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我真的不是你爸爸08

方灼的欲擒故縱是層層遞近的,沒有突然撂挑子。

但邢森還是感覺到,男人跟他說的話明顯減少了。

以往只要一上車,男人那張嘴就開始動,跟他說要防暑,別壓力太大,或是許諾畢業以後帶他去哪兒旅游。

大多數時候,邢森都是單音字回複。

現在不同,駕駛座的人自從上車以後,一個字都沒說過,車內環繞着低沉的氣壓。

邢森坐的很直,眼角的餘光瞥向男人的臉,溫潤清秀的面龐繃得很緊,眼角有血絲,大概是在昨晚沒睡好的緣故。

方灼察覺到他的關注,沒吭聲。

真以為爸爸治不了你麽,一次治不好咱們可以來兩次,反正我這一輩子的時間都是你的,咱們慢慢耗。

約莫七點半的時候,車停在了校門口。

邢森下車的動作比以往慢很多,他在等男人笑着跟他說再見。

方灼看出來了,他偏不說,等到人下車,直接伸胳膊把車門給拉上了。

邢森的嘴角迅速壓下去,漆黑的眼睛透過車窗,盯着男人的側臉。

方灼假裝不知道,羨慕的看着正前方一位也在送孩子的家長,同樣都是兒子,人家的寶寶下車以後朝着老爹又是笑,又是撒嬌多要點零用錢,他這個,半天蹦不出一個屁就算了,一上車就冷眉冷眼。

每天把人送到學校,見邢森轉過背,頭也不回往前走的時候,方灼就恨不得朝着他的屁股踹一腳。

可惜這是他大佬,踹不得,就是踹了還得自己親自上手揉揉。

哎,這爸爸當得太沒有氣勢了。

所以一到會所,屁股沾上老板椅的瞬間,方灼在邢森面前擡不起頭的氣勢迅速反彈。

進來彙報昨日情況的經理大氣都不敢喘。

這陸二少跟他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雖然長得不兇,但始終冷着臉,惜字如金,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別說是他了,會所上下誰見了他,都會帶上幾分畏懼。

聽彙報完,方灼揮了下手,“我都知道了,你出去吧。”

這話如同一道特赦,經理後退着離開辦公室,門合上的那一瞬家,方灼的老板人設崩了,打開電腦,開始玩兒游戲。

快中午的時候,一直安安靜靜的手突然響了,是會所的合夥人。

那頭聲音帶着怒氣,“陸二,我怎麽聽人說你把會所的那些服務都給撤了,你什麽意思?”

這通電話,即便是對方不打,方灼遲早也會打過去。

兩人經營理念完全不同,從分歧到分家,是必然結果。

方灼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手指在鍵盤上敲着,“和諧社會嘛,我們這些個體戶,當然要響應國家號召。”

“你把那些東西撤了,老子靠什麽賺錢。”

大哥哎,你怕是也沒來查過賬吧,這地方一年的分紅,還不夠你買半輛車的。

而且你是為了賺錢麽,時不時從店裏抓個小妹兒走,以為我不知道啊。

方灼停下手,還是那句話,“創和諧社會,人人有責。”

“你……”那頭語塞,最後罵了一句,“你他媽是吃錯藥了吧!”

方灼說,“沒啊,老四,商量個事呗,你把手底下的股份轉給我。”

“這兒等着我呢,老子告訴你,不……”

方灼懶洋洋地抛出一個炸彈,“我哥的意思。”

合夥人頓時消音。

原主身邊那幾個狐朋狗友,對陸炎都有畏懼,一來是因為陸家的勢力,二來是因為陸炎這個人。

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訴過原主,你哥笑裏藏刀,一看就不是善類。

原主傻白甜的維護道,“他那都是為了在外面應付,裝的,對我可好了。”

好個屁。

旁觀者清,陸炎雖然沒有明面上宣布已經将原主的股份占為己有,但從他在公司越發強勢的話語權就能看出,他手裏的股份比以前多了。

從哪兒來的?

草包弟弟那兒呗。

大家看破不說破,心裏對陸炎的忌憚日益加深。

所以合夥人一聽是上陸炎的意思,腦子頓時就卡住了,“真、真的?”

