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剛剛是誰

關于擺攤的事, 段策本來想多勸勸陳夢。

奈何最近工作比較多,又要代表公司去國外參加一個公益活動。

所以匆忙之間,也就把這事兒給耽誤了。

陳夢主動打電話給飛鳥,詢問當年那場意外的調查進展。

“因為時間擱置太久, 各方面取證都比較困難, 你不要着急。如果有新情況, 我會及時告訴你。另外,我可以百分百明确告訴你, 姓段的絕不可能是沈沐川。”他打保票說。

在陳夢猶豫不定時, 夜市群裏傳來官方允許出攤的好消息。

她沒想好該怎麽面對段策,又不能讓自己空閑下來,索性把所有東西刷洗一遍,準備明日正常營業。

讓陳夢沒想到的是, 剛支好攤兒就遇到了老熟人。

“一碗素馄饨。”穿着綠色夾克衫的男人把摩托車停到了人行道邊上。

肥大的七分褲, 高幫運動鞋, 鑽石耳釘亮晶晶的,看起來前衛又時尚。

陳夢看清楚臉後,有些驚訝。

“你怎麽過來了?”她問。

“剛好路過, 還沒吃晚飯呢。”邵遠說。

“等會兒啊, 馬上好。”陳夢說。

“我不急。”邵遠語氣懶散道。

他坐在小板凳上, 因為體型太高顯得有些滑稽。

陳夢動作麻利地做好一份,正準備往鍋裏丢。

“多給我下幾個,餓了。”對方說。

陳夢頓了下,又給他包幾個。

很快,熱騰騰的粗瓷碗端上了桌。

沒等邵遠開吃,手機就響了。

“喂,嗯……吃飯呢……鳳栖路, 以前吃過的那個馄饨攤兒。”他說。

陳夢聞言微微皺眉,他那幾個同伴,品行實在不怎麽樣。

“怎麽,跟你拉生意還不願意?”邵遠瞥她一眼。

“他們吃完飯後把煙頭和紙巾全泡碗裏。”陳夢說。

“垃圾……那我這碗幹淨嗎?”他問。

“嗯,以前那些我都丢了。”陳夢說。

過了會兒,幾個花裏胡哨的年輕人開車過來。

“每人一碗,肉的。”為首的黃毛說。

“待會吃完飯,誰再糟蹋碗,我把他按到那個熱鍋裏洗洗!”邵遠冷着臉警告。

“……”幾個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敢接話。

可能是因為他面色不善,所以氣氛略顯冷清。

“邵遠,你前段時間是不是相親了?”有人開始沒話找話。

陳夢聽到這話,忍不住将視線投過去。

“嗯。”邵遠頭也沒擡。

“手機裏有沒有照片?什麽時候帶出來讓我們見見?”

“聽阿姨說你們已經開始交往了?這次是來真的吧?”

“那女的怎麽樣?漂亮嗎?”

大家七嘴八舌地問着,邵遠拿起勺子,又向碗裏加了點辣油。

“就那樣吧,跟賣混沌那女的差不多。”他說。

下一秒,五六雙眼睛全看過來。

陳夢身體僵硬,臉上卻刻意裝得淡定。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再度開口。

“那應該挺瘦的。”

“感覺還行,不醜。”

“嗯,皮膚還挺白的。”

……

陳夢聽着,都替這些人感到尴尬。

終于,有人把話題轉到了某個游戲上,再沒人關心他的相親對象了。

吃完飯後,這群人沒多作停留,結過賬後就結伴離去。

看到碗筷都擺的整整齊齊,煙頭也丢進了垃圾桶裏,陳夢方才放松下來。

進入秋季,陰雨天氣開始變多。

這晚十點多,大傘突然塌斷,還砸到一個客人。

慶幸的是,對方體諒她生活不易,也沒多做追究。

把人送走後,陳夢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

鐵傘架交錯着,她使出渾身力氣,也沒辦法将其收攏。

正在絕望無助時,頭頂上方的雨突然停了。

陳夢回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才看清是邵遠。

“讓開。”他說。

陳夢嚅嚅走到一邊,接過邵遠塞過來的傘。

只見他挽起袖子,用手推了兩下,擡腳猛踹一腳,啪!傘棚就被收了起來。

在他的幫助下,東西很快全部裝到了三輪車上。

陳夢在旁邊看着,心中暗自震驚男女體力差異居然這麽大。

她謝完對方,發現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電車沒反應,根本走不了。

陳夢尴尬地推着車子,舉步維艱。

“你真是……”邵遠無語。

他把自己的傘丢到車子,直接在後面推。

兩人在雨裏折騰了半個小時,中途遇到熟人,對方利用繩子牽拉,才算把三輪給拖回了家。

陳夢早就淋透了,邵遠也弄得渾身是泥巴。

“你進來洗個熱水澡吧,別感冒了。”陳夢說。

邵遠站在走廊下,沒理她。

“我這兒有幹淨的衣服!”陳夢又說。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不假,她還把男裝拿了出來。

