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把這個小王八蛋帶出去,找……

6月8日下午四點,全國高考英語進行時。

住院樓某個單人病房裏,房門緊閉,窗簾拉得很嚴實,只漏了一條縫,午後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來,盡管病房裏開着空調,依舊能感覺到室外的炎熱。

這是盛厘住院的第三天了,原因是芒果過敏,入院當晚身上和臉上都是紅疹,臉上最慘,又紅又腫,這對于一個當紅女明星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偏偏她好得很慢,醫生說至少要一個星期臉上的疹子才能褪得差不多,這病癢起來盛厘都想對着自己的臉撓幾爪子,難看又難挨,吃不好睡不好,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她戴着口罩靠在病床上,垂眼點開微博熱搜榜,掃了一眼,熱榜前十有六個是跟高考相關的。這兩天想看個娛樂八卦都難,熱門話題百分之八十都圍繞着高考。

“沒勁兒。”盛厘冷笑了聲,“你說為什麽每年都有考生忘記帶準考證呢?為什麽每年都有考生遲到呢?腦子是被門夾了還是天生缺跟筋?這麽重要的事情也能忘記和遲到,這種人還考什麽高考。”

助理圓圓正在果籃裏挑水果,挑中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連聲附和:“對對對!”

盛厘瞥了她一眼:“我不吃蘋果,給我洗幾顆葡萄。”

圓圓:“好好好!”

盛厘:“圓圓,你說忘記帶準考證或遲到的考生裏面,有沒有那個小王八蛋?”

圓圓:“有有有!”

嗯?

小王八蛋?

圓圓就是順嘴回答,答完才顯得有些茫然:“哪個小王八蛋?”

盛厘斜眼看她:“你說呢?”

哦哦哦!就是害盛厘過敏的那個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叫餘馳,今年正好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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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能有,新聞都打碼的,也不曝光姓名。”圓圓小心翼翼地瞧着她,拼盡全力順毛,“就算沒有,那小王八蛋成績肯定很爛!英文不及格!總分考不過三百分!”

盛厘吐槽累了,揮揮手讓她去洗葡萄。

微信消息一直在屏幕上方閃,很多都是關心問候她的,還有想來探病的,盛厘拒絕別人來探病,幹脆沒回複。

又跳出一條消息。

備注名是“周皇後”,她圈內最好的朋友。

周皇後:【怎麽《江山卷》剛開機幾天就出事了,誰給你喂毒了?”】

《江山卷》是盛厘的新劇,時光影業大手筆投資的一部權謀劇,她是這部劇的女主角,5月30日開機。這部劇取景的影視城比較老舊了,地方也偏僻,因為到這邊取景的劇組一年也沒幾個,周邊的商業圈也冷清沒什麽人氣,劇組在為數不多的餐館中挑了一家訂餐。

6月6號的晚餐有個菜是菠蘿咕嚕肉,餐館老板說要做咕嚕肉,讓兒子去買菠蘿,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的問題,反正老板兒子買回來的卻是芒果。老板也不講究,直接用來炒了,畢竟芒果咕嚕肉和菠蘿咕嚕肉味道也差不多。

當時老板娘去後廚催送餐,才發現做的不是菠蘿咕嚕肉,但上百人份的菜已經做好了。她怕劇組責罵,又不舍得倒掉重做,就把芒果都挑出來,又去跟果汁店老板買了三個菠蘿,炒完跟之前的肉混在一起,劇組要的菠蘿咕嚕肉就完成了。

不知道該罵老板娘奸商還是誇她人才呢?

那些咕嚕肉早就混在芒果裏翻炒了一回,早就入了味。

當晚,盛厘只嘗了兩塊肉,但她是一點芒果都碰不得的那種體質,吃完飯不到一個小時,就被緊急送往醫院了。

這倒黴事兒,盛厘完全不想提,直接忽視。

半小時後,對面得不到回複,直接撥了視頻請求。

盛厘毫不留情地挂斷。

三個回合後,一個電話打進來,盛厘順手掐了。

掐完才反應過來,她挂的是容桦的電話。

容桦是盛厘的經紀人,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強勢到變态的程度,她都23歲了,每次想談個戀愛都被她無情地駁回:“不行,你現在是上升期,談戀愛就是死,你有沒有點事業心?”

