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眯着眼飄到衛生間的時候，把我媽吓了一跳。

差點沒把正拖地的拖把甩我臉上。

對于我媽的大驚小怪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閉着眼摸索着刷完牙洗完臉，又飄回卧室去了。

我媽在我身後跟了一會兒，果斷的拿出手機打給我爸，小聲地說，“老陶，我跟你說，你女兒竟然會夢游！”

我無語的回頭白了她一眼，“媽，我醒着呢。”

我媽上上下下掃了我幾眼，悻悻的把手機收回去，繼續哼着歌拖地去了。

我爸估計是不放心，又給打了回來，我媽樂呵呵地接起來說：“沒有，我跟你鬧着玩呢。”

我：……

大夏天的，早晨的風都是熱的。

我在小區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心說我幹嘛這麽聽話，林醒叫我等他，我就下來等他。

他又不知道我家住哪棟樓，哪個單元。

不過他來C城是幹嘛來的？

太陽越來越毒，椅子都開始被曬得發燙。

我只好站起來跑到門口的香樟樹下去等。

知了聲陣陣的，叫得我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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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樹上會落下一兩朵初夏時沒有落盡、已經泛了黃的小碎花，我低頭去打落在肩膀上的小花，微擡起頭看見林醒正笑着朝我走過來。

林醒的步子挺快，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說實話，林醒要是不說話，走到哪裏都應該是人見人愛的類型。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來C城幹嘛，林醒伸出手在我劉海上拂了拂，說：“等多久了？落得滿頭都是。”

我随着林醒的手也抓了抓頭發，問他：“你來我們這兒幹什麽？”

林醒倒很認真的開始幫我摘頭發上沾着的小花，邊摘邊說，“我說我想你了，你信嗎？”

我的腦袋在林醒的手下使勁的搖着，心說你要是說你想來欺負我了，指不定我還能信一下。

果不其然，林醒的大手拍了拍我的頭說：“真聰明。”

“那你是來幹嘛的？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幹嘛？”我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扯開。

林醒的手滑/下來，順勢攬住我的肩膀說：“跟我去個地方。”

“我不去，”我死站在樹下不肯動，“你先說要幹什麽。”

萬一把我賣了怎麽辦。

林醒像是知道我想什麽似的，撇撇嘴說：“放心吧，就算我想賣你估計也沒人要。”

“誰說的，”我氣呼呼的把賤人的手掰開，瞪他一眼說，“我行情好着呢。”

“是嗎？”林醒各種不信的上下掃了我好幾遍，直到他那眼神看得我渾身難受，我推推他說：“你到底來幹嘛的？我昨天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呢。”

林醒彎彎眼角笑得很欠揍，“你擔心我？”

“誰擔心你了，我是害怕你萬一出事了，警察叔叔一查你的通話記錄，看見最後一通是給我打的，再來找我的事。”

“這種事你倒是想得挺清楚，”林醒不由分說的拉着我的胳膊就往人行道上走，邊走邊說，“我昨天打給你你沒接，收了電話就要準備來這邊，早上給你打電話那會兒我剛下飛機。”

“不是，”我掰扯着林醒的手，“你到底要帶我去幹嘛啊？我昨天好晚才睡，正困着呢。”

“擔心我擔心的？”

“去，”我白他一眼，“我們同學聚會聚的。”

正說着話，林醒攔了一輛出租車，摁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裏頭塞，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出租車裏了，林醒關上車門對司機師傅說：“去垂柳街第五弄堂。”

垂柳街我倒是知道，那裏面都是最老式的住宅區。

我狐疑的看了他幾眼，說：“你去垂柳街做什麽？”

“你期末考試都是我幫你複習的，對吧？”

“對……對啊。”

我的狐疑轉為警惕，挪挪屁股往車窗那邊縮。

林醒嫌棄的看我一眼，往後靠在後座上說：“我幫你那麽多，你幫我一下怎麽了。”

林醒說着捏了捏眼角，閉着眼睛說，“我坐了好久飛機，累得要死。乖，讓我睡一會兒，別吵。”

我咧咧嘴，你累？我還累呢！

為毛一遇見這貨，我就沒好日子過。

車廂裏空調開着，溫度正好，我往後面靠着眯了一會兒也想睡了。

心說反正C城是我的地盤，要賣也是我把他給賣了。

到最後還是司機師傅把我們倆叫醒的，我迷糊着睜開眼，揉揉眼伸了個懶腰。

林醒也正皺着眉，微微打開眼睛，我這才注意到林醒的眼睫毛倒還是挺長的，剛睡醒的樣子在陽光折射下顯得一臉純良無害。

林醒揉了揉額頭，才從口袋裏掏出錢夾，司機師傅笑得一臉和藹可親，“你們這小兩口真有意思，坐個車竟然都睡着了。”

