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1)
林錦玉自從烨王府便去往‘糯香坊’買了林黛玉素日裏喜歡吃的點心,然後才回了府。
去書房跟林如海請了安,林錦玉便提着點心朝林黛玉的院子走去,剛一進邁進院子,大丫鬟步月就迎了出來,朝林錦玉一福身,口中道:“大爺可算是來了,姑娘讓我去您呢!”
“有什麽事不成?”林錦玉把糕點提給步月,略帶笑意的問道。
步月欲言又止的看了林錦玉一眼,低聲道:“姑娘聽了一些閑話,正好生悶氣呢!”
“閑話?”林錦玉微蹙着長眉,看向步月,笑意淡了下來:“知道是閑話,還讓姑娘聽了去,你是怎麽當差的。”說着,林錦玉也不等步月回話,徑直的挑起簾子走了進去。
林黛玉一瞧見林錦玉就背過了身,紅豔的小嘴微微嘟起,琉璃似的眸子卻悄悄的探向林錦玉。
林錦玉笑了起來,走到林黛玉的身邊坐下,笑意盈盈的問道:“怎麽,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惹你不高興了不成,說與我聽聽,明兒讓人打發了。”說罷,林錦玉清冷的目光掃向屋內的衆人。
林錦玉輕哼一聲,睨了林錦玉一眼,秀眉微微一蹙:“我聽說現在外面都在傳榮國府與咱們府裏的事情,這……可是你做的?”
林錦玉揚唇一笑,倒也沒有否認,只笑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把這事說與你聽的。”
“你甭管是哪個,我只道父親因為這事責怪你了,要我說,你也太不胡鬧了一些,竟讓人編排了戲本子,生怕別人不曉得這是出自你的手筆不成。”按照往日裏林黛玉的心性,她決計不會如此與林錦玉說話,雖說是龍鳳胎,可到底林錦玉是兄長,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只是今日,她卻是真真的惱了,她便是閨中女兒,也曉得為官者的名聲是多少的重要,這事旁的人知曉了,心裏指不定會如何編排兄長呢!實在是太過莽撞了。
林錦玉輕笑着,嘴角微揚,不以為意的開口道:“知曉又能如何,賈府想毀我清譽,我便是毀了他滿門清譽。”
“你就不怕落得一個寡情的印象?”林黛玉着了急,只恨自己是閨閣女兒,幫不得兄長任何的忙。
林錦玉放聲大笑,而後眯起了眸子:“在朝中為官者哪個敢說自己是個心善之人,賈府如此欺我,我若是不還以顏色,只會落得一個軟弱的名聲,再者,有些事雖是皆心知肚明,可人人都要那張遮羞布,哪裏會擺在明面上來說,更何況那些百姓又知曉什麽,不過是随波逐流罷了,我前些日子還親自去酒樓聽了這出戲,可人人不還贊我君子之風,氣度不凡,乃學子的楷模。”說罷,林錦玉冷冷一笑,這世間人便是如此的随俗浮沉,是好還是壞,不過是在于一張嘴罷了。
林黛玉輕嘆一聲,蹙着秀眉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在朝中為官總是要顧及一下旁人的看法。”
“何以顧及,誰又比誰清白到哪裏去,不過都是私下的手段罷了,保齡侯在皇上面前步步緊逼,我步步相讓,事情已經落了帷幕,不管真相如何,百官只會贊我仁義,諷賈府不義,牆倒衆人推的道理妹妹難道不明白嗎?”林錦玉微微一笑,他在乎的從來都不是百官如何看待,而是百姓口中的清譽,既要做權臣,自然是跑不了毀譽參半,若是他事事都要計較,未免也太累心了,有時候肆意而為不失為一件快意之舉。
“怪不得父親惱你,如此肆意而為,哪裏像林家子嗣。”林黛玉咬唇一笑,聽了林錦玉的話倒也放下了心來。
“怎麽就不像呢!”林錦玉眨了眨眼睛,林家人可從來都不缺手段,父親不過是顧念舊情,能忍則忍,而他卻是不同,只要敢欺到林家頭上,且管是誰,自要還以顏色。
“不跟你說了,只會在我面前惹人生惱。”林黛玉輕抿着薄唇,別過了身去。
林錦玉卻是不惱,相反倒是極為高興,在他看來,女兒家就應該有些性子日後才不會被人欺辱了去,想着因為自己的事情惹得黛玉如此上心,林錦玉不由感覺心裏極暖,這麽多年都是他照看着黛玉,不想如今她大了,也懂的為兄長勞心了,只是,他卻是不願意讓黛玉煩惱這些事情,只希望她這一輩子安樂幸福。
“莫要生氣了。”林錦玉低聲而笑,又輕哄道:“來了京城你倒是一直也沒有出過門,明兒我得了空,帶你去安化寺走一趟可好?”
