”

“你是不是皮癢了你?”聞許言氣得牙癢癢,“這叫蛋糕!懂不懂?生辰的時候吃的甜品!”

李衡珏恍然大悟,随即皺着一張臉道:“姐姐生辰吃坨坨,玉書生辰不要吃坨坨!”

“李玉書,我看你欠抽了是吧!說了是蛋糕,不是坨坨!”

“玉書不要吃坨坨!”

聞許言撸起袖子就要給李玉書一頓教訓,讓他永恒記得“蛋糕”長啥樣!

幸好,高福及時阻止聞許言的“家暴”。

“王妃娘娘!”高福使了個眼神,“有人找。”

“哦。”聞許言料到應該是她的內線來找了,起身正要走,又迅速回頭抹了李玉書一臉泥巴,看着李玉書委屈巴巴地樣子,愉快地走了。

晚上,李衡珏還在生聞許言的氣,就被聞許言拉走了。

“姐姐,玉書生氣,不去!”

“不去也得去。”聞許言拉了拉,李衡珏站在原地不動,回頭看到李衡珏癟着嘴,幽怨地看着他。

“乖玉書,姐姐帶你去看戲,聽話。”聞許言哄着。

“玉書不高興,玉書不要看戲。”

“那你要怎麽樣才高興?”聞許言無奈道。

李玉書也不知道怎麽樣才不生氣,于是他垂下長長的睫毛,不說話。

聞許言絞盡腦汁想之前見過大人哄小孩的場景,用吃的?她現在手裏也沒有什麽吃的……

哦,親親抱抱舉高高倒是可以。

“姐姐親一口,玉書就不生氣了好不好?”

“嗯?”李玉書擡頭,眨巴着眼睛。

聞許言就當他是答應了,親一口臉頰,再摸摸頭,哄着說:“不可以生氣了哦~”

李玉書愣愣地點頭。

“好了,去看戲。”

“姐姐,看什麽戲啊?”

聞許言神秘地笑笑,“春宮戲,你絕對沒有看過~”

聞許言拉着李玉書出院門,高福帶着十幾個家丁在院外等着,家丁們帶着的火把照亮一片。

高福:“王妃娘娘,準備好了。”

這時,鐘果子從遠處跑來,湊到聞許言耳朵裏說話,聞許言點了點頭,對所有人說:“有人密報,孫敖膽大包天,竟然挾持溫側妃,我等此去前去就是去将溫側妃救于水火。大家行動一定要小心,莫要驚動了賊子,免得賊子狗急跳牆,傷了溫側妃。”

所有人應道:“是。”

“走。”

所有人動了起來,聞許言帶着王爺走在最前面,高福跟在身邊。

高福突然發現李玉書的耳朵紅得厲害,問:“王爺是否身體不舒服?”

李玉書瞟了聞許言一眼,搖搖頭。

聞許言聞言看過來,順手摸了摸李玉書的耳朵,問:“怎麽了?不舒服?”

李玉書抓下聞許言摸他耳朵的手,手指不敢多停留,把手拿下了就放開,憋出一個字:“熱。”

“哦,高福,給他扇扇風。”

“是。”高福看李玉書的反應,察覺出一二,悶聲笑了兩聲。

聞許言一行走到溫珂院落門口,就有人打開了門。

奇怪的是,聞許言并沒讓人怎麽部署,也不說怎麽把賊子擒住,只是叫三四個人和她直往溫珂的房裏。

房裏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嘤嘤呀呀,還有床架搖動的聲音,越靠近房裏,聲音越清晰。

“嗯……孫郎~啊~”

“珂兒,你好棒……我愛你……”

“我……啊~也愛孫郎~嗯哈~”

……

跟着進來的那幾個人臉色都變了。

聞許言招了招手,讓人去把床簾掀開。

“誰?”孫敖似有所覺,回頭一看,吓得立刻軟了!

“啊啊啊啊啊啊!”溫珂大叫着抱起被子遮住自己。

“王爺,這春宮戲好不好看啊?”聞許言笑着問李玉書。

李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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