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花溆手握牌位,一臉戒備的望着她。

而一旁的劉敏唇角勾笑,看着她的眼神,帶着貓戲耍老鼠的态度,她笑了笑,低聲道:“沒用的。”

她慢條斯理的上前,在花溆想要反抗的時候,輕而易舉的欺身上前,看着她半掀開的蓋頭,那是蜀錦,上頭金絲銀線織就的鳳鸾,更綴有無數寶石珍珠,看着華美絢爛。

這麽一個小戶孤女,竟用這麽好的東西,沒得埋沒了福分。

原先她無所謂,覺得不過一個看在侯府面子上的孤女罷了,如今瞧來,她真真被小将軍捧在手心裏。

那個光風霁月餐風飲露的谪仙,能夠寵着她花溆,自然也能寵着她劉敏。

誰不想被心上人好生的捧在手心裏。

劉敏心中大恨,擡手就要去揭,能嫁給小将軍的人,只有她,再不會是旁人。

以前的時候,她以為她能把這些感情給壓下,如今才知道,她不光壓不下,甚至當深刻的壓抑之後,她反而愈加食髓知味,難以忘懷。

花溆在她暢想人生的時候,努力的拖着酸軟的身體,将祭臺上的白燭掃落。

“啪嗒。”

燈臺落地的聲音響起,外頭候着的段升、段衛二人趕緊沖了進來,看見劉敏在這,不禁面色一變,冷聲道:“不知二小姐意欲何為。”

劉敏臉色一白,這下了蒙汗藥,她打算将花溆的衣裳剝了,再自個兒穿上。

左右這婚服寬大又不利索,頭上帶着的鳳冠也極高,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混淆兩人的身型。

她偏瘦弱些,但花溆偏窈窕豐腴些。

只這些打算,在這一刻,被盡數都給泯滅。

她看向段升、段衛二人,強笑了笑,低聲道:“就是來瞧瞧溆姐兒。”

劉敏說完,趁二人不注意,揚手一撒,将手中那些白色粉面全都撒了出去,可惜激動之下,手一偏,便沒撒在二人身上。

她是主子,段升、段衛面色難看,卻沒有說什麽,只趕緊給花溆喂水,又叫錦屏、銀屏進來伺候。

花溆這會兒喝了水,又緩了一會兒,那股子手腳無力的感覺已經褪了些許,卻還是有些酸軟無力。

她強撐着起身,讓自己看着沒有絲毫異樣,穩穩當當的坐在床榻上。

來祝賀的人絡繹不絕,在衆人眼中,她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被侯府收留之後,又給她找了一門好親事。

小将軍雖然也雙親不在,且不為太子所喜,但他出身将門,只要這大慶朝廷有戰争,他就永遠不會倒。

對于一個地位低下的孤女來說,這簡直就是最好的選擇。

噼裏啪啦。

伴随着開門紅的鞭炮聲,她的嫁妝一擡一擡的往外走,這都是小将軍送過來的聘禮,大夫人一樣沒收,原樣當成嫁妝,又給擡了回去。

花溆看到這裏,忍不住抿嘴輕笑,縱然身體還略有不适,但對她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生活了。

當最後一擡嫁妝出門的時候,大夫人這才施施然的走了過來,摸着她瑩白的小臉道:“餓不餓,先吃點東西,等會兒上了喜轎,又有儀式等着,怕是沒工夫了。”

花溆含羞點點頭,輕聲道:“勞煩大夫人記挂了。”

兩人之間對話和諧,大夫人願意給她做臉,她也願意表示大夫人性子仁善,對她極好。

兩人一來一往的,衆人見機都一疊聲的誇,聽大夫人說起儀式來,不禁都笑起來,只笑吟吟的回憶從前。

“那時候我成婚,這細想來也有十年了,日子過得可真快。”

“那時候日子好過,不過這繁文缛節也多,光是坐財都叫人受不住,好在夫君體貼,不時的來陪我,喂水喂點心的,要不然,也不知怎麽扛得住。”

坐財指的是新嫁娘過去後第一天,要坐在床榻軟墊上不動,坐的越穩當,這財源就越廣聚。

但這一整天功夫,無聊且不說了,便是這怎麽坐都是不舒坦的。

身體不舒服,再加上新到夫婿家,人生地不熟,吃喝習慣都不相同。

說起這個來,大家就有話說,開始追憶起從前來了,花溆就乖巧的聽大家說話。

對于她來說,聽過許多故事,唯獨妻妾的故事,花媽媽嚴防死守。

若是聽多了看多了,心裏頭生了妄念,反倒不好。

正說笑間,又聽喜樂響起。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兒童湊在一起,調皮的喊話。

一個人出聲,便是一群兒童一擁而上,叽叽喳喳的說着。

侯府外頭,為首的男人穿着公服東帶,頭戴烏紗帽,鬓別海棠花,身前挂着大紅綢花,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

“新郎官來了!”

伴随着鞭炮聲聲,和新郎的逐漸靠近,氣氛登時火熱起來。

柳臣桉帶着伴郎團,都穿着公服,湊了過來發紅包撒銅錢,一時間将氣氛挑動起來。

“姑姑,姑父。”段雲淩下馬,來到侯爺、侯夫人面前請禮問安。

身後有人小聲嘀咕,“這哪裏是納貴妾,分明是娶平妻。”

一般納妾,哪裏還有跟對方家長見禮的步驟,也沒有親迎這一說。

段雲淩聽見了,笑吟吟的掃視她一眼,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大夫人也聽見了,卻還是笑着說一些吉祥話。

她視線掃向一旁的大紅燈籠,不禁略微有些不舍,明明沒養花溆幾日,臨到出嫁前,這心裏酸澀的厲害。

那臉頰上挂着的笑容,瞬間就出不來了。“瞧在姑姑的份上,千萬對這姑娘好些。”

她這般一來,衆人便又不住口的誇,說是侯夫人仁善。

寒暄幾句,就見大公子背着新娘出來。

“接親咯~”

喜娘歡天喜地的聲音響起,身後是歡慶的喜樂。

花溆趴在大公子背上,難得也有些傷感,嫁作他人婦,來到新環境,內心總是忐忑不安的。

她沒有娘家,要獨自一人面對生孩子等事物,心裏着實沒底。

正思索着,她落入一個寬闊結實的懷抱,帶着鞭炮硫磺的味道,隐約間還有草木淡淡的清香。

靠在他胸口,能清晰的聽到砰砰砰的心跳聲,聲聲入耳。

那聲音雜亂無章,急促有力。

花溆聽着聽着,心中便淡然起來,乖巧的靠在他胸口,由着他抱上花轎。

“轎起~”

喜樂聲又響了起來,唢吶的聲音尤為奪人心神。

八人擡的大花轎吱吱呀呀,花溆随着節奏搖搖晃晃,蓋頭上的珠寶在暗淡的花轎內,微微搖晃,貼在臉上些許的涼。

她仔細的聽了聽,外頭唱的是百鳥朝鳳。

當初在浣花樓的時候,她就在想,這輩子有沒有可能聽一回百鳥朝鳳,如今聽到了,心中果然滿足非常。

“有驚馬!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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