方灼說,“比珍珠還真。”

合夥人沉默片刻,很快就答應了,反正他也指望真從這地方撈錢,而且最近各種嚴打,把股份轉出去也好,免得出個意外,引火上身。

合夥人說,“行吧。”

當天下午,方灼去了公司。

中層以上的大小領導們,見了他皆是皮笑肉不笑。

誰都知道,公司是靠着陸炎撐起來的。

哥哥在外面累死累,弟弟都在外面花天酒地,這樣的人,誰都不會待見。

方灼也不在意,在秘書的帶領下進了辦公室。

聽見響聲,陸炎只是擡頭看了眼,就低頭繼續批注手裏的文件。

“哥,跟你商量個事呗。”方灼語調輕松的走過去,仿佛已經忘了那晚的不愉快。

以往陸浔說這話,基本都是想買什麽,但自己錢不夠。

陸炎還是那副寵愛的樣子,溫和中帶着嚴厲,“說吧,又想買什麽?”

方灼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腳一蹬,椅子就轉了一圈。

他仰着頭,看着旋轉的天花板說,“我想把老四手裏的股份買下來。”

陸炎眸光微頓,停下筆,“為什麽?”

方灼傻兮兮的笑着說,“不為什麽,就是想一個人當老板。”

陸炎的眼皮半耷拉着,看不出眼底的情緒。

方灼心裏打鼓,問系統說,“他埋着頭想啥呢,這是不想答應?”

233,“難說。”

方灼緊張的摳着手指,以他的智商,也就會耍點小聰明,在陸炎面前演演戲。

真要跟對方玩手段,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需要多少錢?”陸炎終于發話了。

方灼手心全是汗水,悄悄在褲子上蹭了下,用手指比了個數字,滿眼都是讨好和懇求。

弟弟和人合夥開的那家會所,陸炎去過一次,檔次和規模也不算太低,但都是些不入流的灰色服務在支撐。

這種店就是真的全部交給陸浔,也翻不出什麽浪。

三天後,方灼拿着支票,開開心心的把股份買過來,然後悄悄把其中一半轉到了邢森名下。

陸炎是個定時炸彈,要是哪天發瘋,把他裝雞蛋的籃子搶走了,方灼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

必須把雞蛋分開放才行。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機,要是有天邢森知道自己把身家性命都放在他身上,應該會很感動吧。

但這事情,目前只有律師和方灼兩個人知道。

一中高三三班教室裏。

邢森兩腿抻直了疊在一起,翹起凳子腿,靠在牆上,心裏的燥熱絲毫沒有因為後背的冰涼而減少。

無他,今早他沒見到陸浔。

聽廚房阿姨說,陸浔天不亮就走了。

男人這幾天有些反常,對他一天比一天冷。

而且每天下午來接他的時候,身上都有股清雅的檀香味,顯然是在來之前,去過別的地方。

邢森自嘲垂着眼,男人的示好突如其來,冷淡起來也像是突降的極寒,讓人措手不及。

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或者說有別的人或者事,吸走了男人的注意力。

小跟班跟他是同桌,發現陸浔正盯着課本發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這兩天怎麽恍恍惚惚的。”

邢森回過神,突然問道,“你跟你爸平時鬧矛盾嗎,都因為什麽?”

在小跟班的眼裏,邢森就是個不用食人間煙火的酷哥,這種家庭倫理的問題,跟他很不搭。

他試探道,“你是跟你養父吵架了嗎?”

邢森眉頭微蹙,腦子裏迅速将最近與男人相處的所有細節過了一遍。

除去車禍那天,就屬那天晚上,自己的态度有些冷硬。

邢森抿了下嘴,找到了症結,“應該是吧。”

小跟班鬧不懂了,“什麽叫應該是?”

邢森嘴角一壓,小跟班就不敢再追問了。

小跟班嘆了口氣,“爸爸們的心都是很脆弱的,有些脾氣大的,一點小事就能點着,有些脾氣軟乎的,嘴上不說,但是會記在心裏。”

說着他就想起了自己那個爸,“我把就是這後一種,有時候我嫌他啰嗦,沒忍住脾氣,他能生半個月的氣,還跟我媽抱怨,說我不孝子。”

邢森想了下,之前陸浔每天都對他笑,自己說了過分的話,他也不會生氣,喝醉的時候,還會給他唱搖籃曲,把他從噩夢了拉出來。

脾氣是真的很軟。

他有些難以啓齒,“那你們是怎麽和好的?”

