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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懷古城的街道一路走過去,各種包子鋪、燒餅鋪傳出來的食物香味都特別誘人。
我已經走了大半天,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此時肚子早已叫喚過好幾次了,我在包子鋪前駐足了許久,看着老板和老板娘忙前忙後,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勇氣上前讨要一個包子吃。
我轉過身,看到槐樹下停了一只小麻雀,這只小麻雀很肥,正忙着啄食石縫間的小碎屑,然而我已經放輕的腳步,它卻立即聽見了,拍着翅膀已經飛起來。
我抽出短劍咻地一聲射出,在半空中擊中了它,那只小麻雀便毫無預兆地垂直落地。
與殺人相比,殺一只鳥實在簡單得多。
我将短劍收好,捧着小麻雀走到包子鋪前。我的肚子又開始嘟嚕作響了,看着那一個個蒸氣騰騰的肉包子,聞着它的香味,我的口水都快留下來,趕緊舔着嘴巴往下咽。
包子鋪的老板是個肥胖的中年人,一臉熱情地問我:“你要幾個肉包?”随後他看到我手上的死麻雀,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我看見他變了臉,方才鼓起的勇氣頃刻間化為烏有。但肚皮實在不争氣,又叫喚起來,我只好紅着臉,怯生生地問:“我能跟你換嗎?”說完,便把小麻雀舉高了些,想讓他看見。
我從未做過乞讨之事,爹爹娘親樂善好施,我從前也曾跟着一起施過粥,如今自己食不裹腹了,才知道原來乞讨看似簡單,卻實在為難。
剛出爐的肉包子熱氣騰騰的,又好看又好聞,饞得我直流口水,但是我身無分文,只能捕了只小麻雀跟老板換。
看老板的樣子,似乎并不想要這只死麻雀,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了笑容,但好在并未發火,只搖了搖頭,示意我走開。
我戀戀不舍地望着蒸籠裏的肉包子們,那蒸籠蓋子是打開的,露出裏面做工極好地香噴噴的大包子,我看了看包子鋪老板和他那圓滾滾的大肚子,心想如果我拿了肉包子就跑,他能不能追上我?
我剛轉身走了兩步,老板娘出來叫住我,看到我手裏的死麻雀,對老板說:“這孩子挺好的,雖然餓着肚子,但并不乞讨,很有骨氣。”說完,包了兩個肉包子遞給我,“吃吧!”
我歡喜地接過肉包子,并将小麻雀送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笑着搖搖頭,“不用了,包子是送給你吃的。”
我連忙道謝。
老板娘看起來心情很好,問我:“孩子,你幾歲了?”
抱在懷裏的包子似乎比蒸籠裏的更香,熱氣騰騰我也不覺得燙手,用力聞了一下,似乎像吃了一口一樣有了力氣,我答道,“十五歲了。”
老板娘有些驚訝,“你好瘦小,我以為你最多十二歲。”
我本想走開了再吃,但實在沒忍住,張大了嘴咬了一口肉包,一邊嚼一邊說,“再等兩個月就十六了。”
爹爹允許我爬樹,允許我學劍,但是必須也要學習禮儀,若是叫爹爹看見我這個吃相,一定又要說我了。
我猛然噎住,才突然想到我已經沒有爹爹了。
再過兩個月就是我的十六歲生辰,以往每年生辰,娘親都會給我做新衣裳、煮長壽面,而我也再沒有娘親了。
老板娘以為我吃得太急,忙叫老板進屋給我倒了杯水,我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才将眼淚憋了回去。
老板娘極為和善,問我:“你家住何處?”
我忍着傷心搖了搖頭。
一旁的老板嘆道:“這個年頭到處都是可憐人吶!”
老板娘說:“我看你這孩子不錯,若是你無處可去,我這兒正好缺個小工,你可以每日都有肉包子吃,每月還給你一文錢的工錢,你可願意?”
老板驚訝:“咱們何時缺小工了?何況這小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做什麽?”
小子?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穿的是師傅給我的黑色粗布衣裳,頭發也綁成了男子的發式,為了躲避琰煜的追捕,我一路沒少在泥地裏打滾,這會兒髒兮兮的,他們把我當成了男孩兒。
我沒有辯解,心裏還有一絲慶幸,去紅南國路途甚遠,不知會遇上些什麽人,這副模樣雖然醜了些,但一路上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老板娘聽了老板的話,瞪他:“我說缺小工就缺小工,你有意見?這孩子我很喜歡,留下來白吃白喝咱也養得起!”
老板乖乖閉了嘴。
老板娘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又問我:“你可願意?如今世道不好,你若想求個平安,還是留在此地最好。我這小鋪的活兒不多,你若有心,将來攢了錢自己開個包子鋪讨媳婦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老板娘說的很對,可是我不能留下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必須去紅南國救姐姐。
老板娘見我沒有說話,又勸道:“人這一世,功名利祿也好,富貴榮華也罷,都是過眼雲煙,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就會明白,人這一輩子,平安到老才是最大的福氣。”她說着,似乎動了感情,嘆了口氣,又笑道:“我自己的孩子沒了,你若是願意,可以喚我一聲娘親。”
我看到老板背過身去,後背微顫。
這家店主都是善良的人,竟也遭遇喪子之痛,為何這世道如此殘忍不公,為何善良總不被善待?
我還是搖了搖頭。
姐姐還被琰煜囚禁在紅南國,我不能就此停下腳步。如果說爹娘和安家四十三口人命的慘死令我痛不欲生,那麽救回姐姐就是我唯一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老板娘見我搖頭,雖有失望,卻又包了兩個肉包塞給我,說:“沒關系,你什麽時候願意了,還是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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