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更

這周末姜父姜母有空,帶着姜蘅回了趟老家。

清明節和勞動節都沒回去，姜奶奶早就念叨了。

姜家在y市底下的一個小縣城，爺爺已經不在了,姜奶奶現在跟女兒住,姜父是老小，下面還有個哥哥姐姐。

據“姜蘅”的記憶，姜家以前還是個土地主,在林橋村那裏有棟老宅子，不過前幾年捐給政府了，算是一種文化遺産吧。

他們是周五晚上出發的，一家三口到老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匆忙洗漱好後就去睡覺，第二天，姜蘅見到了記憶中的老太太,小腳在地上杵着虎虎生威,說話聲音細細的,但人絕對不是好惹的，姜父這個大老粗,在她面前乖的像貓一樣。

姜奶奶很疼姜蘅，她沒什麽重男輕女的思想，拿出給姜蘅做的幾雙布鞋,還做了很多好吃的，清明節沒回來,她特意留了蒿子，一回來就給他們做上蒿子粑。

姜蘅在老家這邊玩的樂不思蜀,小堂妹帶着她轉遍縣城，買了很多吃的，最後回去時扯着她的衣服十分不舍,“姐，暑假記得過來。”

“放心吧，肯定來看你。”

上午出發，下午三點多回到小區，姜蘅急着回家上廁所，一下車就往樓梯沖，經過二樓的時候，恰好碰到了顧修鶴，他正好背着包下樓來。

姜蘅眼睛一亮，“你怎麽在這兒？”

“昨天沒來，今天多補了兩節課。”

男生挑了挑眉，原本寡淡的臉上，看到她後，帶了幾分笑意。

還伸出手牽住她的，放在唇邊親了親，擡起清亮的眸子，低聲問，“老家好玩嗎？”

姜蘅有些不好意思，手抽了兩下沒抽出來，微紅着臉道：“好玩。”

完了補充道：“下次帶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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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鶴看着她的眼睛閃過一絲波動，輕輕嗯了一聲，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就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眼裏情緒收了起來。

姜蘅也聽到了，緊張兮兮的抽出自己的手，做賊心虛的扭身就要跑，跑了兩步似乎想起什麽，又扭過身對人小聲道：“我先回去了，你在小區門口等我，我有東西給你。”

對人揮了兩下手，着急往樓上跑去。

身後的顧修鶴看着她背影，等看不到人了，才收回視線，然後擡腳下樓，走到樓梯口轉彎處，碰到了上來的姜父姜母。

姜父姜母認出顧修鶴，倆人臉上露出笑，姜父大大咧咧笑着問，“小鶴又來給豆豆不補課啊？”

顧修鶴對倆人禮貌笑笑，“叔叔阿姨好。”

姜母也跟着笑，還從手上袋子裏拿出老家特産，“拿着，阿姨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個你帶回去吃。”

旁邊姜父直接拍着顧修鶴的肩膀，“不急着回去，來，去叔叔家吃完飯再走，上次姜蘅的事，叔叔都沒好好謝謝你。”

顧修鶴微垂下的眼睛，注意到姜母拿着禮物的手一頓。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嘴角的弧度淡了幾分，然後他擡眼看向姜父，淺淺一笑，“不用麻煩了，當時不管是誰，我都會那麽做的，叔叔，我還有作業沒寫完，今天就先走了。”

朝倆人客氣點頭，伸手接過禮物，錯身下樓。

姜父回頭看了眼，人不見了後，又忍不住誇贊，“真是個好孩子。”

倒是一旁姜母沒有說話，眼裏閃過一絲複雜。

沒過多久，姜蘅就假裝買筆下樓了，口袋裏鼓鼓的。

她在小區門口樹下看到顧修鶴，臉上揚起笑，“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

拿出來給他看，蒿子粑用兩個保鮮袋裝着，看到他手裏的禮物盒，忍不住笑了，“我媽對你可真好，那個可是我奶奶精挑細選的楊梅和荔枝，她準備送領導的呢，都不讓我多吃。”

顧修鶴聽了這話笑了，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對他好嗎？

真是個傻子，因為對他好……所以他才沒有多餘的立場去觊觎她啊。

……

周二，陳雪過生日要請客吃飯。

姜蘅中午跟顧修鶴說了一聲，顧修鶴沉默了下後，對她笑道：“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姜蘅看他什麽都沒說，還以為自己之前說的話奏效了，心裏高興他的轉變，拉着他的手捏了捏，“嗯嗯，吃完飯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好”

