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2)

所有人都羨慕。

65

薛姨媽領着薛寶釵坐在賈母的房內,臉上雖是帶着笑,可眼底卻含着焦慮之色,要說這薛姨媽也是有日子不曾來賈母這,也不知道今兒是怎麽了,竟又帶着薛寶釵過來問安。

賈母似沒有瞧見薛姨媽的臉色一般,只撿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說,神色隐隐有些冷淡。

薛姨媽扭着帕子,不由看了薛寶釵一眼,薛寶釵無聲一嘆,神色也略微有些憔悴,哪裏還有當初那個明豔照人的寶姐姐的風采。

抿了抿幹澀的嘴唇,薛姨媽強勾起了一抹笑意,開口道:“還沒有給老太太道喜呢!您當真是有天大的福氣,公主都要成您的外孫媳婦了。”

賈母一聽薛姨媽口中這話臉色的神情一僵,端着茶盞的手微微顫動着,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口中卻道:“哪裏是我的福氣,錦玉到底是姓林,若是我寶玉能有這個福氣薛家太太在來道喜也不晚。”

薛姨媽略顯尴尬的笑了一聲,硬着頭皮道:“不管是林家的哥兒還是寶玉都是您的福氣,不像我哪個孽子,一天只知道惹事生非。”

賈母眉頭微微一皺,想着這薛姨媽是真不知道賈、林二府的事情,還是裝糊塗呢!在沒有這般惡心人的,賈母想着近些日子以來的風言風語,當真是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好一個林錦玉,她當真是小瞧了他,怪不得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瞧着他一派溫和無害的樣子,卻不想手段竟是這般毒辣,臊的榮國府一門都羞于見人。

薛姨媽見賈母并未接話,心裏不由一慌,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淚眼盈盈的看向賈母,哀聲道:“老太太,我也實在是沒有了法子,這才厚着臉皮求到了您的頭上來,蟠兒他惹了禍事,被五城兵馬司的人給帶走了。”

賈母似吃了一驚,望向薛姨媽的神色甚至驚疑:“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好生的怎麽就招惹了五城兵馬司。”

薛姨媽只知大哭,眼淚順着臉頰就流了下來,一時倒是顧不上回賈母的話,好在薛寶釵是個能為的,起身對賈母一福身子,眼含清淚,柔柔的開了口:“前個哥哥與人酒樓吃酒,聽了一些閑話,您也知我哥哥是個魯莽的性子,凡事也不思量,只見人家說了自家親戚的閑話,當即便動了手,可打的那家也不是個普通人家,是鴻胪寺少卿魏大人的嫡子,當下旁邊的人就報了官,五城兵馬司就把哥哥給帶走了,我跟媽媽得了信後倒也找了人使了銀子,可卻沒個消息,後來有人傳了話,原來那魏大人的嫡子是永寧郡王妃的外甥,如今,我們真是沒有了法子,只能求到了老太太的頭上來,請您看在親戚一場的份上,幫幫哥哥。”說罷,薛寶釵對賈母行了大禮。

賈母眸子微微一斂,所有所思的看着薛寶釵,心裏冷冷一笑,怪不得這寶丫頭能把老二家的哄的團團轉,這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只是,與她玩心眼子還是嫩了些。

“都是自己親戚,能幫自然是要幫的,只是你們怕是不知,如今咱們府上也是多事之球,且與那永寧郡王府素來又沒有往來,實在是有心無力。”說罷,賈母沉聲一嘆,一副為難的模樣。

薛姨媽一聽這話,險些暈了過去,好在薛寶釵一把扶住了薛姨媽,狠狠的掐了一下,然後神色恭謹的說道:“知老太太也為難,如今我們也沒有別的指望,只盼着能見上哥哥一面,在說以後的事情,如今求老太太讓琏二哥去幫忙走動走動,銀子什麽的都好說,只求能見上哥哥一面,讓他在牢中少些苦罷了。”