昨天晚上,他又夢到陸浔了,醒來下面又是一片黏膩。

他一向對性方面的事情不太熱衷,以前自己手動甚至會覺得乏味,陸浔是第一個,也是第二個進入他夢裏的人。

如果說第一次,是自我欲忘壓抑的的反應,并不代表什麽,那第二次呢?

那是深層次的渴望。

看着邢森變化莫名的臉,小跟班突然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他想要的。

“就,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呗。”

他猜邢森一定是跟他爸鬧矛盾了,不禁想起以前一個同樣被收養,但結局不太好的小鄰居。

“你還真把他當你爸啦?要我說,你別太認真了,他将來一結婚,摟着媳婦和親兒子過自己的小日子,哪還會記得你?”

“結婚?”邢森垂下眼,盯着課桌裏那本至今沒被動過的書,說,“你說他會結婚?”

小跟班眨了眨眼,“你養爹年紀看着不算大,不結婚難道一輩子打光棍嗎。”

是啊,陸浔現在才三十,正是男人精力最好的時候,再加上他家境好,脾氣好,最搶手不過。

而他邢森,只是個外人。

一想到這個,邢森就感到失望,憤怒,甚至有些暴躁,心裏似乎裝着一只正在磨爪的困獸,随時都會破籠而出。

他眨了下眼,将情緒壓下去,然後從課桌裏,把那本書拿出來,翻到扉頁。

手指拂過那兩個醜叽叽的字,也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他喃喃自語,“我不想你結婚呢,怎麽辦?”

那語氣,就好像那不是書,而是個人。

小跟班吓得一抖,急忙掏出錯題翻來翻去,假裝沒聽到。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聲驚呼,“邢森你怎麽還有本新的?我今天沒正好沒帶,下節課能借我麽?”

邢森把書放進課桌,“不能。”

那同學不高興,大家都一個班,你有多的為什麽不借,又不是不還你。

下節課的數學老師是出了名的活閻王,沒帶書和沒寫作業的,被當衆批評不說,還會被丢去走廊罰站。

那同學不想丢臉,過了會兒,他又跑到邢森的位置前想借書沒,結果發現人不在。

他跟小跟班說,“這書我拿走了,等邢森回來你跟他說一聲,作為回報,放學我請他喝水。”

小跟班翻了個白眼,“剛剛邢森說了不借的。”

同學像是沒聽見,拿着書就走,恰好上課鈴響了,小跟班只能把打算追書的腳縮回來。

邢森一落座,小跟班就聞到他身上有股煙味,猜他估計心情不好,“剛剛周來把你的書拿走了。”

邢森皺眉,“哪本?”

小跟班說,“你最寶貝本。”

那書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力,邢森隔三差五拿出來翻兩下,卻從來沒用過,上面連滴墨水都沒有。

邢森猛地站起來,徑直朝周來走去。

“哎你幹什麽呢,老師馬上就到了。”小跟班驚呼。

邢森走至周來身後,看見自己愛惜的書上,多了很多鬼畫符。

他伸手把人揪起來,陰仄仄的,“誰準你動我的東西了。”

周來意識到不對,慫了,急忙說,“我現在就還你,你……”

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拎了出去。

——

方灼接到老師電話的時候,正在跟經理商量會所經後的發展方向。

看到是陌生來電,猶豫了幾秒才接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總之經理看見老板的臉色變了,電話一挂,人就沖了出去。

方灼一路都在不安,邢森打了那麽多次架,哪次不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這次怎麽會請家長?

“阿三,你知道情況嗎?”方灼問借着紅燈的空檔,問系統。

233說,“到學校停車的時候,我給你看回放。”

“好。”

不到二十分鐘,車飙到了學校。

看回放之前,方灼心裏還在擔心兒砸會不會受傷。

看完回放以後,方灼恨不得時間倒轉,沒接到老師的電話。

邢森揍人的樣子太吓人了,眼裏的兇戾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頭發狂的野獸。

但下手時,他又很有分寸,沒讓對方見一點血。

這是一種介于暴躁和冷靜之間的狀态,不是每個人都做到的事。

“所以兒砸是因為一本書跟人幹起來了?”方灼錯愕。

送書的時候,他還擔心邢森會不會在他走後就扔進垃圾桶。

結果對方不但沒扔,還把書保存的很好,連個邊角都沒折過。

方灼欣慰道,“誰說兒子不愛我的,他是愛得含蓄又深沉。”

三十幾塊錢的書,硬是被他愛護成了大寶貝。

辦公室裏,周來的家長已經到了,正滿臉憤怒的指着邢森的鼻子罵。

“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打我兒子,從小到大,我連他一個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你有什麽資格!”

