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太子收起傘,用冰涼的傘骨挑起她下颌,淡色的唇瓣微抿,吐出來的話語氣人至極。

“不給。”他勾唇笑的惡劣:“你去做什麽。”

封郁面色蒼白,眼神陰翳,側着眼眸看你的時候,帶着無盡惡意。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又問:“旁人洞房花燭。”

這幾個字,讓花溆面色一白,她強撐着起身就往雨地裏沖。

她的小将軍,在和她的洞房花燭夜,沒有她。

那是一個人品貴重的君子,不像太子病嬌又暴虐無情。

太子看着她火紅的嫁衣被雨水侵染成暗色,如同飛蛾撲火般往外飄,明明用盡全力,卻仍舊不得其法。

雨幕連連,将天地連成一片蒼茫的暗沉。

封郁擡了擡下颌,沖着高達示意,淡漠的眸色中,升起一抹興味。高達開始有點懵,轉瞬又明白過來,舉着傘沖進雨地裏給花溆擋雨。

“滾。”花溆啞着嗓低喝。

高達聽命于太子,為虎作伥。

她剛被捂了蒙汗藥,原就有些頭重腳輕,加上氣急攻心,瞬間一陣天旋地轉栽倒在地。

還未倒地,就落入一個帶着柚子香的懷抱,清清淡淡的香,帶着些許苦味。

錦衣上的金線,刮在她臉上,刺刺的疼。

雙眸微阖,她抓住身旁人的衣袖,努力的定了定神,牙齒咬着兩腮的肉,才算是勉強回過神來。

她不能倒下,若是倒了,過了今日,明兒便有一萬個借口,也說不清楚。

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明明不過是三進的小院,卻讓她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遠。

她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擔心小将軍不要她了,擔心小将軍喝醉了酒沒發現,和旁人行了周公之禮,那就真的無轉圜餘地。

她的小将軍。

花溆的段雲淩。

吸了吸鼻子,她努力壓下淚意。

素來嬌豔如桃瓣兒的臉頰,現下和太子重合,變得眉目清淡冰涼起來。

嫁衣濕透,貼在身上似是有千斤重。

封郁立在原地,看着她努力前行,瓷白的臉頰襯着耀眼的眉目,像是暗夜中的星子一般璀璨。

他撚了撚手指,眉目微動。

高達立在花溆身旁,有些手足無措,有心想勸她別倔了,好好的呆在別院做個外室,比什麽都強。

畢竟沒有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妻妾和旁的男人有染,這是奇恥大辱,更是會銷毀女人存在。

“您拿着傘。”他低低道。

花溆眉目冷凝,完全不想搭理他。

過了二院的垂花門,她心裏才松了口氣,等出了這院子,出了這牢籠,她要做什麽就方便。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激烈的捶門聲在深夜中響起,像是鼓點一般密集,可以看出來人的急躁。

高達臉色一變,這個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

“高達!高達!”來人聲音中帶着焦躁的哭腔:“段雲淩求見太子!”

高達面色大變,小将軍素來都是老成持重,說話不疾不徐的,何曾見他這般着急。

他眉眼往花溆身上掃,看來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還重要的多。

但也不一定是這女人的事,他回眸看向二門處的太子,沒有說話。

就見對方一動不動的站着,确實沒有接話的意思,高達也跟着沉寂下來。

花溆見他們反應,登時心裏一個咯噔,她側眸望過來,語帶希翼道:“小将軍敲門呢。”

太子眉眼微垂,神情淡漠的望着她。

見他如此,花溆的心一個勁往下沉,她攢着拳頭,剛想要大聲喊,瞬間被高達捂住了嘴。

少年人容顏清俊,紅着臉捂她的嘴,卻沒有絲毫猶豫。

花溆覺得今天的眼淚流的有些多,此刻又有些淚盈于睫。

她的小将軍,就在門外。

“嗚嗚嗚。”她用盡全力掙紮,對高達來說,卻不疼不癢,她索性拼盡了全力去咬他,直到口舌中嘗出血腥味來。

高達仍舊沒有松口。

敲門聲停止,黑暗的夜色,只剩下雨聲。

花溆瘋狂掙紮,聽着門外漸漸陷入寂靜,接着是噠噠噠的腳步聲,不由得心生絕望,在勇氣爆發的時候,高達竟轄制不住她,讓她跑出去兩步。

可就在下一秒,她重新落入一個柚子香的懷抱。

清淡的苦香味。

“殿下!殿下!段雲淩求見!”

門外的敲門聲複又響了起來,花溆眸中登時生出希望,她雙眸晶亮,緊緊的盯着太子。

“求求您了。”她瑟瑟發抖的揚起一張雪白的小臉,素來嬌媚的桃花眼,這會兒見他不說話,又盛滿了絕望,封郁略品了品,好似和破碎的星光對上了。

封郁冰涼的手指捏着她下颌,被迫她擡起下巴,這才用指尖刮了刮她臉上的雨水、淚水,笑吟吟道:“有緣無分。”

他人就在門口,卻仍舊和她擦肩而過。

隔着一道木門罷了,卻終究不得相見成歡。

花溆心中鼓了一口氣,她得自救,側眸望過來,低聲道:“若此刻我出門去尋,三刻鐘內尋不到,我便認命,如何?”

她心中忐忑,不确定太子是否會和她玩。

對于對方的印象,不過是道聽途說,和鮮少開口的那些旖旎,都是此刻說不出口的。

卻見封郁松開冰涼的指尖,用錦帕擦着手指,一邊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神情傲慢又淡漠。

花溆如蒙大赦,瘋一樣的往外沖。

只要她能出去,只要她能尋上小将軍,不管如何總要有個了解,方才他的聲音帶着哭腔和焦急。

她聽過他笑的聲音,聽過他故作驕矜的聲音,聽過他憋笑的聲音,聽過他害羞的聲音。

唯獨不想聽的,就是方才那聲音。

她的小将軍。

“吱呀。”

門剛打開,她就和一雙失魂落魄的眼眸對上,對方神情微怔,顯然是沒有想到。

花溆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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