林黛玉擡頭瞧了林錦玉一眼,水靈靈的眸子裏閃過驚喜之色,卻瞬間暗淡了下來,輕搖着頭,柔聲道:“還是算了,你如今公務繁忙,沒得耽誤了你的正事,再說,女兒家的終究不方便出門。”
林錦玉哈哈一笑,挑唇道:“無事,你只管準備着,明兒下了早朝咱們便出發,也沒得什麽不方便,你坐在馬車裏咱們直接去安華寺門前,下馬車的時候蒙着面紗,京城不必南邊,倒也沒有那麽多的規矩,不好的侯門小姐也是帶着丫鬟婆子出來參佛,好些節日更是跟幾個閨中密友相邀同行。”
林黛玉彎唇一笑,輕應了一聲,她幼時也曾與母親出過幾趟門,可自打母親去了,卻是再也不曾有過了,如今能有兄長伴着見識一下京城的風景,倒是極欣喜的一件事情。
林錦玉見林黛玉高興,便也笑了,又與她笑談了幾句後,這才離去。
次日早朝後,林錦玉便回府帶了林黛玉出門,他素來講究就頗多,出個門也自是要個排場,帶着四個丫鬟與八個護院,又命人在馬車裏備上茶點、果子,點了熏香,這才讓丫鬟扶着林黛玉上了馬車,他自己則是騎馬伴在馬車的旁邊。
林黛玉坐在車內,惬意的飲着香茶,可也耐不住心裏的好奇,猶豫了片刻後,林黛玉擡起手挑起了車簾子一瞧,瞧瞧的朝外面探望。
林錦玉瞧見林黛玉這般做派,倒也沒有言會,只是含笑搖了搖頭。
好在林黛玉向來都是蹈矩循規之人,也只瞧了片刻就放下了簾子,可卻緊張的紅了臉,一雙黑眸隐隐有着不安,不敢再有任何的舉動,只規規矩矩的坐在車裏拿起一本書細細品讀。
到了安華寺,林錦玉便命人扶着林黛玉下了車,因如今黛玉已大,自是不好像以前那般親近,有些時候該講的規矩卻也免不得。
與林黛玉一同參了佛,林錦玉便候在了外面,等着林黛玉祈福完了一同逛一逛寺廟,林錦玉生的玉樹蘭芝,如今身形也長開,一身月牙白的錦服在身,端的俊美風流,大有魏晉之名士風姿,惹得過往的香客不由紛紛看去,有些膽大的姑娘更是直勾勾的盯着林錦玉瞧,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看出一個洞來,也暗自猜測着,這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這般俊秀非凡。
林黛玉出來便瞧見大姑娘小媳婦的但凡從林錦玉身邊走過,必然是瞧上幾眼,有那不莊重的,還頻頻回頭而望,不由笑了起來,走到林錦玉的身邊打趣道:“哥哥好生風光,這滿寺的兒郎竟都比不得哥哥的風采。”一邊說,林黛玉一邊在心裏琢磨,到底什麽樣的女兒家能匹配上哥哥這般男兒,只盼着哥哥早娶親,讓府裏也熱鬧起來才好。
“竟混說。”林錦玉一聽林黛玉打趣自己,也勾唇淺笑。
林黛玉卻是一撇嘴角:“怎得是胡說,我瞧着這世間就沒有比哥哥在好的兒郎了。”
林錦玉聽罷不禁大笑,逗着林黛玉道:“只盼着日後你也如此說才好。”
林黛玉眨着眼睛,一時倒也沒有懂林錦玉意思,只回道:“日後也自是如此認為。”說着,林黛玉彎起了紅唇,抿出了二個甜蜜的小梨渦。
林錦玉莞爾一笑,帶着林黛玉朝安華寺後面的花園子走去,邊走邊介紹道:“這安華寺不止是煙火極靈,這花園也是一景,尤其是蓮花,開的極是盛豔。”
“你素來不是都喜歡牡丹的嘛!只贊牡丹真國色。”林黛玉倒是愛梅與蓮的品性,卻也知曉林錦玉素來愛的是那雍容華貴的鮮花,不過在她眼中,倒是覺得牡丹極襯哥哥,相同的華貴之美只能品味卻無法言說。
“你不是喜愛蓮花嘛!”林錦玉微笑着說道,帶着林黛玉走進蓮花池邊。
林錦玉瞧着花池裏的荷花開的甚至清雅,也不生了憐愛之心,一時倒是不舍離去,林錦玉也不催促,既是帶了她出來,自是要她高興才為緊要,可惜天公不作美,倒是沒有變了天,可只一人遠遠的朝林錦玉這一方走了過不,步伐極快。
林錦玉忙擋在了林黛玉的身前,仔細一瞧,倒是笑了起來,來人卻是他的熟人,隐離。
隐離走到林錦玉的身前,便開口道:“太後傳你進宮,趕緊随我去吧!”