姜蘅中午吃的是烤肉，幾個女生還興奮的買了一瓶啤酒，啤酒不好喝，但幾人還是硬着頭皮喝了半杯，覺得這樣才酷。

哪怕是好學生，也有叛逆的時候。

吃完飯，幾人回到學校。

這會兒已經一點多了，過不了多久班上同學就要來了，姜蘅準備趕緊回班上睡一覺，分開前陳雪邀請她去宿舍睡，姜蘅拒絕了，她想到班上還有顧修鶴在等她。

上次月考沒換座位，他現在每天中午喜歡坐在她位子旁邊，之前不懂他為什麽一直坐在外面那個位子，她平時經常開會，一回來很容易吵醒他，現在後知後覺明白，他可能一直在等她。

等她一回來，他就能立馬察覺到。

姜蘅回答班上時，卻意外沒有看到人。

她去他位子上看了下，發現他手機還在書包裏。

也就是說，他吃完飯一直沒回來。

姜蘅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感覺。

果然，等班上來人後，姜蘅就聽人說，今天中午顧修鶴打飯時不小心将菜灑在八班老大身上，弄髒了人家衣服，然後被打了。

這會兒應該被老師叫去了。

姜蘅去辦公室沒看到人，想了想，着急轉去醫務室，然後恰好看到從裏面出來的顧修鶴。

他臉上脖子上都帶着傷，青青紫紫，在白皮膚上尤為顯眼。

姜蘅心裏一緊，走過去捧起他的手看，小聲問，“疼不疼？”

他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沒事。”

怎麽會沒事呢？手上都破皮了，心裏難受，“怎麽好好被打？老師怎麽說？”

他突然沉默，好一會兒才嘆息道：“姜蘅，我只有你。”

只有她對他好。

只有她在乎他疼不疼......

姜蘅鼻頭一酸，因為有那樣一個父親，哪怕是老師對他也是用異樣的眼光。

可是他明明那麽好，而且他父親還不是□□犯。

她紅了眼睛，低頭悶悶道：“早知道就不去了。”

有她在，肯定出不了這些事。

顧修鶴聽了這話低下頭，但嘴角隐隐彎起弧度。

最後八班那個男生回家呆了半個月，姜蘅聽到這個懲罰氣得肚子疼，根本不痛不癢，不過很快聽說這個男生因為跟三中新老大搶女朋友打架受傷，在醫院要躺很久，期末考試恐怕都回不來，心裏又有點偷偷開心。

真是惡有惡報。

因為這事，姜蘅對顧修鶴越來越好。

反倒是他，卻對她大方起來，讓她不用将很多時間花在他身上，他不希望讓她覺得為難。

聽的姜蘅更心疼他，想到自己一走，他就孤孤單單一個人，別人欺負了也不知道跟誰說，這人就是個窩裏橫，就在她面前厲害一點。

姜蘅哪還舍得丢下人，就算是被邀請出去吃飯，也會把他帶着。

顧修鶴倒是沒有不好意思，姜蘅要帶着他，他就跟着去。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可以讓自己接受姜蘅和別人交往，但他必須要參與她所有的生活。

……

中午姜蘅去打飯，顧修鶴留在在班上寫作業。

這會兒一個人沒有，他從廁所出來的時候，看到了穆景初。

穆景初站在不遠處抽煙，看到他出來冷笑一聲，撥弄着手裏的煙，嘴裏吐出白霧，問：“這樣有意思嗎？”

顧修鶴身子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麽，低頭看手上姜蘅給他貼的創可貼，眼裏帶了幾分愉快，難得好心情的回了句，“你看，她不喜歡我掌握她的生活，但現在，她卻主動選擇不離開我，不是她不喜歡，只是沒用對方法而已。”

他和謝岑不一樣，謝岑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姜蘅，而他更貪心，想要一個心裏只有他的姜蘅。

姜蘅可以應付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但那些人必須遠遠排在他後面。

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穆景初重新将煙放進嘴裏，眯起眼睛打量他，“顧修鶴，要是讓她知道你是這麽一個神經病......”

顧修鶴突然擡起頭看他，烏黑的眸子裏面泛着冷光，“她不會知道，不然，你會死。”

語氣輕描淡寫，卻說不出的寒冷。

穆景初不說話了，眼睛同樣看着人，莫名覺得他不是在說假話。

如果說一年前他還因為聞到同類的氣味感到興奮，現在只覺得有些後怕，這個人，遠比他想的要恐怖的多。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動聲色的将叔叔嬸嬸送進監獄，又将謝岑這個情敵身敗名裂弄走，還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是自作自受，這樣的手段這樣的心計已經超出他們這個年紀應有的範圍。

不知為何，穆景初突然有些同情這個叫姜蘅的女孩，惹上這麽一個家夥，恐怕日後想脫身都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這麽想着，他心裏又有些不甘，這份不甘其實一直都存在，只是現在他因為理智，選擇努力壓制下去。

目光深沉看着他，輕笑一聲，“那句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