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南山憶

——苔上雪告訴我，你沒歸來過。

扯了一扯雨衣，微涼的雨水從身上滑落，她跺了跺腳，低聲跟領路的人道了聲謝，擡起頭，天空碧藍如洗，方才纏纏綿綿似要至死方休的細雨和飛雪，已不見了蹤影。

「好大的太陽……」方才還不覺得，擡眼望了一會兒，明晃晃的光便耀滿了眸子。

「是啊，還以為要下好久，竟然這麽快便停了……」身畔傳來好聽的男音，她微怔，手已被牽住，冰涼的掌心傳來一絲溫熱，暖到心裏。

眨眨眼，一抹笑浮上嘴角。

沒有什麽可以纏綿到永久，即使自認為會至死方休的情感、悲哀到極致的傷痛，也會逐漸枯萎而走向終結。

這話聽來很是殘酷，但卻是無可辯解的真實。

正如我愛你，但并不妨礙你離開，也不妨礙我不再等待。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二十年，于屍魂界無非彈指一揮間，二十年了，你可好，可不好？

那，都已經不是我能詢問到的事情了，冬日大戰後，你離開了空座，永不回這地，那你定不會傷心，如我這樣傷心，那你……定是很好。

良久，一聲悄不可聞的嘆息，悠悠若雪落地，再無聲息。

「怎麽了，不舒服？」

感到溫暖的手掌貼上自己的額頭，她搖搖頭，笑道。

「沒事，不過是頗為懷念，我許久沒回來過了。」空座。

自從自己遠嫁出去，有多少年不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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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回來不回來有什麽區別？黑崎家在冬日大戰後不久就舉家搬去了屍魂界，只是她不樂意，依舊在空座住着，住到她談了幾場戀愛，把自己遠遠地嫁了出去後，空座的黑崎醫院就徹底荒了。

後來有通過新聞知道隔着空座不遠建了什麽開發區，修了磁懸浮列車道，整個鎮子都往外搬了，昔日的空座已經空出一大塊無人問津，雜草叢生的地界了。

「啊，倒黴倒黴，要是早知道你會這樣傷感，我便不要你來了~」一旁的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好看的黑色眼眸裏滿是懊惱。

「得了，我才沒那麽不堅強，這裏不過是中轉點，你去給車加油吧，我随處走走，一會兒來這兒彙合如何？」

瞥見那人一臉的不放心，撲哧一笑，捏了下丈夫的臉蛋，啧，真嫩的慌，比自己的倒也不差，便越發“惡狠狠”地開口。

「怎麽，還怕我被人拐了不成？我還怕你被人搭讪了去咧。」

「成，成，你這麽強悍，誰敢拐你啊~我真為他捏汗。」笑嘻嘻地回了句話，見夏梨伸手便要打，就勢握住，「老婆大人息怒！小的知錯了！」

寬厚的手掌握着小小的手，眉宇間明明滿是英氣的男子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見夏梨忍不住笑了，得寸進尺般在她臉頰上一點——

「我去去就來，你別走太遠」

應了一聲，在原地站着，直到那個背影越來越遠，消失于她的視線。她在心裏嘆口氣，把雨衣脫下裝進袋子，踏着落雪，向遠處走去。

他們本是要去北海道自駕車度假，路過空座的時候恰巧油不滿了，便停下來。新的空座物是人非，她還要靠人領路才走到這裏，不由覺得好笑。

學校，市場，浦原商店，黑崎醫院……她一路走，一路被勾起往日的回憶，那些兒時的夢，歡樂和喜悅，悲哀和痛苦，早已不真切地散了去，化為幾抹滄桑情感，附着在心上，脫不下去。

