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夏錦衣這句話顯然極為突兀,不明所以的評委坐在旁邊聽見這句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而這笑顯然在極度的沉默裏如一塊擲如海中的石頭一般迅速沉下去,并且在這極度死寂的氛圍裏再也發不出第二聲。

夏錦衣就這麽在衆人的目光裏站了起來,忽視掉所有人的眼光,安靜地看着湯圓圓,眼神裏露出詢問:“走不走?”

湯圓圓趕忙跟上,周圍一個敢提出異議的人都沒有。

湯圓圓在扯着夏錦衣的衣角往外走的時候,匆匆鞠了一躬:“紅姨再見,總監再見。”

兩個女人的對峙還在繼續,但是沒有一個人再為難。

從衆目睽睽之下離開的那一段路,簡直無比漫長,仿佛時空都凝滞,而那遙遠的路沒有盡頭一般,每一步擡腳都是心驚肉跳,生怕聽到任何人開口打碎這凝滞的空氣,然後那句話将如同橫亘在面前的路障一般,讓人無法再跨過去。

湯圓圓擡着沉重的腳,一步,兩步地走着,夏錦衣在她前面走得輕快,她卻是壓力極大地低着頭。

這路,竟然就這麽走過來了。

走到樓梯口,夏錦衣才說道:“別拽了。”

剛剛松了一口氣的湯圓圓一愣:“啥?”

夏錦衣幾乎是帶着幾分煩躁看着她,須知每次看見她這麽傻乎乎地睜着大眼睛問啥的時候,都想上去沖着那脖子上的矯正器狠狠掐一頓方才罷休。

夏錦衣低眼看了看那只一直死死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你再拽我衣服,就扯下來了。”

湯圓圓慌忙松手,低了頭,把小爪縮回去,又去蹂|躏自己的衣角。

夏錦衣說:“你是傻麽,就那麽被牽鼻子着走,別人說什麽是什麽?”

湯圓圓茫然:“那怎麽辦?”

夏錦衣說得很簡單:“這麽大了,還學不會該閉嘴的時候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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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話,奈何她在後面加了一句,整體意味就不對勁了:“畢竟該動手時就動手。”

湯圓圓:“……”

好吧,敗了。

兩個人站在十六層樓的樓梯口,不動了。

湯圓圓陷入了兩難的沉思。真的要走下去麽。

這層層疊疊看起來沒有盡頭的樓梯,真的要走下去麽……

寂靜的環境裏,忽然聽見身後撲哧一笑。糾結中的湯圓圓趕緊回過頭,看見正站在電梯口瞅着她微笑的陳裳。

陳裳抱着肩,歪着頭微微笑道:“怎麽,還要鍛煉鍛煉身子去爬樓梯?”

湯圓圓聞言趕忙跟過去,拉着夏錦衣就邁進了電梯,開心地問道:“總監,你是怎麽讓電梯變好的啊……”

陳裳伸手去按樓層數:“給管事兒的打個電話就好了。”

她說完,整整十六層樓的路途,又陷入死一樣的沉寂之中。仿佛這十六層樓下去時電梯已經停滞了,時間流動極其緩慢,在狹小的空間裏壓得人窒息。

湯圓圓恨不得自己剛才選擇的是樓梯,那樣好歹避免尴尬。

湯圓圓忽然懂得每次鄭查理為了防止冷場是多麽的用心良苦了。她盯着電梯的緩慢變化的數字,久久的,終于道:“總監,你為什麽要和紅姨吵啊,你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啊。”

陳裳那張習慣了平靜的臉上,今天竟然笑了好幾次,反問回來:“看一個人不順眼需要理由麽?”

……

湯圓圓更窘。

電梯裏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陳裳一手抱肩,一手撐着下巴,微微偏了頭,似乎在想着什麽,自言自語道:“大概就是犯沖吧,每次看見她那副高高在上又自以為是的樣子,就莫名其妙很想把她弄哭,雖然知道她這種人根本不會哭。”

這時,電梯停了下來,陳裳走了出去,向還在發怔的湯圓圓溫和一笑:“大概就是犯賤吧。”

湯圓圓怔怔的看着她走遠的背影,精致,潇灑,美麗……

她忽然覺得,剛才陳裳那個用手托着下巴的樣子,和紅姨有一點神似。

一樣的衣服,一樣的品味,一樣的動作……

大概就是,鏡子裏的自己,忽然,冒犯了自己。于是便争吵起來,彼此紛争不休。

湯圓圓和夏錦衣有說有笑走出這幢大樓的時候,并不知道,剛才陳裳走進十六層樓的時候,是九點十分,而離去的時候,離九點半還剛好差那一分鐘。

這一分鐘裏,陳裳已經走到了門口,從包裏掏出原本屬于林峰的手機來,對着電話另一頭的人平靜地說:“沒什麽好猶豫的了,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好了。”

