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5)
人與眼前的年少俊美的男子聯系到了一起去,即便是親眼所見,也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
林錦玉微微挑眉,把手裏把玩的瓷杯一放,利落的起身,唇邊銜着一抹稍嫌冷厲的笑意:“周大人,咱們去瞧瞧甄應嘉有何話要說可好?”
林錦玉話音剛落,刑部尚書便颔首輕應,迫不及待的提步而去,因為他深知這案子雖說是由林錦玉負責,可真出了什麽事他刑部也逃不了任何幹系。
一踏入地牢,刑部尚書就看着甄家一幹人除了女眷外皆是臉色煞白,甚至有的人神情呆滞,目光在投向甄應嘉,刑部尚書眼中閃過一抹驚異,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波瀾不驚的人物居然也有露出彷徨與無助的一天。
“怎麽?現在想說了?”林錦玉自刑部尚書的身後走出,嘴邊銜着一抹淺淡的笑意,微冷卻笑顏如花。
甄應嘉先是無聲的點着頭,而後發出了刺耳的沙啞笑聲,瘋狂的的音質正表明他此刻的心态,已是末路、無處可逃。
“先把我的族人帶回去。”
林錦玉低聲一笑,歪着頭打量着甄應嘉,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啓唇道:“你是不是搞錯了,現在的你沒有任何的資格與我談條件。”
甄應嘉微微一愣,苦笑一聲,用哀求的神色看着林錦玉,低聲道:“是想我求你嗎?”
林錦玉輕笑起來,揮手讓衙役把甄家一幹人等帶下去,卻不想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被衙役押着的甄寶玉突然瘋狂的掙紮起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錦玉,俊秀的容顏上鑲嵌的一雙眸子已不若皎月般明亮,蒙上了細細的暗塵。
“林……兄弟,你是林兄弟。”甄寶玉暗灰的眸子發出了亮光,蒼白的臉色因激動而泛紅,不顧衙役粗暴的壓制,大聲喊道:“林兄弟,我們甄家是冤枉的,甄家是冤枉的,你一定要跟皇上說,我們甄家沒有做對不起皇上的事啊!林兄弟,看在榮國府的面上也請幫幫我們甄家吧!幫幫我們……”甄寶玉一邊大喊着,一邊被衙役拖了下去,在幽暗的地牢裏,甄寶玉一雙亮的眸子分外的清晰,那是看見了希望的光明。
林錦玉微愣一下,這才知曉原來甄寶玉早先根本就沒有認出自己,擡手摸了摸精致的下颚,林錦玉不禁挑眉,他長得是如此大衆化嗎?
“你就是榮國府的外孫林錦玉?”甄應嘉低啞的嗓音再次響起,卻怎麽也想不到會是榮國府的外孫來審自己。
林錦玉看向甄應嘉,挑眉一笑,說道:“我以為你知道。”說完,林錦玉坐回主審的位置上,揮手讓衙役把甄應嘉身上的繩子松開,換上手铐。
甄應嘉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在看向林錦玉的目光充滿了審視,他一生機關算盡,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落在一個少年的手裏,甚至對他服了軟。
“你想問些什麽。”
