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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我伸出去想要推門的手慢慢縮了回來,趔趄着向後退了兩步。
我似乎已經知道了林醒辦公室裏的這個女人是誰,但是我不敢确定,我也不想确定。
我甚至不敢去聽林醒的回答是什麽,我承認,在那一刻,我心裏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退縮。
我急匆匆的邁着步子往公司門外走,生怕再晚一點我就會忍不住去聽林醒的回答,我幾乎是快步跑走的,中間還被椅子絆了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竟然還能記得把U盤交給前臺小哥。
前臺小哥看着我的樣子,欲言又止。
我沒坐出租車回學校,跑到樓下找了個人問了下公交站牌,倒了三趟車,坐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到了學校。
禮拜天的公交車很擠,我擠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裏,司機師傅秉持着他拉的是一車貨的原則,猛剎車,猛拐彎。
我木木的随着人群東倒西歪,公交車裏的氣味很難聞,有個人開了公交車的窗子,冷風像刺一樣,劃在我的臉上。
折騰了一路,回到宿舍我竟然還沒覺得累,老大不在,老四在玩游戲。
于是我悶着被子躺床上睡了。
我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我也沒有看是誰打的電話,可能是謝晚,也可能是林醒。
我懶得去接,索性把手機調了靜音扔的遠遠的,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的惡心。
謝晚直到晚上才回來,看見我一副死人樣子,踢踢我說:“讓你去給我送U盤,你人死哪去了?來了還讓別人交給我,你犯神經呢?我還想着讓你去管管林醒跟那個狐貍精呢。對了林醒找你呢,打你電話也打不通,人都急了。”
我悶悶的解釋,“我到了公司,然後臨時有事,所以就回來了。”
“你能有什麽事啊?”
謝晚把手裏的東西往床上一放,一副又要走的樣子,我突然很不想讓她走,于是纏人的拽住她的胳膊,“晚晚,你幹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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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去,幹嘛去,”謝晚扯開我,“林醒一直找不到你,我怕你死在宿舍了回來看看,我忙活一天了還沒吃飯呢,尹賀在樓下等着我呢,你去嗎?”
我抱着抽疼的胃,點了點頭,說:“去。”
我也餓一天了,一聽吃飯就跟着謝晚出去了,誰知道尹騷包看見我之後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坨大便,指着我說:“陶宣灑,你來幹嘛?”
謝晚白他一眼,“她來幹嘛關你什麽事,你付你的錢就行了,哪那麽多廢話。”
尹騷包委屈的癟癟嘴,不說話了。
耷拉着一張臉老老實實的開車門、關車門、發動、開車,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尹賀帶着我和謝晚去了憶江南,我抱着盤子大快朵頤,尹賀看着我滿臉的嫌棄,謝晚卻突然提醒我說:“你要不要給林醒打個電話?人找你半天了。”
尹賀是巴不得我快點被弄走,掏出手機說:“我打。”
“林醒”兩個字現在對我而言有點刺激,我忙阻止他,吃着菜含糊不清地說:“我待會自己打給他。”
然後謝晚順着我的意,用眼神逼着尹賀把手機收了回去。
這頓飯吃得很詭異,我跟謝晚吃的旁若無人,尹騷包哼哼着,壓根就沒動筷子。
謝晚問他,“天天來談案子的那個狐貍精到底是誰啊?我看你們三個最近一點兒都不正常,連孔維方都神神叨叨的。”
尹賀哼了一聲,“不就是林醒他初戀,誰知道周靜言怎麽着的就從美國回來了,還神通廣大的拿了樓盤的廣告單子,搞得我們雞犬不寧的,還得替阿醒……”
尹賀說到一半估計才意識到在我面前說錯話了,連忙噤聲。
謝晚聽出了些什麽,“什麽初戀?”
