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股茶香升起的時候,我心裏一開始還有些忐忑的感覺緩和了不少,心說我就是個冒牌的,忐忑個鬼。
茶香陣陣,我心裏一股氣舒出來的時候,不禁說道,“真是好茶。”
老人家倒是爽朗的笑了笑,說:“小姑娘懂茶?”
我覺得這個外公,根本不像那種急切地渴望外孫領個外孫媳婦回家給他看看的外公,要是這事落在我外公身上,直接就上來把你家七大姑八大姨問個遍了。
你看看人家外公,多有詩意,多有文化,磨叽半天就問你一句:“小姑娘懂茶?”
我覺得我又被林醒坑了。
我端起茶具,抿了一口說,“那個我倒是不懂,就是聞着好聞。”
老人家聽着只是低聲笑了笑,我瞬間又開始緊張起來,心說真丢人啊。
林醒坐在我旁邊,低頭淺笑着,啜着茶。眼光在屋內掃了一圈,問道:“張嬸呢?”
“她今天回老家了,”老人家沉沉的說,“我來做飯給你們吃。”
林醒聞言敲了敲我,說:“你今天有口福了。”
然後林醒把茶杯放下,對老人家說,“外公,這是陶宣灑。”
我笑着沖老人家點頭,說:“外公好。”
老人家的聲音還是很有力度的,對着我笑了笑說:“你好。”
廚房裏,老人家正在炒菜,林醒在裏面打下手。
我本來也想着進去幫忙,在打了兩個盤子之後被林醒忍無可忍的趕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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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着茶杯在客廳裏晃蕩,看得出,林醒他外公很喜歡收藏東西。
牆上挂着不少畫作和臨摹的一些毛筆字,紙張看着有些泛黃,估摸着也有不少年頭了。
再往裏走挂着一個挺古典的相框,裏面一開始都是一些黑白照片,照片裏都是一個穿着中山裝的俊朗少年,手邊偎着一個溫婉的裙裝女子,很是合襯。這應該是林醒的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的樣子吧。
倒是沒聽林醒提起他的外婆,我心裏想了想,應該是過世了吧。
再後面,兩個人的照片變成了三個人,中間加了一個梳着麻花辮的小女孩,甜美的靠在女子懷裏笑着。
這大概就是林醒的媽媽?
我饒有興致的繼續往下看,小女孩慢慢長大了,自己的獨照占了相框的一大部份。
再往後的照片倒是不多了,是林醒的外公中年時候拍的獨照,那個一開始偎在他身邊的溫婉女子再也沒有出現過。
幾張照片,倒是記錄了一個人的一生。
林醒的媽媽還真如我猜的那樣,眉眼間都是一種大氣的美,就像是斯旺河畔的黑天鵝,典雅高貴,讓人忍不住靠近贊美,卻又帶給人一種不安定,随時會離開的随性。
沒有人會擋得住她往前走的步伐,卻也沒有人能讓她留下來,不再離開。
她不屬于任何人,卻又屬于所有人。
我正看得出神,外公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過來,說:“小姑娘家住哪裏?”
“我家就在C城。”
我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沖他笑笑。
林醒正在院子裏擺桌子,老人家的手指微微劃過相框,說:“阿醒有跟你提過他媽媽嗎?”
我搖搖頭,“沒有。”
老人家微微嘆了口氣,道,“阿醒這個孩子,喜歡把什麽事都往心裏藏。當年他爺爺把他從我這兒接走,我沒争他,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埋怨了我好多年。當初,周……”
老人家說到這兒,頓了一會兒,不再說下去了。
我有些微的緊張,手指捏着,不知道怎麽接話。
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當個冒牌貨都能緊張。
我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結結巴巴的,“這……這也說明他心裏是在乎您的。”
老人家笑了笑,說:“阿醒是個男孩子,不能老慣着他,男孩子就要有自己的樣子,要能受得了苦,當初他媽媽就是被我給慣壞了。”
“阿醒很早就懂了事,十幾歲的時候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說起來,這孩子心裏倒是受了不少苦。”
啊嘞?
外公您說的那個人跟我認識的林醒是一個人嗎?
懂事?少年老成?還受苦……
我覺得這對話真心沒法進行下去了,我這一句話也接不上。
我心裏正糾結着,林醒已經擺好了桌子,站在院子裏喊我們去吃飯。
菜不多,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不過那頓飯真是吃的我心曠神怡,因為太好吃了。我終于認可了林醒的那句,“你今天有口福了。”
老人家倒是沒怎麽吃,三盤菜全被我跟林醒吃了個幹淨。
吃完飯之後我幫着收拾盤子,不小心碰到了院子裏的一株草,林醒把我扯起來,說:“當心一點,院子裏這些都是蘭花的最名貴品種。”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院子裏我以為的雜草,“最名貴品種……就……就種這裏?不怕被偷嗎?”
