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地點就在風暴眼附近的高檔會所裏,江稚帶着程寧一塊兒走進包廂,頓時就感覺出不同,程寧的心裏也咯噔了一聲。

這兩位董事,一人帶了三位助理,擺明了就是要喝倒江稚。

對面是有備而來,而我方居然有且僅有一名不會喝酒打秘書程寧。

程寧的心裏開始打哆嗦。

江總肯定能喝吧?

在她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江稚緩緩落座,對面蘇董事立馬叫人從外送來兩瓶佳釀,包裝的盒子足夠精致,拆都拆了五六分鐘,層層疊疊交加。江稚的目光緊鎖桌面,程寧看到這稍微松了口氣。

看來是個喝酒的,不然怎麽可能對酒的包裝都這麽執着呢?

“滿上!一定要滿上,來,小周啊,你可要好好陪江總喝。”胡董事将自己身邊的人推出來,笑得和顏悅色,“咱們江總新上任,一定要吃好陪好。”

等包裝摘掉,透明的玻璃瓶裝滿酒液,有異香陣陣襲來,江稚頓時神情一凜。

這個味道!

她上半身前傾少許,蘇董事以為她對這酒感興趣,得意洋洋地炫耀:“看不出來啊,原來江總也是個識貨的?這可是好酒!要不是看在江總過來,我可舍不得拿出來。老胡,你記得吧?”

胡董事瞪了蘇董事一眼,眸底出現了一絲羨慕,“你就非得在這炫耀?是是,我知道,這是洛……洛副總給你的那兩瓶好酒,來,今天就讓我嘗嘗。”

江稚望向胡董,不動聲色的臉上仍舊平靜,而垂放在身側的左手卻微微收緊。

洛明翰,又是他。

“這酒,度數非常高,一般人駕馭不了。但妙就妙在酒的度數雖高,卻入口甘甜,不見任何的烈酒澀味,就算酒醉,第二天也不會頭疼體虛,這酒要不是沒有洛副總給我,可真是有價無市,我們哪裏買的着!”

蘇董事邊說,邊上人邊拔了酒塞,“噗”一聲,江稚眼睛亮了一瞬,程寧眼尖的補充道,心裏在打鼓——哇,不是吧,這江總看上去年齡也不大啊,原來是個酒桶?

看到酒開瓶,她居然眼睛都亮了!之前都是黑沉沉的。

除了這兩瓶好酒,別的也有。但兩位董事自己先來給江稚敬酒時,自然拿的是好酒,心裏還打着如意算盤,小姑娘一看就不是酒場上混的人,這高度數的酒灌下去,絕對一杯就倒,足以教她重新做人了!

江稚面前的酒杯被滿上。

她禁不住低下頭仔細地嗅了一口。

沒有錯……這個味道,就和那天夜裏她在洛知意嘴裏、身上嘗到的一模一樣。

她的嗅覺不會出錯。

江稚喜歡這個味道。

而對面坐着的那幾人,江稚不笨,心裏明白他們的意圖。在她眼中,這些人就仿佛成群結隊要來對抗獅群的水牛,這是敵人,他們并沒有善意。

江稚的心裏已經拉響了警戒線,但她知道這酒是躲不掉了。

就是這種酒,讓洛知意成了那樣嗎?

不對。

那天晚上洛知意身上的味道太複雜,她雖然都記得,但不能完全辨認。像今天的酒,她是在洛知意的嘴裏嘗到的。

還有呼吸裏,她的每一次吐息。

江稚緩緩拿起杯子,蘇胡二董事心裏一喜——看!肯定是要躲酒了吧!躲酒,就會讓人有更多的理由敬酒。小姑娘和他們鬥,還是太嫩了點。

哪想到江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口,就這麽悶了下去。

程寧:“!!”

董事們:“???!!!!”

卧槽!棋逢對手了?!

甚至兩位董事會和程寧對視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各自眼裏的震驚。

深藏不露啊!

江稚一口喝了,只覺得甘甜,就是洛知意的味道。她……很甜。在放下酒杯的時候,江稚的思緒飄遠,不由得牽扯出唇邊的一絲淺笑。

蘇董怒了,居然還鄙視!居然還挑釁!