與此同時,頭頂的十六層樓上,李紅玉還在大發着脾氣,吼着那些剛才一言不發的下屬:“就這麽讓這個妖精出去了,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

與此同時,湯圓圓牽着夏錦衣的手,有說有笑地往不遠處走去。

與此同時,還在睡懶覺的鄭氏助理被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接着電話,緊接着一個激靈跳起來,瘋了一樣地給李紅玉打着電話。

正在大發脾氣的李紅玉一把将響個不停的手機掼在地上,吼着:“他媽的!”

助理一邊撥電話一邊大吼:“我怎麽知道!你們自己做決定!總裁他娘的不接啊!來不及?你們早幹什麽去了!”

除了方才好整以暇地從大樓之中走出去的陳裳,這個片地方還沒有人知道,作為傳奇的李紅玉用多年建立起來想商業堡壘,正在一瞬間一點一點地倒塌下去。就像地震時的大樓,一磚一瓦在震動之中脫落,帶着煙塵轟然倒地。

在人來人往的繁華商業區的大街上,那個畫着煙熏妝的女人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擡起頭,望着被高樓分割成一塊一塊的藍色天空,眼中有一種如同蒼野暮色一般的迷茫,一點點散逸在早晨的空氣裏。

陳裳站在大路中央擋了不少人的路,行人只是心裏抱怨着繞道走過去,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讓她別擋路。

來往的行人聽見那個美麗的女子自顧自地問着:“到底為什麽?”

為什麽自己一定要這麽偏執地看見她輸?

為什麽一定要來這裏一趟,問問她是不是肯服輸?就算是輸了,就算是敗得一塌塗地,她又怎麽可能服輸呢!

那麽,又是為什麽?

2.

半個小時之後,終于接了電話的李紅玉眼神震驚。

一個小時以後,鄭氏集團裏,上下兩級呈現一種極大的反差。四樓以下是一片慌亂,四樓往上,一片極度的沉寂籠罩着整個樓層。

就在公司頂樓的辦公室裏,匆匆趕過來的李紅玉看着電腦上的數據,對助理說的話置若罔聞。

不可能,原則上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電子商務領域整個崩潰,虛浮假象造成人員判斷錯誤,也不可能呈現這種崩潰的态勢。

她終于在助理喊了第五遍李總的時候回過神,面若冰霜地問:“又怎麽了?”

助理看着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小聲道:“李總前一陣子是不是雇過什麽不該雇的人?”

李紅玉極度煩躁地一挑眉:“話要說清楚。”

助理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鄭查理,對方也才回過神來,并不打算幫他。

四面楚歌的助理只好在李紅玉的逼視下說:“您是不是曾經花錢請了黑客入侵過別的公司的系統?”

李紅玉連臉色都沒變一下:“是又怎麽樣?”

助理說:“怪因為入侵我們公司修改財務電腦備注的黑客實在是太了解我們公司的內部體系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曾經在財務上有過交易……”

另一個人說道:“本來這一切根本不會造成毀滅性影響,電子商務一塊本來也是近幾年才開發的,不是主營業務,只是今天早晨九點十分開始,財務上的賬款因為受到錯誤指引流失了,加上最近新開的雜志社,財務那邊兒的人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所以就……”

李紅玉抓住重點:“你是說這是一起詐騙引起的財務流失?”

鄭查理見那邊兩個人誰也不敢說話,終于道:“媽,你還不明白嗎,這電子商務上面和我們作對的只有一家,就是聚峰,聚峰和我們不對頭拼了命想搞死我們的有兩個人。”他頓了頓,又說:“再說林峰哪兒有這個腦子。”

李紅玉其實早就想到會是誰做的這件事,只是礙于她曾經摔過陳裳那句話,就是不肯承認陳裳比她厲害,此刻死咬着牙撐着:“所以呢?”

鄭查理說:“陳裳就是想證明一下她有實力吧?您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把盜走的欠款打回來,一切不就都解決了……”

李紅玉冷笑:“讓她打回來?報警!她這是犯罪!”

