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死馬權當活馬醫
翻了半天,左邵卿終于找到了一把木匠留下來的刻刀,還有羅小六事先準備的炭盆和銀霜炭。
把人移到床上,左邵卿給他蓋上被子,又點燃了炭盆,然後沖出門外,到周邊尋找止血的紫珠草,他記得上次爬的那棵樹下就有。
等一切準備就緒,左邵卿還用茶壺去屋後打了一壺水來,多虧了羅小六知道他愛喝茶,還給他準備了茶爐。
将刻刀在火上燒熱,左邵卿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掀開被子。
“這位兄臺,小弟也是第一次救人,若是一不小心把你弄死了,還望勿怪!”說完點了男子的麻穴。
利器插入肉體的感覺讓左邵卿的手抖了抖,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前世他就是握着一把刀殺了左家幾十口人。
左邵卿狠狠地咬下嘴唇,疼痛使得理智回籠,他利落地割開傷口邊緣的肌肉,将那兩枚箭頭挖了出來,然後将搗爛的草藥敷了上去。
左右瞅了瞅,左邵卿發現自己忘記準備布條了,無奈只好從男子身上脫下中衣,用刀子割成條狀綁在傷口上。
等做完這些,左邵卿發現後背涼飕飕的,大冬天的夜裏竟然悶出了一身汗水。
他盯着那兩處傷口看了一刻鐘,确定血止住了才松口氣,說實在的,他根本沒治病救人的經驗,死馬權當活馬醫,能不能活就看這人的生命力了。
将茶壺裏的熱水倒在剩餘的布料上,左邵卿簡單地擦了擦手,盯着床上半身赤-裸、衣不蔽體的男人開始發愁。
就憑這人身上的外傷,沒有十天半個月絕對下不了床,何況他剛才還發現這男人受了很重的內傷,現在可如何是好?
總不能就這樣把人丢在山上吧?那豈不是白救了?
左邵卿握了握拳,忿然想到:“沒想到我左邵卿重活一世,壞事沒做成,好事卻先做了一樁,看來老天爺也嫌棄我前世殺戮太重麽?”
轉身出了茅屋,左邵卿運起輕功下山,翻牆進入書院的後堂,熟門熟路地鑽進廚房,從蒸籠裏包了兩個冷冰冰的饅頭又回到山上。
将那兩個饅頭放在男人的枕頭邊,左邵卿彎腰撿起剛才給他脫衣服時掉在地上的荷包,沖着床上的人說:“不管這裏面有什麽,現在是我的了,就當是你付的診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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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左邵卿拿着那個繡工精湛的荷包看了又看,啧啧有聲:“這繡藝若是讓左大小姐看見,恐怕就不會整天趾高氣揚的認為自己的繡工天下第一了,真是井底之蛙。”
拉開荷包的束口,左邵卿一股腦兒地将裏面的東西倒在桌子上,拿着刻刀撥了撥。
銀子……沒有!
銀票……也沒有!
就連富貴人家一般都有的玉佩也沒有!
左邵卿稍微有些失望,他現在就是個身無分文的窮人,如果離開左家,他恐怕寸步難行。
還是要一步一步來啊,左邵卿漫不經心地把桌上幾樣不起眼的東西一一撿了起來。
一塊黑乎乎跟黑炭似的木牌,上面刻着奇怪又眼熟的圖案,左邵卿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沒能看出什麽門道來,于是抛到一邊。
一顆完全透明的珠子,對準油燈一看,裏面竟然開着一朵紅色的花,是個稀奇玩意兒,左邵卿收入囊中。
一張寫着“昌平”二字的紙條,字跡潦草,要不是左邵卿太熟悉這兩字還差點認不出來,左邵卿怎麽看也沒看出這張紙條的用處,于是丢進了火盆。
最後一個東西左邵卿看了半響也沒認出來,像是鑰匙又不像,左邵卿看它不太值錢的樣子,就和木牌丢在了一起。
“看來這人的身份不僅僅是富貴這麽簡單了。”左邵卿知道,如果荷包裏裝着的是銀錢,那沒什麽特別的,可偏偏裏面一個銅子也沒有,說明這人已經習慣了不帶錢,那就一定有專門付錢的跟班。
“能被裝進這麽好看的荷包裏貼身放着,想必都是重要之物,先收了再說。”左邵卿美滋滋地把東西裝回荷包塞進自己懷裏,打定主意據為己有。
見天色将亮,左邵卿不再停留,回頭瞥了昏迷中的男子一眼,飛身朝左府奔去。
回到小院正好剛過寅時,柳媽還未起,左邵卿解了羅小六的睡穴倒頭就睡。
這一覺直接睡了一上午,可是他睡的并不安穩,一直在做夢,夢裏全是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擾的他心神不寧。
“啊……”左邵卿嗖的從床上坐起來,捂着胸口喘氣,滿頭的冷汗都顧不上擦。
“那個圖案……”左邵卿驚叫一聲,掀開被子下床,在原地轉了兩圈又跳回床上,從枕頭底下摸出那個精美的荷包,然後急不可耐地将木牌倒了出來。
左邵卿呆愣愣地盯着那形如雄鷹的圖案,下面是一團濃烈的火焰,和夢境中某個畫面重合,他癡癡呆呆地自言自語:“還……還真是啊……那……那個人難道是……不可能吧?……”
他記得那個人來左家提親還有十幾天時間,正好是他參加鄉試的時候,那天他從昌平回來就聽到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只是那個人在左家說了兩句話就走了,直到他和左淑慧成親也沒出現過。
“難道前世他是在尤溪鎮養傷的期間知曉了左家,所以才想出了要和左家結親的決定?”左邵卿覺得一定是這樣,否則堂堂一個鎮國公怎麽會想到這偏遠的地方還住着一個左家?
那現在怎麽辦?他昨晚踢了那人幾腳,還順了他的荷包,燒了他的字條,就連給他挖箭頭的時候都下手沒個輕重,真要算起賬來,這些完全抵得過那微小的救命之恩了。
而且左邵卿知道,即使不是自己救了他,也會有其他人,所以這個所謂的救命之恩其實算不上什麽。
于是乎,之前還是暖手的荷包突然變得燙手無比,恨不得現在就給他塞回陸铮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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