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姜書越還真的是小年夜那天晚上回來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抵禦春運大軍，艱難地爬回來的。

那天晚上，我媽拉着我要去姜書越家串門，剛出我們家家門就看見姜書越拎着個背包風塵仆仆地在爬樓梯。

姜書越剛從外面回來，迎面就給我帶來一股寒氣，其實我真的算是好久沒看見姜書越了。

可能是因為自從跟林醒戀愛後，大部分時間都是跟他在一塊吧。

再加上，姜書越他，一直在做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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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書越看見我跟我媽，看了我幾眼，然後向我媽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我媽樂呵呵的，“小越回來了，你媽這連兩天老念叨着你，你說你這剛上大學就找什麽工作，像陶宣灑什麽都不幹……”

你怎麽知道我什麽都不幹了，你閨女也經常去打雜的好麽！

就是賺的錢都還債了。

T_T

我媽一數落起我來就沒完沒了，為了止住她的話匣子，我跑過去把姜書越的包接過來，“小越越，你總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姜書越沒什麽表情，然後白了我一眼。

我媽串門子是閑的沒事跟姜媽媽說些家長裏短，誰家的兒子今年要結婚，誰家的女兒生了個小娃娃……

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煩得要命。

姜書越倒是沒什麽表情，跟着姜爸爸開着電視看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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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着瞌睡，聽見我媽說：“陶宣灑今年倒是帶了個男朋友過來，我算是不用再擔心她了，你們小越什麽時候也找一個？”

姜媽媽先是驚訝，然後是嘆息：“灑灑已經有男朋友了？哎，我還惦記着讓灑灑來給我當兒媳婦呢。”

我正吃着薯條，被姜媽媽一句話給噎着了。

我劇烈的咳嗽着，姜書越皺着眉給我倒了杯水，姜媽媽又說：“都怨我們小越以前不加把勁，這下好了，灑灑這麽好的姑娘就讓別人給搶走了。”

姜爸爸也不甚惋惜，“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姜書越終于忍不下去了，看了他媽一眼，略帶警告意味的說：“媽。”

我媽雖然在外面愛貶低我，但聽見有人誇我還是挺高興的，咧嘴笑着說：“你們小越模樣這麽好看，将來肯定能找個聰明懂事的姑娘，陶宣灑太笨了。”

我剛順過來氣，抿了一口水，又被嗆着了。

我媽煩了，嫌我丢她人了，瞪我一眼，“陶宣灑，你看你一點兒也沒個女生樣。”

……

這對話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于是硬拉着姜書越出門了。

來姜書越家的時候，我就只穿了件羽絨服，什麽保暖措施都沒帶，拉着姜書越就跑到了樓下，結果被冷風凍得直搓手。

姜書越有些好笑的看我一眼，把他的圍巾解下給我圍上，邊圍邊問：“你帶他回家了？”

我撇撇嘴，那算是我把林醒帶回家的嗎？

可那也不算是他自己硬要來的啊。

于是我說：“那是個意外。”

姜書越一直冷着的臉終于緩和了些，對我笑了笑。

這時候小區外面有人在放煙火，“嘭”的一聲炸開在漆黑的天空。

我搖搖姜書越的胳膊，“我們去頂樓的天臺上看煙火吧。”

我跟姜書越在樓下的小超市裏買了一兜啤酒，拎着上頂樓了。

頂樓的風特別大，凍得我直哆嗦，我撩撩衣服在石階上坐下，從姜書越手裏拿過來一罐啤酒，打開喝了兩口。

天空正絢爛着，五顏六色的煙花大片大片的綻放在岱紫的夜幕，姜書越在我身邊坐下，也打開一罐啤酒，我湊過去跟他碰了碰，啤酒冰涼的觸感入喉，我渾身都打了個顫，晃着雙腿仰頭看煙火。

我和姜書越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頂樓“嗡嗡”的風聲，和煙花升起時“嘭嘭”的炸開聲。

從頂樓看下去，C城的萬家燈火變成了星星點點的燈光，天上有五顏六色四散開來的煙火，眼下有一盞盞昏黃遙遠的小燈以及那五光十色的霓虹。

一瓶啤酒下了肚，姜書越才開口，他問我：“陶陶，你幸福嗎？”

天氣太冷，說出的話都變成了白氣，然後氤氲在我們面前。

我歪頭靠在姜書越的肩膀上，看着眼前的美景，第一次承認，輕緩地說：“嗯，我很喜歡他。”

生怕驚動了什麽。

話脫口而出的那一刻，我覺得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全身都開始舒暢。

姜書越停了好一會兒才把他的胳膊放到我的肩上，說：“那就好。”

我手撐着地從石階上站起來，看着下面的萬家燈火，豪氣沖天的說：“小越越，你以後也會遇見這麽一個人的，那種感覺……”

單薄的詞彙形容不出我心裏的那種喜歡，那似乎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用什麽都形容不出來。

我想了一會兒，最後揮揮手說：“那種感覺，就是……就是喜歡得不得了。”