林錦玉低聲笑了起來,看向甄應嘉的目光似嘲似諷,從口中傳出的話音也清冷的如同落在玉盤上的水珠:“應該是你想說些什麽,甄應嘉,本官沒有什麽耐性跟你繼續耗下去,鐵證如山,你甄家已經完了,你以為你身後的人能保得住甄家嗎?如你甄家這般的罪臣家眷最後是什麽下場你應該清楚,這裏是京城,是長安,不是你身後的人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你是個聰明人,把該說的都說了,皇上也許還會看在你識時務的份上給你甄家一條活路可走。”
“也許?我犯了什麽罪我自己一清二楚,甄家會落得怎樣我心中也明白,你莫要用話欺我了。”甄應嘉冷笑一聲,他知道這是他唯一能跟林錦玉談條件的機會。
林錦玉如何會不知道甄應嘉的心思,如果他打算一扛到底就不會讓人來叫自己了,如今,不過是他僅有的來換取甄家的平安罷了。
“本官欺與不欺你心中自然是有個明白,既然把本官叫來你已是打算了供出一切,又何苦跟本官繞彎子呢!說出你想要的便是了,只是過于貪心的話還是免了。”林錦玉淡淡一笑,眸子微微眯起。
“若我說保我甄家滿門無罪你可做得了主。”甄應嘉不為林錦玉的話所動,只是沉聲問道,赤紅的眼睛有着難以言說的瘋狂與絕望。
林錦玉聽了甄應嘉的話不由大笑起了,笑聲無法抑制的高揚,仿若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的笑話一般,待笑音漸漸停止,林錦玉起身微傾着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甄應嘉,冷聲笑道:“你真的以為你有資格與我談條件嗎?把你甄家家眷發配到哪裏都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你若是繼續執迷不悟盡可随你的意,左右案子了結以後你們甄家的人會落得如何下場你也是看不見的。”說罷,林錦玉微挑起了鳳眸,嘴角一抿,勾起了無聲的笑意,卻豔潋至極。
甄應嘉擡眸看着林錦玉嘴角銜着的笑意,微微愣住了,越發暗淡的眸子緩緩的閉合,在靜靜的氣氛裏他甚至聽見了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甄應嘉明白這個漂亮的猶如牡丹一般華貴的少年所說出的話不是威脅而是在陳訴一個事實,而他正如他所說沒有任何的資格與他談條件,忠順王的手段如何他知道,可正如林錦玉所言,這是長安,而皇上早已不在是太上皇所在時期的皇上,忠順王的名利與富貴終究只是南柯一夢罷了。
“銀子全部在忠順王的手裏。”甄應嘉一字一句的說道,在吐出這句話後,開始娓娓道來這些年與忠順王的往來,卻始終不曾提到榮國府三個字。
書吏在一旁細細的記錄着甄應嘉的口供,不時擡頭看向半眯着眸子面無表情的林錦玉,在一瞬間對上他的眼後驚了一跳。
“說起來榮國府老太太生辰那日我也曾到場,記得那日甄家送去的是二株珊瑚樹,想我林家也算得上是清貴之家,卻不曾見過那般顏色鮮豔的品種,看來甄、賈二家當真是有世交之好。”林錦玉緩緩的睜開眼睛,漫不經心的開了口。
甄應嘉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林錦玉不會無緣無故提及榮國府,他确實是借着榮國府老太太的生日送了大禮,之後把家産托付給了賈老太太,只為能給甄家留有後路。
“甄、賈二家世代交好,甄家便是送了二株珊瑚樹也無甚可驚奇。”甄應嘉淡淡的開了口。
林錦玉卻是勾起了玩味的笑意,起身走向甄應嘉,微微俯下了身子,湊到他的耳畔,低聲道:“你真的認為榮國府不會吞了那筆錢嗎?”
