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什麽人

進辦公室前, 傅硯時倒是沒讓姜涵一起進去。姜涵從小就不喜歡這樣的氛圍，傅硯時不讓她進去，她樂得正好。

這所中學她不算陌生, 以前上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來過幾次。

環境不錯, 學校也很大, 唯一的缺點是因為和高中在一起, 所以就連初中部的學生都需要上晚自習。

教學樓對面就是操場, 姜涵沒事過去走了一圈, 回頭發現一個人正朝她走來。

姜涵停下來, 等那個人走近了, 她才認出是傅硯時的妹妹。

姜涵朝她笑了笑：“你怎麽過來了？”

傅安月站在她前面，和她差不多高：“老師在給我哥哥告狀，我在那裏也沒什麽事情做, 哥哥就讓我出來找你。”

姜涵疑惑：“找我幹什麽？”

傅安月搖頭：“不知道，反正他就是這麽說的。”

姜涵懂了。

傅硯時大概猜到她會無聊, 所以才讓傅安月出來陪她的。

“姐姐。”傅安月十分好奇，“我下午給我哥打電話, 是你接的嗎？”

姜涵點頭：“是我。”

“真是你啊？”

“……”姜涵愣了下，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麽是這個反應, “怎麽了嗎？”

“沒什麽。”傅安月搖搖頭, 瞅她幾眼，幹脆站到她身邊，挽住她的手臂, “那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嗎？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以前怎麽沒聽他說過？”

這一連串問題把姜涵問得有些懵，莫名有種正在見家長的感覺。

她挑了好回答的說：“嗯，我們也才在一起。”

“噢。”傅安月随口應了聲，“我看你這打扮應該也還在上學吧？啊, 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我哥的學生吧！”

“……”

姜涵眼睛骨碌碌地轉了下：“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

傅安月沒聽出她話裏有什麽奇怪的，自顧自地笑：“果然，我可真是太聰明了，回頭我一定要告訴爸爸媽媽。”

“……”她這句話可把姜涵吓壞了。

姜涵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傅安月很自來熟地把她當自家人看了，小嘴巴滔滔不絕地開始數落傅硯時：“可是姐姐，你為什麽會看上我哥哥？”

姜涵：“嗯？”

“我哥哥這人吧，”傅安月說，“就性格你了解吧？就不是太好，而且還不愛笑，總板着一張臉，走到哪裏都像別人欠他錢似的。”

“……”

“我本來以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女朋友，之前還聽我爸媽商量要給他去相個親，誰知道……”她沒往下說，臉突然往姜涵眼前湊，盯着她看了幾秒，好奇地問，“姐姐，你到底喜歡我哥哪點了？”

姜涵抿了抿唇，誠實地說：“他長得好看。”

“……”傅安月呆了，“就這？”

姜涵點頭：“嗯。”

“姐姐，我跟你說，你千萬別被我哥的外表騙了。”傅安月說，“他這個人吧，好看是好看，可是脾氣真的很壞。就他出國那麽多年，都不回家也就算了，回來之後還不給我帶禮物，我讓爸爸給他打電話讓他給我帶個包都不肯，而且還罵我不務正業。”

姜涵眨眨眼睛：“他真的罵你了？”

“嗯！”說到這個傅安月就來了氣，“就一個包而已，也花不了他多少錢，實在不夠我也可以從壓歲錢裏拿了還給他，這他都不肯，是不是小氣？”

“……”姜涵附和，“那好像是有點兒。”

之後她又聽傅安月數落了傅硯時很多。

姜涵可算聽出來了，傅安月倒不是真的覺得傅硯時不好，只是還在生他回國不給她帶包的氣，故意在給他下絆子。

姜涵突然覺得傅硯時這個妹妹有點可愛。

等傅安月說完，姜涵問她：“那你呢？我聽你哥說你在學校裏早戀被老師發現了所以才會被請的家長？”

“……”傅安月撓了撓頭，“噢，這個啊。”