鄭查理在旁邊小聲提醒:“黑客好像是同一個人。”

李紅玉咬牙不說話。

鄭查理繼續說:“一查就會查到你。”

整個辦公室又陷入一片極度的死寂之中,衆人中只有鄭查理最鎮定,彎腰收拾了一堆資料,示意幾個人先出去,他走在最後,對李紅玉道:“媽,我們先出去,你慢慢想。”

李紅玉沒回話。

鄭查理走到門口又站住,轉過來說:“媽,陳裳就是想證明她自己,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一旦晚了,公司的消息洩露出去,我們挽回都來不及。”

李紅玉伸手去摸手機:“我給陳局打個電話。”

然而她手機剛掏出來,就被自家兒子按住:“你經得起查麽?”

李紅玉咬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總得用用才知道吧!”

鄭查理嘆了一口氣:“其實陳裳根本只是一個□□啊,您永遠不能輸,這些年為了去贏什麽事兒沒做過,我替您處理的那些事情被翻出來一個,整個公司都要倒大黴,尤其是去年強制拆遷的事情一旦捅出來——”

李紅玉冷冷道:“你是我兒子還是我爹?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管!”

鄭查理死死按着那個手機:“您就不能服一次軟嗎!贏就那麽重要麽!我理解您好勝,但是我不明白您為什麽一定一定要和陳裳死磕到底!”

李紅玉吼道:“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是輸給全世界,我就是把一切都輸了我都不能輸給她!”

無論如何,我就是見不得她比我好,見不到她擁有任何東西,見不得!

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兩人沉默半晌以後,鄭查理說:“那這個軟我去服總可以了嗎?今天陳裳特地來了一趟,她說那些話的意思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大——”

話剛出口他就聽見一聲冷笑:“不想把事情搞大?她明明是在向我示威,她是在所有人面前讓我丢臉!她是在逼我!”

鄭查理沉默地看着那個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母親,看着她幾乎是在極度憤怒的咆哮,看着她把所有的利益都丢到一邊去争一口所謂的氣,心裏一陣火大,摔了資料走出了屋子。

兒子摔門走了。

所有認識鄭查理的人都以為他是永遠不會生氣的,因為無論在什麽地方,他都在扮演着一個笑料的角色,打圓場,充當笑料,做潤滑劑——

然而當這個脾氣好到沒下限的兒子摔門出去的時候,李紅玉才意識到現在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什麽樣的位置上。

這下整個公司真是四面楚歌,沒有一個人來幫她了。

在陳裳困惑自己為什麽要冒險的同時,李紅玉也在深深地困惑着。

到底為什麽要那鬧到這種地步?

她不能輸,不能輸給那個女人啊……就算死拼到底,都不能輸。

但是……為什麽?

3.

外面的世界好像每分每秒都在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便是極其親近的人周圍也在發生巨大的變動,然而這裏似乎有兩個完全沒有被大時局影響到的人。

毫不知情的湯圓圓帶着夏錦衣在商業上走着,甚至是極為歡悅地走着,畢竟擺脫了那種極度尴尬發氛圍,又能帶着錦衣在她沒有來過的地方轉一轉,在暖暖的陽光下還是很自在的。

兩側來往的行人總是把目光聚集在夏錦衣臉上,然而,當夏錦衣轉過那雙冷冰冰的眸子的時候,這些人幾乎不一而同全部被吓開。

在夏錦衣不厭其煩地吓走了n個人之後,遲鈍的湯圓圓開始反應過來,看了看周圍,問夏錦衣道:“為什麽我們身邊的人這麽少?”

夏錦衣:“哦。”

湯圓圓:qaq這是一個問句不是一個陳述句……

兩個人都走到車前面了,湯圓圓看着晴朗的天氣,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拉住夏錦衣的手頗為開心地說道:“我帶你去買衣服吧!”

對于大多數女孩子來說,購物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夏錦衣顯然不是那個大多數。

夏錦衣此刻認真地看着一臉天真的湯圓圓,問:“你一個大姑娘自己不會縫衣服?”

……

縫衣服……

在夏錦衣這種嚴肅的語氣裏,好像“女孩子”和“縫衣服”是完全綁定的兩個東西,不會縫衣服就不等同于女孩子。

湯圓圓立刻被這句話打擊到了,下意識奮起反擊:“難道你會?”

夏錦衣一臉不屑地看着她:“這麽大的女娃兒了,難道連衣服都不會縫?”

