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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也是個自命清高的大小姐。

姜玺不理會韓月紗的目光,擡起頭,笑着望向芳華郡主:“昨日未能參加郡主的宴會,姜玺深表歉意,望郡主不要怪罪姜玺的無禮。”

芳華郡主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姜玺能夠這麽快就前來看她已是讓她感到意外,卻沒有想到她的目光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仿佛昨日所發生的事都不過是衆人的一場浮夢。

堅強的女子,她向來贊賞。

“請罪什麽的就不要再說了,昨日發生的意外也是大家都預料不到的,姜小姐沒事就好,不然本郡主也是難辭其咎。”

姜玺立即起身,單膝跪在地上,惶恐道,“郡主請千萬不要這樣說,昨日之事只怪姜玺一時糊塗才會着了人家的道,與郡主是無任何關系的。”

“姜小姐昨日受驚,還是快快起來說話吧。”芳華郡主的語氣中稍稍帶了一絲擔憂。

“多謝郡主體恤。”姜玺這才坐回去。

“郡主,月紗還不認識這位姜姑娘呢。”韓月紗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姜玺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王都裏的水仙花兒果真是遇水即化的那種,溫柔似水,善解人意,賢良淑德。

王都的男人真是變态,盡是喜歡培養這些名貴的花,也不怕一場暴風雨就給折了。

芳華郡主恍然大悟的道,“瞧我,只顧着姜小姐,倒是忘了紗兒還在。”指着姜玺對韓月紗道,“這位是吳王妃的妹妹姜玺。”

後又指着韓月紗對姜玺道,這位是兵部侍郎大人之女,韓月紗。

原來是韓瑤的二姐姐,怪不得看着有幾分熟悉。姜玺起身行禮道:“姜玺有幸結識韓小姐,乃是三生有幸。”

就算姜玺來王都不久,但也是知道一些消息的。比如兵部侍郎韓複與芳華郡主的丈夫南宮極是至交,自南宮極幾年前去世後,韓月紗便經常出入郡主府,陪侍郡主左右。

韓月紗見到姜玺一臉誠服的态度,不由趾高氣揚起來,說話也帶了一絲對她的不屑。“你身份不高,與我相識,自然是你的福氣。”

姜玺不再多言,繼續陪着芳華郡主聊家常,眼看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姜玺便起身告退,芳華郡主也不多做挽留。

姜玺途徑花園,瞥見花園一角的涼亭,那裏坐着周乾華與南宮澈,兩人在對弈。

“小姐,那不是周大人嗎?”紅浮對周乾華的印象頗好,加上昨天姜玺遇到危險,周乾華奮不顧身的樣子更是博得了她的好感。

姜玺斜眼睨她,“紅浮,你什麽時候與他這麽熟了?”

“小姐,雖然昨日周大人沒有及時的救到你,但他也很努力了,一聽說你有危險,眼神一下子就變了。小姐你這般不待見他,為什麽?”

“以後我再有什麽危險,不準去找他幫忙。”姜玺冷聲道。

他是禦使,位高權重,離那個位置極近,不是她可以去招惹的,能避則避。

“萬一……”情急之下找不到人怎麽辦?

“你可以去找夏将軍,他是我的知交好友。”現在,她唯一放心的,只有夏承忠一人。

“哦。”紅浮讪讪地低下頭,應道。

涼亭中的人似是注意到了姜玺的目光,雙雙看向這邊。

姜玺及時的收回視線,并不打算向他們打招呼。

每次遇到南宮澈都不會有好事發生,真有點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瘟神。

不過,南宮澈,就是個難纏的人。一見到姜玺,眼中的複雜情緒一下子湧現。

“姜姑娘這就回去了嗎?”南宮澈起身,叫住了姜玺。

姜玺微微蹙眉,這小子又在打什麽主意?別以為這裏是他的地盤,就可以肆無忌憚!

面對的時候還是要硬着頭皮去面對,姜玺走到涼亭外,朝着他們行禮。

“民女姜玺見過南宮少爺,周大人。”

“喲……今天倒是挺知書達禮的啊,知道向我行禮!”南宮澈諷刺道,一臉的傲慢之色。

今天總算可以壓一壓她的氣勢了!總是他這個大男人吃虧,也太沒天理了吧!

