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許洛習慣吃完飯再吃蛋糕。

兩人碗裏的面很快吃完。顧今将袋子裏的生日帽拿了出來，許洛将頭伸到他面前，顧今給她戴上，17的兩根數字蠟燭被顧今插在蛋糕上。

随着蠟燭點燃。許洛雙手抱在一起，閉起眼睛。

她閉着眼睛的模樣，讓顧今想到了萬籁俱靜的森林，春風拂過，小鹿在林澗汲水，清晨的陽光照進林間的小屋…

沒有在心裏默念，許洛将她的生日願望說了出來：“顧今，我在等你愛我一場。”

顧今略垂下頭。

許洛睜開眼，拉了拉他的胳膊：“你跟我一起吹，不然我剛剛說的就是我一廂情願的話了。”

他如果願意陪她一起吹蠟燭，就說明他默許了她的生日願望。

他如果願意陪她一起吹蠟燭，那他一定會愛她一場。

一場有始有終的愛。

直到蠟燭燃燒過半，顧今的頭才慢慢靠近蛋糕。

許洛看着他，見他的雙唇慢慢噘了起來。

兩人一起将蠟燭吹滅。

四目相對。

許洛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有一點美好的事情發生。

她慢慢靠近他…

顧今的目光從她的眼睛移到她嘟嘟的微微噘起的雙唇上。

他以為今天會是一個終結，卻怎麽都沒想過會是一個開始。

他終究還是克制了自己。

他不确定她如果知道他拼命想隐藏的那些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

如果一定會失去，那他寧願從來都沒有擁有過。

顧今輕咳一聲。

許洛略顯尴尬地坐直了身體，瞥了他一眼，見他臉頰微微泛着紅暈。

她究竟喜歡了一個什麽樣的男生啊，溫柔又害羞。

吃着嘴裏的蛋糕，許洛用手指抹了一塊奶油蹭在了顧今的鼻尖。

咯咯咯…許洛笑個不停。

趁着她笑，顧今也在她的鼻尖蹭了一團奶油。

許洛一愣，笑聲止住。

顧今以為她生氣了，忙抽了張紙巾，下一秒，他鼻尖的奶油被許洛濕熱的舌尖舔進了嘴裏。

顧今呆愣住。

她…她今天怎麽總是這樣…總是趁他不注意…

“好甜…”許洛看着她，聲音軟軟糯糯。

許洛見他的臉頰又紅了起來。她毫不遮掩地說道：“顧今，我感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喜歡就是喜歡，哪來那麽多的欲擒故縱克制隐忍。許洛對待感情就像她的人一樣，直白，不僞裝。

“學習又好，字也寫的那麽好看，長的又帥，又溫柔，還會害羞，顧今，你就是一個寶藏。”許洛托着腮，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要是能把他藏起來就好了。

突然，許洛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起了音樂聲。

許洛往沙發上瞪了一眼，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竟然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真是煞風景！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江澈”。

許洛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江澈問道：“你沒在家？”

許洛“不在！”

江澈：“跑哪了？什麽時候回來？”

許洛：“我今天不回去吃，你跟阿姨說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江澈：“你該不會是和那小子在一起吧？”

許洛二話沒說将電話挂斷。剛想回到餐桌，卻見顧今走了過來，朝她遞來一杯熱水。

玻璃杯是隔熱的那種，許洛接到手機就抿了一口，顧今眉頭一皺，嗓子裏發出急切的半聲“唉..”

許洛的臉被燙的扭在了一起，伸出舌尖“嘶嘶”着。

顧今拉着她坐到沙發上，看着她伸出的那薄薄的紅潤的舌尖。

疼嗎，應該很疼吧.. 他剛倒的熱水，還滾燙，真該死，他應該等涼一會再遞給她的。

顧今起身去冰箱的冷凍室裏找冰塊，冰塊沒找到，倒是有一根不知什麽時候的棒棒冰。

朝開包裝紙，顧今用水沖洗了一下。

回到沙發邊，顧今蹲在他腳邊，伸手捏住許洛的下颚，将棒棒冰的一端放在她伸出的舌尖上。

一熱一涼，許洛猛地縮回了舌頭。怔怔的眼神看着他：“好涼..”

她的聲音讓顧今想到了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家，他一個人回來的路上吃的那塊巧克力。

絲絲滑滑…

像是被鬼迷了心竅，顧今捏着她下巴的指腹微不可查地抖了兩下，他看向她的眼睛，那雙畫着紫色眼線的雙瞳，波光粼粼，像是夜色下的湖面…

許洛又悄悄将那小小的舌尖伸出了幾分。她覺得..顧今想吻她..