湯圓圓下意識地腦補了一下夏錦衣放下繡春刀坐在床邊細細的做針線活的樣子,小小的居室裏,身穿襦裙的夏錦衣坐在床邊,手裏穿針引線,細細繡着一副戲水鴛鴦,擡起頭對着門口的歸人微笑:“夫君回來了?”

然後湯圓圓就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

話說自己為什麽要用夫君兩個字啊啊啊!

這世上有人能娶了夏錦衣麽!多大膽的男人啊!那個男人成親之後可以活幾天啊啊啊!

夏錦衣看着正在大街上抓狂的湯圓圓,半晌,再問了一遍:“你真的不會?”

湯圓圓拖了夏錦衣的手往屋子裏走,臉上帶着生無可戀的悲憤,悶頭走進大廈裏,一路穿過無數商品貨架,往前去走去。

夏錦衣被這麽硬拖着,有些無可奈何:“作甚?”

湯圓圓悶聲悶氣地說:“少廢話,給你買衣服買胸罩買衛生巾!”

夏錦衣微微蹙了眉:“什麽?”

湯圓圓大吼一句:“給你買穿的買用的買托的!”

夏錦衣蹙着眉,重複一遍:“什麽?”

湯圓圓:“……”

過了一會兒,被強行拉了小手的夏錦衣又道:“你有錢麽?”

湯圓圓:“囧,先用你的……”

夏錦衣哼了一聲。

你個敗家的地主。

兩個人穿梭在琳琅的貨架之間,然而今天的情況怎麽看怎麽透着一種古怪的氣氛,在超市縱橫覆蓋的貨架之間,有兩個人歪歪扭扭地走着。

湯圓圓每走兩步就要回過頭去把張大嘴發呆想夏錦衣抓走,然後拖着目光依依不舍的夏錦衣直直地走向衛生巾的專賣櫃。

然而想拖着夏錦衣走時十分不容易的。

湯圓圓見慣了鎮定的夏錦衣,第一次見到不鎮定的夏錦衣,覺得有點不習慣。須知夏錦衣雖然能理解鐵皮盒子手機西服發型等一切東西,就是無法理解食品和日用品的包裝盒,只見她一邊被湯圓圓拖着走一邊崩潰地指着遠處,幾乎是頹廢地大聲說:“那是什麽??”

那樣帶着幾分哽塞又不得不因為心中的震撼而大聲說出來的話,吸引了不少人回頭觀望。

湯圓圓被上上下下掃來掃去的目光看得頭疼,只好扶額,最簡短地解釋道:“薯條,方便面!”

夏錦衣震驚地瞪大了一雙眼看着那一排排已經遠去的櫃子:“什麽?”

湯圓圓扶額:“就是吃的!”

夏錦衣更加崩潰,幾乎是在人群之中吼出來:“吃的上面為何要有人頭啊!”

湯圓圓聞言險些被自己的左腳被絆在地上,一個踉跄站穩以後,解釋:“那是廣告!”

夏錦衣轉過來那張崩潰的臉:“什麽?”

湯圓圓一回頭,正撞上那雙和小兔子一樣無助的瞪大的黑眼睛,只見那一張美豔的臉上,纖細的眉毛往上擡着,瑩亮的眸子瞪大愕然看着自己,就連秀氣的鼻字此刻也因震驚翕動着鼻翼,櫻桃嘴此刻張成一個大大的o,幾乎可以看見裏面一整排潔白的牙。

湯圓圓見了這一張臉,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驟然在超市裏發出一串大笑,不僅吓了還在走神的夏錦衣一跳,也吓了周圍來往的行人一跳,此刻捂着肚子險些沒笑死,她一邊大笑一邊打嗝兒,聽見夏錦衣震驚地徒自呢喃着:“為什麽吃的上面要有一個人?”

哈哈哈為什麽你犯傻的時候這麽萌啊!

=======

湯圓圓今天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走到明明不遠的衛生巾貨架前,開始拿着一包一包的衛生巾教夏錦衣,讓她看着上面的簡體中文,就像教第一次來月事的少女一樣認真,還連帶着回答着她的問題:“你看啊,這個是日用的,這個是夜用的,這個是夜用超長的……”

“嗯?那兩個是一樣的……”

“額,我知道包裝不一樣,那是因為不是一個牌子的……”你不要再說‘什麽’了好不好啊!你哪裏不懂說哪裏不懂啊!”

……

終于,經歷了一系列的艱難努力,夏錦衣終于明白了七度空間和蘇菲之間的區別,又知道了abc是一種叫字母的東西,不過這個字母是衛生巾的牌子,而別的字母就不是衛生巾的牌子,并且有時候這三個字母出現還是不是一個衛生巾的牌子……因為它們只能在特定的時間段裏構成衛生巾的牌子……

不過,她還是提出了一個驚悚的問題:

“衛生巾是什麽?”