來!酒場上就沒怕過誰。

程寧慌裏慌張,見局面似乎變得失控,只好發出求助消息。等她再回到包廂裏,江稚已經一口接着一口與對面幾人喝起來了。

之前是江稚一口悶了酒,按照規矩來,對面幾人全都要自罰。

江稚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發現絕對不能讓自己被敬酒,只要她喝的夠快,那些酒桶就追不上她。

約摸一小時後,幾位被帶來擋酒的精神小夥早已趴下,還能坐在位置上的酒杯都已經傾倒,腦袋栽到下面,只留下往上揮動的手,示意自己是真的喝不了了。沒能在位置上出現的,是因為被高度酒燒了腦子,已經像面條一樣哧溜滑到底下去了。

之所以沒人管是因為兩位董事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臉紅的像是猴子屁股的蘇董事實在喝不下了,感覺自己腦袋好像有千斤重,側着臉趴在自己面前的碟子裏,“喝不下了……喝不下了,饒了我吧江總……”

江稚端着個大酒杯,裏面裝的是啤酒,因為白酒已經都喝完了。她仍舊黑眸清亮,臉色如常,反而在燈光下顯得膚色冷白。

江稚同樣喝的很多,但是她看上去一點兒事都沒有。胡董事心裏暗暗叫苦,這回是真碰到對手了!胃部一陣劇烈的灼燒,他捂着肚子想要假裝出去嘔吐,卻被江稚攔住,拍了拍他面前的桌沿,将那一杯啤酒放在面前。

混酒喝!?

胡董事差點兩眼一黑昏死過去,卻未曾想到自己連開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才剛剛張嘴,話沒說出來,一杯啤酒就已經灌下,吐是吐不了的。

這下胡董事真的醉暈了過去。

江稚站在七歪八倒的酒桌旁,仿佛是個征戰歸來的英雄。

程寧:“……?”

“江,江江江總,您醉了嗎?”酒氣充斥着整個包廂,程寧是萬萬沒想到江稚的戰鬥力居然能夠以一敵百,把所有人都喝趴下了?

江稚平穩地拿着筷子,從幾乎沒動的菜肴裏夾了塊肉放進嘴裏,看着程寧說:沒事。

當洛知意收到程寧發來的前線消息說江稚被這群老狐貍圍着喝酒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她只能緊急結束了視頻會議,帶上秦錦就往包廂來。

秦錦被抓過來的時候接到的消息是:“出大事了。”

她一問,才知道江稚今兒個有酒局,沒準現在已經醉死了,畢竟帶個醫生過去。

秦錦也匆匆忙忙與洛知意彙合,兩人又匆忙地來到了聚會所在地,推開包廂門時,全呆住了。

就連洛知意都沒能瞬間調整情緒回神,因為這和她在路上想的實在相差甚遠。

原以為是個小姑娘已經喝得臉通紅,還在推搡間被人灌酒的場景并未發生。她們只看到了一地已經喝到明顯昏厥的中年男人與精神小夥。而在那筆挺的坐着仿佛是連軍姿一樣的人,手邊拿了兩個打包盒,正在小心翼翼地夾菜。

已經一個裝滿菜的盒子,放在她的右手邊。

程寧是站在江稚位置身後的,她總是不太相信江稚說自己沒醉的話,于是随時戒備。

江稚發覺自己的嗅覺現在不太好使了,洛知意都已經走進來了,她竟然在先前并沒有聞見洛知意的香味。

她望進洛知意的眸中,手裏的打包盒沒有放下,對着洛知意輕輕開口。

你來了。

洛知意快步走進她。

而江稚在說完這幾個字之後,就好像是在瞬間卸下了自己的所有防備和警戒線,始終緊繃的神情開始出現了真正的暖意,抿起的唇角往上微翹,無論是哪項肢體語言都在表明着自己見到洛知意的高興。

她來了。

自己是安全的,所以警報可以完全解除。

“醉了?”洛知意望向邊上忐忑不安的程寧,後者知趣往後退了幾步讓出最佳的位置,“江總說她沒醉。”

已經不僅是一地的酒瓶了,這是一地的人一桌子的酒瓶。

洛知意還從來不知道江稚竟然這麽能喝,她想要扶江稚,人卻頭次沒像從前那樣挨近她,反而将筷子在空中劃了個圈,搖了下頭,讓洛知意別打擾她。

“是不是喝醉了。”洛知意聞到她身上的酒氣,沒和江稚計較,轉而看向她手裏夾的琳琅滿目的菜品,顯然這滿屋子的人都專注于喝酒去了,滿桌好菜沒吃幾口,江稚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勤儉節約,還要将這些菜打包帶走,……還是,她沒吃飽?

