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更

早上,顧修鶴接到電話。

電話裏傳來熟悉的女聲,語氣惡劣,“奶奶要我問你,今天去不去看你爸?”

是他堂妹顧娟。

如今她爸也進了監獄,探視的時候她得跟着一起去,以前只有她奶奶一個人去。

他怎麽可能會去?

顧修鶴冷冷回了句,“不去。”

“真冷血。”他堂妹嘲諷。

顧修鶴扯了扯嘴角,他姓顧,自然冷血。

他沒有挂斷電話,因為他知道還有後續,果然,很快另一邊就換成老太婆有氣無力的聲音,“小鶴呀,那個你爸上次說裏面沒吃的,讓我們帶點吃的給他……”

顧修鶴直接打斷她,“沒錢,找我沒用。”

另一邊他堂妹似乎也聽到了,氣得大聲道:“奶,你打電話給他幹嘛,這就是個畜生。”

老太太也嘆氣,“像他媽,心狠。”

顧修鶴聽了冷笑,扯了扯嘴角,絲毫不為所動,譏諷回去,“比不上你們,為了錢把親兒子親哥哥送進監獄裏。”

“你......”老太太心虛。

顧修鶴不想再和她們啰嗦,挂斷電話,臉色沉了下來。

電話剛挂斷,他手機就又響了,皺眉拿起來看,看到電話號碼,他臉上的陰雲一點點消散,不自覺換上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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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按接通,那邊便傳來一道興奮的聲音,“猜猜我在哪兒?”

顧修鶴心領神會,眨了眨眼,轉身就往外走。

但嘴裏卻故意說着,“在哪兒?猜不到。”

那邊傳來姜蘅得意的笑聲,“你開門看……”看就知道了。

話還沒說完,門就突然開了,對上顧修鶴溫潤如畫的眉眼。

姜蘅一愣,然後就反應過來,這家夥已經猜到了,剛才是故意那麽說的。

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真沒意思。

推開他往裏走。

顧修鶴關上門,從身後跟上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買了什麽?”

“自己看。”

姜蘅大搖大擺去了他房間,她把作業也帶了過來,準備和他一起寫作業,她一個人在家寫不進去,總想玩手機。

顧修鶴洗了水果進房間時,就看到她趴在床上玩手機,書包被她扔在一邊。

沉默了一下,清楚她就是想換個地方心安理得的玩。

拍了拍她腦袋,“起來吃荔枝。”

姜蘅放下手機從床上爬起來,剛準備伸手剝殼,一顆白嫩嫩的荔枝就遞到她嘴邊。

眼睛一彎,張嘴吃下。

看着他笑眯了眼,還指了指盤子裏的草莓,“還要。”

顧修鶴勾起唇角,直接坐到床上,将盤子放在自己腿上,低頭給她摘掉草莓頂部的萼片。

姜蘅趴在他後背,張着嘴等着投喂。

吃着吃着,突然說了一句,“我剛才去超市碰到穆景初了,他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沒搭理他。”

姜蘅歪過頭,偷偷打量顧修鶴的神色,她心裏有點虛,甚至感到有點愧疚,但同時還有些隐隐的小開心。

莫名其妙穿書一回,她還搶了個男朋友。

罪過罪過。

顧修鶴手一頓,問:“是嗎?”

聲音平靜,臉上也沒有多餘的情緒,看着仿佛并不在意。

還将剝好的荔枝往後一遞。

姜蘅點點頭,張嘴吃了,聲音含糊道:“奇奇怪怪的,你以後離他遠一點,我聽人說他家境特別好,既然家境那麽好,怎麽好好的來咱們這麽個小城市讀書?感覺不對勁兒,你這人體質太倒黴了,還是躲遠點比較好。”

