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是他

周一早上，很多人都在談論周末市體育館籃球聯賽的事。

“三中第一名，甩七中三十多分，簡直碾壓。”

“三中那個黑馬太厲害了，他一上場，七中根本就沒碰到球，聽人說他昨天心情不好，水平都沒發揮出來。”

“是謝岑吧，我知道他，家裏超級有錢，是富二代。”

“是他啊，我好像也聽過，在三中很出名......”

姜蘅知道謝岑為什麽心情不好，因為昨天他讓她去看比賽，她沒去。

去幹嘛？

看他和校花黏黏糊糊牽扯不清？

她腦子有病！

不過她不想找麻煩，倒是麻煩先來找她了，中午睡一覺起來，六班有人過來找姜蘅，告訴她放學後三中校花約她見面，地點就在學校門口。

姜蘅對三中校花沒什麽印象，原身是個單純的小姑娘，關于三中的記憶，腦子裏清晰的只有謝岑和學習，其他人好像都是個背景板。

但她知道，“姜蘅”和謝岑最深的矛盾好像就是什麽校花搞的鬼，最後導致兩人分手，直到五年後才意外碰面。

那個時候，謝岑身邊多了一個叫周瑾的女人，美麗溫柔，名牌大學生......仿佛是“姜蘅”的翻版。

這個也是全書中最膈應人的地方，有人說這很正常，現實中就是如此，誰離了誰都能活。有人罵自己看小說就是想從書中窺見愛情美好的一面，不是給自己找氣受的。

各有各的理。

好在謝岑一直愛的都是“姜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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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換個角度看，“姜蘅”似乎只是占了出場順序的優勢，那個叫周瑾的女人也是這麽說的，說如果她先遇見他，或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這是事實，但也不免讓人唏噓，覺得愛情好像就是那麽一回事。

剝開美好純真的外殼，裏面裹着的其實是人性。

這也就導致很多讀者棄文，罵罵捏捏的，哪怕後面作者努力彌補謝岑的情深，明寫暗寫謝岑對“姜蘅”在意，也不能抹去兩人感情不夠純粹這個事實。

而在姜蘅眼裏，謝岑早就等于渣男這個名詞了，哪怕她對愛情不抱有什麽幻想，不指望找到一個對她頂頂好的絕無僅有的男人，但也絕不是謝岑這種不是種馬卻神似種馬的渣渣。

什麽校花，什麽周瑾，感覺顧修鶴這塊木頭都比他好。

姜蘅也不知道校花找她要幹嘛，一下午都心慌慌的，不确定是不是因為謝岑，想要找人打她。

那她可真夠冤的。

最後放學時，姜蘅跑到辦公室找班主任借手機打電話給姜父姜母，想要他們來接自己。

可惜，老師手機裏雖然有姜父姜母的電話號碼，但兩個人都打不通。

“......”

這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姜蘅回到班上時，班上人都已經走光了，連值日生都掃好了地，拎着垃圾桶準備走人。

只有顧修鶴沒走，坐在位置上低頭刷題，天色暗了，班上開着燈，燈棒是班上唯一看着嶄新的東西，又大又亮，吊在顧修鶴頭頂，在他臉上打出陰影。

男生鼻梁挺翹，薄唇弧度優美，眼睛看不大清楚，其實和他相處這麽久，姜蘅都沒怎麽認真看過他的眼睛，只知道生的挺漂亮的，眸子很黑，很深，看着人的時候，總有種被看到心裏的感覺，讓人無處遁形。

之前姜蘅看到他每周總有幾天留下來最後走，還以為他是為了蹭學校的燈，現在發現，可能是他待會兒直接去兼職。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他每天下課都在寫作業了。

姜蘅回到位置上。

收拾好書包後也沒動，而是坐着發呆，她在想是走後門還是走前門，但很有可能前後門都被堵了。

她也不是瞎擔心，書裏“姜蘅”就被混混欺負過，但那是回憶，作者寫的不多，具體是什麽時候的事她也記不清了。

旁邊顧修鶴寫好作業，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走之前扭過頭看姜蘅，也不說話。

姜蘅沒看他，還在生氣早上他讓自己罰站的事。

二班早自習會讓班幹部坐在講臺上維持秩序，并且監督遲到的人，誰要是遲到了，得去外面站着。

今天輪到顧修鶴，他是物理課代表。

前幾天她還來得早，後來是踩點，現在幾乎天天遲到，一到班上立馬跑到位子上拿出書來讀，看她這樣，別人也就不好說什麽了，但顧修鶴不吃這一套，今早直接将她拎出去站着。

态度強硬的不行。

後面姜蘅想溜進來，他還将前後門從裏面反鎖。

把姜蘅氣得不行，一天下來都沒跟他講話。

這會兒看他這樣，裝傻問：“幹嘛呀？”

顧修鶴面無表情，“讓讓，我要出去。”

“......”真不客氣。

姜蘅抿緊唇不說話，三中校花找她的事班上都傳遍了，他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至少也得有句安慰吧？

見他不像是說假，心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氣，屁股往後一挪，嚴嚴實實擋住道，故意道：“走啊，又沒攔着你。”

顧修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懶得跟人糾纏，直接站起身，然後腳踩在凳子上跳了出去。

其實姜蘅想，只要他從自己這邊走，她都有辦法纏住人，但沒想到他動作那麽靈敏，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顧修鶴一走，班上就只剩姜蘅一個人了。

看着走到門口的男生，姜蘅坐不住，忙抱着書包跟了出去。

走遠了，還臭不要臉道：“燈沒關，明天老師要罵的......”

