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解決新月
要讓新月格格不能進京,這方法有很多種,最輕松容易的一種就是這個新月格格病重,無法抛頭露面。
大半夜的,夏子微把自己收拾妥當,穿上了他的破軍套裝,後面批了鬥篷顯得還挺潇灑的,再把臉用面巾蓋上,這才在血滴子的掩護下跑了出去。
跟他們一起過來的血滴子對毒術研究不夠透徹,所以他只能自己出馬。
子微也已經算好了,他這一去一回也不過是轉眼間的功夫,還勸了小十二好半天,甚至穿上了系統給他的破軍套給小十二看,這才能自己出去——也不過只有一個時辰時間,他得快去快回。
這月挂西天風驟寒的時候,遠遠地就聽見一陣笛聲飄蕩,聽在耳朵裏卻沒那麽明快了。
平心而論,這笛子常人吹奏就是銳而高亢,但凡吹得悠揚的,若非有一定造詣,那就吹得跟凄慘得死了一家子一般,而這笛音就正是從那死了一家子的新月格格的營帳中傳來的。
夏子微手裏也有一只笛子,那是他的蟲笛,專門用來施展技能的。之前他還真沒怎麽在人身上用毒經,現在他倒是得好好用一用了。
這笛子的事兒就還得說到努達海身上。因為騎馬換來了他的月牙兒展顏一笑之後,他就琢磨着怎麽能讓他的月牙兒更開心些,而無意間就得知,新月格格喜歡聽笛子。這努達海瞬間就聰明了起來,又是親自削竹竿的又是親自鑽眼兒的,反正,到最後還是上鎮子上買了一支笛子,佯裝成是自己親手做的送給了新月。
然後,就是三軍将士……所有人的噩夢。
那新月喜歡聽笛子不代表她會吹,她會吹響也不代表她會吹得好聽!笛子本就是吹不好就成鬼哭狼嚎的一種可怕樂器,那新月又是個底氣不足的主兒,跑兩步就氣喘籲籲,還吹笛子,別讓笛子吹她就不錯了!
結果……可想而知。
于是努達海又找人來吹笛子給他的月牙兒聽。
現在,夏子微還是受到良好待遇的,至少他聽到的是別人吹的,不是新月自己吹的。而為了配合新月的心境,或者說人家吹笛子的小兵就為了膈應人,專門吹了送葬的曲子,可是新月聽得還津津有味兒,甚至沒得落淚!
“太好聽了……太感人了!”努達海一旁說,“月牙兒,這曲子,就是為了你而準備的!”
“努達海!”新月感動地落淚了,不是因為那送葬的曲子也不是因為自己剛死了爹媽,而是因為努達海說那曲子适合她!
把自己隐藏在夜色中的夏子微現在風中淩亂也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之萬一了,若是此刻有一萬匹羊駝,指不定他就會躺下讓它們踏過他的身體,好把他此刻膈應得無法言表的惡心感給踩踏出來。
那個吹笛子的小兵還在吹。他這大晚上的被叫到格格帳篷裏吹笛子,實在是不合規矩,給人見了他就死定了,可是這倆不着調的還不讓他走——小兵哭喪着臉繼續吹他的送葬曲子,心裏真是把努達海跟新月送葬了一百遍不止。
因着有這個曲子的掩護,子微稍稍掀開門簾,鎖定了目标新月,把“奪命蠱”種在了她身上,接着再給她放上一個“蟾嘯”再補個“蛇影”,這就齊活了。
“奪命蠱”這東西雖然聽着挺吓人,實際上就是中毒之後效果翻倍,而“蟾嘯”是過段時間再毒發,“蛇影”就是持續掉血。按照夏子微對小十三的研究,應該是一個人的血量也就是生命力可以增長,但是掉了的就必須補回來,沒補回來就一直是虛弱狀态。現在他給新月下了這麽多毒,雖然未必能毒死她,但是讓她躺着十天半個月的應該是沒問題了。
果然,這邊夏子微剛撂下簾子,那邊就聽得“咕咚”一聲,然後就是努達海的嘶吼——“月牙兒,月牙兒!你怎麽了啊月牙兒!我的月牙兒!”
“我好疼……好難受啊……努達海……我是不是要死了……”新月淚眼婆娑地看着她的天神,“我還沒有去你家……我還沒有感受到你那和睦的家庭帶給我的溫暖……努達海……我不想死……嘤嘤嘤……”
吹笛子的小兵一旁抽着嘴角,默默退了出去。這麽不着調,遲早也得死,他得趕緊兒給自己找個出路什麽的才是正事兒!