班主任在一旁溫聲勸解,沒用。

周媽媽那張嘴就跟斜拉閘的洪水似的,攔都攔不住。

邢森面無表情,一動不動,等家長罵完,他才看向班主任,“老師,我家長來了嗎?”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來了。”

邢森一直很乖,以前也被抓到過幾次打架,但都是對方理虧。

這次不是,他不但先動手,數學老師趕到阻止的時候,還險些被誤傷。

她不禁懷疑,是不是臨近高考了,邢森的壓力過大才會這樣。

“我倒要看看,就你這樣的教養,是什麽樣的家長教出來的。”周媽媽惡聲惡氣,手指在半空點來點去。

周來連忙貼到她的耳朵,小聲說,“他爹媽都被他給害死了,他有個屁的家長。”

邢森淡漠的眼睛裏有了波動,拳頭攥緊。

父母的死一直是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偏偏有人就是要把傷口撕開,嘲笑着在上面撒鹽,把他最痛苦的事情當成玩笑或是取樂的工具。

生活中這類人比比皆是,他們不是不能感同身受,只是喜歡用最大的惡意,來揉躏你的自尊。

別人越痛苦,他就越高興。

以前遇到這種人,邢森都是照揍不誤。

今天沒有,他清楚的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就在辦公室門外。

方灼是在辦公室門外,聽了全程才舉手敲門。

他進門,班主任就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

方灼點點頭,沒過問周來有沒有受傷,而是掰着邢森的臉左右看。

英俊帥氣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淤青,手肘也破了皮,胳膊上快好的舊傷,結痂被扣掉,露出鮮紅的新肉。

方灼壓着心中的火氣,問:“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疼不疼?”

男人毫不掩飾關心的詢問,像根羽毛在在少年的心裏搔動,酥酥麻麻,以往那些被人刺傷後的麻木,第一次變成了想要傾訴的委屈。

邢森搖了搖頭,聲音嘶啞,“沒有。”

“你是他哥?”周媽媽上下打量方灼,眼尖的發現,對方無論是穿着還是氣質,都很好。

不像普通工薪階層。

“我是邢森的監護人,有話可以跟我說。”方灼說話的時候,把邢森拉到自己背後,這樣護犢子的行為,讓少年暗淡的眼眸逐漸明亮,手指不受控制的攥住男人的胳膊。

周媽媽冷笑,“他把我兒子打傷了,你說怎麽辦吧。”

方灼問她,“傷到哪兒了?我看看。”

周來哽住,邢森揍的時候很有講究,專找肉多的地方下手,譬如大腿和屁股,這鞋部位,他還真不好意思亮出來。

見他扭扭捏捏不說話,周媽媽推搡道,“害什麽羞,咱們占理,咱們不怕。”

周來小聲說,“在,在比較隐秘的地方。”

“這樣啊。”方灼了然,“走,去衛生間看。”

邢森眉頭擰成結,一把抓住方灼的胳膊,“你整要去看?”

方灼挑了下眉,這小子生龍活虎,肉眼可見的地方有點事沒有,比起乖兒子的傷勢,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錢可以,但他必須親眼看到傷口。

邢森抿着唇,一想到男人要去看另一個男生的屁股,就是渾身不爽,“你也不怕長針眼。”

男廁所一般沒有隔間,要長早就長了,哪用得着等到今天。

方灼好脾氣的摸了摸兒砸的腦袋,“乖,我很快就回來。”

邢森愣住,手指拂過被男人揉過地方,想笑,被他給忍住了。

少年的視線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他走到一位吃瓜的男老師面前,“老師,能麻煩你去給周來檢驗一下傷嗎?”