周乾華只是默默地坐在原位上,靜靜看着姜玺。

她的氣色不錯,一點沒有被昨天的事所影響。一般的女子遇到了這種事,一定會驚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吧,絕不會那麽理智的想法子脫身,就算脫離了危險,也會後怕的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靜上一段時間才能平複自己內心的恐懼。

“南宮少爺,姜玺一直都是知禮數的人,面對該尊敬的人,姜玺萬不敢造次,若是誰不小心被我臭罵或是教訓了一頓,大約也是因為那人人品有點問題,實在是太欠罵了。”

姜玺緩緩道,臉上的表情還是如沐春風,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南宮澈被反駁的無語以對。

眸光一轉,淺笑盈盈,“不過——姜玺絕不是在說南宮少爺的不是,畢竟南宮少爺與我并不相熟,也不曾挨過我的教訓是吧?”

輕輕松松的反将一軍,姜玺面不改色。

若說不是,那豈不是在告訴別人,他的人品有問題,所以活該被她教訓了。

他才不會這麽笨上她的當,把自己繞進去。

可……若說是,那麽他現在滿臉的怒容又代表了什麽?更是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到最後,他還是被她的一番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話給纏住,翻不了身。

該死,這個可惡的女人怎麽這麽能說會道?

“呵呵……”身後傳來周乾華低低的笑聲。

他就知道,南宮澈遇到了姜玺,是絕對讨不了好。偏生他還不反省自己,還敢繼續招惹姜玺。

聽到周乾華的笑聲,姜玺的眼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他的身上,眸光閃了閃。

她也知道周乾華是個不錯的人,無論是人品相貌還是才華文采,都是上上之選。

但是要她突然的嫁給一個不熟的人,她會情不自禁的反抗。

腦海中又乍現出另外一張颠倒衆生的俊臉。

他今天會不會去了吳王府?會不會已經和吳王和姐姐提及那件事?他們又是如何反應?

周乾華不知道姜玺腦中已經百轉千回,見她發呆,淡淡道:“你沒事就好了。”

“多謝周大人關心。姜玺聽紅浮提起,昨日周大人也為姜玺的事頗費了一番心力,姜玺在此多謝,改日定會準備謝禮。”

“嗯。”周乾華的表現淡淡的,并不多言,也不推拒。

姜玺暗自斂眉,還以為他一定會拒絕呢。

“我說阿華,到底你是我的人還是姜玺的人啊,怎麽老是在幫着她說話?”

周乾華挑眉,根本不看南宮澈,“你是在自取其辱。”

“你還真敢說,是不是吳王妃想将姜玺嫁給你,所以你為博美人一笑,就……”南宮澈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玺冷聲打斷。

“南宮少爺想必是誤會了,我不會嫁給周大人,周大人也不會娶我的。姜玺還有事,先行告辭。”

姜黎想撮合他們的事做得太明顯了,遲早會引人話柄,不僅給她難堪,也會損失周乾華的面子。

這誤會趁早澄清的好!

姜玺的聲音不大,卻有穿透力,似是一桶冰冷的水,将南宮澈與周乾華澆個濕透。

周乾華神色複雜的看着她。

姜玺看了眼南宮澈,忽起壞心,轉身離去,沒走幾步,似是想起了什麽,對紅浮道,“哎呀,明日我要陪衍兒練字,都忘了還要陪侍水去靈安寺還願,看來得和侍水說一聲抱歉了。”

姜玺一臉的惋惜。

南宮澈一愣,一聽到夏侍水的消息,心中頓時心花怒放,并沒有過多在意姜玺話中的意思。

身旁的周乾華卻是嘴角含了一絲笑。

還是不要提醒他了,就作為今日他說錯話得罪姜玺的懲罰吧。

目光追随到姜玺的背影,眼神堅定。

未來會怎麽樣誰都無法預料!

才子佳人

姜玺回到眉苑不久,姜黎就吩咐秦畫,将早上的那些送給姜玺的禮物給她送去。

姜玺望着錦盒中的東西,不由地再次想起了那個溫柔的笑。

略帶輕佻的溫柔,和堅定如石的眼神,讓她的心為之一跳。

姜玺看向秦畫,詢問道:“姐姐有說什麽嗎?”

“小姐說,玺小姐與那人是絕對不可能的,要盡早收心。”

姜玺嘴角抽了抽,漫不經心道,“我知道了。”

秦畫退下後,紅浮的目光一一掃過天絲錦,八寶琉璃彩對蝶釵,雪蓮手帕,低下頭輕聲道:“小姐,那人送來這些東西是為什麽啊?”