林錦玉愣了一下,也不及多想,只是回首瞧着林黛玉,一時犯了難,他總不能讓黛玉一個回府,不說旁的,便是他也放心不下。
隐離見林錦玉回頭瞧着一個蒙着面紗的小姑娘倒是怔了怔,只覺得那一雙妙目霎時動人,黑琉璃似的眼珠子裏存着一汪清水,明澈且清亮。
林黛玉見隐離望向自己,忙福了一個身,之後便躲在了林錦玉的身後,心中暗暗道,這個好生威武,也不知哥哥是如何識得的。
林錦玉抿了抿嘴角,挑起紅唇,沖君瑟道:“且容我送家沒妹先回府可行?”
“我剛從你府裏出來,已是耽誤了時辰,若是你放心,且容我送令妹回府可好?”隐離心下一動,也來不及想為何會有此異樣之感,只開口詢問道。
林錦玉自是放心隐離的人品,可卻也不想傳出什麽風言風語,污了黛玉的名節。
“哥哥且自去便是了,我有丫鬟護着,自是無礙。”林錦玉也知宮裏傳喚等不得,忙開口說道。
林錦玉哪裏放心得下,一咬牙,沖隐離一拱手道:“就勞煩師兄了。”
“無礙,你且快些去吧!”隐離搖了搖頭。
林錦玉點了下頭,又回頭快語囑咐了丫鬟幾句,這才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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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說來林錦玉入宮的次數也着實不算少,可後宮卻是第一次進,經過層層同傳,林錦玉終于邁進了太後的寝宮。
恭敬的行禮請安,待太後叫起後林錦玉垂手立于一旁,頭顱微微輕颔,極守禮的站在一旁。
太後瞧着林錦玉行動潇灑,舉止妥帖,不禁點了下頭,揚聲道:“林禦史且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林錦玉依令行事,微微擡起了頭,眼睛卻不敢亂描,可在擡頭的一瞬間也瞧見了殿內坐着二名貴人,心知年齡大的那一位必然是太後無疑。
太後在林錦玉擡頭的瞬間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随即便向身邊的端慧皇後笑贊:“好一個狀元爺,好一個林禦史,當真是好相貌,竟是哀家平生所見之絕色。”
林錦玉嘴角一抽,琢磨着太後這話到底是誇獎他還是諷刺他呢!男兒用絕色一詞,當真是不太妥當。
端慧皇後聽了太後的話也是一笑,細細的端詳着林錦玉,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母親說的極是,我原以為我那侄兒便是少有的美男子,不想林禦史竟生的這般顏色,想來我那侄兒若是在林禦史面前可要羞的擡不起頭了。”俗話說的好,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更何況是林錦玉這麽一個翩翩少年郎,端慧皇後在是滿意不過了,原本還怕委屈了颍陽,如今一瞧,在是沒有的般配。
“你那侄兒也是個好的。”太後含笑說道,擡手招呼林錦玉上前:“近點說話,讓哀家仔細端詳端詳。”
林錦玉走向前幾步,嘴角微微揚起,溫潤如墨玉的眸子帶着幾分羞澀,純粹且明媚,倒似一個不經事的少年一般。
太後仔細的瞧着林錦玉,不住的點着頭,略帶笑意的開口說道:“哀家聽皇上說你是個極有學問的,小小年紀便連中三元當真是了不得。”
“皇上謬贊了,臣愧不敢當。”林錦玉紅唇微揚,輕聲說道。
“有何不敢當,哀家可不喜歡那太過自謙的。”太後佯怒道,在瞧向端慧皇後的神色,不禁一笑:“如何,你可還滿意?”