她忍不住想到昨晚姜父跟她說的事,他說顧修鶴父親當年可能真是被冤枉的。

姜父還記着顧修鶴上次幫助姜蘅的事,總想為顧修鶴做些什麽,姜蘅想到書中他那個倒黴父親,白白做那麽多年的牢不說,還一出來就死了,想必顧修鶴心裏委屈的都沒地方哭。

要是能早點出來洗白冤屈就好了,那樣顧修鶴就不用再背負什麽□□犯兒子的名頭。

于是她就在姜父面前隐晦提了他父親當年可能被冤枉的事,姜父一查,發現裏面還真有很多對不上的地方。

這事姜蘅不好跟顧修鶴說,怕刺痛他的傷心處。

姜蘅見他半天沒說話,以為他不放在心上,直接蠻不講理道:“我不管,我不喜歡他,你以後離他遠一點,感覺他那人很危險。”

她不知道穆景初有多喜歡顧修鶴,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可憐少年最後為救那個人而死。

書中,他從一無所有成長為一個令所有罪犯聞風喪膽的天才警察,其中經歷過的坎坷荊棘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他本來有大好前途,不應該為了一個意氣用事的人将生命永遠停留在二十七歲那年。

姜蘅心疼他,希望他能夠過的好。

男生突然扭過頭來看,輕佻佻的笑了,“這麽擔心我?”

說着站起身,将盤子放在不遠處書桌上,然後随手将窗簾一拉。

屋子瞬間一暗,姜蘅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還脫掉了自己的外套丢在床尾。

她眨了眨眼,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危險,翻身就想要跑。

但男生動作更快,一把拽住她的腳,他一只腿屈膝壓在床上,眉眼微微上挑,帶着幾分邪氣,啞着嗓子道:“吃飽了?那現在輪到我吃了。”

說完就擡起她的腿,伸出一根手指一點點将她裙擺往上勾,漸漸露出骨肉勻稱的腿。

他慢慢俯下身,低頭吻在姜蘅白皙如玉的小腿上。

今天她為了漂漂亮亮見他,出門時特意換上仙氣飄飄的長裙。

這會兒倒方便了他。

姜蘅羞惱蹬了蹬,兇道:“你不許欺負人。”

男生手摩挲着她的小腿,唇一點點往上,聽了這話笑了,擡起頭看她,揶揄道:“欺負的還少了?”

“……”

……

顧修鶴父親從監獄裏出來了。

這事是姜父跟姜蘅說的。

當年的事證據不足,那個告顧修鶴父親強/奸的女孩和家人,在案子結束後,就好像一夜之間從世上蒸發了,如今能聯系到的親戚說他們家當年中了彩票去國外生活,一直沒回來過。

而當初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退休的退休,升職的升職,要不是姜父關心這事,根本沒人會想着翻出十年前的一個小案子。

姜父因為去年兩次立大功,現在俨然成了警局的二把手,但他能做的只有這麽多。

但姜蘅怎麽都沒想到,顧修鶴父親雖然當初是被冤枉入獄的,但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

中午,倆人在班上吃飯,飯菜是顧修鶴早上帶的。

吃到一半,他手機響了。

顧修鶴看到號碼,沉默了一下後,直接點開外放。

裏面傳來老人的哭訴,“小鶴呀,你爸把你二叔所有的錢都偷了,他肯定是要去賭,你快回來看看……”

顧修鶴聽了冷笑,“找我有什麽用?是你們自己做的孽。”

姜蘅:“……”

裏面老人好像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急促喘了幾口氣,最後咬牙道:“你什麽意思?你不管是不是,那可是你爸。”

顧修鶴冷漠道:“所以呢?”

有些不耐煩道:“最後警告你一遍,別來煩我。”

直接關了手機,根本不給人回應的機會。

他扯了扯嘴角,眼裏有些冷。

低下頭準備繼續吃,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手上動作一頓,扭過頭看姜蘅,見她看着自己,眼裏帶了幾分幽深,輕聲問,“怕了?”

抿了抿嘴,他放下筷子,拿起旁邊杯子仰頭喝了口水,動作有些急躁,扭頭再次看她,目光變得平靜而晦暗,聲音啞了幾分,“你不是說我們之間不要有秘密嗎?你看,我做到了。”

“我爸是個爛人,我對他們沒有感情。”

不是。

他們不是父子嗎?