姜玺嘆息一聲,心道,我要是能夠知道他在玩什麽花樣的話就不會坐在這裏按兵不動了。

“紅浮,将這些先收起來吧。”姜玺從書桌上取出一本醫書看了起來。

第二天,姜玺一大早就和紅浮準備去靈安寺,在王府的門口遇見了周乾華。

“周大人這麽早就來教小世子功課嗎?”似是認識許久的好友,紅浮非常熱絡的朝周乾華打招呼。

“嗯。”周乾華表現很冷淡,但目光一直盯着姜玺。

姜玺向他行禮,并不言語,好似陌生人一樣疏離,冷淡。

周乾華暗自皺眉,不肯就這樣放過姜玺,于是開口道:“姜姑娘是要陪夏小姐去靈安寺嗎?”

姜玺詫異地擡頭看他。

他會不會已經提醒了南宮澈,讓他今日不要去靈安寺?若真是這樣,那麽真是功虧一篑了。

見到姜玺蹙眉,周乾華淡然笑道,“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況且,我也覺得昨日南宮澈說的話太過分了,的确該教訓一下。”

姜玺驚訝的望着他。他有毛病嗎?為什麽總幫着我?

遠遠地就看見了在靈安寺門口來回踱步的南宮澈,姜玺的心總算安定下來,看來周乾華沒有和她說謊。

“紅浮,你等一下讓人去找南宮澈,将他引去靈安寺後山。”

“後山?”紅浮不解地看向姜玺。“小姐,後山太危險了,小姐金貴之軀不可冒險啊。”

姜玺低聲笑笑:“紅浮,我自小在山野裏長大,什麽毒蛇猛獸沒見過。”

“好吧,那奴婢這就去了。”

吳王府。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伐其身行,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後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後作。徵于色,發于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于憂患難與共,而死于安樂也。’ 小世子知道這段話的意思嗎?”

雪衍眨眨眼睛,點點頭道,“這出自《孟子·告子下》,舜從田野之中被任用,傅說從築牆工作中被舉用,膠鬲從販賣魚鹽的工作中被舉用,管夷吾從獄官手裏釋放後被舉用為相,孫叔敖從海邊被舉用進了朝廷,百裏奚從市井中被舉用登上了相位。”

“所以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責任在這樣的人身上,一定要道先使他的內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經受饑餓,以致肌膚消瘦,使他受貧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錯亂,總不如意,通過那些來使他的內心警覺,使他的性格堅定,增加他不具備的才能。”

雪衍看着周乾華,繼續道:“人經常犯錯誤,然後才能改正;內心困苦,思慮阻塞,然後才能有所作為;這一切表現到臉色上,抒發到言語中,然後才被人了解。在一個國內如果沒有堅持法度的世臣和輔佐君主的賢士,在國外如果沒有敵對國家和外患,便經常導致滅亡。 這就可以說明,憂愁患害可以使人生存,而安逸享樂使人萎靡死亡。”

說完了還很調皮的對他眨眨眼睛,笑道:“周老師,不知衍兒說的可對?”

周乾華滿意的笑道:“世子聰慧,是老師之幸。”

雪衍高興的叫了起來:“姑姑說的果然沒錯。”

看着眼前的小人兒一臉興奮,疑惑道:“世子口中的姑姑,可是姜玺姑娘?”

“嗯,前幾日老師留給我的作業實在是苦澀難懂,衍兒幾欲放棄,姑姑見到衍兒苦悶,就說了這段話,還讓衍兒用功讀書,将來報效國家。”

周乾華眼睛閃了閃,随意問道:“不知姜姑娘還和世子說了什麽?”

“姑姑說,衍兒只有讀好書了,長大就能娶到漂亮老婆,不然只能要個醜女了。衍兒可不想娶個醜女做老婆。”雪衍撇着嘴,似是很懼怕的模樣。

“呵呵呵……”周乾華被雪衍的動作逗笑了。

她居然如此教導小孩子?

姜玺坐在樹上,身邊挂着一籃子很小很小的野果,姜玺一邊吃一邊在等南宮澈的出現。

剛吃完第十一個野果的時候,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有南宮澈的聲音:“夏小姐,夏小姐……”

姜玺露出一個奸詐的笑臉。

“叮——”一個野果打向南宮澈的方向,南宮澈是練武之人,反應不錯,立即側身,伸手抓住了那顆偷襲的野果,随後大罵道,“是誰?”