端慧皇後抿唇一笑,口中卻道:“母後瞧着滿意我便是滿意了。”
太後如何不知端慧皇後心裏的想法,搖頭一笑,命人搬了椅子賜坐于林錦玉,林錦玉謝恩後坐在了下來,也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身子卻挺的筆直,雙目微垂,手自然的垂放于二腿之上。
太後輕言軟語的又問了林錦玉個幾個問題,待林錦玉回答後,眼中不禁閃過贊色,越發的滿意這個未來的孫女婿了,她見過的世家子弟已是不少,便是她的族人當中也不曾出過這麽一個少年,在權貴面前表現的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溫文爾雅、外方內圓,實乃真君子也。
可憐林錦玉一邊回答着太後的問題,一邊在心裏琢磨着隐離可是送黛玉回府了,卻不知他這般慢條斯理的做派反倒是合了太後的眼緣。
好在沒多時,宮人就傳來了隐離求見的消息,當即太後就召了隐離進來,林錦玉的心也松了一口氣。
隐離的母親福樂長公主是太後的親女,素來疼愛有加,只可惜早逝,這也是成為了太後心裏的痛,當初宣辰帝把隐離帶進宮內撫養的時候,太後也是照看了隐離不短的時日,對于這個外孫更是極為疼愛與憐惜。
“隐離給皇祖母請安。”隐離眼中含着淺淺的笑意,沉聲說道,之後又朝端慧皇後見禮。
太後瞧見隐離便樂的合不攏嘴,一時倒也顧不上林錦玉,只把隐離拉在身邊,嗔怒而道:“你小子如今大了,倒是越發的不待見哀家這個老婆子了,在宮裏當差也不說來瞧瞧哀家。”
隐離莞爾一笑,極是親昵的開口道:“隐離哪裏敢不待見皇祖母,不過是皇上吩咐了差事,隐離不敢怠慢罷了,今兒得了空,外孫可不是巴巴的來給外祖母請安了嘛!”
太後一聽這話便樂了起來,指着隐離對皇後道:“聽聽,聽聽,這小子跟小四學的也會了甜言蜜語,可不比以前老實喽!”說着,越發愛憐的把隐離摟在懷中,也不顧隐離如今這般年紀。
林錦玉倒是頗為意外隐離在皇太後面前竟是這般模樣,心裏不由笑開了花,尤其見太後把隐離摟在懷中,而隐離一副僵硬的表情,更是樂不可支。
隐離擡頭瞧着林錦玉眼裏帶着笑意,不由蹙了下長眉,也知自己這般形象實在是頗為可笑,忙從太後懷裏掙紮起身,說道:“皇祖母,外孫都這般大了,可不比小時候了,沒得讓宮人們瞧見了笑話。”
太後哈哈一笑,見宮人們果然眼裏都帶着笑意,倒也不惱,只讓隐離坐在自己的旁邊,又瞧向林錦玉溫雅如玉的模樣,不禁想到隐離年紀比這林錦玉可要大,卻還沒有娶親,一時倒是上了心,準備好生在京中尋一個德行皆端的貴女來匹配,也好讓女兒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隐離自是不曉得太後的想法,若是知曉,只怕此時早已尋了借口離去,坐在林錦玉的身邊,隐離不着痕跡的使了一個眼色,示意林錦玉放心,他已安全送林姑娘回府。
林錦玉會意,回以一個感激的微笑,準備一會出宮請隐離下館子。
太後瞧着隐離對林錦玉擠眉弄眼的,倒是笑了起來,對端慧皇後道:“人咱們也看了,在也放心不過了,其容他們去吧!這般年紀雖說已在朝為官,可還是別拘着的好。”
端慧皇後自是以太後馬首是瞻,當即就點了下頭,命人賞了林錦玉一個雕刻甚是精美的景星慶雲端硯,方才讓他離去。
林錦玉謝了恩,雙手捧着端硯,待出了太後的寝宮才轉了身,長吐了一口氣。
“林姑娘我已安全送回了府,你莫要擔心,現下可有空,咱們去酒樓吃一頓酒?”隐離開口詢問道,目光閃躲,說起林姑娘三個字悄悄的紅了耳朵尖。
林錦玉眼睛極間,見隐離說起黛玉竟隐隐有了羞澀之意,不由彎唇一笑,想着他之前還琢磨着隐離是一良配,若是真能做自己的妹婿到也是一件喜事,不過再這之前,他定是要好生的考校一番才做準。
紅唇微微一挑,林錦玉倒是随了隐離的意,與他同去了酒樓。
酒過三旬,隐離半響還是沒有好意思問起林黛玉的事情,他雖說已這般年紀,可卻還是童子身,就算有了需求也不過是靠着五指山來解決,真讓他厚着臉皮打聽姑娘家的事,他還真張不了這個口。
勸着林錦玉又吃了一杯酒,隐離抓耳撓腮,不時的瞧向林錦玉,想着這小子往日的機靈勁都去了哪裏,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想找他吃酒吧!