那是段策放裏備用的,全新,還沒摘吊牌。

陳夢便把衣服強塞過去,推着他進了浴室。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就是滿心感激,沒往別的地方想。

趁邵遠沖洗時,她也拿幹毛巾給自己擦了擦,又燒了壺開水。

沒多久,邵遠從裏面走出來。

“喝杯熱水暖暖!”陳夢連忙說。

邵遠接過來,不着情緒地打量房間。

“你一個人住這院?”他問。

“嗯。”陳夢點頭。

“多少年的老房子了,住的人也亂。”

“這裏便宜,車子進出也方便。”

已經十一多了,外面雨越下越大。

“你一個女的,做這行太辛苦了。”邵遠說。

“哪兒的錢都不好賺。”陳夢說。

他們之間,說熟不熟,沒太多話聊。

“你休息吧,我走了,改天把衣服給你送過來。”他說。

“雨還在下呢,要不你在沙發上将就一晚?”陳夢提議。

邵遠有些驚訝,認真回頭打量她。

只見陳夢目光澄明,沒有任何羞澀與暗示。

是他想多了,人家壓根沒往別的方面聯想。

“行,那就麻煩你了。”他想了想說。

陳夢熬慣了夜,所以到這個點兒還不覺得困。

她把東西卸下來,晾在走廊下。

院子裏亮着燈,邵遠隔窗聽着她在院子裏咣當忙碌。

很吵,不過他還是很快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邵遠迷迷糊糊地去上廁所,剛好撞見陳夢從外面回來。

“這麽早?”他驚訝。

“嗯,晚去了肉不好。”陳夢說。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還不到六點。

隐約記得,淩晨兩點這女的還在洗衣服,大清早又跑菜市場,精力可真好。

邵遠環顧了一圈,在門樓下面發現了自己的衣服。

從裏到外,全都晾在那兒。

多少年不讓人洗內.褲了,他覺得別扭又尴尬。

覺是睡不着了,他就坐在院子裏發呆。

經過昨晚那場大雨,天空現在瓦藍瓦藍的。

幾只麻雀在葡萄架上飛來飛去,叽叽喳喳地嬉戲着。

邵遠摘了顆葡萄,發現酸得掉牙。

“左邊那棵是酸葡萄,只能看不能吃,右邊那棵才是甜的。”陳夢說。

他将信将疑地又摘了一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對比,味道齁甜。

這玩意兒就配看個景,根本不能吃。

嘗完葡萄,邵遠徹底精神了。

陳夢做好早飯,倆人就坐在院子裏吃。

白粥煮的很爛,綿軟香甜,配着水煮蛋和腌黃瓜,簡單的早餐味道也能讓人驚嘆。

“這個黃瓜買的嗎?”邵遠忍不住問。

脆、爽、酸、甜,咬下去咯咯響,同時還有瓜類特有的清香。

“自己腌的,冰箱裏還有,你要喜歡吃,待會兒給你裝一瓶。”陳夢很大方。

“你完全可以多做些,放在攤位上賣,應該不愁銷量。”邵遠說。

“季節過了,現在的黃瓜不好吃。”陳夢扯了下嘴角。

手藝被肯定,她也很高興。

吃完飯,陳夢當真把腌黃瓜給他裝了一瓶。

“放在冰箱裏,不怕壞。”她說。

“謝謝。”邵遠心情複雜。

陳夢把他送到大門口,邵遠前腳才走,段策後腳就來了。

兩人全都腳步匆忙,擦肩而過也沒去看對方的臉。

“剛剛那人是誰?”他困惑道。

“鄰居。”陳夢随口說。

他們兩個最近幾天沒聯系,誰曾想對方會這個時候過來。

沒等她邀請,段策就熟門熟路地進了院子。

“吃早飯了麽?我剛才下飛機,連家都沒進。”他略顯疲憊道。

粥還剩了些,陳夢又給他夾了點腌黃瓜。

段策也沒嫌棄,一邊吃,一邊跟她講述自己這幾天的經歷。

給人的感覺,就像他們之前的矛盾,根本不存在。

“忙死了,每次想給你打個電話,都會被人打斷!”他說。

“你不去公司?”陳夢問。

“再去就要死了,我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段策說。

大半碗粥,他吃的淨光。

陳夢在旁邊看着,內心五味俱全。

“我待會兒要出去買調料。”她說。

“哦。”段策不以為然。

“你什麽時候回家?”她問。

“不回去了,今天睡你這兒。”他開始脫外套。

“你還是回去吧,我待會兒剁肉餡,會很吵。”陳夢說。

“我快累死了,什麽都聽不見!”他顯得很放松。

外套拿在手裏,拎着轉了一圈。

還沒想好該放哪兒,視線卻停在了沙發扶手上。

那裏胡亂地搭着一套男裝,吊牌還在,但卻皺巴巴的,顯然是剛被人穿過。

陳夢還在糾結該怎麽勸他離開,段策表情卻悄然冷漠嚴肅起來。

他微微抿起嘴角,緊緊盯着那些熟悉的衣服,眼神都透着噬骨的寒意跟犀利。

“陳夢,你是不是特別希望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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