賈母神色不變,只是眼裏倒是染上了同樣的哀戚,點了點頭,擺出一副理解的模樣來,可卻是不曾松口。

薛寶釵一咬銀牙,紅着眼眶從袖裏掏出了一疊銀票放在桌上,低聲道:“這裏有一千兩銀子,請老太太交給琏二哥去打點,若是……若是不夠在喚人來告知一聲,便是砸鍋賣鐵我們也要救出哥哥來。”薛寶釵知曉賈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雖是有了放血的準備,可也希望這次榮國府不要趁人之危才好,就當可憐可憐她們孤兒寡母。

賈母嘴角微微一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銀票子,嘆聲道:“這是做什麽,都是自家親戚,但凡能幫的我又怎會拒絕,只是,最近京城裏傳了不少的風言風語,你姨夫、表哥也不好有太大的動靜,只是我也不忍瞧着你們娘倆為這事勞心,能照應自是要照應着,不過也只能盡力而為,結果如何真不敢保證。”

“老太太慈悲,您有這心我與媽媽便是在感激不過了。”薛寶釵攙着薛姨媽起身,齊齊給賈母行了大禮。

賈母忙人攙扶起薛姨媽與薛寶釵,又軟聲安慰了幾句,後又讓人拿出一盒子的燕窩遞與薛寶釵的丫鬟,讓薛寶釵與薛姨媽拿回去補補身子,免得累倒了身子得不償失。

薛寶釵與薛姨媽走後,賈母把手裏的茶盞狠狠的一撂,嘴角銜着一抹冷笑,在一瞧擺在桌子明面的銀票,臉色陰沉不定。

鴛鴦麻利兒的收起了桌面上的銀票,在瞧着賈母的臉色,心裏一嘆,這府裏是越發的難,也越發的亂了。

“一會把這銀票送回二太太那裏去,就說是薛姨媽送來的,告訴她如何送來的如何還回去,別給我眼皮子淺了,貪墨這點子東西。”賈母淡淡的張了口,老二家的是個性子她是一清二楚,這話若是不給她放着,難保她不會動了心思。

鴛鴦應了一聲,猶豫了半響,終是開口說道:“老太太,薛家這事怕是難辦了。”

“何止難辦,如今府裏這個光景,人人都躲着咱們府上,便是豁出了臉面也得有人要才成。”賈母冷笑一聲,心裏怒火中燒,越發的惱恨起了林錦玉,骨肉至親,何至于如此不給人留後路,生生逼得這家子都見不得人了,小小年紀手段便如此狠辣,也不怕折了福去。

如今賈母只想着林錦玉如何的心狠不顧情面,卻忘記了她當初如何的步步緊逼了。

鴛鴦心知賈母惱恨了林家大爺,可說句實在話,若不是老太太與二太太百般算計,又何至于鬧得這般,本是一門極好的親戚,林家又不是那薄情之人,正常的來往便是日後府裏有個什麽事求到林府的頭上,林姑爺與林大爺也決計不會袖手旁觀,可眼下這般撕破了臉皮,依着林大爺的性子,府裏有事他不落井下石已是個好的,想着林家大爺的手段,鴛鴦不禁打了個寒顫,以往只有長者斥小輩不孝只說,哪裏聽的小輩斥長者不慈之理,可偏生這林大爺就做到了,且還做的漂漂亮亮,讓人說不出一句的不是不說,任誰提起他來,還都要贊上一句有情有義。

“那如今應了薛家的事,若是辦的不當,怕是會……”鴛鴦話留半句,她本就是個奴才,如今能說這些話,已是為了賈母,若不然決計不會如此沒了分寸。

賈母也素知鴛鴦為人,又怎麽計較這些,只是搖頭一嘆,有些暈黃的眸子微微一眯,閃過一道精光:“咱們府裏總不能這麽一直避着,是該有個由頭露面了。”

