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小沒良心

被傅硯時這麽一鬧, 姜涵洗完澡出來睡意幾乎已經消散了大半。

她掀開被子爬上床，身體一挨上床就陷了下去，底下是柔軟的棉絮, 被子又厚又暖, 還有曬過太陽的味道。

姜涵很喜歡這個味道, 忍不住多聞了幾下。之後便躺在床上, 也不做什麽, 睜着眼睛欣賞她的新房間。

只要一想到這裏每一樣都是傅硯時親手為她布置的, 她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揚。

看了好一會兒, 姜涵正準備給手機充了電就睡覺, 收到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傅硯時：【睡了嗎？】

姜涵看着他發的內容，有點好笑。

明明兩個人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還非要用這種方式聊天。

姜涵：【要睡了。】

傅硯時很快回複：【那就是還沒睡。】

傅硯時：【跟你說個事兒。】

姜涵好奇, 抱着手機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顆腦袋和一雙手打字：【什麽事呀？】

發完, 她很耐心地等傅硯時的回答。

片刻後，傅硯時發了一段語音過來：“關于我媽的事情, 想跟你說一下。我媽在我三歲的時候就丢下我和我爸走了，我爸找了她很久都沒找到。是我在出國前幾天, 她才突然回來找到我爸和我。我一直不回國, 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不想見她。”

“……”

“七年前她重新結了婚，還通過試管手術生了個兒子。我沒見過，但應該就是剛才在超市裏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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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 傅硯時頓了下，繼續說：“我不太了解也不關注她的生活，從我懂事起就沒把她當媽了。我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所以以後極大的概率我和她也不會有任何的來往。”

他這條語音發了将近一分鐘, 姜涵聽完，又想到他先前接完電話出來時的臉色，心髒像被什麽東西揪住一樣難受。

任何人都有不開心的權利。

他也有。

雖然他沒法兒在出生的時候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是一個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抛棄她的女人，不管現在是因為什麽原因又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他從小就沒有得到過她的母愛，現在也沒有認回她的義務。

姜涵哄他：【那你就不要理她了。】

傅硯時：【嗯。】

姜涵：【但以後她要是再找你，你就跟她說——】

姜涵：【你已經有媽媽了。】

姜涵：【等我回去我就和我媽媽說，讓她認你當幹兒子。】

“……”

姜涵這一覺睡得無比舒服，醒來時已經第二天上午八點多了。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傅硯時在七點給她發了微信：【我去學校了，給你熬了粥，在鍋裏溫着，醒來自己喝。冰箱裏有牛奶，想喝自己倒，喝之前記得先放進微波爐熱一熱。】

姜涵看着他的留言，不知怎麽，覺得被他這麽照顧的感覺十分新奇。

她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直到八點半才起來。

因為今天并不打算出門，她沒換衣服也沒化妝，就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冬天穿的家居服。衣服很長，她還特意買的加長款，看起來有點像白雪公主裏面的小矮人。

姜涵從鍋裏盛了一碗粥，旁邊有腌好的小鹹菜，她也往碗裏倒了一點。

吃之前，她特地對着粥碗拍了張照片發給傅硯時。

接到傅硯時電話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姜涵正坐在地毯上練形體。

學舞蹈最重要的就是基本功，就算是休息，她每天也會堅持練習。

瞥見是傅硯時的來電，姜涵高興地爬了起來，往床上一趴：“哥哥，你忙完啦？”

傅硯時嗯了聲：“在幹什麽？怎麽那麽高興。”

姜涵翻身打了個滾，如實說：“我在練功呢。”

“練功？”

“嗯，基本功。”

傅硯時站在辦公室裏，打開窗戶：“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要開，中午可能沒辦法回去陪你吃飯了，你能自己解決嗎？”

姜涵說：“能。”

“那你就自己吃。”傅硯時笑了下，“我争取早點下班回家陪你。”

冰箱裏昨天剩下的食材還有很多，姜涵不會做，幹脆又拿了一包火鍋底料出來，給自己煮了一頓火鍋味的麻辣燙。

下午她沒什麽時候，睡了個午覺起來，跑到傅硯時的房間裏，想從書架上找一本書看。

結果翻了半天書，要不就是和計算機有關的專業書，要不就是英文原版書籍，連一本适合她看的都找不到。

姜涵只得作罷。

她拿着手機窩到沙發裏，挑了一部最近正在看的劇。

剛點開，家裏的電話鈴響了。

姜涵先是一愣，而後循着聲音找過去，是在客廳沙發旁矮櫃上的一臺電話機。

電話上面有來電顯示，是一個座機，姜涵不認識。想來肯定是找傅硯時的，她接了也沒用，猶豫了一下，就沒管。

這個電話持續了一分多鐘，自動挂斷。

過了不到半分鐘，鈴聲又重新響起。

還是剛才的那個號碼。

等到他打來第三次的時候，姜涵終于接了：“你好，哪位？”

“……”

電話那頭沒說話。

“你好？”姜涵皺了皺眉，等不到回音，正欲挂斷電話，那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頓了下，又問了一遍，“請問是誰打來的？”

傅安月撇撇嘴，終于出聲：“你是誰？”

“……”姜涵被問得一愣，她依稀能聽出來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想了想說，“我是這個家房主的妹妹。”

“你胡說！”電話那頭小姑娘的聲音響了一倍，“他就只有一個妹妹，我認識，根本就不是你。”

“……”姜涵有些莫名，“小妹妹，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傅安月狐疑：“這裏難道不是傅硯時的家嗎？”

“……”

居然沒打錯。

姜涵說：“我真的是他妹妹，不信一會兒等他回來，你可以問他。”

傅安月一愣：“他不在家嗎？”