甄應嘉微愣一下,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見林錦玉已直起身子走向書吏,從桌案上拿起了記錄好的口供,在閱過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首在看向甄應嘉的目光已是耐人尋味的高深。
把口供折好放入袖中,林錦玉擡手從容而優雅的撣了撣自己官袍的下擺,微側着的容顏在火燭的照耀下有着一股難以言說的俊美,薄而豔的唇緩緩的緩緩的勾起,弧度拿捏的恰到好處,貴而驕,他微揚着頭顱,姿态優雅的邁着從容的步伐緩緩的走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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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口供呈給宣辰帝後,林錦玉把審案的過程與宣辰帝說了一便,漂亮的大眼睛含着笑意,頗有些得意自己的手段。
宣辰帝聽後也是指着林錦玉笑個不停,直說他精怪精怪的,眼裏除了滿意之外也蘊含着淡淡的喜愛之色,尤其是看着林錦玉一副乖乖巧巧的小模樣,跟個玉娃娃似的,饒是宣辰帝也在心裏暗嘆,這麽個漂亮的孩子也難怪惹人喜愛,若是他有這麽一個兒子,怕也是要疼進骨子裏,轉念一想,宣辰帝不由得意不已,雖說不是親兒子,可也算是半子了,日後待颍陽與錦玉成親後也是要上自己一聲父皇的。
“怎麽,甄應嘉沒有與你提及榮國府?”宣辰帝挑着長眉,倒是有些意外,他還以為依着林錦玉的心性不把甄應嘉抽絲剝繭不會罷休。
林錦玉嘴角一挑,眉眼彎彎,笑的很是有幾分得意:“卻是不曾,臣也是問過他的,可這厮嘴硬的很,不過臣臨回宮前吩咐了衙役不管甄應嘉要什麽都與他方便。”說着,林錦玉眨了眨眼睛,一副期待的模樣等着宣辰帝張口問話。
宣辰帝笑的不行,只覺得林錦玉這副孩子氣的模樣甚是可人,一時倒是讓他瞧見了早年與他剛相識的林如海,心情立時好了幾分,便笑問道:“錦玉此舉為何意?”
林錦玉勾唇輕笑,眼睛都要彎成了月牙狀,笑眯眯的回道:“那麽一大筆錢放在賈家,甄家便是與賈家為世交,也不會如此放心的,臣在甄應嘉的心裏種下了一顆種子,等着它長大發芽,依着甄應嘉的心性,怕是會留下能鉗制賈家的東西給甄家人了。”
“你這小子,忒會算計人心了一些,甄應嘉栽在你手裏也委實不算冤枉。”宣辰帝笑着說道,眼眸一挑,極好心情的開口道:“朕說過,這一次你若是把甄應嘉的案子辦的漂亮,朕自有重賞,朕也不是言而不信之人,來年過後左副都禦史的位置便是你的了。”把左副都禦史的位置留給林錦玉,絕不是宣辰帝的心血來潮,都察院本就是皇上手中的一支利箭,指哪射哪,而把這個重要的位置交到林錦玉的手中,足矣證明了宣辰帝對林錦玉的喜愛,至少在宣辰帝的心中林錦玉這支利箭使得極為順手,不管是因為林如海還是因為林錦玉自身的聰慧讓宣辰帝另眼相看,時至今日,林錦玉在宣辰帝開口的時候,已是徹底的在朝中站穩了腳跟。
林錦玉微驚,不可置信的看着宣辰帝,左副都禦史乃是正三品官銜,而他的父親林如海如今是正二品官銜,林家如此榮耀是否太過鋒芒了?還是皇上另有他意?林錦玉不禁深思,臉上卻只是露出驚訝的神色。
宣辰帝大笑起來,挑起了長眉,沉聲問道:“怎麽,朕給你的位置你不滿意不成?”左副都禦史的位置空閑已久,他一直想找一個能讓他放心的人來坐穩,可朝中這麽多人,有家世的能力不夠,有能力的背後的靠山不穩,真正能坐穩的人着實寥寥無幾,林錦玉卻是這麽多人中最為适合的人選,年紀雖小,可真本事卻不小,且家世足夠清貴,只是清貴卻不夠權貴,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給他與颍陽賜婚,為的也是讓林錦玉能坐穩這個位置,未來的驸馬爺,且自身有足夠的能力與才華,在軍中更有定南王一族做後盾,這樣的林錦玉誰人敢動?