湯圓圓語塞,半晌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她解釋過這棉布到底是何許物品。湯圓圓見身邊有人正在購物,為了避免丢人,就往夏錦衣身邊靠了靠,小聲說:“就是……來大姨媽——就是月經時用來墊着的東西。”

夏錦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求知地繼續問:“什麽?”

湯圓圓當即就抓狂了,伸手抓住夏錦衣的領子,幾乎是大叫着:“你不要說‘什麽’了好不好?你告訴我你到底哪裏沒聽懂啊啊啊!”

夏錦衣嫌棄地把她的小爪子從自己胸口抽走,說:“月經是什麽?”

湯圓圓語塞,默默地拿起手機來查了一下古代如何形容月事,然後木着一張小臉擡頭,一字一句地說:“就是,葵水。”

夏錦衣當即閉上嘴,再也不問任何事情。

湯圓圓一邊給她選适合她的衛生巾,一邊問道:“你每個月量大麽?”

夏錦衣閉着嘴,搖了搖頭。

湯圓圓甚是疑惑地把她盯着,問道:“不大?”

夏錦衣低聲說:“不是。”

湯圓圓忍住想要罵她的沖動:“那是什麽?”

夏錦衣環視一眼四周,壓低了嗓音:“不可說。”

湯圓圓當即就再度抓狂了,一把扯着夏錦衣的領子搖晃她:“你是要逼瘋我啊啊啊這種事情有什麽不能說的?”

夏錦衣伸手扒拉開湯圓圓的小爪子,鄭重道:“非禮勿言。”

湯圓圓都快哭了:“我們這裏可以說的。”

夏錦衣臉上雖然神色不動,但是顯然可以從她飄忽的目光裏看出來她的世界觀受到了沖擊。

緊接着,又照例來了一句:“為什麽?”

這個丫的還要問原因啊!

但是,湯圓圓最後還是因為她多加了一個“為”字是難得的進步,而忍受了她的問題,詞窮道:“因為這是習俗……習俗……”

夏錦衣竟然就這麽接受了,并且看樣子是決定入鄉随俗。

湯圓圓幾乎是昏厥在她身上:“你倒是說答案啊……”

夏錦衣看着那一堆衛生巾,沉默了一下,說:“臣以為……這個大與小是一個相對的詞,比如說你的胸這麽大,那麽我的比你大;那邊的大媽那麽大,那麽我的比她小,可是如今我又不知道你有多少,我怎麽能知道到底我是大還是小……”

湯圓圓徹底被這種邏輯打敗了。

她到底是缺了哪根筋才要問這個封建主義殘留者這些問題啊!直接給她買最大的不就好了麽!反正買多了頂多就是浪費不會漏啊啊啊!

于是,湯圓圓無奈地說:“那……朕知道了……朕看着給你買……”

過了一會兒,夏錦衣看着放了整整一購物車的東西,問道:“買這麽多做什麽?”

湯圓圓得意得拍拍手:“備用啊。這樣可以用很久了。”

夏錦衣伸出修長的手在一堆東西裏面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來一包大的,說:“這麽大?”

湯圓圓很是熱心地湊過來,給她指着上面一行字說道:“你看,這個裏面有十個,那個小包的,裏面有五個……”

夏錦衣很是平靜地當着湯圓圓的面撕開了一包衛生巾。

湯圓圓:!!qaq還沒付錢呢……嗚嗚嗚又要被罵了……你就不能回家再看麽……

夏錦衣用修長的手指夾出其中一片來,對湯圓圓說:“這就夠了。”

湯圓圓:……

湯圓圓看着那個東西半晌,問道:“你這麽少?”

夏錦衣似乎是迷茫地想了想,轉頭問道:“你們就不會用完了洗洗麽?”

轟隆隆。

一道天雷劈在了湯圓圓頭頂上。

湯圓圓艱難地從牙縫兒裏蹦出來兩個字:“洗一洗?”

夏錦衣一臉平靜地看着她。

這女娃子不會做女工,不會做飯,還這般敗家,可真是令人擔心啊。

湯圓圓簡直不知道要怎麽向她解釋這東西是一次性的問題。

于是,看着手裏拿着一片衛生巾的夏錦衣,湯圓圓沉默半晌,竟然真的,詞窮了。

雖然自從撿回來這個活寶——哦不,是天王老爺之後,兩人世界觀相差巨大,雖然經歷了那麽多次無語,但是如今這般徹底的詞窮絕對是第一次啊第一次!