林錦玉樂在心頭,卻是不緊不慢的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行動間極是雅致,讓一旁伺候酒水的小二不禁看傻了眼,想起了戲文中唱到的濁世翩翩佳公子,想來便是這個樣子了。
隐離清咳一聲,想着打聽姑娘家的事情總不好有外人在場,便打發了小二離去,然後飲了一口酒,期期艾艾的開口道:“錦玉,我跟你打聽一件事可好。”
林錦玉薄唇一抿,眼中閃過笑意,點頭道:“師兄這般客氣做甚,只管說便是了。”
“就是……那個……林姑娘可許人了?”隐離猶猶豫豫,最後一鼓作氣的問了出來,之後便擡眸瞧向林錦玉,竟見他沉下了臉子,忙開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你也知道,我也沒有成家,家裏也有薄産,雖是不才,可也算得上年少有為……”
林錦玉見隐離剛開始說的倒是頭頭是道,可到最後竟然自誇起來,不由瞪大了眼睛,笑出了聲來。
隐離也反應不過來,不由羞惱的看想林錦玉,也在心裏暗恨自己嘴笨不會說話,還不如找一個妥帖的媒人上門來的實在。
“想做我林家女婿說難也不難,可說容易卻也不是一件易事。”林錦玉輕聲說到,挑着狹長的眸子看了隐離一眼,見他一臉急相,慢悠悠的開口繼續道:“想我做林家女婿,有一點必須做到,若是這一點做不到,就什麽人不用談了,那就是終身不納二色。”
隐離愣了一下,然後忙問道:“還有什麽。”
林錦玉神色頗為古怪的瞧了隐離一眼,繼續道:“家風自是要正,這一點,你倒是不甚符合。”說罷,林錦玉搖了搖頭。
隐離急了,張口就問道:“我怎麽就不符合了?”
林錦玉意味深長的看了隐離一眼:“東陽侯府。”他對隐離哪一點都頗為滿意,從人品到長相,再到學識,可就覺得家風不正,他的妹妹自是不能受任何人的閑氣,現下隐離雖是自立了門戶,可難保婚後東陽侯府的人不會找上門,畢竟現在世子未立,且東陽侯府子嗣甚多,若是因此讓黛玉受了嫌棄,他可是不依的,當然了,若是隐離能保證終身不納二色,且解決了東陽侯府,他倒是勉強樂意把黛玉許配給他。
隐離一聽林錦玉提及東陽侯府便明白了他的顧慮,當下大恨,東陽侯府實乃拖了他的後退啊!他這都自立門戶了,還躲不開受他們的影響,當下一拍大腿,隐離沉聲道:“你且放心,東陽侯府我自會解決,且應你終身不納二色,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其它的要求,一并說了便是。”
林錦玉嘴角微挑,淡淡一笑:“你先把東陽侯府的事情解決了,咱們再提以後,如今這只是我提的要求,父親那裏如何想法我卻是不得而知了。”
隐離當即就充當起了伺候酒水的小厮,讨好起了未來的大舅子,只盼着等解決了東陽侯府,錦玉這個未來的大舅子能在未來岳父面前多多美言幾句才好。
64、
相看過林錦玉後,太後滿意,皇後滿意,就連躲在後面偷偷相看的颍陽公主也甚是滿意,原他還怕這林錦玉是一酒囊飯袋,因與四皇兄有了私交才得了父皇的親睐,或是沾了林如海的光,如今一瞧,一派風華實屬罕見,嫁得此人倒也不算委屈了自己,總比婧藍皇姐那夫婿強上百倍。
宣辰帝見太後與皇後皆是滿意林錦玉,颍陽更是作出了一副小女兒的嬌态來,不由龍顏大悅,第二日就下了聖旨,把颍陽公主賜婚于林錦玉。
林錦玉由一從五品小官一下就上升為了皇親國戚,還是實打實的的那種,可謂人是人往高處走,而且還是一步登高的那種。
林錦玉雖是知曉宣辰帝有意賜婚,卻不想是如此之快,他前腳剛剛進宮,第二日就來了聖旨。