姜書越只是仰起頭笑着看了看我，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我們倆喝了很多酒，塑料袋裏的啤酒全被我們兩個喝了個精光，易拉罐在我們倆身後東倒西歪的推了挺高，我跟姜書越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從初中時初識的趣事，說到他在北京治療時的痛苦，再說到高中，我們甚至還說到了我第一次無疾而終的戀愛，說到了蘇維，最後姜書越跟我說大學裏他在籃球社的趣事。

說他那次跟化工系的去打比賽，他們球隊有個倒黴鬼被對方用籃球把鼻子砸塌了。

我坐在姜書越身邊笑得直不起腰，捶捶他說：“你有籃球比賽幹嘛不叫我去看？”

姜書越攤攤手，“怕你要陪男朋友，沒時間啊。”

我喝的頭有點蒙了，重重的拍了姜書越一下，“不一樣的，你跟林醒對我而言不一樣的。”

姜書越笑笑，“那我和他誰比較重要？”

“你重要，”我指指他，“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沒有之一。男人哪有兄弟重要。”

“我以為你這次戀愛會跟上次一樣，過段時間就算了。”

“不一樣，”我固執的強調，“不一樣，我喜歡他。”

姜書越又笑起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喝多了導致我有點眼暈，總覺得他那個笑裏，有很多斑駁的影子，細細碎碎的，讓人不忍心去看。

然後姜書越拉我站起來，手臂一個用力把我抱進懷裏，我在姜書越懷裏愣住了，姜書越的聲音在風中有些飄散。

“你也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我笑着拍開他，“那我們要相親相愛一輩子啊~”

“嗯，”姜書越點點頭，“新年快樂，陶陶。”

大片的煙花在我們頭頂綻開，我大笑着對着樓下大聲喊：“姜書越，你也要快樂！”

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要十二點了，手機裏進來一條信息，是林醒的，他說：“新年快樂。”

我回複道：“你也是。”

我聽着外面敲響的午夜鐘聲，突然覺得很幸福。

抱着手機香甜的睡着了。

(○^～^○)

假期總是過得非常快。

姜書越和謝晚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回來過了個年就又迅速飛回了A市，晚晚這麽拼我倒還是能理解。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然後又各自有了新的家庭。

晚晚是副好強的性子，誰都不肯跟，從高中起就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

所以上了大學就格外的拼，忙着社聯的一攤子事，還不忘做兼職。

晚晚身邊比較要好的朋友除了我還真沒幾個了，可能是她那副對外人冷冰冰的性子吧，這也是她到現在不肯找男朋友的原因，她對感情，其實并不是很相信，而且也不在意。

晚晚忙了起來，姜書越也沒個人影，就剩下我還在虛度時光。

回了學校之後我跟林醒抱怨，林醒的話題直接扯到了姜書越身上，幽幽的問我：“他很忙，所以你很空虛？”

我斜他一眼，“你不要斷章取義好不好，你對小越越有偏見。”

“我對你鄰居阿姨沒有偏見。”

我：……

跟林醒漫無目的并且還無邊無際（……請忽略理科生的成語水平）的談戀愛，上個課、翹個課、周末的時候去他們公司轉兩圈，這就是我最近全部的生活狀态。

唯一的好事就是：我欠林醒的錢還完了。

除此之外，我每天都郁郁寡歡的坐在電腦前看些沒有任何營養的電影，我不敢再看幅度稍微大一些的動漫了，因為有一次我正看得興奮，突然播放器就自動關閉了，标題欄上突然彈出來個小框框，裏面只有一句話：“陶宣灑，我把你電腦裏不該留的東西都删了，以後我要是再發現你看些不該看的，就把你電腦給格了。”

那一刻，我覺得我見鬼了，消化了好一會兒，才震驚的在小框框裏回複：“林醒？”

“嗯。”那邊很平靜的答應。

我更震驚了，“你還會黑人電腦？”

“不會，不過我們公司有這方面的專業人才。”

然後林醒又警告了我一遍，小框框就消失了，我抱着電腦欲哭無淚，我下載的那些都是經典啊！都沒有了！

後來我又偷偷看過一回，心裏僥幸覺得不可能被林醒發現，結果……結果我的電腦就黑屏了！

找姜書越那個電腦天才給我還原了一下系統，裏面什麽都沒有了，然後我就再也不敢看了。

那之後，每次去林醒公司的時候，我都會咬牙切齒的盯着林醒嘴裏的那個專業人才，都是你！

都是你壞了我這輩子最大的樂趣！混蛋！

老四說我最近進入了感情的倦怠期。

要适當制造一點事端讓感情升溫，時刻保持新鮮感。

我聽了老四不靠譜的建議，頭搖得像撥浪鼓，制造點事端，萬一制造着制造着我就分手了腫麽辦！到時候我媽就真的要揍我了！

然後老四調戲我，“要不，你們倆負距離接觸一下？”