林錦玉輕搖着頭,似回過神來,臉上帶着激動的神色,立馬下跪叩謝皇恩。
“錦玉,朕對你期望甚高,可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苦心。”宣辰帝意味深長的看着林錦玉,朗聲說道。
“臣定不負皇上的期望。”林錦玉朗聲說道,眉目間一派正色。
宣辰帝滿意的點着頭,笑道:“朕在賞你一件好差事,去榮國府宣旨,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準其回家省親。”
宣辰帝話音剛落,林錦玉就迫不及待的應聲道:“臣遵旨。”
從皇宮出來,林錦玉帶着侍衛與宣辰帝身邊伺候的周公公浩浩蕩蕩的前往榮國府,榮國府的小厮瞧見林錦玉帶着侍衛前來大驚不已,忙跑去找賈政等人。
賈政等人得知林錦玉帶着侍衛前來也是一愣,忙命人打開正門,待把林錦玉迎進府裏,得知了來意大喜不已,只是卻也是措手不及,賈母忙命人在正堂上擺起香案,賈政等則是換上官服,賈母與王夫人也換上了诰命服。
在下人去準備香案等物品的時候,賈政等人陪在林錦玉與周公公的身邊,臉上皆是陪着笑,一邊勸着吃茶,一邊打聽着賈元春的近況。
宣辰帝對賈元春如何身為宣辰帝身邊伺候的太監,周公公如何不知,挑着眼睛漫不經心的瞧着賈政,周公公混不在意的擺着手,哼笑道:“宮裏貴人的事情哪裏是賈大人能随意打聽的。”
賈政臉上的笑意一僵,又忙陪着笑道:“是,是,是下官糊塗了。”
周公公咧嘴一笑,根本就不理會賈政,反倒是與林錦玉笑眯眯的喝着茶,閑談了起來。
賈赦摸着自己的胡子,瞧了瞧林錦玉,慢悠悠的開了口:“外甥可是有日子不曾來咱們這了,若不是今日拖了娘娘的氣,咱們怕還是瞧不見外甥呢!”賈赦只要一想到外面的傳言是由林錦玉散播,就恨不得能把他拉起來好生的教訓一頓,若是以前,賈赦斷斷不會這般開口,可如今卻是不同,他的侄女可是封妃的人了,又哪裏是林錦玉一介小官能比得了的。
林錦玉嘴角微勾,笑眯眯的看着賈赦,輕聲道:“舅父這可是願望了錦玉,錦玉心裏着實也是記挂着外祖母與舅父,奈何公務繁忙,實在是脫不開身啊!”
賈赦輕哼一聲,輕蔑的看着林錦玉,哼聲道:“外甥莫要欺我才是,你不過是一從五品的官員,與二弟同等,難不成你比起你二舅父來還要忙?”林錦玉的話賈赦是萬萬不信的,在他看來,林錦玉不過是從五品小官,哪裏有那些好忙的,整日瞧不見他人影不過是因為做了虧心事躲着他們賈家罷了。
“賈大人有所不知,林大人說的乃是實話,自打林大人入朝為官就為萬歲爺所器重,這不,今日林大人剛剛辦妥了甄家的案子,才入宮就被萬歲爺賞了差事。”周公公淡淡的開口說道,對林錦玉微微一笑,他可不是一個糊塗人,在皇上身邊伺候這麽多年,皇上心裏喜歡誰,看中誰他還是清楚的,旁的不說,就眼前這個林大人在萬歲爺的心裏卻不是可有可無之人,且烨王爺對這林大人也是禮遇有加,更何況人家馬上就要做驸馬爺了,哪裏是賈家人能比得了的。
“甄家的案子是由外甥審理的?”賈政吃驚的看着林錦玉,他為官多年卻依舊不得重用,只在工部做一個員外郎,這林錦玉是哪裏燒了高香,竟被皇上這般看重?