“父親,皇上究竟是何意,如此是否太倉促了一些?”林錦玉長眉微蹙,他自是不信宣辰帝因一時興起就下了旨意,此舉定有深意,公主下嫁,且還是皇後之女,就算最快籌備也要準備一年之久,可皇上定下的日子卻是來年開春,依照這般時間,公主府定然是來不及建好,想來要在府裏劃出一個院子來做婚房了。
“皇上自有他的用意,婚事細節你也不用操心,內務府會派人來搭理,只需把聘禮好生的預備出來,切不可輕了。”林如海沉聲囑咐道,家裏沒個當家的主母,這些事也只能讓錦玉來操心了。
“不若讓妹妹幫着操辦吧!這些事情她早晚總是要熟悉的。”林錦玉輕聲詢問道,想起了隐離所求,眼裏含着笑意。
林如海略一思索,點頭應允,卻不忘囑咐道:“那些瑣事交與玉兒來辦倒也無妨,只是府裏要蓋新的院子,這事還需你來操辦。”林如海與林錦玉想到了一處。
林錦玉應輕一聲,笑回道:“父親放心便是。”
林如海微微颔首,擡手拍了拍林錦玉的肩膀,心裏一嘆,只盼着這不是一段孽緣才好,他別無所求,只求錦玉與颍陽公主能相敬如賓已是幸事。
林錦玉到不知林如海想的如此悲觀,雖是是公主下嫁,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便是當初的福樂長公主嫁與東陽侯後落得一個早逝的下場,皇家不也是不曾追究東陽侯之過,颍陽公主嫁進林家後,他自是會以禮相待,若是那蠻橫之人,待公主建成後只讓她過她的快活日子便罷了,自己就守着林府這一方天地便可。
“父親,來年玉兒便要行及笄之禮,您可有了打算?”林錦玉輕聲詢問道,想早日與父親商議好黛玉的婚事,免得賈府再生事端,他的清譽不要緊,可卻不能任人毀了黛玉的名聲。
“你有何想法?”林如海微蹙着眉宇,都說女兒是爹的小棉襖,他自是不想玉兒過早出嫁,可錦玉之前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早些是事情訂下來也是好的,免得耽誤了玉兒。
林錦玉微微一笑,與林如海說起了隐離,又把昨日吃酒時的話告訴了林如海聽。
林如海聽後卻是微蹙了眉宇,他素來喜歡的都是那些風雅的文人,也深覺得只有那種人才與玉兒匹配,可瞧着錦玉話裏話外的意思,倒是覺得隐離很是不錯。
“雖說蕭都統不錯,可他卻是一武将,将來未必能憐惜你妹妹。”
林錦玉卻是不以為然的笑道:“隐離雖是武将,可也曾拜在周先生門下,自不是那些不懂舞文弄墨的武夫可比,再者,那些個風雅的文人也未必有父親想得那般好,雖是憐香惜玉的性子,可就怕太多情了點。”
林如海一聽林錦玉的話不免贊同的點了點,可卻有些擔憂他的家事,旁的不說,就說東陽侯府如今可是亂的很,雖說隐離如今自立門戶,可若是真成了婚難道玉兒能不去東陽侯府走動?
“東陽侯府亂了些。”林如海這般說已是很客氣了。
林錦玉淡淡一笑,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若是隐離能解決了東陽侯府的事情,才有繼續談下去的希望,只是玉兒的事情總是要父親拿定主意才是。”
“在等等吧!”林如海微聲一嘆。
林錦玉輕點了下頭,他已與父親提了醒,不過是讓父親早些準備罷了,其餘的,自是也要黛玉滿意才行,她的終身大事,總歸是要經過她的同意。
這幾日,宣辰帝給林錦玉放了假,讓他着手準備大婚的事情,雖說有內務府幫襯,可聘禮的事情也需林錦玉自己拿定主意。
草拟了一份單子,林錦玉送到了林黛玉的手中,林黛玉看着密密麻麻寫滿了的紙張,不由一嘆,紅了眼睛。
“哥哥可是真心想娶公主?”林黛玉總覺得委屈了哥哥,她雖說女子,可也知事,明白這一次的哥哥的婚事絕對不是父親所願,更不是哥哥所想。
林錦玉微愣一下,勾起了淡淡的笑意:“怎得這般問呢!”