鴛鴦恍然大悟,笑了給賈母續了茶:“還是老太太英明。”

“英明?老了,腦子也不夠用了,若不是為了這一大家子,何苦操這個心,但凡有一個能頂起門戶的,我便是死也瞑目了。”賈母冷笑一聲,卻是道不盡的無奈與苦澀。

“老太太這話說的可是不對,咱們府裏別的不說,便是寶二爺就是個不凡的,學問也是極好,等在開科考,定然能金榜題名。”鴛鴦脆聲說道,安慰着賈母。

賈母微愣一下,随即一笑,是啊!寶玉是個有來歷的,生來口中銜玉,如今只不過是還小罷了,在等上幾年,定然會有大出息,重振榮國府榮威。

“希望如你所言吧!”賈母欣慰的拍了拍鴛鴦的手,唇邊染上了笑意。

鴛鴦勾唇一笑,本就是秀麗的臉蛋越發的水秀,倒是看的賈母一陣晃神,想起了鴛鴦伺候自己這些年,如今年紀也大了,是該好生給她選一門親事了,免得耽誤了她的大好年華。

66、

林錦玉這幾日忙的可謂是腳不沾地,雖是內宅之事有黛玉幫着忙乎,可修院子一類的事也有內務府幫着操辦,可卻也要過了他眼,待他點頭方可執行。

看着近幾日府裏的銀子流水似的往外走,林錦玉着實肉痛,建公主府的銀子是有內務府撥出的,可他們府裏修的園子卻是他林家實打實出的銀子,尤其是要置辦的聘禮,都是要花去大筆的銀錢,如今林錦玉只恨自己為何不早個二、三十年,那時候娶公主是不用這般出血,只需走個過場即可,可現今,也不知皇上是真缺銀子缺狠了還是如何,但凡娶了公主的也要如公侯之家娶媳婦一般,大筆的聘禮是少不得的,林錦玉真真覺得宣辰帝好算計,前二個公主都下嫁的公侯之家,估計聘禮自是少不得,林錦玉摸着白嫩的下巴颏,琢磨着皇上把颍陽公主嫁到林家來是不是惦記着林家的銀子啊!要知道老子早些年可是任職在富得流油的地界。

林錦玉瞧着新送來的單子,好家夥滿滿二頁秀氣的小楷,不由有些失笑,黛玉也實在是實心眼子,說是一百四十八擡不過是為了好看罷了,免得讓人拿颍陽公主與之前二位公主做比較,讓端慧皇後失了顏面,可着實也用不着如此的豐厚,旁的不說,就說這龍鳳絞絲足金镯子就打了十八對,在一瞧下列的百子如意紋赤金镯,且有十二對,林錦玉提筆劃去了龍鳳絞絲足金镯子的數量,換成了八對,又把金累絲寶石花簪劃成了十二支,至于下面的衣料林錦玉倒是不曾改動數量,只把原本十二匹一擡的布料換成了八匹一擡,首飾則是四樣一擡,這樣一湊,在加上原本備下的物件,一百四十八擡倒也足了。

說來,倒也不是林錦玉小氣,只是過于謹慎罷了,不想授人話柄,免得日後旁人提及林家的財務狀況,參林如海一個貪墨之罪,雖說林家也是世祿之家,早幾輩人也攢下了家私,可那有心人卻是不會管你是什麽攢下的家産,只會說你家的財産來路不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方面總歸是小心再小心才是。

林錦玉這邊正把改好的單子從新拟了一份,林錦玉的貼身小厮吉祥就一溜煙兒的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險些上不來一口氣。

林錦玉瞧着吉祥那胖乎乎的又一臉驕傲的樣子就樂了,把茶水往前一推,吉祥倒也沒客氣,大口的就飲了起來,完了用手抹抹了抹嘴,先給林錦玉請了安,又謝了賞茶,這才一臉得瑟的開口道:“大爺,您猜我打聽到了什麽消息?”