顧今的身體一點一點靠近她，原本半蹲着的身體慢慢屈起了一只膝蓋，他微微仰頭，唇離她越來越近..5厘米..4厘米..3厘米..2厘米..

他有些幹燥的唇碰到了她嬌潤的雙唇以及那濕漉漉的舌尖，那舌尖像是觸電一般瞬間縮了回去。雙唇相貼，沒有其他的動作。兩人都微微閉上了雙眼，空氣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一般。

許洛的兩只手緊緊抓着沙發墊子…

顧今的唇緩緩離開她的，他睜開眼，看着她，許洛在兩秒後也睜開了眼睛。

對上他視線，許洛的頭忙不疊地垂了下來。

她兩手擰在一起，緊張又興奮的心情被她死死壓制在心底。

感覺到氣氛的尴尬，顧今坐回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胡亂換着臺..

換了好幾個回合…許洛搶走他手裏的遙控器，按到了電影頻道。

看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看。

電影頻道放的是一部老片子，90年代香港的愛情故事。

香港的愛情電影節奏很快，電影不是很感人，但兩人似乎看的都很投入。

房間的暖氣開的很足，許洛身上只一件白色的毛衣，電影播到一大半的時候，許洛将頭靠在了顧今的肩膀上。

“顧今，你相信愛情嗎？”她像是問他，又像是自言自語。

顧今微微側頭，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她的額頭和鼻尖。

“在遇見你之前，我相信愛情是因為我爸我媽分居兩地6年都沒有離婚。那是他們給我的信仰。後來…我遇見了你，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看了你一眼就會那麽喜歡你，明裏暗裏的着迷。有時就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你可能都不知道，我有時候看你的後背能看一個上午..吓人嗎？”說着，許洛哎呀了一聲：“不該跟你說這個的，不然你以後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盯着你…”

顧今看着她在那自娛自樂自導自演地說着，臉上偶爾還透着古靈精怪的俏皮。他抿唇，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

許洛從他的肩上擡起頭，看着他。她的眼睛睜的比平時大一些，睫毛随着眨眼的動作忽閃忽閃的。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有多可愛。

“顧今，我現在還是你的朋友嗎？”

顧今點頭。

“那什麽時候你能在那朋友前面給我蓋個女字啊？”

她喜歡做他獨一無二的女性朋友，卻更想做他的女朋友。

顧今垂眼。

“顧今，你是喜歡我的，”許洛微微癟起嘴“你明明喜歡我的，不然你剛才幹嘛親我，之前..之前你還親我的舌頭…”女孩說起話來不羞不臊。

顧今被她說的，頭垂的更低，他開始懊惱自己剛剛的行為，他明知道她喜歡他，明知道自己親了她會讓她誤會…可他就是沒忍住，發自肺腑地想靠近她..

“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想負責任！”許洛哼唧了一聲。歪頭瞪着他。

顧今猛地看向她，使勁地搖頭。

他不是不負責任，他只是怕她在知道他的全部之後會像那些人一樣，用歧視的眼光去看他。他會受不了的，也怕她會接受不了。

他的父親因強J罪入獄，他的母親因承受不了流言蜚語而跳樓自殺…

他要怎麽說出口，要怎麽把他陰暗的家庭說給她聽…

許洛見他搖頭，挑了挑眉梢：“那你就是願意負責咯？”

又是許久的沉默。

絲絲縷縷的疼意，漫入五髒六腑。許洛站起身，看着垂頭不語的他：“顧今，我不是傻子，我看的出你是喜歡我的，你不用主動，我來靠近你就好，你只要點頭..你只要點個頭..”許洛咬住下唇，強忍住眼淚，聲音發着顫“你真的要逼我遠離你嗎？”

聞言，顧今慌亂無措地拉住她的手。

他不要她的遠離，他只想她再等等，再等等不行嗎..

許洛低頭看着他的手，自嘲地笑了笑：“還是說你只是喜歡這種暧昧的關系..？”

握着她手的手指驟然收緊，她怎麽能這麽想，怎麽能這麽誤會他..顧今站起身，眼底覆上一層水汽。

許洛一點一點抽出自己的手，顧今低頭看着她的動作..