“世人都羨能取得貴女的兒郎,可我知哥哥素來心高氣傲,絕非攀龍附鳳之人,你又不曾見過那颍陽公主,怎會心甘情願。”林黛玉輕聲說道,含在眼底的淚珠滾落了下來。
林錦玉輕嘆一聲,微勾起了薄唇,略帶幾分笑意的說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有聖上賜婚,在也沒有這般的體面,又怎會不心甘情願呢!”說罷,林錦玉起身走向琴架,取下古琴,輕聲說道:“有時日沒有給妹妹彈上一曲了,你且聽聽,可是生疏了。”
坐于琴前,林錦玉擡手撥弄琴弦,俊美的容顏微微輕側,神色專注,随着春譚水落般清脆的琴音響起,林錦玉淡淡的開了口:“你且不要多想,免得思慮過重壞了身子,皇上賜婚,公主下嫁于林府一種榮寵,旁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林黛玉拭着眼角,微點了下頭,可卻覺得委屈了林錦玉,憑自己兄長這般人才,又有哪個是配不上的,只希望那颍陽公主是個好性之人,與哥哥能琴瑟和鳴。
停下琴音,林錦玉挑着眸子看向林黛玉,嘴角微揚,身子極随意的靠在了編織的玉墊之上,手撫于琴旁,難得流露出了幾分慵懶與倦怠。
“哥哥的琴藝越發的好了。”林黛玉抿唇一笑,露出二個小梨渦,開口稱贊道。
林錦玉卻是輕搖着頭,擺了下手,嘆聲道:“越發的入不得耳了,就如當初先生所言,我的琴音有太多世俗的東西在裏面,終不能有所成。”
林黛玉莞爾一笑,想起了當初二人一同學琴時的笑事,倒是不贊同的反駁道:“我聽着倒是極好,雖說意境達不到先生的要求,可技巧卻是我所比不上的。”
“倒是難得糟了你一番誇獎,不若我在撫上曲如何?”林錦玉眉眼含笑,話語帶着略微的戲谑之意。
林黛玉忙擺着手,莞爾一笑道:“可莫要在糟蹋我的好琴了,你一向只當這是個樂子,哪裏有珍愛之意。”
林錦玉笑了起來,贊同的點了下頭,他是不若黛玉那般,每每撫琴總是要淨手、焚香,這一次偶有興致也不過是不想黛玉把心思放在他的婚事罷了,免得勞心太過。
起身走到林黛玉的身邊,林錦玉指着他草拟出的單子,笑道:“你且看看,裏面可有合你心意的,若是有就挑出來,在換成別的,這裏面的東西一共能湊成八十四擡,餘下的另讓人打造,湊夠一百四十八擡即可,你正好也該添首飾了,等工匠來了,你把喜歡的樣子告訴他便是了。”
“我的手勢已經夠多了,哥哥這一次娶的是公主,不好怠慢了,我之前查點家裏的庫房,知曉裏面還有不少的東西,依我的意思就不要破財了,不如都從庫裏面取如何?”林黛玉知曉庫房內的才是上等的物件,餘下的六十四擡若都是從外面買很難尋到合心的,首飾一類的到還罷了,打造時新的款式便是了,可玉器類的就難尋了,想公主什麽物件沒有見過,若是入不得眼了,指不定以為他們林家故意怠慢呢!且不是不美。
林錦玉輕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宮裏面什麽沒有,咱們林家又如何比得了,餘下的六十四擡不好太貴重了,若不然怕是會授人話柄,庫房裏現有的東西你也莫要動,那些都是日後要留給你的,雖說身份你比不得公主來的尊貴,可在哥哥心裏你卻是無比的珍貴,總不會讓你受了委屈了,等日後你出嫁,少不得也要一百四十八擡的嫁妝,如今我還怕庫裏的不夠好呢!等到了那時候,我在給你尋更好的物件來。”
“你又欺負人。”林黛玉面薄,哪裏聽的林錦玉當着自己的面談婚姻大事,不由染紅了雙頰。
林錦玉輕笑起來,卻也沒有在繼續打趣林黛玉,只是今日之話卻是不假,帶黛玉出嫁,他自是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出門,十裏紅妝鋪路,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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