“沒吃飽我可以讓季盈川讓你做,現在先跟我回家。”洛知意将秦錦叫來,“你看看她情況怎麽樣。”

秦錦粗略掃了一下酒瓶,估摸着江稚好歹也喝了有一瓶白的量,“她以前怕是練過吧?”

不然,普通人現在老早倒下,可能還要送去醫院洗胃了,她竟然看上去無事發生。

“不可能,”洛知意從進來起就在觀察江稚的表情和臉色,在燈光下,江稚的臉別樣的蒼白,顯然是酒精使然。她不是喝酒紅臉的體質,但是這類人酒精酒精更不易揮發出去,到時候身體會更難受。

江稚将最後一個盒蓋蓋上,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見任何拖沓,視線的每個焦點都落的實在,一點都沒漂移。

秦錦:“你看,這哪有醉的樣子。”

洛知意皺眉看她。

江稚将三個打包盒摞得齊整,又裝好,這才勾着上沿,往洛知意面前獻寶似的一送,另一只手指了下洛知意的肚子,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眸光閃爍,問了她一句話。

——肚子還餓嗎?

洛知意愣了半晌沒吱聲,臉上本來疏離的模樣逐漸崩開,過後無奈地嘆口氣,接過了江稚手裏的東西,順着答:“我吃過了,之前你送來的壽司。”

程寧一聽壽司:“!!”

那個壽司居然被洛總吃了!天大的榮幸!

江總和洛總到底有什麽密不告人的關系,居然能親近到關心對方飲食的程度。

不是說她們不合嗎?不是說洛總在江總第一天來的時候就首次請假給她下馬威嗎?

不合在哪裏!下馬威在哪裏啊!

洛知意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小孩兒在這認真搗鼓這麽久,是因為還惦記着自己沒吃飯,怕把肚子餓着。

雖然覺得好笑又無奈,但這種被她牢牢惦記在心裏的感覺卻讓洛知意的心裏一軟。

秦錦訝然:“……江稚她喝成這樣了還想着要給你帶吃的?不是,這頭腦很清楚啊,應該是沒醉的。”

“走吧。”洛知意第一次主動去握住了江稚的手腕,順着向上,攙住她的整個小手臂。江稚這次沒有掙開,洛知意比她要稍微高半個頭,因此側過頭時微微低了下巴,重複的又詢一遍,“是不是喝醉了?”

程寧作為一個會審時度勢的好員工,很快就明白此時不能去打擾洛知意和江稚,找了個恰當的借口,趕快走了。這回她們來得及,開的還是秦錦的車。

下樓時洛知意觀察了江稚一陣子,看她一點沒有要吐,也沒有走路歪斜,并且走樓梯的時候也很穩才放心,看來是真的沒什麽事,天生的好酒量。

只有江稚自己知道,腦袋裏已經是一片空白,她喝到中場就已經不行了,但是強悍的控制力讓她本能地用僞裝來保護自己。反正她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除了頭發暈。之前兩位董事來者不善,她當然不會表露分毫。

那時候意志力擺在那,就算讓江稚再喝一局都可以。

可是洛知意來了,一切都不一樣。她感覺到有安全感,這感覺輕而易舉地擊潰了她的保護屏障,并且将洛知意納入其中。

大腦一片空白不錯,但只要洛知意出現在面前,她就能夠找到方向。

不想讓洛知意擔心。

就這樣,江稚騙過了包括洛知意和秦錦,甚至在上車時她磕碰了一下洛知意都沒意識到是江稚上頭,讓她小心。

江稚回頭對着她笑了,冷清的月光印在她的眸底,亮的驚人。小獅子歪了頭,在背後霓虹燈的照耀下,細碎的小絨毛在燈光下炸開,蓬松的讓人很想去順毛。

洛知意覺得今晚上的江稚有些不同,想要上前看的再清楚些時,江稚麻利地鑽進了車裏。

路上,江稚偏着頭望向車窗外,不知在思索着什麽。洛知意一塊在後座,兩人與平常一樣,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車子一個轉彎,江稚的頭忽然撞在前面的靠背上,不重,但仍然發出了悶悶地一聲“咚”,江稚将手按在自己的額頭,茫然無措寫滿了整張臉。

洛知意皺着眉,沒想多久,坐近了江稚,身體後靠:“江稚。”

被喊到的人轉頭看她,車裏沒開燈,外面的路燈一盞盞掠過,明滅的剪影讓人仿佛身處電影裏。

“靠上來。”洛知意用下巴抵了下自己的肩膀處,“你這樣會頭暈。”