回答他的只有小蟲子爬來爬去的聲音。

姜玺又從籃中取出好幾個野果,一起投向了南宮澈,南宮澈一一用腳踢開,姜玺趁他不備,飛身而下,眨眼之間就出現在南宮澈的面前。

“姜……”南宮澈來不及驚訝出聲,就被姜玺點住了身上的幾處大穴。

“劃雲游身點穴大法?”南宮澈驚訝道。

這個獨門點穴大法是在二十年前早已消失匿跡,姜玺是如何學會的?

“呵呵……南宮少爺應該沒有想到,在這裏會遇見我吧?”姜玺一邊咬着野果一邊在南宮澈身邊轉悠。

“嘎嘣——”野果被她咬成兩半。南宮澈聞此聲音,配合着姜玺陰森森的笑,感覺就在咬他的骨頭一般,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你是故意告訴我夏侍水今天來靈安寺,引我來此?”

“嗯。”

“你打算做什麽?”

“我這個人啊,最喜歡記仇,不讓你吃點小虧的話,你還會繼續找我麻煩的。”

“你就不怕我會報複你?”

姜玺打着哈哈,似是沒聽見他的威脅,說道:“這裏比較偏僻,沒什麽人出沒,希望南宮少爺可以堅持幾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看見姜玺真的走了,南宮澈大叫:“喂,姜玺,你別走啊,別把我丢在這裏啊。”

姜玺停住腳步,想了想又折了回來。

“你終于想清楚了?”南宮澈驚喜道。

“你先別高興太早,我回來不是良心發現,而是我覺得你在這裏大喊大叫的實在是有辱斯文,還是先叫你閉嘴吧。”話落,就伸手點住了他的啞穴。

南宮澈狠狠的瞪着她。

可惡!該死的女人!

姜玺剛走出樹林,就迎面撞到了一個人。姜玺摸摸微疼的額頭,皺皺眉。

“姜小姐沒事吧?”

好好聽的聲音啊!

姜玺擡頭看去,竟然是夜鳴修!想起那日被他抱在懷裏,姜玺的臉頓時變紅了,像桃花一樣美豔。

“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姜玺還有事,先行一步。”姜玺此刻只想快點離開這裏,避免與他多接觸。

朝堂之上的明争暗鬥越來越激烈,吳王站在太子一邊,既然姐姐說過不能妄想,那麽夜鳴修大約是中立或是二皇子宋玉冕一派的,她更不能與之糾纏不清了。

“我是洪水猛獸嗎,這麽急着逃開去?”

姜玺還沒走幾步,就聽見夜鳴修有點難過的聲音,姜玺身形一頓,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這個人怎麽如此無賴啊?

夜鳴修眼睛瞟向了樹林,柔聲道:“你剛才去了樹林是做什麽?”

姜玺一急,匆匆跑回他的面前,指着他急道:“不準你破壞我好事。”

這個人聰明得緊,肯定是發現了什麽才會走到這裏來的,若是他現在去攪局,救了南宮澈的話,今天就功虧一篑了。

夜鳴修一笑,“玺兒,你真是可愛!”

姜玺氣急敗壞地瞪他道,“不準叫我玺兒。”

“玺兒,我不是那種不知風趣之人。”夜鳴修眼神清澈,如同一汪清泉湧動。

“不關我的事!”姜玺小聲咕哝。

“為何不戴我送給你的發簪?你不喜歡嗎?”夜鳴修望見她頭上的發簪,發問道。

“……喜歡。”姜玺低下頭去,“但是……太貴重了,不敢戴出來。”

他送的每一樣東西都是那麽的貴重,怎麽能告訴他,說是自己怕惹麻煩才會收起來呢?

“那我再找些普通一點的發簪送給你如何?”

“我不要。”姜玺拒絕之後,匆匆往前走。

夜鳴修追上去,跟在姜玺的身邊,道:“為什麽不要?”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只要你肯接受我的禮物,我就自動消失。”

“你我都是未婚之人,本不該私下來往,我不會再要你的東西了。”

“雖然現在你我未婚,但不久的将來,你就會是我的妻子了。”

姜玺怒視過去,沒好氣的道:“我只是胡言亂語,你怎麽可以當真呢?”