“茶都賞了你,還與我賣弄不成。”林錦玉懶懶的朝後一靠,挑起了眉梢。

吉祥嘿嘿一笑,撓了撓頭,用幸災樂禍的口吻道:“賈府那邊終于有動靜了,一大早琏二爺就跑到五城兵馬司去打點,聽說是那薛家的大爺出了事,往日瞧着賈府也沒有這般的上心,指不定那皇商薛家許了什麽好處。”

林錦玉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笑的有那麽幾分高深莫測,如今入仕久了,林錦玉的氣質倒是發生了變化,若說之前舉手投足間端得優雅貴氣,如今倒是沾染了三分說一不二的霸氣。

“就打聽這麽點子事就跑來邀功?”林錦玉似笑非笑的瞧着吉祥,嘴角微揚。

吉祥嘿嘿一笑,忙繪聲繪色的把打聽的都跟林錦玉學了一遍,手舞足蹈的模樣倒是分外的可樂,讓林錦玉忍俊不禁。

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小銀錠子,林錦玉扔給吉祥,笑罵道:“你也就這點能耐了,且再去打聽着,賈府再有什麽動向随時來回。”

吉祥麻利兒的應了,拿着銀子樂颠颠的又跑了出去。

林錦玉繼續拟起了單子,可沒寫幾個字便放下了筆,眉宇微蹙,眼睛幽深的似一口深井,右手食指不自覺的曲起輕敲着桌面,美如冠玉的俊俏臉蛋也陰沉着,半響後,林錦玉猛的一拍桌子,嘴角銜着一抹冷笑,起身便大步流星而去。

林錦玉尋去了隐離的宅子,倒不像君瑟竟也再此,微挑着眉,林錦玉黑如墨玉的眸子裏隐隐帶着莞爾的笑意。

“你怎麽到這來了?是來尋我?”君瑟自作多情,眼裏帶着驚喜之色。

林錦玉紅唇一挑,斜睨着君瑟,哼笑一聲:“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是,你怎得再此了?”

“是隐離尋我來的。”君瑟立馬指向隐離,眼中滿是看好戲的興致。

隐離難得帶有了幾分羞澀,他不過是想與君瑟打聽一下林家人的喜好罷了,君瑟與錦玉這般關系,想來總是會知曉幾分的,再者,錦玉這麽個難纏的人物都被他給搞定了,自己跟着學上幾分,總是不會有錯的,等他解決了東陽侯府的事情,也好一讨老丈人與小舅子的歡心。

“那個……你今日怎麽得空過來了,皇上不是放了你的假,讓你好生籌備婚前的事宜嘛!”隐離親自給林錦玉倒了茶,又雙手奉上,可謂賠小心到了及至。

隐離的話一出口,君瑟立馬就黑了臉,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自己最近因為這事心裏極是惱火,他還敢說出口。

林錦玉倒是一派從容的接過隐離手中的香茶,極惬意的抿了一口,而後薄唇一抿,張口道:“今兒是有件事求到了你的頭上。”

“只管說便是了。”隐離倒是巴不得林錦玉能求到他的頭上來。

林錦玉微微一笑,輕聲問道:“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你可熟悉?”

隐離點着頭,笑了起來:“最是熟識不過了,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姓王,他母親與我母親說來還有着遠親,怎麽,你有事找他?”

“你若是認識便是最好不過了,他的手下抓了皇商薛家的嫡子,我外祖母一家子正幫着活動呢!”林錦玉笑吟吟的說道。

隐離倒是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林錦玉,他是想讓自己幫着說情呢!還是準備落井下石?不過依隐離之見他這個未來小舅子可不是什麽大度之人。

“你想如何做?”