她看起來并不是很害怕的樣子，反倒是有些糾結。

過了一會兒，傅安月開口：“姐姐，我要是告訴你實話，你能說服我哥不告訴我爸媽嗎？”

姜涵看着她：“什麽實話？”

傅安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想了一會兒，最後把整件事情概括了一下：“總的來說，其實我也不能算是早戀，我就沒跟那個人談過戀愛。他成天纏着我朋友要她當他女朋友，我朋友又不願意，然後我就說‘要不我跟你談吧’，于是就莫名其妙成了他女朋友。”

“……”

“但實際上從我說這句話到現在也才沒幾天，之後我也沒跟他見過面，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被我們班主任知道了，所以就找了我倆談話，還要請家長。”

這件事傅安月覺得丢人，沒好意思在電話跟傅硯時說。

在她看來莫名其妙跟別人談戀愛和真正早戀比起來，前者似乎要顯得更丢人一點。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其實并不算早戀，就沒那麽在意。

傅硯時在辦公室裏待了将近一個小時，等他出來的時候，臉色依舊如常。

他這表情傅安月從小看到大，不管生氣還是高興，都是一個樣的。傅安月撇撇嘴：“哥，你們要走了嗎？”

傅硯時看她一眼：“嗯。”

“那你們是準備去吃飯嗎？”

傅硯時沒說話。

傅安月早就習慣了他冷淡的性格，也不見外：“我今晚還沒有吃飯，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吃？”

傅硯時沒搭理她，朝姜涵招了招手。

姜涵乖乖地走到他身邊。

傅安月說：“哥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教室拿書包！”

說完這句話，傅安月轉身往教室裏跑。

傅硯時牽住姜涵的手，低聲問：“冷不冷？”

姜涵搖搖頭：“還好。”

傅硯時握緊她手：“那走吧。”

“……”姜涵啊了聲，“這就走了嗎？你妹妹不是說去拿書包了嗎？”

“不用管她。”傅硯時說，“她會自己跟出來的。”

姜涵看着傅硯時，突然想到了傅安月不久前給她吐槽的那些話。說他性格不好，不愛笑，脾氣還很壞。

她記得她小時候一開始見到傅硯時，對他的印象也和傅安月差不多。

只是後來，她漸漸對他改觀了。

姜涵踮起腳尖，擡起手，去掐他的臉：“你怎麽能這樣呢。”

傅硯時很茫然：“我怎麽樣了？”

姜涵把他的嘴角往上揚：“安月剛才跟我告狀，說你對她不好，我可算看出來了，你對她是真的挺冷淡的。”

這會兒姜涵也終于發現一開始那種在他們兄妹倆身上感覺到的不和諧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了。

這兩個人雖然是兄妹，可給人的感覺一點都不親。

“她是這麽跟你說的？”傅硯時嗓音淡淡，“你別理她。”

姜涵仰着臉，看着他笑：“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呀。”

“……”

雖然這麽想有點對不起傅安月，但是姜涵心裏很高興。傅硯時連自己親妹妹要的東西都不帶，卻偏偏記得她每一年的生日，還給她準備了那麽多份生日禮物。

這裏并不是一個适合說話的地方，姜涵晃他手：“哥哥，你對我真好。”

傅硯時摸了下她的頭發，溫和道：“才知道？”

姜涵不是才知道。

她只是現在才知道他對她到底有多好。

因為帶着傅安月，傅硯時并沒有把車開多遠，就近找了一個面館停下來。

姜涵點了一碗番茄牛肉拉面。她早餓了，服務員一端上來她就迫不及待去吃，結果因為太燙，筷子都差點被她給丢了。

傅硯時無奈地替她倒了杯涼白開，喂到她嘴邊：“你說你急什麽，又沒有人跟你搶。”

姜涵連着喝了兩杯水，才覺得舌尖上的疼痛減輕了些，她吐了吐舌頭，辯解道：“這不能怪我，是面太燙了。”