林錦玉無聲一笑,微微颔首,啓唇道:“不錯。”說着,林錦玉鳳眸輕挑,略有些似笑非笑之意的看着賈政,淡聲說道:“想來上一次外祖母壽辰我還曾見到甄家的人來祝壽,不曾想短短時日,竟發生了這般變故,甄家滿門竟然都被押進了京城。”
賈政略顯尴尬的笑了一聲,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接這話,無奈之下,只能求助的看向賈母。
賈母活的都要成精了,哪裏聽不出林錦玉話裏的嘲弄之意,淡淡一笑,賈母開口道:“世事無常,甄家早先也是個好的,極得先帝的器重,卻不曾想如今敗落在了甄應嘉的手中,不過也怨不得他人,若是一片忠心為臣,也決計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林錦玉微微一笑,颔首表示贊同:“外祖母這話說的極是,我聽說當初甄家的鋒芒便是榮國府也要退在其後,便是萬歲爺登基以後也是百般榮寵,甄家若是忠心為主,萬歲爺又怎會不器重呢!只可惜甄應嘉委實是個糊塗人,做下了糊塗事,讓萬歲爺失望了。”
賈母輕點着頭,表示贊同,卻頗有深意的說道:“為臣這忠心作為重要,如今你深受皇上重要,更是要禁忌忠心二字,不要做下糊塗事來,尤其你的脾氣,也要收斂一二了。”
林錦玉低聲一笑,把玩這腰間的玉佩,輕挑起狹長的眸子,含着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笑道:“外祖母說的不錯,人斷斷不能作出讓皇上不喜的糊塗事來。”說罷,林錦玉看向賈政,清了清喉嚨:“賈大人,準備接旨吧!時辰不早了,我與周公公還要回宮複命。”
林錦玉話音一落,賈政一幹人等齊齊的站在了正廳中央,跪下聽旨。
林錦玉接過周公公手裏明黃的聖旨,慢悠悠的打開,正色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賈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敬上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堪為後宮妃嫔之典範,着即加封為賢德妃,特恩準回家省親,并特許賈府建造省親別院,欽此。”
“臣接旨,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以賈政為首的一幹人齊聲說道,再次叩頭謝恩。
“外祖母起身吧!”林錦玉把聖旨收攏,輕笑着說道,待把聖旨交與賈政後,薄豔的嘴角微微一揚,笑道:“外甥恭喜舅父成為國丈大人了。”
賈政咧嘴一笑:“不敢當。”話是如此說,可面上去帶着明顯的得色,明顯林錦玉的一聲國丈叫的他心裏極美。
林錦玉眯着眼睛一笑,看着賈家的人一臉與有榮焉的得意樣,心裏卻是輕嘲不已,暗笑賈家一群糊塗人啊!所謂的賢德妃,無品級無金冊,不過是占據了一個名頭罷了,可憐聖旨已宣,他們竟連着都沒有看透。
“時辰不早了,咱家與林大人就不久留了。”周公公慢悠悠的開口說道,卻用細小的眼睛瞟向賈政。
賈政在是不明俗事也曉得這個時候該做什麽,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囊不落痕跡的遞給周公公,至于林錦玉,完全就沒有他的事了,臉上陪着笑,賈政低聲道:“勞煩公公了,還請公公在宮裏多為娘娘美言幾句才是。”
周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賈政一眼,又瞄了林錦玉一眼,心裏冷笑,這賈家着實是個不會辦事的,這聖旨是由林大人宣讀的,這孝敬竟然連林大人都沒有,這般眼色,也難怪那賈氏不得聖寵。
“林大人,咱們回宮吧!”周公公錯身半步,落于了林錦玉的身後。