大概是因為喝多了酒的原因,人的身體是有承受能力的,洛知意發現了江稚的平衡開始變差,她不得不用自己來給江稚一個支撐點。

江稚的喜悅從眼睛裏跑出來,在她翹起的唇角跑圈。

洛知意感覺得到肩膀上的人慢慢貼近,卻沒有用大力靠上。她伸手去将江稚的頭按在自己肩膀,輕聲道:“睡吧。”

江稚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秦錦已經察覺到後面的動靜,默默地将車裏的音樂打開了。

駛過月色中的跨區大橋,視野瞬間變的明亮,湖面上波光粼粼。洛知意向來不太喜歡嗅到酒氣,江稚今天喝的很多,但奇怪的是在她身上,洛知意只聞到了香甜,這味道沁人心脾,而且醉人。

模糊間,洛知意聞着這氣味,感到自己的頭也有些沉,阖上雙眼養神。

有灼熱的氣息呼在耳後,似乎有輕柔的吻擦過耳垂。

“洛知意。”

好像有人在叫她,很輕很輕的聲音,要貼着耳朵才能聽見。

是誰?

不對——

洛知意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猛地睜開眼睛,但察覺到自己肩膀上還靠着的人,再驚訝也沒讓自己的動作過激,只是側過頭:“江稚,江稚?”

“怎麽了這是?”秦錦從後視鏡裏看見她情緒的反常,出聲詢問。

洛知意道:“剛剛你有沒有說話?”

“沒有啊,剛才你倆都睡着了,我音量聲音都調小了。”秦錦不知道她的意思,“怎麽了?”

“沒事。”洛知意伸手捏了捏自己擰緊的眉心。

剛剛是錯覺嗎?

仿佛是在回應她的心聲,她的手上忽然搭上一只手,很燙,洛知意這才發現江稚的體溫竟然變得這麽高。

她伸手去探江稚的額頭,江稚卻忽然睜眼,兩只手像是環抱着什麽東西一樣,左手又将手肘往上支起,迅速滑下。

洛知意不懂她的意圖,但是她看到江稚在說:小寶寶。

對着自己說的。

還說了不止一次,連着說了三次重複的,不是叫自己寶寶,就是叫自己寶貝。

洛知意凝神看着她,江稚沒從洛知意肩膀上挪開腦袋,反倒是身體對着她越發接近。

江稚想要再開口說話,特別想,開口的欲望無法被填充,她的額頭都滲出細汗,即便是冷氣充足的車裏。

“你想說……什麽?”洛知意看出她的急切,江稚現在很反常,她平常是不會有這種表達欲的,現在反而像是想要對自己表演什麽。

洛知意只能仔細辨認江稚的口型,“歌?你想唱歌?”

秦錦聽到後趕緊将車裏的隐約關了,“什麽歌啊?”

江稚現在平靜了下自己的肢體語言,說出兩個字。

媽、媽。

洛知意:“???”

她沉默了一瞬,想着自己應當是看錯了。但是江稚開始固執地在洛知意的面前重複媽媽這兩個字,這讓洛知意覺得,自己難不成是要喜當媽??

江稚純粹是現在的表述能力出了問題。

其實洛知意已經看明白了,但是她大腦現在混沌而遲緩,只能一遍遍重複自己心裏想說的單詞。即便是洛知意已經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她的反射弧也有過好長時間才能捕捉到。

洛知意被叫了足足有兩分鐘的媽媽,終于看到江稚開始說別的字出來。

秦錦耐不住問:“她說的什麽?”

後面沉默了半晌,聲音發悶:“燭光裏的媽媽,世上只有媽媽好,她說——她學會了這兩首歌,想唱給我聽。”

秦錦:“……”

秦錦的眼前好像拉起了一道橫幅,上面寫着:誠邀各位來觀看江稚的無聲演唱會。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季盈川又給她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洛知意将揮動着的江稚的手拉下來,聲音沉下去,“別鬧了。”

江稚就着她的手,想将自己的手滑進洛知意的指間,卻怎麽也伸不進去。她将尾指勾起來,想去勾洛知意的,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不管怎麽觸到洛知意的手都是軟綿綿的。她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一遍遍的滑落,一次次地去嘗試。

洛知意現在知道她是醉了,而且醉的很厲害。

剛剛自己耳邊的那聲,是江稚說的嗎?

