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吃完飯，兩人來到了明溪公園，公園有租賃的自行車，有雙人的也有單人的。

許洛選了個單人的。夢裏顧今就是騎着單人自行車載着她。

公園裏的人不多，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兩邊種滿了長青的香樟樹。

顧今跨坐在自行車的坐墊上。

“上來。”

許洛抓着他腰側的外套布料，側坐上後座。

待她坐穩，顧今便蹬起了腳踏。

他騎得很慢。許洛一只手臂環上他的腰。

顧今低頭看了眼，伸手将她的小手塞進了他的外套口袋裏。

許洛将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兩只小腿交叉着。

瀝青的路面騎起來，四平八穩。

兩人都沒有說話，四下裏也格外地靜。只能聽見自行車的輪胎轉悠的聲音。

到了下坡的路段，顧今扭頭對她說：“抱緊我。”

許洛便又伸出另只手臂，也環上了他的腰，頓了幾秒，似是覺得有些凍手，她主動将手又伸進了他的另個口袋。

下坡，車速不由得快了起來。顧今稍捏了車閘，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沒兩分鐘的功夫，又到了平直的路面…

騎了一會，許洛在後面說道：“我們下來走一會吧。”

顧今便将車速徹底降了下來，車子平穩地停下。

許洛從後座跳了下來。她去拉顧今的手，然後把他凍得冰涼的手焐在兩手掌心裏，又覺得不夠，朝他的手哈起了熱氣。

顧今笑道：“不冷。”

許洛扁起了嘴：“可是都凍紅了。”

顧今看着她一個勁地往自己的手上哈着熱氣，他反手牽住她的一只手，單手扶着車把。

兩人一車，一起往前走着。

前方的路被一條明渠擋住。

顧今問她：“往回走？”

許洛點點頭。

兩人沒再騎車，一路走回到自行車租賃的地點，顧今問她：“要還回去嗎？”

許洛點頭，嘟囔道：“礙事。”

顧今沒聽清，問道：“什麽？”

許洛擡眼瞄了他一眼，沒說話。

就是礙事..路上想讓他抱她背她來着，可他的另只手得扶着車把..不是礙事是什麽..

許洛突然就不喜歡自行車了。

恰恰顧今還問了一句：“不然，我去買輛自行車吧，想騎可以随時騎。”

許洛小嘴一撇，斷然道：“不要。”

顧今見她還翻了臉，不由得怔了怔，頓了幾秒，輕聲問她：“怎麽了？”

許洛晃悠着他的手，一臉委屈不說話。

顧今還第一次見她這樣，小姑娘平時直來直去的，很少扭捏。顧今彎腰，雙手抵在膝蓋上，平視着她問道：“怎麽不開心了？”

許洛扯了扯他的袖子，聲音細如蚊蠅。

顧今将耳朵湊近她，問道：“剛剛說什麽？”

許洛便又在他耳邊說了一遍：“我想你背我..”

聽完，顧今沉沉地笑出了聲，他看着她，“剛剛在路上是不是就想讓我背你？”

許洛點點頭。

顧今看了眼旁邊的自行車，哦，原來小姑娘突然排斥起了自行車是這個原因。

“把車子還回去，然後背你，背你去那邊坐秋千好不好？”

許洛順着顧今昂着下巴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有秋千嗎？”

顧今點頭。問她：“以前坐過秋千嗎？”

許洛點點頭：“坐過幾次。”

顧今有點想問有沒有人在後面推她..但又怕聽到別的男生的名字..

小姑娘太漂亮，他會忍不住亂想。

于是他忍住沒問。

還了自行車，顧今便蹲下了身子，許洛朝周圍看了看，人不多。

她便上了他的背。

小姑娘很輕，顧今很輕松地就站了起來。

顧今背着她，往公共設施器材那走去。

沒一會的功夫，許洛便看見了秋千，她手指着不遠處：“那還有滑滑梯呢？”

顧今笑道：“還想玩滑滑梯啊？”

許洛抿嘴笑：“我就說說..那是小朋友玩的..”