她怎麽感覺……

姜蘅眼裏有些複雜,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修鶴見姜蘅沒說話,眼裏漸漸冷了下來。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姜蘅有些心虛,她覺得自己可能好心辦壞事了,忙抓住顧修鶴的手,猶豫開口,“你和你父親關系不好嗎?”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點蠢,剛才他都說了。

對上他的眼睛,心裏有些懊惱,然後硬着頭皮将自己跟姜父做的說給他聽,最後小聲問:“剛才我聽見了,那你父親會不會來找你麻煩呀?”

她怎麽都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

書中根本就沒提到這些,只知道他父親被冤枉坐牢,母親跟人跑了,從小跟着叔叔嬸嬸生活。

而他父親,剛出獄沒多久,就和他叔叔嬸嬸發生争執意外死亡,他叔叔嬸嬸本來還想藏屍,最後被鄰居發現了。

警察在調查過程中,發現當年被冤枉的真相。

顧修鶴看着她,挑了挑眉,大概是怎麽都沒想到,那個男人突然早了一年出來竟然是拜她所賜。

确實挺麻煩的,不論是那個女人,還是他自己,并不想要這個禍害出來。

只是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想到了那個女人,顧修鶴眼裏多了幾分陰鸷冰冷,不過在對上姜蘅時,他又用輕松的語氣道:“不是什麽大事,出來就出來了,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又進去。”

姜蘅還以為他說他父親又要犯事,剛才還聽到了什麽賭博,臉上一囧,不明白他父親到底做了什麽,讓他這麽讨厭。

捧着顧修鶴的手,心裏擔憂,“那你小心點,要是你父親打你,你就反擊,不能站着不動。”

還記着他當初被叔叔打傷的事,感覺誰都能欺負他。

顧修鶴笑了,“他不敢來找我,他恨的是別人。”

姜蘅看着他,見他臉上神色不像在說假,心裏稍微好受一點。

想到剛才那通電話,好像确實不是沖着他來的。

顧修鶴看她這麽好哄的樣子,臉上笑容加深。

不過他心裏清楚,這些話只是安慰一下姜蘅而已。

果然,沒過幾天,大晚上顧修鶴租房的門就被人急切敲響,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平靜出去開門,然後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其實也不算陌生,因為能從眉眼裏看出他們還是有些相似的,顧二叔長得像他奶奶,矮矮瘦瘦顯得猥瑣,倒是這男人,高高的個子,雖然剃光了頭,但能隐約看出幾分端正。

也是,要是醜,當年那個女人也不會看上他了。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顧修鶴長這麽個模樣,皺了皺眉,粗聲嫌棄道:“長這麽大了,不像我。”

嘴裏抽着劣質的煙,氣味難聞,“聽說你現在有錢,借點用用。”

顧修鶴冷淡拒絕,“我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你那婊、子媽就不管你?她不是富太太嗎?”

顧修鶴一臉冷漠,嘲諷回去,“她都能把你送進監獄,還會管我?”

這話仿佛戳中了男人的痛處,他恨恨扔掉煙頭,“媽的,賤人。”

随即惡狠狠看着顧修鶴,“你給不給我錢?不給老子錢,老子就去找你那個小情人,聽說你那小情人父親是警察,我以後就不怕了哈哈哈,真有出息,比你老子出息多了。”

顧修鶴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壓抑着聲音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男人對着門口呸了一聲,大聲開始罵:“怎麽,還上心了?女人都是賤貨......”

仿佛發洩着內心所有的恨。

顧修鶴就這麽看着他罵罵捏捏,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道:“等着。”

他沒讓男人進屋,轉身回房間拿了兩千塊錢出來,“只有這麽多。”

男人接過錢,數了數,咧開嘴笑了,拿着錢在顧修鶴臉上拍了拍,“真是我的乖兒子,看樣子你還是個情種,那小妞很漂亮吧,老子勸你一句,漂亮的女人可不能寵。”

顧修鶴覺得這話有些諷刺,他和那個女人有什麽區別。

目送着男人離開,眼睛看着人的背影,眸子裏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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