她沒有去拂開江稚的手,反而是縱容着,将江稚的手掌放進自己掌心,于之相貼,剛才還很執拗的小孩兒瞬間就得到了滿足,在她肩膀上閉上眼睛,不再鬧騰。

回到別墅外,洛知意帶着江稚下車,她卻停在外面的小道,不願進門。

秦錦擔心,“我進去叫季盈川過來一起把江稚弄進去吧?”

“不用。”洛知意知道江稚并不是不能走的程度,如果非讓她進去,倔脾氣上來了也沒人奈何的了,“你先進去,我帶她在外面透口氣。”

反正離家裏的距離不過半分鐘就到了。

江稚望着天空的月亮,忽然在喉嚨裏發出嗚咽聲,尾音拖得很長。

“想家了?”洛知意就在她身邊,“如果你很想家,我可以送你回去看看。”

江稚搖搖頭,黑眸被月色照的清明,不見一絲混沌。

想說話,她想說話,想要洛知意可以聽到她親自講出來自己的心意。

洛知意:“怎麽了?”

對着江稚的時候,洛知意總是有難得的耐心,大概這輩子對別人沒有過的耐心全用在江稚的身上了。

江稚上前一步,與洛知意面對面站着,攤開自己的手,五指分開。

洛知意:“嗯?”

寶貝,小寶貝。

江稚認真的看着她,手伸到洛知意的面前,嘴裏念着小寶貝三個字,洛知意知道是在叫她。

“我不是你的寶貝。”洛知意不知道她又是從哪裏學來的,還是說就像是剛才她想唱自己學到的新歌給自己聽一樣,只不過是想表演一下自己學習到的新鮮情景,她無奈道,“要怎麽才肯回家?”

都已經醉成這樣了,不要再不乖,否則真的要叫季盈川過來将人擡回家去睡覺。

江稚往前走了兩步,手臂伸長,指尖幾乎要觸到洛知意,是向她讨要東西的姿态。

要牽着寶貝的手,才能回家呀。

她說。

見洛知意已經微微愣住,江稚臉上揚起笑意,上前去讓自己的手指準确地滑入洛知意的指間,與她十指相扣,終于往庭院裏邁出了第一步。

“江稚……”洛知意不知道她究竟是哪裏學來的,心裏的那根弦都仿佛被人輕輕用手撥動,她低聲問,“剛剛是你叫我名字嗎?”

江稚停了下來。

牽住洛知意的手未松,用洛知意的指尖,碰到了自己喉嚨的中間位置,微微張開唇。

寶——貝。

洛知意已經可以迅速辨認出這兩個字的唇形,她走近了一步,指腹貼上江稚的皮膚。

清晰的脈搏跳動從指尖傳來,除此之外,還有氣息從下往上流動的觸感,那是聲帶在微微用力才帶來的觸覺。

一瞬間,洛知意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指尖在顫抖,還是因為江稚在嘗試發聲而帶起的喉嚨輕顫。

她怎麽忘了,江稚并不是失去聲音。

只不過是因為長久不說話,對于語言的一種生疏罷了。

只要給她足夠的刺激——

她一定能夠發出聲音。

洛知意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喜:“慢慢來,想說話,對不對?”

江稚飛速點頭,表明自己的急切。她抓住洛知意手指的手指微微用勁,将洛知意的兩根手指都窩在掌中,體溫仍舊很燙。

洛知意能體會到江稚的用力和着急。

她的腦海中閃回片段,難道剛才在車上真的是江稚嗎?!

“你想說什麽?”洛知意問完之後,就已經了然。她去反握住江稚的手,讓江稚将手放到自己的喉嚨處感受聲帶的震動方式:“寶貝,是這樣說的。”

江稚跟着她的舉動與聲音,開始嘗試着開口,洛知意忍不住湊近,她還需要低下頭去,才能将而耳朵盡可能近的貼到江稚的唇邊,聽江稚是否發出了具體的字節。

溫熱的氣息一下又一下地呼在耳廓,這本就是敏感地帶,洛知意感覺到自己的耳垂在漸漸泛紅發熱,同時還有江稚剛剛發出了一點點,卻已經斷裂的聲音,最終只剩下些微的氣音。

她還沒來得及擡頭,那顆柔潤的唇珠便徑直擦過自己的耳垂,洛知意心裏一驚,迅速地直起身,卻看見江稚滿眼的懊惱,手指放在自己的聲帶處反複摸索,很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就是講不出來。