林錦玉微微一笑,對周公公比了個請的手勢,并未托大,只與周公公同行而去,至于賈家的孝敬,他還真不看在眼中,如今讓他們先猖狂一段時間,早晚這夢都是要被打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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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的案子一結,銀子的去往所指的竟是忠順王,滿朝文武有人嘲有人驚有人懼,更有甚者迫不及待的等着落井下石,好讨得萬歲爺的歡心,畢竟皇上與忠順王不合已久,早在二人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明争暗鬥,哪怕今上登基,忠順王還是賊心不死,甚至朝中還有那麽一批人以忠順王馬首是瞻,讓皇上恨得是咬牙切齒。
早朝時,林錦玉看見了一向神龍不見首尾的忠順王,一身玄色繡赤金四爪蟒袍身在,卻不顯威嚴,身材微有些圓潤,面上甚是和氣,模樣與宣辰帝不大相似,說句不恭敬的話,這忠順王模樣長得極是平凡,唯一可取之處怕也是那流着肥油的白嫩皮膚了。
林錦玉看着忠順王一來到殿上就大哭喊冤的做派倒是有些愣住了,他原以為這麽一位能給皇上添堵的王爺怎麽着也是極有氣勢的,倒是不曾想到是這般模樣,竟然舍得臉面抱着皇上的大腿痛哭流涕來表明忠心,不着痕跡的看了看四周的大臣,不意外的,那些大臣嘴角皆有些抽搐,想來也是頭疼這忠順王哭爹喊娘的做派。
宣辰帝扶起忠順王,看着忠順王赤紅的眼眶,心裏冷哼,又來這一套,他又不是父皇,便是哭瞎了眼睛也不會心疼他。
“忠順,都多大的人了,怎得還這般一團的孩子氣,也不怕朝臣笑話。”宣辰帝喝聲說道,扶着忠順王的手微微用力,卻絲毫沒有給忠順留一點顏面,這般在朝臣面前呵斥便是對皇子也是極少有的,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兄弟了。
忠順王就着宣辰帝的手力起身,嘴角微微一抿,一臉不平的開口道:“臣弟還有什麽可怕人笑話的,被人這般冤枉若臣弟還無動于衷且不是讓人以為臣弟真做出了那等虧心之事。”
“是否冤枉了你朕心中有數,你這般作态也不怕兒孫笑話。”宣辰帝沉聲說道,眼底閃過一抹厲色。
忠順王張了張嘴,甚是窘迫的看着宣辰帝,低聲道:“臣弟也是沒了法子,被人這般冤枉臣弟有苦無處訴啊!若是臣子不能洗涮冤情莫說是臣弟,便是臣弟的子孫也無臉面對皇室的列祖列宗。”說罷,忠順王重新跪了下來,大聲道:“還請皇兄給臣弟主持公道,還臣弟一個清白。”
影帝,絕對的影帝,林錦玉在心裏暗暗叫道,幽黑的眼珠子一轉,不着痕跡的看向宣辰帝,見他面上端着淡淡的笑意,可眼底卻含着不易讓人察覺的惱怒之火,顯然,宣辰帝是恨透了忠順王的所作所為。
微微彎腰,宣辰帝再次把忠順王扶起,淡聲說道:“皇弟放心便是,朕不會讓人平白冤枉你的,只要你問心無愧,哪個想要冤枉你也要看看朕是否同意。”
忠順王順着宣辰帝的意起身,無聲的點了點頭,眼珠子卻是一轉,微側着身子看向朝臣,目光在站在尾端的林錦玉身上微微停頓了片刻,眼底若有所思。
“林愛卿,甄應嘉一案是由你負責的,又牽扯到了忠順王,各中是非還需你來為忠順王解說個明白,若是真的冤枉了忠順王朕定不饒你。”宣辰帝沉聲喝道,目光淡淡的瞟向了林錦玉,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暗色。
林錦玉無聲一嘆,卻是迅速的走了上前,給宣辰帝行過禮後,正色開口道:“回萬歲爺的話,甄應嘉卻是親口說出被貪墨的銀錢孝敬給了忠順王,忠順王乃是皇上親弟,又位列親王,臣自然不能讓污水潑到王爺的頭上來,因此事事關重大,臣經過重重審理,甄應嘉又拿出了确鑿的證據證明被貪墨的銀錢卻是送往了忠順王府,如今忠順王當庭喊冤,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忠順王看着林錦玉森然一笑,冷聲道:“林大人好一個百思不得其解,身為都察院禦史審案不明之處難不成只用百思不得其解來解釋?本王原以為林大人年少高才得皇兄看重必然是真正的有才之士,卻不想也是徒有虛名。”