“那不然種哪裏?”林醒接過我手裏的盤子,“種天上嗎?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以為這是一堆雜草,我小時候還拔着玩過呢。”
我:……
我突然又想起了屋子裏挂着的那幅顧恺之的《洛神賦圖》,震驚的扯扯林醒的袖子,“屋子裏那幅顧恺之的畫,難不成是真跡?”
林醒想了想才知道我說的是哪幅,“真跡倒不算,顧恺之的作品遺留下來的也就倫敦大英博物館裏那幅《女史箴圖》是真跡。不過我外公拿到的這個摹本,也不比故宮裏藏着的那個差。”
我驚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那麽貴重的東西,就這麽随意挂在這兒?”
“我外公屋子裏挂着的,除了你剛才說的那個,都是真跡。我小時候那會兒就挂在那兒了。”
我震驚之餘下了結論,“你外公真有錢,不對,那這怎麽沒被偷啊?”
林醒端着碗進了廚房,說:“你覺得挂在這裏,像是會有人來偷的樣子嗎?”
我笑了一下,這倒也是。
有哪個賊會那麽聰明,研究一下這是不是真跡呢。
他要是能研究出來,就不用當賊了。
我跟在林醒身後進了廚房,“你外公是不是故意要住在這裏的?就為了不讓賊來偷他的寶貝?”
要不然那麽有錢的一個帥老頭,幹嘛住在這窮鄉僻壤的破地方?
“那倒不是,”林醒把碗收進洗碗池,扭開水龍頭,一板一眼的開始洗起碗來,“我外婆喜歡這裏,所以我外公就一直住下來了,誰叫都不肯走。”
“那你外婆呢?”
我順着林醒的話就問了出來,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過世了,我媽四五歲的時候,我外婆就過世了。”
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倚在流洗臺邊,看着林醒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認真的刷碗,今天的林醒倒是給了我蠻多的震撼,他會把土豆切成最細的小條,會架桌子,還會刷碗。
少年老成?他真的是嗎?
我眯着眼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什麽都是你來幹,你外公會不會覺得我很懶啊?”
林醒偏頭看了我一眼,笑着說:“你本來就懶。”
我癟癟嘴,然後迅速伸過手去抓起洗碗池裏的白泡泡就往林醒臉上甩,趁林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咯咯的笑着就往廚房外跑,我的小短腿跑不快,最後還是被睚眦必報的賤人追上來抹了一臉。
什麽都收拾好之後,已經下午快兩點了,我坐在藤椅上看林醒跟老人家下圍棋。
那玩意太深奧了,為毛明明是五子棋的棋子,非要擺成這麽一圈又一圈複雜的陣仗。
我看着兩個人從一開始落下的一兩個子,到後來滿眼都是黑黑白白,慢慢的覺得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
只覺得這個藤椅真舒服,回去了以後一定要撺掇着我媽也買一個。
當然,這個念想在我知道這個藤椅是天價之後,徹底消失無蹤。
在我的眼皮子完全合上之前,似乎聽見老人家說話,“小姑娘睡着了,給抱裏屋睡去吧。”
有人回答說:“外公,你覺得她怎麽樣?”
耳邊落子的聲音并沒有停,老年人沉穩的聲音緩慢地響起,“倒是沒靜言那個丫頭讨喜,不過也是個直爽性子。你要是确定了,顧着你爺爺那邊就行了。”
然後我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再醒過來日頭已經偏西了。
我揉揉發痛的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那爺孫倆還在下棋,心說倆人真是好脾氣,黑黑白白的一堆也不嫌煩。
我正準備進去,聽見老人家開口。
“什麽時候走?”
“等她醒了吧。”
林醒的眼神全盯在棋盤上,皺着眉小心的落下一子。
老人家笑了笑,手下也不停,看着棋盤邊落子邊說:“看來我老頭子還是沾了人小姑娘的光。”
林醒也笑了笑,說:“誰讓您老也不願意跟我去住。”
“老了,挪不了窩了。落葉歸根啊,阿醒。你外公這輩子是只能待在這兒了。”
老人家略微擡了擡頭,看了眼林醒,“聽說你爺爺前陣子把你叫回Z市了?”
“他打算讓我接手家裏的事情。”
“你怎麽想的?”
我立在門口聽着他們祖孫倆談話,像是聽明白了一些什麽。
林醒的家裏,感覺好像很複雜。
我正皺眉琢磨着他們的話,林醒又說:“我并不打算回去。”
我琢磨了一會兒的結果就是覺得我不應該再偷聽下去了,或許是我下意識裏不想知道更多。
靠的林醒越近,了解他的越多,卻反而覺得這個人更遙遠了。
我突然開始希望眼前這個認真下棋的男人,只是校園裏那個沒事就對着我犯賤的林醒。
起碼那個時候,我覺得他身上簡單又純粹。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時候,遠遠的看着,都像是蒙了一層霧,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我這麽想着就推開門走了進去,林醒聽見聲響,擡頭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收回到棋盤上,落下手指間夾着的黑子說:“外公,你輸了。”
老人家慈霭的笑了笑,開始收拾棋盤,邊往棋盒裏撿子邊說:“老了,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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