“誰跟他是小兩口……”

我嘟囔着還沒說完就被林醒拽下了車。

我站在弄堂口，看着顯得有些陳舊的街道，問林醒：“你來這裏幹嘛？想着翻舊建新的小區？”

奸商做生意都做到我們這兒來了。

林醒看我一眼，“真不知道有時候是該說你笨，還是說你聰明。”

說完邁開步子就往裏面走，不經意的又說，“你想多了，我去看我外公而已。”

我就着林醒的話反應了一會兒，然後跑上去扯住林醒的衣服，“不是，你去看你外公，你叫着我幹嘛啊？”

林醒的語氣更加随意了，“叫你當我女朋友啊。”

我很沒出息的愣在了那裏，“你……你說什麽？”

林醒回頭，看了我幾眼，嘆了口氣，說：“你幫我先當一下我的女朋友。”

我轉了幾圈眼珠子才反應過來，拍拍胸口順了口氣，說：“你說話不會一次性說完啊，吓死我了。”

林醒的臉黑了黑，“當我女朋友有這麽吓人？”

我很懂察言觀色的猛搖頭說：“沒有沒有，再說了，您老人家也不會看上我啊對吧。”

林醒聽到這裏，也不往前走了，抱着肩悠悠的看着我，“那我要是看上你了怎麽辦？”

我大手一揮，“這不可能，你不是暗戀那什麽靜言。”

“很好，”林醒聽到我提‘靜言’頓了頓，然後笑着點了點頭，走過來握住我的手說，“那女朋友，走吧。”

林醒大步流星的在前面走着，我不情願的跟在他後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們握在一起的手，我的手死死地攥成了一個小拳頭，林醒的手包在我的外面，我捏着拳頭，沒一會兒就覺得手心全濕了。

算了，我陶宣灑是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姑娘，看在林賤人幫我沒有挂科的份上，我咬咬牙下了狠心，心說賤人又不是沒占過我的便宜，牽個手怎麽了，以前又不是沒牽過，這麽想着，我又記起來暑假離校前的那一天，朦朦胧胧的小雨裏，我跟他在路燈下踩水花。

有些人，你越接近他，就越發現他有千百面。

為了不讓我自己覺得氣氛尴尬，我清了清嗓子問林醒，“你家到底是哪的啊？你外公逼你領女朋友回來給他看？”

“我家在A市，”林醒很簡練的回答我，“我明天就走了。”

“你這大老遠的跑一趟就為了坑我當你女朋友，給你外公看看？你跟你外公關系真不錯，”我咂咂舌，想起了一堆問題，“你幹嘛走這麽急啊？還有，從A市到我們這兒坐飛機用不了那麽久吧。”

“我是從Z市飛過來的，我倒是想住幾天呢，”林醒頓了一下，突然說了一句很深奧的話，“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想想就好了，這是從小外公就教給我的道理。”

林醒說着回頭看了我一眼，唇角抿着說：“陶宣灑，你知道嗎？我倒是很羨慕你，因為你覺得，你想了就能去做。而我很久之前，就已經喪失這個能力了。”

我沒太聽懂，林醒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我不是很适應，幹笑着回道：“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新發明的諷刺我的話？

怎麽跟演偶像劇似的，一會兒賤得令人發指，一會又變成45明媚的憂傷了，再多變幾下估計就能去角逐奧斯卡影帝了。

林醒聽了我說的，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

他外公家住在弄堂最裏面，一條小巷子走到底了才到。

林醒拿出鑰匙打開門進去的時候，正有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彎腰在院子裏澆花，聽見門響回頭看了一看，臉上倒也沒有太多驚喜的表情，眼光在我臉上繞了一圈又收回去，說：“阿醒來了啊。”

林醒他外公雖然頭發全白了，但保養的卻是挺好，看着很是健朗。

就是眼角的細紋有些明顯，一道一道的像是刻在上面似的。

林醒的眼睛與他外公的很像，但給人的感覺卻是很不一樣的。

林醒的，像是一潭水，無波看不到底，看得仔細了還勾人的想往裏面陷。

可是他外公的眼睛給人的感覺是矍铄有力的，隐隐的還給人一種距離感。怪不得林醒基因這麽好，看他外公這個帥老頭就知道，指不定他媽媽長得更好看。

老人家說完就沒再理我們，自顧自開始澆花。

林醒拉着我進了屋子，屋子裏收拾得很幹淨，大廳裏擺着一套茶具，茶海上放了一壺茶，壺嘴裏還氤氲冒着熱氣。

老人家澆完花，随手拿起一塊毛巾擦了把手，才進到室內招呼我們。

“你們來的倒還真是時候，我剛泡了一壺上好的龍井，來，嘗嘗。”

老人說着在茶海前坐下，拿起上面的紫砂壺開始往茶具裏給我和林醒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