林錦玉淡淡一笑,面對忠順王的質問顯得十分從容,僅是淡聲回道:“臣負責審理的是金陵貪墨一案,其中牽扯到了忠順王您不過是意外中的意外,若是忠順王願意為臣解惑,為何甄應嘉所貪墨的銀錢送往忠順王府,臣自然不會百思不得其解了。”
“你的意思是說本王藏匿了被貪墨的銀子?”忠順王雙眼一瞪,冷冷一笑道。
林錦玉看向忠順王,态度依舊,風輕雲淡的回道:“不敢,臣只是負責審理案子,把事實用證據來說明。
“事實?”忠順王咬牙切齒的看着林錦玉,萬萬沒有想到一個黃毛小兒竟也敢與他對着幹,難道真的是他久不上朝中,讓一些不開眼的東西都敢欺到他的頭上來了。
林錦玉淡淡一笑,靜默不語的看着忠順王,眼神銳利的能刺透人心,俊美的容顏上笑容雖是謙和而溫文,看在忠順王的眼裏卻是透着嘲弄的意味。
“林錦玉,你可知污蔑皇族乃是何罪?”忠順王厲喝一聲,眼皮子狠狠一跳,看向林錦玉的目光很惡的似要吃人一般。
林錦玉鳳眸一眯,眸光不着痕跡的看向宣辰帝的方向,輕飄飄的心仿佛被一塊石頭壓住,穩穩的定了心思,當下也不在禮讓,反倒是無聲冷笑,沉聲回道:“朝廷撥下的糧款、賦稅,被貪墨的一共整整五百萬兩的銀子,臣倒是想問問王爺,為何甄應嘉會把矛頭指向您,銀子帳冊一筆一筆記錄着贓款的去向,難不成王爺想說甄應嘉與您有深仇大恨,這才不咬別人,偏生咬住了您不放?”
“放肆,你一個五品小官也敢在本王面前口出狂言,誰給你的權利來盤問本王的。”忠順王大喝一聲,雙目赤紅,眸中射出的鋒芒極銳極利,似一把寒鐵所鑄的利劍,恨不得一把捅進林錦玉的心窩子了結了他的性命,免得先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
“臣奉皇上旨意審理金陵貪墨案,自然是要秉公審理,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王爺您,甄應嘉所提供的銀子帳冊中贓款的去向所指已不容狡辯,王爺與其再朝堂之上喊冤,倒不如好生解說一下銀子的下落。”林錦玉沉聲說道,薄唇一挑,形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林錦玉。”忠順王滿臉通紅,顯然是被林錦玉氣的,怒睜着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錦玉看,口條卻不如林錦玉利落,只能氣呼呼的喘着粗氣,讓鼓出來的大肚子顫動着。
宣辰帝瞧着忠順王那氣喘籲籲的模樣倒是恨不得他就這麽死去,不過忠順王胖歸胖,人家是心寬體胖,若不然也不能跟宣辰帝較勁這麽多年每每落得下風還這麽精氣神十足的。
沉聲一嘆,宣辰帝也知就憑着貪墨一案他也要不了忠順王的命去,這一次拿忠順王開刀不為別的,為的就是告訴衆臣,天已經變了,忠順王已是末路之兵,喘不了幾天,更為的是卸了他的一條胳膊,斷了他的一條路。
一拍龍案,宣辰帝淡淡的看着忠順王,沉聲喝道:“都給朕閉嘴。”說罷,宣辰帝目光漠然的看着忠順王,沉聲道:“讓林愛卿負責審案的是朕,朕自然相信他的能力,這一次牽扯出皇弟雖是證據确鑿,朕卻也明白皇弟對朕的忠心絕非是會做下此等事的奸人,不過證據所指,朕也不得不秉公辦理。”
“皇兄所言極是,臣弟自言絕無半點異心,還請皇兄還臣弟一個清白。”忠順王低聲說道,卻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脖頸順着骨椎漫延。
宣辰帝淡淡一笑:“甄應嘉的案子是由林愛卿負責審理的,又牽扯出了皇弟,一事不煩二主,便由林愛卿還皇弟一個清白吧!”