脫不下去，又能怎樣。

她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停下來，靜靜眺望着那條小路，路的左側，是橋欄。

而今無論路，還是橋欄，都覆蓋上了厚厚的雪，她眼睛一疼，竟登時想流下淚來。

啊啊，是雪盲症吧？應是，應是……姑且當是。

這一片浩大的雪落，映着那一片浩大的夕陽，她竟恍惚間看見欄杆上倚着兩個身影，或笑，或鬧，然後那樣的靜谧，于夕照之下擁抱。

你說是友人的程度也可以，無非是大戰前的離別。

你說是友人的程度也可以，無非是兩個不大的孩子笑鬧。

你說是友人的程度也可以，無非是他喜歡的另在別地。

你說是愛情的程度也可以，無非是少了一句我愛你。

她其實不明白日番谷冬獅郎是怎麽想的，她清楚那人過去，也清楚那人有很喜歡的人，但那人卻總是喜歡找她，或者便一并去砍虛荒廢時間。

她想說不準他當她是個朋友，畢竟隊長這身份高高在上，沒什麽夥伴。但問題卻是……她并非在這麽想，這個年紀，正是情窦初開的份兒上，如夏梨者，愛情定是熱烈而決絕，她正是将這熱烈的愛意給了他，卻未告訴他。

但她其實并不後悔從沒有問過日番谷隊長有沒有喜歡過她，不後悔，或許愛情中的人智商會飛速下降，但再沒有人比身處愛情中的人更理解這份感情的程度。

那人的碧綠眸子望着她，可能這樣相處，再過上一陣，那眸子裏的堅定和沉穩會猶如蜜糖教她甘願沉溺其中，飲鸩而止渴，只聽得他說那一句我愛你。

但是時間掐斷在第二天，她再也沒得那個機會，想來親手殺了愛人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悲哀讓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頭，愛人，是啊……愛人，那樣強烈的情感掩蓋下，他心裏，哪裏還放得下一個自己？

無非感情未開始便灰飛煙滅，可憐而可笑。

是對是錯也沒有去好好梳理的必要，到底看得清看不清自己心裏喜歡的是誰又有什麽必要？

即使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不對不對他不過是因為巨大的愧疚而蒙了心誤以為那是愛情，可他以為他認為他愛的那人是誰便就是誰，于她何幹？

她不過在那裏坐着，等他宣告一個結果，他說你出局，那OK，無論什麽“可能在日後讓人無限悵惘的誤會”或者這樣那樣的原因，她都不管，站起身，便走。

你看他一別這久，從來也不曾記起過還有一個她，黑崎夏梨不過是日番谷冬獅郎心中的一個過客。

便罷，便罷，不過盡是無聊的追憶。

她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白雪，猶如絲緞般，在陽光下閃着光澤，平滑一片，沒有任何人的印子，沒有。

他從沒有回來過。

多年前的那些日子，如同浮雲，逸散無蹤，誰還記得？

她靜靜的站着，向着遠方伸出手，輕輕的嘴唇開合。

「Jet'aime」

然後她轉身，将一切都抛在了身後。

你選擇離開，我便無須一直等待。

『追憶那些什麽，你說的愛我。

花開後花又落輪回也沒結果

苔上雪告訴我你沒歸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BGM是許嵩的南山憶

98筆下的冬日大戰給白桃黨打擊挺大的？

像是白桃的BE（呵呵，BE啊……不過身為白梨FAN，淡定看的時候亦覺得，能這樣BE……至少是CP啊，唉

無名無分的白梨，其實我們所有人都一直在堅持，冷門吧，可就是喜歡。

不過98會不會畫白梨呢……

如果他能畫白梨我估計我會懵了的~~~比較雞凍=3=

98他愛玩虐戀，這樣的劇情是真夠狗血的=3=

想想平淡的日子總要被外力打破，轉折過後是絕境還是新生未盡可知，否極泰來這種東西死神裏出現的次數不少，不過白梨本來就不靠死神漫畫，姑且當旁觀方，這劇情要真突兀的朝白梨CP發展我們就望天嘆一句98你腦子想什麽真不清楚就好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