前面走到樓梯口的顧修鶴腳步一頓，忍了忍，最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黑着臉往回走，與她擦肩而過。

姜蘅站着沒動，臉上笑得好不得意。

......

姜蘅在校門口碰到了校花。

女生穿着包臀短裙，畫着濃妝，這個年代流行誇張彩色眼影和全眼線畫法，眼前這人就是，藍色眼影，粗黑的眼線将整個眼眶描了一圈，搭配一頭金色卷發，雖然看着不醜，但姜蘅看慣了後世的審美，有些不太能接受這種打扮。

校花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身邊還站着好幾個高矮不一的女生，紅頭發，綠頭發，背心牛仔褲......皆是殺馬特造型。

看到姜蘅過來，一個個臉色不善。

姜蘅和顧修鶴一前一後出來。

姜蘅被人攔住，走在前面的顧修鶴，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樣，繼續往前。

“姜蘅是吧？我想跟你談談。”

校花雙手環胸，歪着頭，一臉傲慢打量着人。

她認得她，剛轉學來三中，謝岑就跟上屆那個校花學姐分了手，她當時還想着，學姐一畢業謝岑就是她的了，沒想到會被人插足。

漂亮，幹淨，乖巧......一看就和他們不是同路人，确實不是同路人，成績全市排名前幾，三中老師都高興瘋了。

而謝岑也為她癡迷，本以為自己沒機會了，沒想到，這人卻突然轉去一中。

走就應該走的幹淨點......

姜蘅在眼前幾個不良少女身上轉了一圈，抿了抿嘴，視線掠過走遠的顧修鶴，男生背影冷漠，似乎并不在意身後發生什麽，連回頭一次都沒有。

不過，她也不願意将人牽扯進來，這些人不好惹，顧修鶴是惹不起的，她有姜父姜母依靠，但他沒有。

“我沒空，我要回家寫作業。”

學着顧修鶴模樣板起臉，冷冷道。

擡腳就準備繞過這幾人離開。

對面幾人臉色一冷，其中有個女生直接伸手一把拽住姜蘅書包，推着人往旁邊去。

這會兒離放學有點時間了，門口人走的幹幹淨淨，連門衛都不在，應該是去吃飯了。

“你他媽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夢姐跟你說話呢，沒聽見是吧？”

扯着姜蘅的女混混，一邊說着一邊還拿手拍拍姜蘅臉蛋，“夢姐要跟你說話是看得起你，別真喘上了。”

女生個高勁大，一扯，姜蘅就動不了，手拍了兩下，白嫩臉頰就紅了。

姜蘅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心下又驚又慌，脫口而出，“我爸是警察！”

想要吓住人。

偏偏這幾個女混混膽子大。

“喲，警察了不起啊？老娘未成年，有本事叫你爸來抓我......”

“哈哈哈......夢姐，這丫頭就是欠收拾，咱們打一頓再說。”

“就是，長得一副狐媚樣，才多大就發騷，看那胸鼓的，□□一個。”

那個叫夢姐的校花走到姜蘅面前，看到她的狼狽樣，冷笑出聲，直接擡起手。

連句廢話都沒有。

一巴掌剛要落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厲喝。

“你們在幹嘛——”

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那裏站着一個中年男人。

姜蘅被人帶到學校門口右邊的大樹底下，一中大門直接對着街道，不過與街道有四五十米的距離，兩邊是商鋪和租房。

這幾個人膽子大，也不怕被人看見，或許也是覺得這會兒沒老師，才敢直接将姜蘅拽到門口旁邊樹下。

聽到聲音，幾個人都一驚，對視一眼，那個叫夢姐的校花率先出聲，“跑！”

幾個人瞬間反應過來，轉身就往街道跑。

喊住人的是學校教導主任，教高三英語，人比較胖，手裏拎着超市買來的東西，追着幾個混混跑了幾步，喘着氣罵道：“哪個學校的？跑到我們學校來欺負人，給我等着......”

等人不見了，才走過來看姜蘅，姜蘅臉頰通紅，一是氣的，二是拍的，但沒有多嚴重，就是看着吓人。

老師語氣放緩了些，“你哪個班的？那群人是誰？”

姜蘅重新背好書包，拽了拽被扯亂的衣服，還擡起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剛才不争氣吓哭了。

腦子還有點空白，嗡着聲音道：“謝謝老師。”

彎腰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教導主任擺擺手，他不認識姜蘅，“沒事，你先趕緊回家，這事我明天向學校反映，下次不會再有了，別害怕......”

姜蘅不停點頭，聽了幾句安慰的話後，再次道謝離開。

只是走了幾步後，猶豫扭過頭，看着教導主任進學校的背影，突然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師，剛才......有人去喊你了嗎？”

教導主任大概也沒想到她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腳步一頓，愣了愣，回過頭看她。

眉頭輕皺了起來，但也沒隐瞞，點點頭道：“對，是有個同學，趕緊回去，天都黑了。”

說完擺擺手，讓她趕緊回家。

姜蘅眨了眨眼，輕輕嗯了一聲。

轉過身時揉了揉臉，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抿起唇笑了。

走進學校的教導主任猶豫扭過頭，張口想說：“好像是個......”高一的女生。

但看到走遠了的姜蘅，就沒再說了，那個女孩瘦瘦小小的，他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跟她說了好像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