忠順王微愣一下,随即看向林錦玉波瀾不驚的面孔,幽暗的眸子一沉,沉聲道:“既然皇兄看重林大人,那麽臣弟也願意相信林大人會還臣弟一個清白。”一邊說着,忠順王勾起一抹冷笑。
林錦玉不着痕跡的蹙了下長眉,随即跪下接旨:“臣必然不負萬歲爺期望,還忠順王一個清白。”說罷,林錦玉沖忠順王一笑,頗有些意味不明之意。
忠順王恨恨的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林錦玉,微微颔首:“本王等着林大人還本王一個清白。”
早朝後,未等林錦玉離宮,宣辰帝便宣林錦玉觐見。
林錦玉深知皇上為的是忠順王一事,心裏一嘆,不得不說此事極為棘手,他雖是明白只憑甄應嘉的口供和賬本奈何不了忠順王,可卻也不曾想到宣辰帝會把這事又交到自己的手中。
“臣林錦玉參見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宣辰帝淡聲說道,雙眉緊蹙,明顯心情也十分不好。
林錦玉起身後看了一眼站在宣辰帝下首位置的君瑟,只見他無聲的搖了搖頭。
“忠順王的事情朕交到你的手中了,該怎麽辦,怎麽審你心中要有個數。”沉默了片刻,宣辰帝緩緩的開口了口,語氣透着一股子冷厲。
林錦玉輕應一聲,長眉卻蹙着,咬了咬下唇,林錦玉擡眸看了看宣辰帝的臉色,輕聲說道:“皇上,臣以為此案只能如此結了。”
“結了?如何結?”宣辰帝冷笑一聲,他現在倒是想做一個昏君,不管不顧的直接命人抄了忠順王府。
林錦玉來的路上已經琢磨了半天,只憑着甄應嘉的案子動不了忠順王,皇上又非要把這事捅出來,無外乎的就是想卸掉忠順王的左膀右臂,他雖是第一次見忠順王,可卻也從君瑟與隐離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他的事情,尤其是朝中為他所效力的人。
“臣想着既然賬本與口供都直指忠順王,想來此事與忠順王也脫不了幹系,可忠順王口口聲聲喊冤,也難保不是有人打着他的名頭行此奸惡之事,據臣所知,按察使周大人乃是忠順王的妻舅……”林錦玉說道這裏,看了一眼宣辰帝,見他并無不悅,只是陰沉着一張臉擺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忙繼續道:“按察使周大人是忠順王的妻舅,乃是差遣外出之官,常年不在京中,許是周大人打着忠順王的名頭貪墨了這巨款。”林錦玉說着,抿出一抹精狡的笑意。
宣辰帝哼笑一聲,臉色卻是漸緩,微微颔首:“按你說的去做,這事明面上你來負責,暗地裏君瑟也會插手,有什麽難處只管找君瑟商議,必然要斷得忠順一臂。”
“臣遵旨。”林錦玉朗聲應道,心裏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範起了難,這事嘴上說的簡單,可做起來卻也是極難,他也未必有把握能辦的漂亮。
“行了,你們下去吧!有了眉目随時來禀告朕。”宣辰帝揮了揮手,眉宇之間卻極是凝重,眼底簇着火光,他的耐性已剩不多。
林錦玉與君瑟同時應了一聲,行禮後告退,匆匆而去,皆是看出了宣辰帝的耐性也要達到邊緣,也代表着他們的時間同樣不多了,只能盡快的斷了忠順王的手臂,讓他露出馬腳,好讓皇上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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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辰帝給林錦玉出了一道相當棘手的難題,用林錦玉的話來說,這案子有證據得審,沒有證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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