去你的負距離！

我又想起了那天在浴室林醒的身材，紅着臉惡狠狠地白了老四一眼。這人出的全是馊主意，比謝晚還不靠譜。

在我進入感情倦怠期的時候，老大的感情到來了，這讓我在無聊的時候終于不那麽無聊了。

因為肖勇他終于來學校了。

我不知道肖勇被我慫恿之後，是怎麽跟老大說的。

我只知道在一個午後，老大神情不定的跑回了宿舍。

那天是個難得的太陽天，很多人都抱着滿床的被子、褥子出去曬了，你一走出宿舍樓就會看見漫山遍野都是花花綠綠随風起伏的、各種各樣的被子。

老大就是在一群被子中淩亂的沖了回來。

老四她那個社團裏今天有聚餐，謝晚又去社聯開會了，老大回來的時候宿舍裏就我一個人。

我跑到她床邊，伸出手肘撞撞她，“老大，你怎麽了？”

老大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我喊了她兩遍她才回過神，對我說：“老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肖勇是什麽意思？”

我很糾結，沒有否認的點了點頭。

老大不說話了，我問她，“老大，你不喜歡他？”

老大看我幾眼，說：“我挺感動的，但是……”

“但是什麽？”

老大說到這裏不說了，也不理我了，一個人跑到陽臺上吹冷風去了。

不過肖勇君神武啊！告白的這麽有氣勢，連老大都感動了！

由于最近天氣太冷的緣故，我總是窩在宿舍裏不願意出門，課都沒去上過幾節，林醒最近也很忙，很少到學校來，難得跟我吃頓飯，一聽我抱怨說，天氣太冷不想亂跑。

他竟然難得同意了以後周末讓我老實在學校待着，別去公司了。

我瞬間覺得不真實啊不真實。

謝晚倒是往公司跑的挺勤，靜思園最近就要推出，又是做廣告、搞策劃什麽的，過完年之後，林醒的迎天工作室又開始忙了起來。

我卻總覺得林醒對這個“靜思園”有種異于尋常的在乎，什麽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靜思園正建的時候，他就每天跑工地。

尹賀也說過，這個案子，不管是什麽合同，都要親自過他的手。

上次他還因為我把合同拿給了孔維方，跟我生了一回氣。

我心想，這或許是林醒第一個自己想要完完全全投入做好的設計，所以他才這麽看重吧。

謝晚每次從公司回來都累得不行，平常時候都懶得理我，今天竟然踢了踢我說：“你最近跟林醒正常嗎？”

我疑惑的看看她，“怎麽這麽問？”

謝晚把高跟鞋踢下去，躺回床上，“他最近跟那個廣告公司的藝術總監走得特別近，那女的長得一副妖精樣，天天來公司，美其名曰商量樓盤的推出廣告，誰知道心裏打什麽鬼主意呢。連尹賀都不怎麽待見她。那麽一個大美女，尹賀竟然不色眯眯的盯着人家看，還天天對着那女的哼鼻子。我覺得這事有點怪，尹賀那個神經病還不讓我跟你提那個女的。”

“林醒不會看上她的，”我大手一揮，“他連你都沒看上，不可能看上那個總監的。”

我不是很在意，我家男人長的英俊潇灑、玉樹臨風，被那個什麽總監盯上了很正常。

謝晚想了想，大言不慚的說：“那倒也是，林醒的眼光要是好了，估計就看不上你了。”

對于謝姑娘對我的貶低我已經習以為常，點點頭打算跳過這個話題。偏偏謝晚還不肯放過我，又說：“不過你也不能這麽絕對啊，哪個男人不偷腥，再說了，那個總監長的可真漂亮，身材真好。”

“不會的啦。”

我對謝晚擺擺手，示意你放心吧。

不過謝晚晚難得肯認可一個人的身材啊！那個總監身材是有多“S”啊……

這周末，大風吹得我骨頭都要散架了，我極度不想出去，結果偏偏謝女王非說她忘記拿她的U盤了，裏面有重要文件，要我給她送過去。

我很不情願的裹着大衣頂風出門了。

我克服艱難險阻一路到了公司，林醒公司裏一開始每逢周末都只有他們幾個人，後來跟着靜思園忙了起來，加班多了，人就多了起來，一來二去也就混熟了。

大部分人都認識我了，以前都客氣的喊我老板娘。

第一次叫的時候，我還覺得無語，問：“不是尹賀才是老板嗎？”

騷包老那樣說。

結果門口的那位小助理小哥說：“誰說的，醒哥才是老大。”

我瞬間……

原來騷包在人民群衆心中的地位已經這麽差了……

今天我到的時候，前臺小哥看見我震驚了一下，“老板娘……你……你怎麽來了？”

我看他跟見鬼似的，心說我又不是死了，怎麽不能來？

前臺小哥糾結的看了我好幾眼，才放行了。

謝晚不在大廳，估計在孔維方辦公室，我走過去的時候看林醒辦公室門半開着，想過去先吓一吓他，結果卻聽見他辦公室裏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既然你已經不在乎我了，那你為什麽還要建靜思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