林錦玉笑的意味深長,語氣卻是頗為無奈:“說來家門不幸,我那外祖母着實是個糊塗人,那薛家大爺打的乃是鴻胪寺少卿魏大人的嫡子,又是永寧郡王妃的外甥,那樣的人家哪裏是好得罪的,偏生我那外祖母礙于親戚顏面,想來是不好拒絕薛家,竟讓我大舅父的兒子巴巴的去活動,你也知我這人最是顧念舊情,不想讓外祖母一家得罪了權貴,這才求到你的頭上來,讓你與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說說,薛家的案子還是秉公辦理的好。”

隐離一聽林錦玉這話就樂了,指着他道:“與我還這般裝腔作勢,你便說不管賈府如何走動,且不能放了薛家那個就是了。”

林錦玉嘴角一撇,含笑道:“也不是不能放,只是不能這般輕易就放,說來五城兵馬司的兄弟也太過幸苦了一些,掙得都是幸苦錢啊!想那薛家乃是皇商,最是油水充足了,便是讓他放點血也是應得的。”

“你打得哪般主意?”君瑟聽了半天也鬧不明白林錦玉所想,一時說讓秉公辦理,一時又說可以放。

林錦玉把玩着茶盞,紅唇微揚,笑的倒是一派溫和,宛如謙謙君子般無害:“不過是想讓我那琏表兄掙些辛苦錢罷了。”

“且莫與我繞彎子,你的那點小心眼我還不清楚?”君瑟勾唇一笑,搖了搖頭。

林錦玉眼睛一瞪,不悅的哼了一聲,倒是說了實話:“甄家馬上就要押解進京了,下面該是哪個咱們心裏都有數,這一次賈府借着薛家這個由頭出來走動,我正好也借着這個由頭算計他們一筆,不是想把薛蟠從牢裏撈出來嘛!咱們讓他撈,不過這過程就困難了點,賈家那群吸血鬼我還不清楚,怕是要借着薛蟠來吞了人家孤兒寡母,大筆的雪花銀擺在面前,哪個能不動心,只要他們敢動心思,與我們便是有益的。”

“這話怎講?”隐離疑惑的看向林錦玉,聽了這半天他還是不太明白。

“薛家不過是一介皇商,萬歲爺想動也不過是因為這四家同氣連枝,再者,國庫缺了銀子,可真到動真格的時候,把那四家一網打盡,未免給人不念舊情之感,倒不如留下一個不成器的薛家,也顯得咱們萬歲爺仁慈,眼下這個機會,我們就借着賈家的手來斂了薛家的銀子,且不是一舉二得。”林錦玉笑吟吟的說道,眼裏卻無一分的算計之色,端的風光霁月的君子之風。

隐離算是甘拜下風,他自認為已是武将裏難得的心思重的人了,卻不想人林錦玉小小年紀便算計得這般遠慮,還沒等皇上準備收拾賈家呢!他倒是先把二家都給算計了。

“你跟這二家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隐離頗為疑惑的看着林錦玉,他知前不久賈家找人參了林錦玉一本,若要因為這事就百般算計自己的外祖母一家,确是稍顯涼薄了。

林錦玉微愣一下,随即朗聲一笑,反問道:“你怎會如何認為?賈家早已蕭敗,皇上也早有此心,我不過是盡自己為臣子的本分罷了,若是此番算計的是王家,你又可會這般問我?”林錦玉自認不是那慈善之人,做不來以德報怨之事,再者,賈家早晚都是要被抄家的,他不過是借由這個機會上位罷了,雖說此舉不夠磊落,可他也從未把自己定義為一磊落之人,他既是投胎到了林家,自然是要光耀林家門楣,至于賈家,又與他何幹。

隐離微微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後對林錦玉一揖禮道:“是我想作了,以己度人,還請錦玉勿要惱我才好。”隐離發自內心的說道,對林錦玉極是另眼相看,想林家滿門清貴,又是書香之族,錦玉便是性子不羁一些,也不過是文人的心性罷了,而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慚愧之至。

林錦玉嘴角緩緩的一勾,笑的溫雅如玉,擡手扶住隐離的臂膀,笑靥如花,溫言笑語:“師兄這說得是哪裏話,且不是折煞我也!”