剛繞過兩個軍帳,眼前似乎有什麽東西晃了晃,那小兵搖了搖頭,揉揉眼睛,卻又什麽都沒有,而耳邊……似乎還有什麽笛聲?!他啐了一口,急忙轉身跑開了,回到自己帳子裏才想起來,那似乎有什麽東西的帳篷可不就是克善世子的。耳邊,還是有笛音……小兵搓了搓胳膊,拉起棉被蓋住了頭。
笛音一停,就聽着一個男人的怒吼——“快叫大夫,叫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第二天,就聽說那大獲全勝的荊州平亂的朝廷軍裏出了大事兒,救下來的格格重病卧床,就要不行了,多少大夫來了就走,根本就治不好那怪病,因着這個,将軍還下令暫時就駐紮起來,不趕路了。
“真不知道他的腦袋是怎麽長的!”弘曕啐了一口,“世子也帶上了,就說那女人思慮成疾,趕着不行之前見皇上謝恩,托付世子,不就完了?”
“六叔,你不是沒瞧見,那努達海的眼睛珠子都掉在那個什麽殘月的身上了,要不是這人還得吃飯睡覺換衣衫,估計努達海跟那殘月倆人就一輩子那麽貼在一起。”小十二冷笑道,“瞧他們那副恩愛的模樣兒,真是一對兒苦命鴛鴦。”
“可不是苦命鴛鴦嘛,努達海之前不是說就要他那一個福晉麽,之前把這話兒傳得那叫一個響亮啊,他福晉要給他納妾他都不要的,還信誓旦旦地在我伯父軍帳下大喊什麽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輩子愛他福晉一個,旁的女人都不在他眼裏什麽的,現如今瞧着,還挺是那麽回事兒的啊!”福康安樂呵得直往善保身上靠,“我伯父當時就訓過他,自己家的事兒,老往外抖落沒什麽好的,他還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不服兒哪!”
“把話說得太滿了。”子微倒了一杯熱茶,捧在手心裏暖着,“六叔,讓你的人快馬加鞭會京城要道聖旨,催他們速速上路吧,這也不過是兩三天的路程,他們就這麽耽擱……本來半個月的路程能走上倆月不止了!”
就說照顧端王遺孤也不帶這樣照顧的,又不是讓他們在下面用兩條腿兒跟士兵一樣的跑來跑去,至于這麽拖着?
不過這樣一算,他們離開京城也真的有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倒是沒什麽大消息,只不過據說五阿哥被派了差事,卻不知道是什麽差事了。
五阿哥今年也十七了,現如今被派差事還是晚了些的,不過鑒于乾隆喜歡他,所以別人也都沒什麽話可說,現如今……倘若他把派給他的差事搞砸……那就不是別人的事兒了。
小十二拿着筆琢磨着要畫點兒什麽上去。
“怎麽着,這麽晚了還不睡?”子微洗漱完,走過來瞧見他還在琢磨,伸手拿過了那支筆,“不是給了你倆人兒麽,想好怎麽派他們的用處沒?”
“讓他們看看五哥在做什麽差事,我好給五哥幫個忙打個下手啊。”小十二笑了起來,“五哥定然是不知道他無意間把我的消息透露給了蕭劍,卻是透露給了紅花會,而五哥不知道,老佛爺可是知道的,既然這樣……”他把那張紙推開,“我幹嘛不讓五哥跟紅花會好好相處?”
子微點了點頭。這也确實是個點子,就是有點兒陰損了,但是似乎……也沒多大問題?
本來子微的三觀還是蠻正的,可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帝王争霸賽裏,他若是不抛棄他那所謂的道德标準,就得失敗得徹底。而他要的不僅僅是小十二登上皇位,他要的是天朝崛起,平定亞洲、掃蕩歐洲、突破美洲。
小十二登基,只是一個步驟而已。
所以子微也贊同了十二的想法,就坐實了五阿哥跟紅花會勾結又如何?
現如今的情況就是子微籠絡的那些什麽機械高手之類的,并不算是有多大的本事,甚至連方士他都差人去找了,可是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屬于他想要的……就算是他想到的,但投入使用還是一個大問題。他急得一個頭兩個大的,如永琪、令仙子、殘月這種人,能少一個就少一個好了。
然而小十二卻會錯了意。他瞧着子微雖然點頭卻皺着眉,心下也琢磨許是他估計血脈親情的緣故,于是就想得更遠了些。
“哥哥……你不想對五哥怎樣了?”小十二說得氣悶。
“什麽不想對他怎麽樣?”子微一愣。
“莫不是顧念兄弟情分?”