盛厘咳了聲,把電話撥回去,開了免提。

容桦并沒有問她為什麽挂電話,直接說正事:“今天臉上的疹子怎麽樣了?劉導上午問我你什麽時候可以恢複,劇組前期給你排的戲很多,現在劇組整個節奏都被我們這邊打亂了。”

“沒好,不能上妝不能上鏡。”

盛厘14歲拍第一部 戲,也算是童星出道,她普通工薪家庭,在資本即是王道的娛樂圈裏,她的運氣算是不錯的了。17歲時,被金牌經紀人容桦簽走,既沒被扔去陪酒搶資源,也沒坐冷板凳,挑劇本的眼光還毒辣,一部一部戲拍下來,硬是把她捧進了當紅小花的行列。

老實說,容桦除了不讓她談戀愛,沒什麽缺點了。

她的話,盛厘一般情況下都很願意聽。

“我晚上趕過去,後天你出院,我跟你一道回劇組。”容桦語速很快,“你現在換身衣服,把口罩戴上,陳總估計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盛厘皺眉:“哪個陳總?”

“別裝失憶,他昨天就給你打過電話了吧。”

“……”

昨天那位陳總确實給盛厘打過電話,陳總是家族企業下的富二代,投資了不少影視劇項目,三十出頭,長得也不差,追她好幾個月了。但除了有錢,真的沒什麽地方能讓她喜歡了。

裝失憶失敗,她索性賣慘:“姐姐,你饒了我吧!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去賠笑?”

容桦毫不留情:“人已經快到了,你收拾一下別讓人看笑話了。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也別得罪人,真陪不了笑了再找借口送客,這種事你不是最會演?”

說完,直接把電話挂了。

醫院人來人往的,盛厘怕被人看見拍了照,一直很小心戴着口罩。身上穿的也不是病號服,一身大牌當季最新款的T恤和休閑褲,用圓圓的話來說,就是“換個鞋子就可以走機場秀了”。

半小時後,那位陳總果然到了。

陳總帶着兩個助理,一個捧着一大束玫瑰花,一個提着籃進口水果,一同進了病房。他本人手上還提着個精致的禮盒,上面是某大牌的logo。

圓圓如臨大敵地請人坐下,又幫忙把東西放好。

盛厘口罩下的嘴角抽了抽,眼睛卻還是彎着笑的,親自給陳總倒了一杯水:“陳總破費了。”

“怎麽還戴着口罩?”陳總把禮物盒放在桌上,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額頭上還能看出紅疹印記。盛厘的眼睛在圈裏是出了名的漂亮,很多人誇她有靈氣,多半是因為那雙眼睛。

“怕吓到人,陳總不應該來這趟的,您是來出差的吧?來醫院不吉利。”盛厘渾身不自在,眼裏還要帶笑,感覺自己像個被迫坐臺的賠笑小姐,而容桦就是那個老鸨。

陳總笑容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目光依舊停留在盛厘身上,“怎麽會?就算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腦子裏記得的依舊是你之前漂亮的模樣。”

盛厘:“……”

我謝謝你啊,有被油到。

明明年紀也不算大,怎麽就這麽油膩?

盛厘尴尬地陪聊了半小時,陳總終于起身要走了。

她把人送到病房門口,被路過的主治醫生抓個正着,當場進來把她說了一通:“在病房裏少戴口罩,戴口罩悶着臉,不利于恢複。”主治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知道盛厘急着恢複,忍不住多說幾句,“我知道你急着回劇組拍戲,又想快點好,又不聽話,這怎麽行?”

“剛剛見客人不方便,我這就摘了!”

盛厘忙把口罩摘下來,她這兩天壓根沒敢照鏡子,用手輕輕一碰就知道臉上的紅疹沒褪多少,嘴唇附近尤其嚴重,嘴唇又麻又腫,想也知道有多難看。

除了醫生和護士,就只有圓圓和容桦見過她的毀容臉。

再多一個人看見她這張臉,她就想滅口了。

醫生走後,盛厘看那一大束花和果籃礙眼,打發圓圓拿去送給醫生和護士。

圓圓麻利地抱起花束,拎起果籃,“之前我怕陳總會賴很久,跟訂餐的酒店說了一聲,讓他們晚一點送過來。你要是餓了,我就催催。”

預定的晚餐每天下午五點半準時送達,因為盛厘怕住院這幾天會水腫發胖,六點之後就不再進食,現在都快六點了。

“讓他們早點送吧,太晚吃會發胖。”

