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花溆緩緩的睜開雙眸。

身下是柔軟服帖的玉色錦被,上頭繡着淡煙山水圖,擡眸去看,就看拔步床上挂着玉色的錦幔,綴着細細的珍珠。

她有些懵,這個時候,一個圓臉的小丫頭湊了上來,恭謹道:“您醒了,喝些茶水吧。”

說着便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花溆不動聲色的接過,目光緩緩巡弋着室內的裝扮,她總覺得有些怪異。

這世間好物,她也見了不少,可像是這室內陳設這般珍貴的,着實不多見。

“你家主子呢。”她低垂着眉眼問。

小丫頭不回話,只乖巧的侍立在一旁,就見面前躺着的女人硬撐着起身,她趕緊上前攙扶,低聲道:“主子一會兒就來。”

話音剛落的功夫,就聽門吱呀一聲響了。

打從門口進來一個身穿蒼色直裰的少年,膚色蒼白,眼尾狹長上翹,帶着神祗般的傲慢與淡漠。

只眼尾那淡淡的猩紅,透露出幾分不平靜。

花溆瞧見他,便從眸子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來,她撐着上臂起身,臉上是妍麗的新娘妝,端莊又大氣。

這會兒眉眼帶煞,清豔逼人。

“為何?”她幾欲落淚,卻生生止住了,今兒是她和小将軍大喜的日子,但如今她被換掉,還不知道小将軍發現沒有。

太子袖手而立,默默的看着素來木偶似得美人神情癫狂,撚了撚手指,半晌才垂眸,默默咽下喉間腥甜。

他這毒,如今已深入肺腑。

看着面前少女那冒着洶洶火焰的雙眸,太子眉眼微垂,白玉一般的側臉,背着光,透出一種不真實的透明感,好像随時能随風而去。

漂亮精致的冰雕。

他唇色淺淡,一雙陰翳的眸子在花溆臉蛋上轉了一圈,低低的悶笑:“乖。”他伸出冰涼的指尖,在她臉頰上來回滑動。

花溆呼吸一滞,有些抑制不住的屏住呼吸,一臉緊張的看着他。

那帶着冰涼意味的唇瓣,緩緩的覆了上來,帶來火熱的吐息。

封郁用舌尖吻掉她腮邊淚痕,側了側身,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想他死。”

口中說着,他那在初春中依舊冰涼的指節,緩緩的從臉頰刮到脖頸間。

在花溆驚悸的眼神中,他手指緩緩收緊,卻在能感受到力道的時候,一點點送來,慢條斯理地下移,解開嫁衣上的珍珠扣。

那玉潤般的珍珠,和他指尖顏色混為一體。

太子雙眸陰翳,臉色蒼白淡漠,唯獨眼尾一抹猩紅依舊。

他在她面前,鮮少說話。

花溆摸不準他的心思,雙手緊緊的握住他有力的手腕,眼含哀求,若是這嫁衣解了,她和小将軍,便再無可能了。

太子動作溫柔而堅定,帶着她雙手阻力,一點點的剝開她衣衫。

等雪白的圓潤肩頭露出,他抿了抿嘴,手下的動作卻仍舊不疾不徐。

明明他難耐極了,蒼白的臉頰浮上嫣紅色澤,和花溆桃瓣兒般的臉頰相映生輝。

許是忍的狠了,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來,順着流暢的下颌線彙聚成一滴。

花溆用力的推搡,不願意再妥協,她現下應當和段雲淩在将軍府拜堂,而不是躺在太子身下。

“你走開。”她在極度驚悸之下,渾身反而失了力氣,明明用盡全力,對太子來說也不痛不癢。

他甚至能輕而易舉單掌轄制住她雙腕。

“守宮砂。”他語氣沙啞,大拇指在她胳膊中間的守宮砂來回摩挲,眸色幽深。

花溆貝齒緊緊咬着下唇,語帶哀求:“別。”先前的時候,縱然他巡弋全身,到底沒要了守宮砂,看他現下這語氣,着實叫她不寒而栗。

手也用了,口也用了。

不能更多了。

太子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側眸望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在她唇瓣上輕啜。

“那你乖一點。”

“過來。”

他翻身下去,解除她的禁锢,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花溆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問:“那,這次完了,以後……”

在對方那你還想要以後的眼神中,她白了臉又忍不住紅了眼圈,抽抽搭搭的想哭,卻又不敢在他面前哭。

上一次她哭了,被他多弄了一回。

他說瞧見她哭,就想讓她哭更多點。

花溆扭着細白的手指,無力的攏了攏衣衫,在太子淡漠的眼神中,紅着臉伸出柔荑。

……

早上還豔陽高照,這會兒悶悶的打起春雷來,有一聲沒一聲的,帶着幾分欲說還休。

待太子眼尾的猩紅褪去,花溆這才退下,她側眸望過來,低聲道:“您珍重。”

再沒有比任何時刻,都盼着太子好,只要他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強。

太子低聲道:“送回去吧。”

門口的高達撲通一聲跪下,低聲道:“您這不能再耽擱了。”

太子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臉上帶着春情過後的餍足,原先蒼白的臉頰染上緋紅,帶出幾分昳麗魅詭。

回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揮揮手沒有說話,高達便不敢吱聲,又叩了叩頭,如喪考妣的起身,對着花溆行禮,請她往外走。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等她艱難起身之後,就見院子裏跪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花溆吸了口氣,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脫這牢籠,然而跨出房門,心中不禁一驚。

天黑了。

黑透了。

她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

結婚結婚,黃昏之時拜堂成親,晚宴過後便是洞房。

如今已天色大暗,小将軍那邊,要麽禮成,要麽鬧的天翻地覆。

不管那一種,都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花溆抿了抿嘴,回眸看向室內的太子,低聲道:“求太子賜馬。”

她歸心似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将軍府,看看她美好的姻緣,如今待如何。

轟隆隆。

春雷陣陣。

那像是要把暗夜劈開的閃電,和震耳欲聾的悶雷,讓她小臉蒼白。

她穿着淩亂不堪的大紅嫁衣,跪在春雨中,眼含祈求,身旁是求着太子不放她走的下人。

噼裏啪啦。

雨滴急急墜落,落在她頭上肩上,她眼淚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掉,那日杏花,也是這般往下落,卻落在她心口一片甜美。

“殿下,求求您了。”

花溆看着天色,又看着潑天雨幕,頗有些無計可施。

她看着太子慢慢的攏好衣衫,慢條斯理地踱步過來,剛到屋檐下的時候,小丫頭便趕緊給他撐傘。

太子接過傘,走到她跟前,将傘往她那頭傾斜些許,這才低聲問:“這般着急?”

他擰着眉頭,略微有些不解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能讓兔子似的人,拼盡全身力氣,瑟瑟發抖,也要在他面前求個恩澤。

花溆身上的嫁衣濕透了,緊緊的貼在身上,涼的難受,她卻強忍着打哆嗦的欲望,趕緊點了點頭。

她心裏着急,給不給,但是給個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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