詞窮的湯圓圓很鎮定地看着夏錦衣手裏的那個粉色的小包裹,鎮定地在一片空白的大腦裏等着有詞彙跳出來可以組建一下解釋的語句,然而,她站在那裏,大腦空白了半晌之後才崩潰道:“錦衣,這個是不能洗的。”

夏錦衣很是疑惑:“什麽?”

湯圓圓哭喪着臉說:“那是一次性的。”

夏錦衣接着重複:“什麽?”

湯圓圓說:“一次性就是只能用一次的東西。”

夏錦衣哦了一聲,繼續問:“什麽?”

湯圓圓終于爆發了:“你有完沒完啊!這是習俗!習俗!!”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夏錦衣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一點。

嗯,習俗啊。

那入鄉随俗吧。

于是,夏錦衣把手裏的衛生巾放回了那一大包裏,再也沒有指責湯圓圓敗家。

====================

終于,到了最後一站,買托的。

夏錦衣十二分尴尬地表示:“我以前都不托的。”

湯圓圓拉着她往那裏走,也不管她是不是還羞澀地站在門口看着兩邊衣着暴露的模特發呆,用力拽着她進門,耐心道:“不托不行的,會下垂的。”

夏錦衣:……

這麽開放真的好麽。

湯圓圓千辛萬苦把羞澀的錦衣同學抓到了店裏,扣住她的雙手,對女店員笑道:“姐姐,麻煩你看一下她穿多大的。”

那個女店員笑着走過來,看着滿臉通紅看着遠處的張望的夏錦衣:“小姐,我幫你看一下可以麽?”

夏錦衣紅着臉迅速點頭。

然而,當她看到女店員襲胸的手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愕然瞪大了眼睛,立刻後退一步避開了那雙手。

女店員微微尴尬地停頓在半空中,笑了一下:“小姐?”

湯圓圓板起臉:“都是女孩子,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這裏都這樣的!”

夏錦衣臉紅得更厲害,後退一步,似乎有點怯怯地。

湯圓圓拽了她的手:“就是意思意思比劃一下啦!有什麽大不了的!”

夏錦衣的臉一路燒到耳根,抵死不肯轉過臉來,別着臉,低着頭,死死站在原地不動,湯圓圓拉了拽,拽了拖,她就是不肯動。

終于,哭笑不得的湯圓圓放棄了努力,只得向着店員道:“姐姐……要不挨個給她試試吧?”

女店員噗嗤一聲笑出來,溫柔地點了頭:“好。

4.

夏錦衣終于別扭地從試衣間裏被拉出來了,出來的那一瞬間,整個小店都為之一亮。

湯圓圓看着眼前漂亮的女孩子情不自禁地小嫉妒了一下,并且在心裏暗自腹诽着:果然女人穿了胸罩就是不一樣的。

果然漂亮女人穿胸罩和普通女人穿胸罩是不一樣的。

湯圓圓頗為得意地把夏錦衣推到鏡子前照了一照,笑道:“怎麽樣,不錯吧?”

夏錦衣站在大大的穿衣鏡前,打量着鏡子裏那個略顯陌生的女人。

高挑的個子,纖細的腰肢在新衣服下暴露無遺,胸口v型領顯得她更加妖嬈,配上披肩如墨的長發,半遮半掩露出潔白的脖頸,在青絲之間如同不可追随的□□,時隐時現,可遠觀而讓人不敢觸碰。鏡子裏,那雙帶着春水一般的眼睛,此刻靜靜地和鏡中的自己對視着,配上簡潔的衣衫,別有一番韻致。

然而,夏錦衣在注視了那精致的穿衣鏡半晌之後,緩緩說道:“真——”

辛辛苦苦才把夏錦衣帶到商店裏讓她改頭換面的湯圓圓此刻有一種母親的自豪,深深為自己改造了這個小野人而得意着,此刻聽見夏錦衣開口,就瞪大了眼睛等着她對自己品味的誇獎。

卻不料夏錦衣嫌棄地擡了擡眉毛,看了一眼領口,道:“真騷氣。”

一直站在旁邊滿心歡喜的店員當時就暴走了,憤憤看着雞蛋裏面挑骨頭的夏錦衣,內心憤恨道:明明是你自己長得那麽撩人,關我家純潔的衣服什麽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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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