“玺兒,我現在不強求你能對我鐘情,時日尚早,我會等着的。”

兩人一前一後在街上竄來竄去,衆人看了都覺得奇怪無比。男才女貌的兩個人怎麽一個滿面怒容一個嬉皮笑臉,霎時好笑?

“你好煩啊,別跟着我了。”姜玺實在是受不了了,夜鳴修從靈安寺一直跟着她,走了幾裏的路直到這裏,還在她後面喋喋不休。

“你的婢女和馬車都留在了靈安寺,我自然要護送你回王府。你的腳累不累,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喝杯茶再走吧?”夜鳴修拉住她,勸道。

“要累你自個兒去喝茶,別拉着我。”姜玺想要甩開夜鳴修的手,無奈夜鳴修的力氣頗大,一點都甩不開。

當兩人在拉拉扯扯的時候,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過,車上的小簾掀起一角,露出馬車裏漂亮的容貌。

“停車。”

酥軟的聲音響起,引起姜玺的側目。

這聲音好熟悉啊。

是……原夢汐!

姜玺念及此,便看見馬車上下來下來一位衣着華麗的小姐。步履輕盈,款款走來。

“夜公子。”

姜玺皺眉,那日她千辛萬苦都見不到原夢汐一面,沒想到今天倒是托了夜鳴修的福。

她更沒想到的是,原夢汐竟然喜歡夜鳴修!

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夜鳴修見原夢汐的視線落在了他抓住姜玺的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便松開了手,尴尬一笑:“原小姐。”

夜鳴修與原夢汐談話,姜玺暫時被忽視,姜玺趁此機會混入人群中,快步離開。

原夢汐晲到姜玺的動作,但是沒有提醒夜鳴修,笑道:“久聞夜公子的棋技高超,夢汐不知是否有幸與公子切磋一番。”

“修今日有事,恐無多餘的時間陪原小姐下棋了,日後若有機會,修定會與小姐一弈。”夜鳴修回頭去看姜玺的時候,卻發現她早不見人影。

“夜公子,與你同行的女子剛才已經自行離開了。那位女子是公子的誰啊?”

“她名叫姜玺,是我的心上人。”

姜玺?難道是吳王妃的妹妹?

可看剛才姜玺偷溜的情形,似乎對夜鳴修很不滿,難道是夜鳴修的一廂情願?

“夜公子來王都不久,姜姑娘也來王都不久,難道夜公子對姜姑娘一見鐘情嗎?”原夢汐玩笑道。

“是。”

“既然姜姑娘已先行離去,夜公子應該無事了吧,不如我們找間茶樓對弈如何?”

夜鳴修看了眼滿心期待的原夢汐,心中嘆息一聲,硬着頭皮道:“好吧,原小姐請。”

品茶

銅雀街人來人往,各地商販都在賣力的叫喊着吆喝着吸引各處的路人,有賣風筝的,有賣胭脂的,有賣團扇的,各種新奇的玩意在挑逗着你的視覺。

這樣安寧又繁華的景象的确令人感到舒服和安心!姜玺走到這條街,看見夜鳴修沒有追上來便松了口氣,慢慢地挑選起東西來。

姜玺走進一間賣胭脂水粉的店鋪,被櫃臺上那些精致的小瓷盒吸引住了,随手拿起來看看,“老板,這胭脂多少錢啊?”

“小姐您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店鋪今年特地從揚州進來的,這胭脂是用八種名貴的花制成,所以比一般的胭脂要貴點,誠惠十兩。”

“是嗎?八種花啊,制胭脂的人一定非常用心了。”姜玺笑着附和道。

“這胭脂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桃之夭夭。”

“那給我拿一盒吧。”

“好咧。”

姜玺剛走出胭脂店沒多久,就遠遠看見汪恒穿着一身精致白衣搖着一把大折扇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打手粗魯地開路,姜玺微微皺眉,汪恒可不就是那個在靈安寺調戲南宮澈的惡霸麽?

姜玺還想着用什麽法子教訓一下他,誰知他眼尖,發現了姜玺。此時的姜玺,一頭漂亮烏黑的長發用一支蝶戀花的步搖松松挽起,一條簡約扇形的額飾散發着淡淡的悠然的光澤,梨花顏,鵝蛋臉,嬌小可人,清新脫俗,如同枝頭綻放的梨花,一颦一笑皆是風姿卓越。

他立即丢了那把礙眼的扇子,興沖沖地奔到了姜玺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位小姐沒見過啊,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姜玺低頭看看自己的衣着,白色水袖對襟蘇緞錦衣,淺藍色煙水流蘇裙,還有一枚價值不菲的血紅玉蝴蝶腰佩,的确要比剛來時要像個大家小姐一點,難怪要被這個惡霸瞧上了。

姜玺甜甜一笑,嬌俏道:“你覺得我漂亮嗎?”