圓圓應了聲好,彎腰抓起手機,抱着東西出去了。

餘馳高考被分配到三中的考場,距離醫院很遠,校門口人多車多,堵得厲害。

他提前十五分鐘交卷,走了一站路,坐公交車去醫院。

六點十分,他站在住院部樓下給他媽打了個電話。

對面一問三不知。

盛厘住哪個病房,不知道。

對方的聯系方式,哪怕是助理的,也不知道。

賠償方式,也不知道。

“她是大明星,就算我們問她要聯系方式,她也不會給的,不怕我們賣號碼啊?所以真不怪我們。”那邊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小馳啊,你叔叔去了解過了,盛厘現在身價很高,如果要算誤工費醫藥費,我們家肯定賠不起,不然……”

“不然什麽?再把我賣一次?”

餘馳冷聲打斷,直接把電話挂了。

夕陽的餘輝灑在人來人往的門口,他臉色陰沉,站着不動,顯得格格不入。

餘馳原地冷靜了一分鐘,轉身往裏走。

或許他運氣還不錯,在電梯裏跟一個送餐員碰上了。送餐員穿着酒店統一的制服,胸口還別着一枚長方形的胸牌,他提着精致的餐盒,正給人打電話。

“圓圓小姐,我現在上樓,馬上就到了,你可以到電梯口拿餐盒了。”他頓了頓,轉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餘馳,做賊似的壓低聲音,緊張萬分,“還有件事,我、我能不能請厘厘幫我簽個名啊?”

厘厘?

盛厘嗎?

餘馳偏頭,看向送餐員。

“真的啊?!”

“那太謝謝了,我太喜歡她了!”

叮——

電梯門打開,餘馳拽了下書包帶,手抄在褲兜走出去,迎面走來一個身材微胖的圓臉女孩,他腳步微頓。

圓圓目光先是被餘馳吸引,心裏感嘆這誰家的男孩子長得這麽好看,她多看了兩眼,才跑過去接過送餐員的餐盒,把手裏的簽名照遞過去,笑道:“我估計你不一定帶本子,這個可以嗎?”

是盛厘親筆簽名的《江山卷》定妝照,送餐員欣喜若狂地捧着照片走了。

餘馳瞥見照片的一角,确定這個女孩就是盛厘的助理,他正要開口,對方的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劇組打過來的。

圓圓一邊接通一邊走向病房,病房門剛推開一條縫,腳步突然頓住,驚叫:“你們說誰來?”

與此同時,餘馳已經站在她身後,低聲說:“等一下。”

兩道聲音重合,圓圓的女高音蓋過了餘馳。

盛厘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她從洗手間出來,把門拉開,“誰來也不行。”

下一秒,盛厘愣住,目光釘在圓圓身後的少年身上。

少年穿着白T恤黑色休閑褲的少年立在門邊,個子很高,左邊肩上搭着個黑色書包,側臉輪廓利落,身上帶着少年人特有的幹淨氣質。

在娛樂圈裏看多了品類各異的油膩男人,猛然間看見這樣幹淨好看的少年,盛厘感覺眼睛都被清洗了一遍。

四目相對。

少年表情微動,

盛厘突感一陣窒息,猛地想起一件事……

她、沒、戴、口、罩!

“厘厘,剛剛劇組……”圓圓話說到一半,反應慢半拍地回頭,震驚地看着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少年,不确定地問,“你是……誰啊?”

餘馳目光在盛厘臉上掃過,低聲開口:“餘馳。”

盛厘:“……”

你誰???

再說一次!!!

下一秒,圓圓放下手機,轉頭看了看餘馳,又看向眼神充滿殺氣的盛厘,慢慢往裏挪了一小步,小聲說:“厘厘,剛剛劇組打電話來說,說……那個餘馳來醫院看你了。”怕她聽不懂,又含糊地飛速念了句,“就那個小王八蛋。”

餘馳卻聽清楚了。

他看了盛厘幾秒,再次低聲開口:“我來……問問醫藥費和誤工費多少錢。”

“你覺得賠錢就可以了?”盛厘差點氣笑了,她冷着臉,擡手指向他,“圓圓,把這個小王八蛋帶出去,找個地方滅口了吧。”

圓圓:“……”

餘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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