他的手被他掙開，手心裏的柔軟度剎那間被抽離。

顧今看着她轉身，從沙發邊袋子裏拿出她自己的衣服。

心像是被瞬間抽走了一般，顧今兩個跨步，從後面抱住她，他的頭在她的肩上慌亂地搖着。

別走..你別走..他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卻發現此時的自己好像真的失聲了一般。

那句“別走”止于喉嚨。

抱了她許久，許洛終于開口：“如果你只想和我做朋友，就別再抱我。”

顧今身子一僵，緩緩松開雙臂。

許洛一直拼命忍住的眼淚随着他手臂的動作瞬間滑落至臉頰。

終究，他還是只想和她做朋友。

朋友,朋友,去他媽的狗屁朋友！

許洛沒有回頭，她極為平靜地換了鞋，穿上外套，打開門..

顧今跌坐在沙發上，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給了她一個很糟糕的生日記憶。

她以後是不是真的就遠離他了…

顧今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許洛的人影。他不知道她是走回去的還是坐出租車回去的。

顧今拿出手機，撥通她的電話，在響了兩聲之後，他又挂斷了，突然開口跟她說話嗎？

最後，顧今還是給她發了微信消息：到家的時候給我發個消息。

顧今站在小區門口，想想還是不放心，她現在心情一定很糟，會不會不回家去了別的地方？

顧今一路小跑着到了許洛家樓下，氣喘籲籲，正碰見江澈撒着雙棉拖鞋從樓上下來。

“咦，你怎麽來了？”說着，江澈往他身後看了幾眼，問道：“許洛呢？”

顧今一個轉身，剛跑沒幾步，被江澈從後面扯住。

“我問你許洛呢？”

顧今搖了搖頭。

“你倆今天沒在一起？”

顧今點了點頭。

“嗎的，跟你說話真是費勁！”江澈煩躁地瞪了他一眼，轉而拿出手機給許洛去了電話。

直到忙音。

“草，怎麽不接電話！”江澈又打了一遍。電話響到一半，江澈拿着電話的手放了下來。

許洛垂着頭從對面緩緩走來。

“許洛！”江澈沖她喊道。

顧今忙轉過身。

看向她的那一瞬間，許洛也看到了他。

許洛迅速地移開目光，轉身往回走。顧今忙追了上去。

拽着她的手被許洛一把甩開。

江澈……

什麽情況，這又是鬧的哪出？

江澈走上前，聽見許洛說：“請你以後跟我這個朋友保持距離。”

江澈看了眼許洛，又看了眼顧今。

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以前可是舔着臉往上貼，今天居然說出這麽有骨氣的話？

回過神，江澈又看向顧今，能讓許洛說出這話，莫不是這小子又做了什麽？

只見許洛繞過面前兩個男生，往家走。

顧今還想跟上去，被江澈往後一扯，江澈走近他，警告道：“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今天幹了什麽！”

顧今雙臂一用力，将江澈往後一推，他清冷的眼神裏帶着一絲怒氣地直視着江澈。

江澈還第一次從顧今的臉上看出了喜怒。原來他也有情緒。呵！

顧今餘光瞥見許洛已經上了樓。他往後退了一步，極其冷漠地看了江澈一眼。轉身的時候，江澈從後面叫住了他。

顧今沒有轉身。

江澈站在他身後，看着幾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顧今的背影，狹長的雙眼微眯。

“許洛不會介意你那些事的。”

顧今眉心跳了跳。

“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如果你真喜歡她，別去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江澈雙手插袋，看着前方的顧今。

顧今轉過身，對上江澈的眼神，眼前這個和許洛走得很近的男生已經知道他的家事了？那許洛..是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許洛愛起來，看不見其他人，也看不見其他事，你信不信，如果她知道你的那些事，說不準還會去安慰你，她對你會比以前還好，呵,”江澈斜起一邊的嘴角，舌頭在口腔內壁裏橫掃了一圈，他可太了解許洛了：“我覺得你應該自己跟她說，不然，等她從別人嘴裏知道了，就她那脾氣，不拉着我去打人才怪呢！”

其他的話，顧今沒有聽進去，唯獨那句“她對你會比以前好”聽得尤為清楚，所以，她知道了以後會可憐他嗎？可憐..？

“行了，你走吧。”江澈擡腿走了幾步，進了樓棟裏。

顧今呆站在原地，江澈是怎麽知道的，是聽到了什麽流言還是因為許洛喜歡他，所以江澈查了他？可他在學校裏并沒有聽到關于自己的流言，他自認為自己已經足夠低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