我沒吭聲,把臉從盤子裏擡起來,說:“我去下洗手間。”
尹賀的臉色一瞬間變了好幾遭,我覺得他可能意識到自己闖大禍了,怕回來被林醒鞭屍吧。
去洗手間的路上,我的腦子一直都是亂糟糟的,看來周靜言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林醒竟然一直瞞着我。
這才是他不想讓我去公司的目的吧,真是可笑又可悲。
周靜言的那句話一直在我腦子裏盤旋。
“既然你已經不在乎我了,那你為什麽還要建靜思園?”
我不知道該怎麽理解這句話,甚至下意識的想把這句話屏蔽。
我的腦子像是突然短路了一樣,就是想不通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在洗手間裏待了好一會兒,靠着冰冷的牆面,時不時的打開水龍頭掬一點冷水往臉上打一打,那種徹心的冰涼讓我清醒了不少。
我調整好情緒才走出去,剛走出洗手間就看見走廊上過來一個人。
憶江南的裝修是複古的風格,這條從外面通向洗手間的走廊兩邊是镂空的浮雕,不知道是哪裏點了香薰爐,一條走廊裏都是濃濃的檀香味。
上方的燈是昏黃的,來人西裝革履,一副翩然的樣子。
燈光打在那個人的身上,仿佛周邊都鍍上了一層金邊。
我就那樣愣在了原地。突然覺得我是穿越了時光,刺眼的光過後,有個人正翩翩走向我。
蘇維看見我的時候也愣住了,在原地停頓了一下才又向我走過來。
我覺得自己也不能老傻站在原地,定定神也向他走過去。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這話真是不假,明明一條平坦的大理石路,我也能一個不穩趔趄着栽過去。
蘇維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然後扶我站好,才有些局促的撓撓頭,說:“我來這邊陪朋友處理點事,沒想到還能碰上你。”
我扯扯嘴角對他笑笑,還不待我說些什麽,走廊那頭傳來一個聲音,“陶宣灑。”
我越過蘇維看向那邊,林醒正皺着眉看向我們,快步走過來把我的手臂從蘇維手裏一抽,“尹賀說你來洗手間好長時間了,原來是跟朋友敘舊呢。”
林醒的語調讓我接受不了,明明是他瞞着我背地裏跟周靜言濃情蜜意,憑什麽現在是他來指責我,我心裏的天平一下子向一邊傾斜了,我覺得我再也裝不下去了。
我從來沒有這麽憋悶過,曾經的我一定想不到,如今我會為了一個男人百般委屈自己,我本想等他親口告訴我,親口告訴我他和周靜言早就已經沒有關系,但是多麽可笑,我等到的只是他對我的質問。
我把神色都收斂了一下,然後把胳膊從林醒手裏一抽,“我們敘個舊怎麽了,你今天在辦公室,不也是跟別人敘舊敘得挺開心的嘛。”
林醒怔了一下,“你都聽見了?”
我低下眼苦笑了一下,“我什麽都沒聽見。”
蘇維從我跟林醒的對話裏聽出了些什麽,把我拉到他身後,“陶宣灑,他怎麽你了?”
林醒:“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外人沒必要插手吧。”
我笑了一下,“對,那是你跟周靜言的事,我沒必要插手。”
我說完就越過他和蘇維往外走,林醒扯住我,“陶宣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突然覺得特別累,連說話的力氣都被抽離了,掙開他跑了出去,有個人在後面追了過來,我不知道追過來的人是林醒還是蘇維,一口氣沒喘跑到了憶江南外面。
彎着腰站在路邊直喘粗氣,身後也傳來一個喘着氣的聲音,“陶宣灑,你什麽時候跑這麽快了?高中那會兒八百米還是我找人替你跑的。”
蘇維的聲音響起的那刻,我心裏有說不出的失落。
逆光中我回過頭去看蘇維,餘光不自覺地瞟了眼憶江南那個古色古香的大門,屋頂綠色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心情很差,于是惡狠狠地瞪了蘇維一眼,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上去的那刻,我心裏有莫名的刺痛,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快的逃離這個地方,我只知道,我害怕林醒追出來,更害怕他不追出來。
蘇維跟着我坐了上來,我踢他一腳,“你上來幹嘛?你不是陪你朋友來辦事的?”