君瑟瞧着隐離一副頗為愧疚的模樣,不由翻了個白眼,想着隐離也不是那二愣子,怎得就被錦玉這般蒙了去,轉眼在一瞧林錦玉那一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模樣,倒也理解了幾分,要不是他如今知曉了錦玉幾分心性,怕也是要被哄了去,就他這幅模樣往百官面前一站,整個就是一仁人君子的表率外加楷模。

67、

話說,賈琏得了這麽一個倒黴差事以後就開始沒日沒夜的奔波,日日都要到五城兵馬司去報道,幾天下來倒是把好生生一張俊美白皙的臉蛋給弄的憔悴不已,直把鳳姐看的心疼的不得了。

按照賈琏的性子攤上這麽個倒黴事,心裏自然是極其不悅的,可這一次,賈琏前二次出府都是黑着個面,後幾次倒是頗有些迫不及待的出門去兵馬司打點,每每大清早就出發,不到日頭西落絕不回府。

一來二去的倒是讓王熙鳳看了點瞄頭,這一日賈琏傍晚回了府,王熙鳳備下了酒菜,待他一進屋就柔情蜜意的拉着他坐下,一邊讓平兒布着菜,她一邊幫着斟着酒。

賈琏倒是被這架勢唬了一跳,忙問道:“今兒是怎麽了?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王熙鳳嬌嗔的睨了賈琏一眼,紅唇含着笑,眼裏帶着媚,輕笑道:“不過是瞧你這幾日早出晚歸的太過幸苦,犒勞犒勞你罷了,倒是惹得你多心了。”

賈琏勾起了笑意,連忙握住了王熙鳳的手,柔聲道:“知你最心疼我不過了。”

王熙鳳輕笑一聲,坐在賈琏的身邊,一邊布着菜,一邊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薛家的事情怎麽樣了?看你這些天一直忙乎,可是有了消息?”

賈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輕嘆一聲,搖頭道:“你是不知,那五城兵馬司像個鐵通一般,這些日子銀子沒少使,可還是見不得一面,只給了幾句話,說是薛兄弟在裏面沒受什麽皮肉之苦。”

王熙鳳略顯驚訝,忙說道:“可是銀子使得不夠多?”

賈琏苦笑一聲:“這幾日吃酒錢不算,就光上下打點就花了近五千兩的雪花銀,今兒才有人給我透了實話,說是有人打過招呼,要讓薛大兄弟好生的吃頓苦頭。”

“你且說句實話,那銀子你真的都用在了打點上頭?”王熙鳳卻是不信,五千兩銀子花了出去,連個人都不曾見到。

賈琏一聽這話卻是有些惱了,橫眉豎目的瞧着王熙鳳,冷笑道:“感情今兒這頓是鴻門宴,我道你怎麽轉了性子,我便是在喜歡銀子,也不敢打這銀子的主意。”這話,賈琏說的确是不實,這幾天下來,他已經挪出了二百兩的銀子,若不然他又怎麽會樂得每天出去與人賠小心說好話呢!

王熙鳳紅唇微勾,跟賈琏賠了不是,又笑道:“不過是說說罷了,你還惱了,眼下如你說的這般,怕是撈不出人來了,你且與老太太說說吧!這事咱們莫要在插手了,免得落不着好。”

賈琏搖了搖頭,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道:“也不是撈不出來,我瞧着那意思是銀子使的不夠,這幾天使的銀子都是咱們府裏出的,如今咱們府裏是個什麽情況你也是曉得,怕是要跟薛家姨媽商量一下了。”

“是該說道說道,要我說最好讓薛姨媽派個人跟你同去,這麽一大比銀錢到底花在了哪誰也說不清楚,免得讓薛家以為這錢是被咱們私吞了。”王熙鳳雖說也愛財,可卻也怕沾惹麻煩,如今榮國府已經不比從前,又出了跟林家那麽一檔子事,這些日子來她都沒有臉出門走動了,生怕被人嘲笑。