“不在呢。”姜涵說，“他去學校了。”

“學校……”傅安月重複，“哦。”

姜涵聽她的聲音覺得她年紀應該不是很大：“小妹妹，你找他有事情嗎？”

傅安月沒答，而是問：“姐姐，你真的是他妹妹嗎？”

姜涵：“是啊。”

傅安月在電話裏說：“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姜涵懵然：“你是誰？”

傅安月說：“我是他同父異母的親生妹妹。”

“……”姜涵呆住，似是有點不太相信，“啊？”

“我就先不問你為什麽在我哥哥家裏，還要冒充我了。”傅安月吸了吸鼻子，聲音低下來，聽起來有點急切，“姐姐，你能不能跟我哥哥說一聲，說我有事兒找他，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

姜涵聞言，覺得有點奇怪：“你說你是他的妹妹，那他的手機號碼你怎麽會沒有？”

“……”傅安月說，“太長了，我背不出嘛。”

“那家裏電話怎麽記得？”

“後四位都是八，我當然記得。”傅安月急了，不想和她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哥哥的手機號？”

姜涵聽得出來她是真的着急，就把傅硯時的手機號報給她了。

傅安月拿到號碼匆匆說了句謝謝便挂了電話。

姜涵想來還是有點兒奇怪，就把這事在微信上和傅硯時提了一句。

過了不久，傅硯時回到家。

姜涵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我給你發的微信你看了嗎？”

傅硯時嗯了聲：“看了。”

姜涵走過去：“那你怎麽不回我？”

傅硯時順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下，握着她手臂往裏走：“有點事情耽擱了，沒來得及回你。”

姜涵哦了聲：“那個打電話來的真的是你妹妹？”

傅硯時看了看她，點頭：“怎麽了？”

姜涵摸摸鼻子，突然覺得有點尴尬。

人家妹妹打電話過來找哥哥，她跟她說她才是他的妹妹。就有一種，冒牌貨在正牌面前裝模作樣而不自知的感覺。

“怎麽不說話？”家裏開着空調，傅硯時把大衣脫下來，然後把她扯進懷裏，低下眸，臉快要貼上她的，“說話。”

昨晚他親她的那一幕再次浮在眼前，姜涵呼吸慢下來，緊張地瞅着他：“說、說什麽？”

傅硯時的桃花眼裏帶了絲笑：“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姜涵的心逐漸定下來。她趴在他胸口，聞着他衣服上的薄荷味道：“你妹妹找你幹什麽？”

傅硯時抱着她：“她早戀，被班主任發現了要請家長。她不敢給家裏打電話，就想到了讓我去替她挨罵。”

“……”姜涵張嘴，“早戀？你妹妹……她多大了？”

傅硯時說：“十三？還是十四？記不清，反正差不多就這個年紀吧。”

“……”姜涵無語，“她不是你妹妹嗎？哪有人連自己妹妹多大都不記得的？”

傅硯時好笑：“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姜涵奇怪，不知道話題為什麽跑她身上去了。

“我怎麽沒良心了？”她不解，“這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你不記得她生日，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自己想想。”傅硯時說，“從我十五歲搬到你家隔壁以後，我還剩下幾個妹妹？”

“……”

“安月也算是我半個親妹妹，但是我見她的次數屈指可數，反倒是某些小沒良心的，天天纏着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裏有三百六十天我都圍着她轉。”

“……”

“你的生日我忘記過嗎？”

“……”姜涵搖頭。

好吧。

這麽說來，他不記得他妹妹的生日，不記得她到底多大，好像确實不能完全怪他。

姜涵有點兒高興，覺得自己在傅硯時心裏的地位似乎又高了那麽一點。她讨好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乖順的小貓那樣開口：“哥哥。”

傅硯時：“嗯？”

姜涵：“那你要去嗎？”

傅硯時：“去吧。”

姜涵：“什麽時候？”

“就一會兒。”傅硯時說，“她晚自習開始前。”

姜涵：“哦。”

傅硯時低頭：“陪我去？”

姜涵一愣：“我又不是你妹妹的家長，我為什麽也要去？”

“去給你正個名。”傅硯時笑了下，微微俯身，貼着她耳朵，輕聲道，“證明一下，你不是我妹妹。”

“……”

“你和她，不一樣。”

姜涵換好衣服跟傅硯時出了門。

傅安月上學的地方在她家那邊，開車過去要一個多小時。

姜涵其實不太想和傅硯時一起過去，總覺得被請家長的人還帶着女朋友，看起來就很奇怪。但是傅硯時不肯，非要她一起去。

進了學校，姜涵見到了他的妹妹。

傅安月穿着一套冬裝校服，站在教學樓下。

看到他們，她快步跑來，卻在快要接近他們的時候，腳步慢下來。

“哥。”傅安月喊了傅硯時一聲就移開目光，不敢看他，一副做錯了事情準備挨罵的模樣，“你終于來了。”

傅硯時淡淡地應了聲：“老師在嗎？”

傅安月連忙說：“在的。”

傅硯時：“帶我去吧。”

傅安月點頭：“好。”

傅安月走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頭往後看，卻又不敢看太久，生怕傅硯時會生氣似的，從教學樓下到班主任辦公室，一路上都沒怎麽說話。

姜涵被傅硯時牽着，心裏覺得怪怪的。

她看得出來傅安月是有點害怕傅硯時的，但似乎又不是因為早戀被請家長的緣故。而傅硯時對傅安月的态度，雖然很冷淡，可同樣也不像是生氣的反應。

姜涵和傅硯時一起過來，她能确定傅硯時對傅安月早戀被請家長這件事表現得并沒有特別在意。

既然兩個人都不是因為這件事情，那這種不和諧的感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