蘇維攤攤手,一副無賴樣。
我不想在這裏多待,于是對師傅說:“師傅,開車吧。”
“去哪兒?”
對啊,我能去哪兒呢?
我腦子空白了一會兒,對師傅說:“就随便開吧,開到哪兒算哪兒。”
車子最後開到哪兒了,我還真不知道。
我只記得車子一直在往前開,我側頭看窗外,外面是呼嘯而過的行道樹。
千篇一律的綠色忽閃着過去,看的我眼花。
蘇維一直沉默着坐在我旁邊,視線偶爾落在我身上,然後再移開。
直到外面的景色再也不清晰,從夕陽開始西下,到慢慢日暮,司機師傅終于把車停在了一個公園前面,微苦着臉對我說:“姑娘,再開就出市了,要不你在這兒下?還是我把你們再拉回去?”
我這才恍回神,看了眼計時器,兩百塊啊!師傅你是開得有多快,拉着我走了多遠啊,早知道這麽貴,矯矯情情的坐什麽出租車啊!
我哭喪着臉摸摸身上,然後哭喪着臉對蘇維,蘇維笑了我一下,掏出皮夾把錢遞給師傅,開開車門下去了。
我有點別扭的跟在蘇維身後,一再強調說:“我把錢包落飯店了,出租車錢我會還給你的。”
蘇維有些無奈的回頭看我一眼,“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錢這事上跟我拗。”
車租車停下的這個公園,是建在A市最外環的一個公園,叫“綠野仙蹤”,因為離我們學校太遠了,我一次也沒來過。也就偶爾路過見過幾回。
我跟蘇維在公園裏找了個長椅坐下。
蘇維就在路上安靜了點,屁股一挨椅子,喋喋不休的毛病又犯了,數落我說:“上次我就跟你說,那個男人不靠譜,你非傻不拉幾的一門心思往裏頭跳,現在好了吧……”
我掐他一下打斷他,“我樂意,我自己找的罪我自己受,不用你管!”
“你怎麽脾氣還這麽拗呢!”
“我樂意!”
我的火在肚子裏憋了一天了,跟蘇維這麽一吼,我的火越來越遏制不住,怒氣沖沖地瞪着蘇維,蘇維被我看怕了,轉開視線往邊上挪了挪。
蘇維不跟我吵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沖他發火,把自己脾氣收了收,坐在椅子上發愣。
蘇維又安靜了下來,不過他這次的安靜持續了很長時間,我發了一會呆,才納着悶往蘇維那邊瞟了幾眼,這才發現蘇維已經不在椅子上了。
我心裏一時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五味陳雜。
連蘇維都不要我了~~~~(>_<)~~~~
明知道我錢包落在飯店了,身上什麽都沒有,話也不說一句就走,還丢下我一個人。分明一開始是你硬要上出租車的!
你這個不靠譜的壞人,我邊想着邊氣憤的往蘇維那邊的長椅上踢了一腳。
不小心踢到了腳趾頭,我抱着腳滿眼都是淚。
你們都是混蛋!
〒_〒
我越想越委屈,不一會兒時間眼圈就紅了,淚撲嗒撲嗒往下落。
心說我幹脆死在這兒算了,這兒有山有水的,撞死溺水什麽的都比較方便,然後讓警察叔叔把蘇維拘留起來,讓你把我扔在這裏,也不告別一下,就這麽不管了!
我正哭着,頭頂傳來蘇維的聲音,“陶宣灑,你怎麽了?”
我淚眼朦胧的擡頭看,指着蘇維手裏那一袋子東西,指責他說:“我沒錢了,你就不要我了!”
蘇維:……
“你那語氣怎麽跟我是你包養的小白臉似的。”
“要包養我也不包養你!”
……
蘇維買回來幾罐啤酒,拉開拉環遞給我說:“喝點酒,解解愁,明天你們兩個好好談談,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呢。”
我斜了蘇維一眼,問他,“你還記不記得你初戀是誰?”