“漂亮,你不漂亮的話,王都的女人全都是癞蛤蟆了。”

姜玺撲哧一笑,柔聲道:“那你說,我和原大小姐比,誰漂亮?”

“當然是……”汪恒一愣,傻了傻,“原……原大小姐?”

姜玺瞥着嘴,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原來你是喜歡那位原大小姐啊?既然你那麽喜歡原小姐,又為什麽攔着我的路呢?”

“這這這……”汪恒為難的說不出話來。

“姜姑娘。”聽見有人叫她,姜玺與汪恒皆望過去,看見的是緩緩下馬車的周乾華。明明是與汪恒穿的都是白色的長袍,甚至汪恒的長袍還比他的要精致一點,但他就是穿得好看。再看着他臉上柔柔的微笑,姜玺不禁想起和雪衍之間的戲言。

他的确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純白少年立于琳琅的街口,四周的人形同虛設,如同被暈染的墨跡,而他是在墨跡中熠熠生輝的白蓮,這美輪美奂的世界只他一人。長睫微微彎起,形成似笑非笑的媚态,晶亮的墨瞳收攏了一切雜質,只餘下他想要的,盡留在眼底。任何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這種洗盡鉛華的風華吸引,被這種與生俱來的慵媚誘惑。

不想被這樣陌生的感覺牽引,不想因這個人心動,姜玺自覺地不再看他,欠身行禮:“周大人安。”

汪恒自然也是察覺到自己與他是無法相比的,灰頭灰臉的摸摸鼻子向他行禮:“微臣汪恒見過周禦使,微臣還有事要辦,先行告辭。”

周乾華微微颔首,汪恒迅速的帶着自己的人逃竄出了銅雀街。姜玺看着汪恒的背影,好奇地問道:“他為何怕你怕成這樣?”

“許是自慚形愧了吧。”聽見周乾華的戲言,姜玺頓時無語。

“與我喝杯茶的時間有麽?”周乾華淡淡詢問道,目光卻是不離姜玺。

“喝茶的時間肯定是有,但我為何要與你喝?”

“你也怕我吃了你?”周乾華也不惱,耐着心調侃道。

姜玺一聽就不爽了,賭氣道:“去哪裏?”周乾華溫文爾雅的俊顏立即浮現出一抹狡猾的笑意,“跟我來。”

周乾華選的是銅雀街街角的一處名為東籬居的小庭院,很不起眼的一個地方,若不是對王都特別熟悉的人大約是找不到這個地方的,所以姜玺壓根沒見過。

東籬居的主人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似與周乾華很熟,兩人一見面,周乾華話也沒說,他便領着周乾華和姜玺進了一處雅間,不多時就端着一壺茶過來。

盛着茶的是一盞琉璃壺,可以隐約看見茶的表面飄着好些茉莉花,姜玺從未見過,好奇的看着,周乾華取過姜玺面前的琉璃杯,為她倒了一杯,碧綠的茶水上飄着兩朵茉莉花,如同夏日裏綠團簇擁下的白蓮,一如眼前的白衣男子,白得純粹,白得優雅。

姜玺的眉時蹙時舒,好不可愛,周乾華在一旁看着也高興,淡淡解釋道:“這是茉莉花茶,既有芬芳清雅的花香,又有醇厚甘美的茶味,茶引花香,別具一番風味。”

“《食物本草》中有記載茉莉花的功效,主溫脾胃,利胸隔。茉莉花雖無豔态驚群,但蓮花之清純、蘭花之幽靜、桃花之馨香,莫不兼而有之啊。”姜玺迫不及待地去品嘗了一口,表情可愛得令周乾華為之心動。

周乾華問道:“喜歡嗎?”