賈琏倒是贊同的點了下頭,之前打點的銀子是府裏出的,怎麽樣都好說,可真從薛家拿錢出來,卻是不好說清楚了,如今五千兩的銀子已經花出去了,總是該讓薛家知曉知曉才是。

“你一會去薛姨媽那走一趟,我去老太太那把事情說清楚,這差事我其實也不想攬,你是不曉得這幾日我受了多少白眼,若不是因為上一次史家參了林表弟一本,也不至于讓人反咬一口,弄的如今風言風語的,好沒得臉面。”賈琏輕嘆一聲,以往他走出去誰不叫一聲琏二爺,陪着笑臉,如今卻是變了個光景,也不曉得是不是他多想,便是那麽舊友瞧着他的神情都帶着嘲弄之色。

王熙鳳贊同的點了下頭,想着賈林二家鬧得這般,也真說不出誰對誰錯來,可林表弟着實也太過狠心了些,長輩便是有不對的地方,也沒得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

“如今咱們是被林表弟給整的人不人鬼不鬼了,連我都沒臉出門,你說都是自家親戚,何必如此不留情面。”王熙鳳略帶幾分怨氣的說道。

賈琏苦笑一聲:“若不是老太太與二太太先算計林家,又找史家參了林表弟一本,他又怎會如此,這些年來雖說林家與若往年那般與咱們府上親近,可該有的禮卻也一分也沒有少,鬧成這般,也只能怪我們自己,如今林表弟是越發的出息了,皇上賜婚,下嫁的又是皇後所出的公主,咱們府裏便是拍馬也趕不上,都說寶玉是個有福的,也不知這福氣何年何月才能庇護榮國府。”

王熙鳳微愣一下,細細一想,倒也是賈琏說的這般道理,不由沉聲一嘆:“你說林表弟大婚那天咱們可要去?”

“怎麽不去,林表弟的母親可是咱們嫡親的姑媽。”賈琏挑起了長眉,可也是苦着臉道:“話是這般說,可我是真沒有臉見林表弟。”

“日子還長着呢!只盼林表弟不記仇才好,要我說咱們府裏還是先服個軟,把這事圓了才是。”王熙鳳是不想與林家為敵,莫說是現在如日中天的林家,便是早些年,她也瞧出林姑父與林表弟具不是等閑之輩,尤其是林表弟,小小年紀看似不顯山不露水,可說出堵人嘴的話卻愣是讓人挑不出一點的錯來,莫說是寶玉,便是京中這般年紀都少有能比肩之人。

賈琏點了下頭,卻不抱有什麽希望,莫說林表弟會不會讓榮國府圓了臉面,便是老太太也不是那服軟之人,更何況又有二太太在一旁攪和,哪裏還有什麽餘地可留。

卻說賈琏去了老太太那商量薛家之事,王熙鳳則是去了薛姨媽那把難處說了,至于薛姨媽要不要繼續出銀子撈出她哪個不成器的兒子,則與她沒有任何的幹系。

薛姨媽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哪裏有不救之理,莫說是五千兩的雪花銀,便是散盡家財她也舍不得讓薛蟠在牢裏受苦。

待王熙鳳走後,薛姨媽忙讓薛寶釵把之前收起來的銀票拿出來,好生盤算一下,如何也不能讓薛蟠繼續呆在牢裏。

薛寶釵雖也心疼哥哥,卻不若薛姨媽這般沒有理智,讓薛姨媽先歇歇,她這邊把收好的銀票找出來,看着從金陵帶來的這些家産,薛寶釵不由一嘆,薛家早不比從前了,自打父親走了以後,哥哥又不是個會經營的,加之掌櫃與夥計又不用心,哥哥又是個散財的性子,極盡揮霍之能,哪裏還有什麽餘錢,滿打滿算加上店面也不過有個三、四十萬銀子罷了。