蘇維喝着酒認真想了一會兒,回答我說:“不記得了。”
天色已近全黑了,月亮那個半彎的輪廓有些模糊的露了出來,我晃晃易拉罐,心說要是林醒也能跟蘇維似的,把他的初戀忘了就好了。
“你和你男朋友之間怎麽了?”
在月色下,我看着蘇維,突然覺得他沒以前那麽讨厭了,我莫名其妙的想要跟他坦開心扉,垂下眼說:“他初戀回來了。”
說完這一句,我就不知道該怎麽再往下說下去了。
蘇維見我不說話,推推我說:“陶宣灑,你聽過《綠野仙蹤》的故事嗎?”
“你還看童話?”
蘇維沒理會我對他的嘲諷,輕輕地對我說:“《綠野仙蹤》裏,稻草人想得到大腦,獅子想變得勇敢,錫鐵人想得到一顆心。”
“稻草人不需要吃飯、不需要喝水甚至不需要睡覺,它惟一的心願是得到一個大腦,因為它沒有大腦,就不能思考。
錫鐵人最怕的就是水,因為那會讓他生鏽,讓他的手腳動彈不了,他希望得到一顆心,因為他沒有心,所以他不能愛,就也沒有感覺。
膽小的獅子希望自己變得勇敢。
為了得到食物,獅子建議去殺些動物來充饑,錫人就很難過。他說:‘我們不想殺任何動物,我雖然沒有心,但我同情它們。’這反而說明錫人是有愛心的。
再後來他們來到了一條大河前,河面很寬,獅子有些害怕,但它還是決定試一試。于是,它先後把稻草人他們都背過了河。它說它自己很怯懦,但他的行為卻告訴我們它是勇敢并且大膽的。
他們又繼續往前,碰到了一條更寬的河,獅子實在跳不過去。這時稻草人說:‘看,河邊有棵大樹,錫人可以用斧子把它砍倒,讓它橫在河面上,那我們就能踩着樹過去了。’這就是一個只有稻草,沒有大腦的人想出來的妙計。”
我背靠在躺椅上聽着蘇維輕輕地講故事,這個我小時候認真讀過的故事,此時被蘇維說出來卻又被賦予了另外一番感覺。
我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
這種靜谧的氣氛,就像小時候奶奶哄我睡覺,輕輕地拍着我,給我講小紅帽的故事。
“最後他們遇到了假魔法師,那個不會魔法的魔法師把寫着‘智慧’瓶子裏的東西倒進稻草人的腦袋,稻草人變成了奧茲國最聰明的稻草人。他又給了錫鐵人一顆小小的紅心,讓他一直戴着。給獅子一個貼着‘勇敢’标簽的瓶子,讓它喝下去,獅子馬上就感到自己有勇氣了。”
最後,蘇維說:“其實不管是稻草人、錫鐵人還是獅子,他們都對自己所擁有的能力、美德或者潛力而不自知,總是需要別人的肯定才能加強自己的信心。陶宣灑,你明明就已經很好了,為什麽總是喜歡一味的否定自己呢?你總是喜歡逃避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需要一些外力推動才能下決心去做一些事情。其實有的時候,只要你鼓起勇氣去試一試,就會發現你一直覺得你缺少的東西,其實你都有。”
“他既然已經選擇了跟你在一起,那就代表你身上有比他的初戀更讓他心動的地方。”
“人要學會在最壞的結果中發現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有時候争吵并不是壞事,”蘇維說着喝下一口酒,然後繼續對我說,“當初你跟我分手的時候,可沒給我那麽多機會,我看就算那個人做錯了事,你也不一定會舍得跟他分手。既然不舍得,不如就退一步。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方要包容忍讓的,我只是想不到,有一天,你這個倔脾氣也會去忍讓別人。”
蘇維的話雖然輕飄飄的,但聽在我心裏,卻猶如千斤鴻鈞。
他看透了我內心所有的想法。
我笑了笑,捶捶他,“謝謝你,蘇維。”
作者有話要說: 《綠野仙蹤》的故事摘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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