傅硯時笑了下，細致又溫柔地替她擦嘴角的水漬。

傅安月坐在二人對面，吃一口面，要擡頭看一眼二人的舉動。

見兩個人都開始吃了，傅安月才說話：“哥，剛才我班主任都和你說了些什麽？”

傅硯時看她一眼，一五一十地複述聽到的話：“她說和你早戀的那個男生成績不好，課堂上還喜歡鬧騰，擔心你們繼續下去會影響到你的成績，所以會考慮把你們分得更遠一點。”

“……”

傅安月無語，他們本來就不在一個班級，更遠是個什麽遠法？

“還有呢？”

“還有你們的班主任讓我跟你好好談談，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你想談戀愛等上了大學随便你談，但是現在在她班裏，就不行。”

“……”傅安月夾起一筷子面，“哦。”

傅硯時幹脆一次性把話跟她說完：“你這次把我找來，你班主任大概也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以後再有下一次，她會直接給爸打電話，你好自為之吧。”

傅安月聽完，默默地松了一口氣。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會告訴爸媽了。

飯後，三個人上了車。

傅硯時先送了傅安月回家，之後才開着車和姜涵一起回去。

車上，姜涵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把傅安月跟她說的關于早戀的話和傅硯時提一提。

傅硯時聽完，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嗯，知道了。”

姜涵就也沒說別的。

回到家後，兩個人相處模式仍然像前一晚那樣，傅硯時工作，姜涵無聲地在一旁陪着他，等到了睡覺的時間，兩個人各自洗澡睡覺。

之後的幾天也都一樣。

總算等到了周五，寒假正式開始，傅硯時也不需要再去學校開會。

姜涵已經把要帶回去的東西整理好了，她答應了何倩如周五晚上會回家，何倩如那晚正好也不用加班，在家裏給她做了飯。

傅硯時送她回家的路上，一直沒怎麽說話。

眼看着再過一會兒就要到她家小區了，姜涵問傅硯時：“哥哥，你在想什麽？”

“嗯？”傅硯時像是剛回神，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直接說，“我在想，寒假那麽多天，怎麽想辦法把你拐出來。”

“……”

姜涵覺得好笑：“什麽拐不拐的，你直接給我打個電話，我不就出來了嗎？”

“可以是可以。”傅硯時說，“那到時候你爸媽肯定會發現你老往外跑，然後問你幹什麽去，你準備怎麽說？”

姜涵理所當然道：“我就說你找我啊。”

傅硯時：“還有呢？”

姜涵不知道：“還有什麽？”

“自己想。”

“……”

姜涵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揪住傅硯時的衣角：“哥哥，你給我個提示呗。”

車子正好開到姜涵小區門口，傅硯時停下來，等自動杠杆擡起，他才繼續往裏面開：“你除了喊我哥哥，還得喊我什麽？”

姜涵想了想：“老師？”

傅硯時：“不對。”

姜涵挺想往後接一句“爸爸”的，但她也知道肯定不會是這個答案。

以前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她倒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他們在一起了，再瞎喊爸爸，總覺得她吃了很大的虧似的。

傅硯時車停下來。

旁邊就是她家的大門。

姜涵還不想下車，解開安全帶，她往傅硯時那邊靠過去：“我想不出來了，你告訴我？”

傅硯時垂眸，她今天沒有化妝，睫毛卻依然細長柔軟，撲簌簌地扇着，像極了兩片小扇子。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她立馬貼着他手心蹭了蹭。

傅硯時勾了勾唇，深棕色的眼睛裏映出她現在的模樣：“我是你什麽人？”

姜涵聞言，好像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

傅硯時等不及：“說話。”

看出他有點兒急切，姜涵想笑，又忍住，故意說：“我不知道呢。”

安靜片刻。

“不知道？”傅硯時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幾秒後，他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也擡起來，緩緩蓋在她的眼睛上。

“那好。”與此同時，他的聲音像是在她耳邊，又仿佛隔了點距離，“既然你不知道，我就親自教你。”

話音落下，他低頭，精準無誤地貼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