剛才的事情仿佛就是一場錯覺,洛知意只能将即将脫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

“別将自己抓傷了,這件事情要慢慢來。”洛知意見江稚的皮膚都已經被她自己蹭紅了,伸手去将江稚的手重新簽好,“寶貝的發音不難,你多練習就——”

她往裏走,江稚卻伸手捧着她的聲帶。

洛知意知道,江稚是想感受聲音發出的時候那種震動的頻率與方式,她沒有制止。

就是想不明白,江稚怎麽會先想要學習寶貝這兩個字。

江稚走的慢一些,在洛知意沒有再側過頭的時候,看着自己和洛知意十指相扣的雙手,笑得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等到洛知意回頭和自己說話時,她就迅速将笑意隐去,黑眸狡黠,亮如月色。

“好了,你上去睡覺。”進了家門,秦錦和季盈川竟然都在等,洛知意的眼神掃向季盈川時,後者立馬心虛地縮頭,顯然是知道了路上發生的事情。

“等等睡,我做了喝的給小野人。”季盈川去廚房端了碗出來,“醒酒茶,特意給今天一打九的女英雄準備的。”

洛知意的眼刀子才稍微收回去一些,季盈川見兩人牽着手,心裏無數個卧槽飄過,忍住了現在過去拍照紀念下這史詩級畫面的沖動,将醒酒茶端給江稚。

“醉了嗎?”季盈川還在不住地往洛知意的手那瞥,“怎麽一點都不像醉了的樣子?”

“很醉。”洛知意意識到後就松開了江稚的手,重複道,“非常醉。”

醉酒,讓江稚和平常不一樣,似乎更加能刺激到她?

這不失為是個辦法,只是洛知意想不通為什麽是酒才能刺激到江稚。

“這酒……好酒啊,這味道不是那個——”季盈川湊近一聞,想到了什麽似的,本來是開玩笑的臉色都變了,“這不是兩個月前,那天晚上你喝的是一款麽?!”

經她一提醒,秦錦立馬反應過來:“沒錯,那天晚宴上有兩種酒,說是這種味道甘醇毫無辣味,之後知意喝了幾杯,前面确實一點事兒都沒有。”

洛知意見江稚将茶喝完,便想催她上樓,對于季盈川和秦錦的猜測只是淡道:“酒裏做了手腳,但是倒酒的人,包括後廚都已經換了人,想要除掉我的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

江稚拿出手機來,想打字給洛知意看,卻發現自己的視線所及之處,屏幕都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摁不住鍵盤上的字。

“江稚今天喝了這個酒之後,她有很強烈的說話的想法。”洛知意垂眸想了片刻,鼻間萦繞着江稚身上的酒香氣,“能刺激到她的每件事,好像都和我關聯到了一起。”

季盈川道:“小野人不會就是特意來到你身邊的吧?!不然怎麽會又是說要保護你,又是跨越半個城市的找你,這算什麽,獅子的報恩?”

“別瞎想!你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多了?”秦錦瞪了眼季盈川,轉而道,“不早了,讓江稚早些休息吧。”

洛知意點頭上樓,江稚果然只跟在她身後一塊走。

等她到了房門,江稚還是跟着她。

“去睡覺。”洛知意指着對面房門敞開的地方,“這才是你的房間,醉糊塗了?”

江稚站着不動,就這樣盯着洛知意,又不能說話,洛知意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醉鬼。”洛知意剛剛強硬了一秒鐘的語氣又無奈下來,“你究竟要什麽?”

又是牽手,又是要講話,又是不願意睡覺。

典型的醉鬼。

這是洛知意第一次看到有人喝醉之後醉态是這樣的。

江稚對于小醉鬼這個稱呼裏暗藏着的縱容十分喜歡,她靠近洛知意,上半身前傾,之後忽然用手捧住了洛知意的臉頰,這次是極為真實的觸感印在洛知意的額頭。

江稚在上面輕柔地落下一吻。

洛知意來不及再說只言片語,親完就跑的小獅子就轉身躲進了自己房間的浴室,之後便聽到嘩啦水聲傳來。

自己……剛剛被親了?

還親完就跑?

洛知意關上門之後後知後覺,想到江稚還醉着,還是發消息給秦錦,讓她上來照看一下。這邊的消息剛出去,上端便顯示自己收到了新的消息——來自小野貓。

小野貓:小寶貝要牽着手才能回家

小野貓:小寶貝要晚安吻才能睡覺

小野貓:所以,親了我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酒經沙場·千杯不醉·毫無對手·小獅子:我沒有醉,我話多也不是因為喝醉,我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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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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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