“我與他哪兒有什麽兄弟情分?”子微直抽嘴角,“你才是我兄弟呢,他算什麽!”第一天就支使自己的奴才給他下絆子的,哪兒是什麽兄弟,比冤家都不如。
“那哥哥怎麽悶悶不樂的?還皺着眉……還是說……在想那個什麽殘月格格?”小十二從他手裏拿過那支筆放好,轉身撲到他懷裏磨蹭。
“他們不足為懼啊,我愁的是怎麽把你名正言順的推上去。”子微抱住小十二的肩膀,固定好他,“那個人……瞧着能活到八九十歲的樣子,怎麽把他撸下來,這是個技術活兒。”把乾隆從上面拽下來,把十二推上去,這才是要緊事兒,什麽阿哥啊妃子的,都不算是大事兒——畢竟要撸下來皇帝,這一切都要部署好了,還得毫無破綻……至少,不能讓十二留個什麽罵名。
“咱們先不想這個,哥哥,咱們先想着怎麽把老五弄養蜂夾道去不好麽?”小十二因着身子被固定住了,伸出手去摸他子微哥哥的臉,“還有那個殘月,配給老五還真正好兒了!”
“好主意。”子微贊同這個。
腦子不清楚的就得配上腦子不清楚的,殘月跟永琪還真是絕配了,而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的小人物,想起來的時候再折騰折騰,想不起來的時候就扔在一邊算了。
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年頭兒還真就有人為了榮華富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自己折騰死了——不過這是後話。
就說眼前兒,小十二終于拿了筆,寫了一封信——表面上瞧着就是讓誰誰誰在進城的時候準備好什麽東西好直接帶進宮去的,實際上,卻是讓人調查五阿哥在做什麽差事——把信封好,當夜就讓人送出去。
五阿哥的事兒就這麽定了下來,而新月格格的事兒卻才提上日程。果然,三天之後,聖旨降下,命令努達海速速帶着世子回京,而新月格格就留在當地行宮裏養病,算是天恩浩蕩,也叫仁至義盡了。
可是努達海不願意啊,他聲嘶力竭地喊着,又怒罵皇上不體恤孤女,那情景,就如同彗星撞地球一樣精彩絕倫。
“哎喲,咱家還頭一次見着這樣倔驢子一樣的東西呢!”高無庸宣讀完了聖旨,見努達海的聲嘶力竭,迅速作出判斷,“來人,把這頭驢給咱家綁了上京城!”說完,他換上一張笑臉,對上克善,“世子,要不要,就跟着老奴進京吧?”
“端王府世子克善謝皇上天恩浩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克善也不過八九歲年紀,但是在謝恩的時候,卻一臉的肅穆莊嚴,“父親、兄長皆戰死,家母以身殉父,家姐得知消息思慮成疾,克善心感悲痛,卻不敢往萬歲派兵解救之天恩!”說完,手捧聖旨高過頭頂,再叩頭。這才站起來,從莽古爾泰手裏拿過一錠元寶交給吳書來,“多謝公公前來宣旨,公公辛苦,拿去喝茶吧。”
“世子客氣了。”高無庸把銀子收了起來,“那新月格格的事兒……”他左右敲了敲,這才壓低聲音,跟克善耳邊道,“格格跟努達海的事兒,太後可是知道了,這才讓皇上下了這道聖旨,就是要讓他們倆消停點兒,世子該怎麽做,要早決斷。”
“多謝公公。”克善垂下頭,心裏也便把他那個姐姐徹底給放棄了。這父母兄長死了才多久,她就跟努達海花前月下了,又是騎馬又是聽笛子的,她可聽得出那是送葬之音?!而克善自己才多大,她關心過他嗎?眼裏不就是只有努達海一個人?
小克善心裏可是對這個姐姐從來沒有好感的,現如今,只不過是厭惡得更重了些。
後院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叫聲,克善知道,那是他姐姐在喊不要跟努達海分開的聲音,不過沒什麽關系,只要他正經八百進了京城,別的,就不是他操心的事兒了。
克善送走了高無庸,轉身回到自己房裏,至于身後雲娃跟莽古爾泰讨論什麽,跟他的關系也不大。
關上房門,克善擡起頭瞧見了坐在一旁的夏子微。
“你保證不殺了她?”他問。
“殺與不殺,是她自己折騰的。”夏子微笑了笑,“但是,保住你就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了,現如今,你可是跟我同一條船上了,雖然你現在還小,但将來總會長大的,長大就總會有用的。”
“我當然會有用,睿親王。”克善小小的臉蛋上,挂着的是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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