“嗯。”姜玺看着窗外,漫不經心的應道。

窗外的風景裏突然多了個人,看見了姜玺便笑着打招呼,也沒有經人同意便擅自推開了門,見到周乾華也不驚訝,很是熟絡的和他打招呼。周乾華将視線移到她身上,颔首道:“韓小姐。”

韓瑤看了一眼桌上的茉莉花茶,笑着對周乾華道:“原來周公子也喜歡喝這裏的茉莉花茶啊,我也很喜歡呢,露華洗出通身白,沉水熏成換骨香。我一直覺得這句話說得真不錯。”

姜玺靜靜打量着韓瑤,發髻是時下少女們最喜歡的雙螺髻,發簪步搖耳環項鏈無不是精挑細選的,個個都是精美如畫。打扮的這般光鮮亮麗嬌羞可愛,是為了東籬居的茉莉花茶還是為了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男子,這答案也太明顯了。

“的确。”周乾華興致缺缺,似乎不太願意說些詩詞歌賦之類應景。

韓瑤有點尴尬,姜玺便拉着她坐下,為她倒了一杯花茶,笑道:“瑤姐姐既喜歡這裏的茉莉花茶,肯定是經常來東籬居吧,反正這一次是周大人請客,不喝白不喝。”

“多謝姜妹妹。”

周乾華看一眼姜玺,也不阻攔,三個人靜靜的喝了一會子的茶,韓瑤最先開了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最喜歡他的這首詩,意境真美,姜妹妹是從無情谷出來的,對此體會頗多吧?”

“什麽?”姜玺不解道。

“陶淵明啊。”

“陶淵明是誰?”

韓瑤難以置信地看着姜玺,“姜妹妹你是在開玩笑麽?”

姜玺聳聳肩,無辜地攤開雙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

周乾華看着姜玺頗為真誠的樣子,不由得大笑起來,這個女子,比他想象得還要有趣啊!如果能娶到她,想必以後的日子定有數不清的樂趣可言。

姜玺不滿地瞪着他,“周大人你給我收斂一點。”

“姜妹妹你就沒有讀過詩詞歌賦嗎?”韓瑤始終覺得姜玺有所藏掖,不依不饒地追問着。

“讀過,覺得太拗口就不想讀了。我師兄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想我的德修得還不錯。”姜玺唇角勾着淡淡的笑靥,掩蓋了眸子裏慧黠的晶光。

周乾華聽着便失笑,若她真是無才,又怎麽會讀過孟子呢?又怎麽會那般教育小世子呢?

“茶喝完了,我也該回去了。”看眼韓瑤,忽起壞心,故意将韓瑤往周乾華懷裏一推,“周大人,瑤姐姐就交由你負責送回了。”

周乾華扶住踉跄的韓瑤,待要拒絕姜玺的吩咐時,她已經一溜煙跑得沒影了。韓瑤一臉嬌羞地望着周乾華,雙頰早已羞紅一片。

夜裏,外面下起了淅瀝淅瀝的雨,姜玺放下醫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壓彎了的花枝,低聲笑道:“是老天要下雨,南宮澈這就不能怪我了。”

紅浮将一件紅色披風蓋在姜玺的身上,關心道:“小姐,晚上很涼,別凍着了。”

“我知道了,我等會就會去睡,你早點下去睡吧。”

“那奴婢先下去了。”

難消美人恩

第二天,紅浮又陪着姜玺去了靈安寺。

雨水洗刷之後,空氣中彌漫的是雨水的清香味,花也開得分外豔麗,令姜玺格外的心情好。

姜玺剛走上臺階,就聽見夏侍水歡快的聲音:“姜姐姐。”

夏侍水迎上來,熱情的挽住了姜玺的胳膊,盈盈道:“姜姐姐你可算來了。”

“我不會忘的。”姜玺莞爾一笑,“昨夜的雨好大呢,幸好今早便停了。”

“是啊是啊,我差點就以為今天來不了了。姜姐姐,你是怎麽與我那個木頭哥哥相識的啊?”

“難道你叫我來此,就是要我為你解惑嗎?”姜玺好笑道。

“當然啦,我哥哥可是一塊不錯的朽木,難得會與一個女人做朋友,難免會讓我覺得……哥哥他對你……”

“我于他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這是怎麽回事?”

“當時晉安城交戰,他中了敵軍的毒箭,危在旦夕,當時我正好随師姐去晉安城救治一位病人,正好遇到了,便救了他,因此結識。”

“原來如此。”

“自那日一別就未曾謀面,最近進王都入王府,才與他重逢。水兒,我與你哥哥是知己,永遠都會是知己。”

“搞了半天,你與哥哥沒戲啊?”夏侍水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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