一咬牙,薛寶釵從金鑲玉的匣子裏拿出了二張一萬兩面額的銀票,又小心的把匣子關好收起來,對抹着淚的薛姨媽道:“媽媽,咱們如今是何光景你是清楚的,賈家說花了五千兩的銀子,到底如何咱們是不知曉的,總不能他們說多少便是多少,這二萬兩你讓人去換成了一千兩的面額,先把賈家的錢還了,另外只拿一萬兩的銀票當着老太太的面交給琏二哥,只說讓琏二哥盡力而為吧!實在不行,也只能讓哥哥受些苦,等過了這段時間在做打算。”

薛姨媽愣了一下,忙皺起了眉宇,哽咽道:“這是何意,莫不是你不打算救你哥哥了。”

薛寶釵一嘆,也紅了眼睛,低聲道:“是要救,卻不能只指望着榮國府,另外五千兩你交給我,我……我去拜會一下林府,如今林家可比榮國府要強上許多,與其把這銀子打水漂,倒不如用在有用之處。”

“苦了你了,都恨你哥哥是個沒用的,若不然你也不用在林丫頭的面前低三下四。”薛姨媽如何不知道薛寶釵的心性,如今卻委屈女兒這般,薛姨媽只覺得心像被刀絞一般的疼。

薛寶釵卻是搖了搖頭,只淡淡一笑:“如何也不能讓哥哥在那裏受苦,我便是委屈一些有是值得。”

“你且放心,這一次等蟠兒回來,我定是要好生的管教,莫要他在胡鬧了。”薛姨媽握着薛寶釵的手輕聲道。

薛寶釵略帶苦澀的勾起了嘴角,輕點了下頭,可心裏明白,薛姨媽是如何也管不住薛蟠的,若是能管住一二,又哪裏會是這般光景,想當初賈、史、王、薜四家齊名,可如今薛家卻是要依靠着賈家才能在這京中站住腳跟,但凡哥哥争氣一點,不說比那林錦玉,也不至于落得這般境況。

68、

薛寶釵要去林家,自然是不能獨自一人而去,畢竟薛家跟林家還沒有那般交情,想來想去,她便邀了探春同往。

這點子事自然是瞞不過賈母,她倒是大方的替了探春應了下來,還把迎春與惜春叫來,讓三春與薛寶釵做着自家的馬車前往林府。

林黛玉在得知三春與薛寶釵同來時倒是愣了一下,雖說她對三春并沒有因為賈府的事情産生任何的嫌隙,可卻也不曾想到那個二太太會讓她們來林府,尤其是還會帶着薛寶釵同來。

換了身衣服,林黛玉在步月與非煙陪伴下來了正堂,先與三春和薛寶釵見了禮,又命人把茶續上,林黛玉這才笑吟吟的開了口:“你們今兒怎麽得空過來了?”

“許久不曾見到了林姐姐了,咱們趁着今天天好,就央求了老太太讓我們出來,也瞧瞧林姐姐一天都忙些什麽,竟都不來找我們玩了。”作為三春中口齒最為伶俐的探春含笑了開了口。

林黛玉微微抿唇,梨渦淺笑:“不過是忙一些瑣碎的事情罷了。”

“是呢!林表哥來年就要大喜了,想來這些日子林姐姐與林表哥定然極忙的。”惜春歪着頭沖林黛玉笑道,又頗為好奇的說道:“林姐姐可曾見過公主?想來必定是雍容華貴,極尊貴的一個人吧!”

林黛玉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來:“我哪裏有幸見過公主,你這可是把我給問住了。”

探春瞧着林黛玉眉眼含笑,臉上的笑不由僵了一下,心裏有着難言的苦澀,也難怪林家拒絕了老太太的提議,林表哥那般出彩的人物,連皇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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