“你也是我的小朋友。”

許洛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輕輕喊了他一聲。

顧今腳步頓住，扭過頭，看着小姑娘的半張側臉。

許洛對上他的目光，嘻嘻笑了笑。

顧今沒說話，扭回頭，臉上浮着不深不淺的笑意。

小姑娘剛剛又喊了他一聲“爸爸..”

到了秋千那，顧今把她放了下來。

許洛看見那秋千的木質椅板上有一個大大的紅心，許洛笑道：“這還有個心呢。”

像是專門給戀人提供的。

許洛雙手抓住鐵索，坐上那木質的秋千椅板上。

顧今站在她身後，推着她。

秋千緩緩蕩了出去，蕩回來的時候，顧今又從後面接住她，一來一回，許洛的身體和那秋千合二為一有節奏地來回飄蕩着。

“我要再高點..”許洛扭頭朝他喊着。

顧今便加了些力氣，秋千便比剛剛飛得高了許多。

小姑娘咯咯咯的笑聲傳來，顧今也跟着笑了起來。

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許洛帶着些刺激地“啊啊”地叫着。

“顧今..我要下來..”

平時膽子還挺大的她，此時又害怕了起來。

顧今從後面接住她，将鎖鏈扣在手裏，那秋千便慢慢停了下來。

許洛從椅板上下來，帶着慌張：“我剛剛差點以為我要被甩出去了。”

顧今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有我呢。”

許洛趁機抱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胸口：“你以後是不是都會對我這麽好？”

顧今低頭看着她，言語堅定：“會。”

“如果你遇到一個比我好看的，你會不會移情別戀？”

顧今笑道：“沒遇到比你還好看的。”

許洛撇了撇嘴：“那以後萬一遇到了呢？”

顧今親了親她的額頭：“沒人比你好看。”

小姑娘的臉頰埋在他懷裏蹭着，晃着他的腰。

她到底找了個什麽樣的男朋友，怎麽這麽會說話。

從公園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二月的天沒一點暖和的跡象。

今年的七夕是開學後的第二天。

許洛早早地就查了七夕那天，沒過過情人節的小姑娘異常期盼着那一天。

會收到玫瑰嗎？是不是還有巧克力？她的男朋友是不是還會再帶她去看電影？然後再一起出去吃飯？會有其他什麽特別的小禮物嗎？

一顆心止不住地亂想~卻又要裝作不動聲色。

當天晚上，許洛沒有再住顧今家，吃完晚飯，顧今便将她送了回去。

送到許洛家樓下，許洛問他要不要上去坐坐，顧今搖搖頭。

女孩一個人在家，還是不要上去了，畢竟江澈住她家對面，被家長看見，難免對小姑娘不好。

“上去吧，明天在家還是去我那？”顧今拉着她的小手問。

“去你那。”

“嗯，那明天起來了給我發信息，我來接你。”顧今往樓上看了一眼：“上去吧。”

許洛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朝他說再見。

顧今笑着跟她擺擺手。

許洛走上樓梯，顧今扭回頭。不巧對上江澈媽媽的眼神，顧今微微笑了笑，然後擦過江澈媽媽的肩膀…

江澈媽媽扭頭看了眼顧今的身影。

真是看誰都比自己兒子順眼。

許洛一進家門就跑到了陽臺，從陽臺往下喊着：“顧今！”

顧今沒走多遠，聽見小姑娘的聲音，扭回頭。

許洛兩只小手朝他圈了個心的手勢。

顧今站在樓下，朝她笑着。

小姑娘真是可愛的要命。

又甜又黏。

許洛又朝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顧今朝她點點頭。得到了男朋友的回應，許洛這才朝她擺手。

一個人在家，難免無聊。

許洛幹脆去敲江澈家的門。

江澈媽媽給她開了門：“洛洛吃飯了嗎？”

許洛笑着：“阿姨，我吃過了。”許洛往客廳裏瞅了眼，問：“江澈呢？”