男老師被突然點到名,有點懵,呆愣的哦了一聲。

看到邢森一些列言行,方灼心裏美的冒泡,忍不住跟系統誇獎,“就這麽點小事都舍不得粑粑做,我覺得邢森已經從心裏接受我了。”

233也說,“應該是真的怕你累到。”

是呢,還關心老爸會不會張針眼,真是個傻兒子。

不多時,男老師帶着周來回來了。

周來的臉上青白交加,狠狠瞪着邢森,說不出話。

男老師把自己看到的如實說出來,“沒有大的傷痕,就是屁股和大腿有點紅,應該很快就能消下去。”

看過現場回放的方灼這才明白,邢森為什麽揍人的時候手法奇特,原來是為了不留痕跡。

心機得一逼。

“照這樣看,周來的傷還沒有我們家邢森的重。”方灼沉下臉問周媽媽,“你說吧,怎麽辦?”

周來氣得要炸了,他的屁股和大腿真的很痛!

他憤恨的瞪過去,邢森突然轉頭看過來。

黑沉沉的眼裏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能吞沒一切的黑色深淵,吓得周來立刻把腦袋埋下去。

周媽媽本來還以為能訛一筆醫藥費,誰知道事情會突然翻轉。

她皺着眉,不吭聲,尋思着怎麽把事情囫囵過去。

方灼看了眼眼全是戲的周媽媽,大度道,“小孩之間打打鬧鬧在所難免,邢森受的也只是皮外傷,不礙事,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追究。”

周媽媽松了口氣,周來則是死死咬着牙,不服氣。

“但是。”方灼的話鋒一轉,辦公室裏又緊張起來,“誰說邢森沒爹媽的?以後再讓我聽見類似的話,小朋友,我只能讓我的律師聯系你了。”

十七八歲的孩子,也就是脾氣沖,再怎麽橫,一聽到律師兩個字,頓時就慫了。

他害怕的嘟囔,“又不是我傳的。”

方灼冷着臉說,“所以麻煩你把我剛剛的話也轉告給其他人。”

周來急忙說,“我知道了,一定轉達其他同學。”

方灼的捏着邢森的胳膊,拇指拂過手肘上的傷口,擡起頭跟班主任說,“邢森今天狀态不好,下午的課就上了,跟您請個假。”

最後這四十多天,該複習的已經複習得差不多了,主要是回顧課本,紮實基礎。

邢森成績好,自覺性強,在哪兒複習都是一樣的。

班主任二話沒說,點頭允了。

方灼一路抓着人來到停車場,替人把車門拉開。

邢森一言不發的坐上去,把書包抱在懷裏,想起男人剛剛對自己的維護,他的心就像被塞進了柔軟的棉花,被漲得滿滿的。

“對不起。”邢森略沙啞的聲音突然想起,“我之前不該那樣對你說話。”

方灼正在系安全帶,沒想到兒砸突然乖乖道歉,驚訝地擡起頭,兩人的鼻尖差點撞到一起。

邢森愣住,眼神變得怪異。

方灼神情自然地退開,“沒事。”

邢森坐正,眼睛落在操作臺上,“你不生氣了嗎?”

方灼平靜道,“不生氣。”

卻忍不住在心裏跟系統咆哮,“啊啊,為什麽我覺得兒砸萌萌噠,好像摸摸他的頭。”

233,“……想摸就摸。”

方灼說,“那我真摸了?”

說完還真把手伸過去,放在兒砸腦袋揉了揉。

剛剛在辦公室揉的那一發太過匆忙,方灼現在才切實的感覺到,邢森的頭發雖然不如夢裏時的柔軟,但是粗硬适中,手感還是很棒的。

邢森的耳朵不受控制的紅了,他低着頭,閉着眼睛,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指腹擦過頭皮的觸感。

方灼不是個貪心的人,揉了幾下就收手了,轉而開始教育。

“你真的是因為一本書跟那位同學打架?不是別的什麽矛盾?”

邢森直白的說,“為什麽這麽問?那本書對我很重要。”

方灼聽到這話,從外到裏熨帖得不得行,兒子太會哄人了,老爸好高興哈哈哈哈。

他含蓄的抿了下唇,“你要是喜歡,我們再去買兩本其他的?”

邢森搖了搖頭,“不用了。”

意義不同的。

方灼克制住想要再次撫摸兒砸腦袋的沖動,慈愛的笑着說,“以後想要什麽,可以直接說出來,只要是能買到的,爸爸都給你買。”

邢森擡眼,潑墨似的眼眸藏着駭人的幽光。

他微偏着頭,低聲問,“如果是錢買不到,但我又很想要的呢?”

“爸爸也會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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