江澈媽媽沒好氣道：“出去打球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許洛就在客廳坐了會，和江澈媽媽聊了會天。

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許洛掏出手機看了眼。

顧今：寶貝，我都家了。

許洛：嗯嗯，你今晚可以不用睡沙發了。

顧今：沙發也很舒服。

許洛：可我想你更舒服。

顧今：你現在在幹嘛？

許洛：在江澈家。

顧今過了小會才回道：嗯，知道了。

許洛看着顧今回複的信息，深咖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回道：是不是不想我來他家？

顧今：沒有，你們是好朋友，我知道。

許洛抿嘴笑：不吃醋吧？畢竟他也是個男的。

顧今：不會。

一旁的江澈媽媽見許洛在那又是在手機上敲着字，又是偷着笑。

“洛洛，和誰發信息呢，這麽高興？”

許洛忙将手機塞到口袋裏：“沒有，和一個朋友。”頓了頓，許洛從沙發上站起來：“阿姨，我就先回去了。”

“啊？”江澈媽媽站起來：“再跟阿姨聊會天呗。”

許洛笑着：“我想回去畫會漫畫”

江澈媽媽一聽，忙應道：“哦哦，那行，那是正事，那回去吧。”

許洛回到自己家，往床上一趟，拿出手機，給顧今回着：我已經回來了。

顧今：不是因為我吧？

許洛：如果我說就是因為你呢？

顧今看着許洛恢複的信息，有幾秒的停頓，他回道：我不會幹涉你交朋友的。

許洛：交男性朋友，也不幹涉啊？你這麽大度嗎？

顧今：江澈可以，其他男生不行。

許洛：為什麽？他也是個男的好不好？

顧今：可你不喜歡他。

許洛：那萬一他喜歡我呢？

顧今：他只是把你當妹妹。

許洛撇撇嘴，呵，他看的還挺透徹。

許洛：你不吃醋，我不開心。

沒等來顧今的信息，倒等來了顧今的視頻電話。

許洛将手機對着自己，接通。

顧今正坐在沙發上，他看着視頻，問道：“真不開心了嗎？”

許洛裝作失望的樣子，點點頭。

顧今抿了抿唇，眼皮微垂。過了幾秒，他看向視頻裏許洛的臉。

“洛洛，我會吃醋，但我會克制自己，因為我怕我的那些不該有的小情緒會把你的耐心磨滅。”

他習慣了沉默，面對旁人的欲加之罪，他把沉默當擋箭牌。即使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孩，他也不敢有太多的小情緒。

他所有的熱忱和勇氣都給了她。所以他萬分警覺，他害怕被丢下。

曾經他以為自己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聽過她的聲音，牽過她的手，吻過她的唇，感受過她的懷抱，擁有過她獨有的溫柔，他以為即使有一天她對他膩了，他也該滿足了。可慢慢的，他會害怕，害怕有一天她真的會離開他，他又要一個人獨走在這個沒有溫度的世界。

原來愛一個人會變貪心的。

顧今的一番話讓許洛呆愣住。她喜歡的男孩怎麽會這麽小心翼翼…

許洛鼻子一酸，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強顏道：“顧今，你不用刻意溫柔，你可以沖我發小脾氣，你也可以皺眉，我會哄你的。”她繼續安撫着他：“我對你的耐心夠你用一輩子，所以你放心，你永遠都是我的，我不會丢下你，也不會讓你丢下我。”

她輕柔的話語像是一針強心劑，注入他的心髒。

“洛洛..我愛你，是比喜歡多很多的喜歡。”顧今微紅了眼眶。

隔着屏幕，許洛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她哽咽道：“顧今，你相信嗎？我一直都愛你，可我不敢說，我怕你會笑我，笑我這個年齡哪懂得什麽是愛，可我知道，那就是愛，因為在我心裏，你比漫畫重要，曾經，漫畫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可遇見了你，你在我心裏就排在了第一位。我可以不畫漫畫，但是我不能沒有你。”

顧今啞了嗓子：“嗯，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

她說的，他都相信，比相信他自己還要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