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山鬼(十六)
“你又想去陸銘那打我的小報告?”
闫筱手扶着方向盤,眼睛平視前方,繃緊的側臉陷在逆光的陰影中,下巴略微翹起來。
“你不是也打了我的小報告?”季白深反唇相譏。
“你還記仇?”
“是你先記仇的。”
“對,我就是記仇。”
闫筱爽快承認了,沒有猶豫,好像理所當然一樣。車平穩行駛在環路上,車裏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兩人都保持着僵硬的姿勢看着前方,一時無言。
季白深摸不準她要開去哪裏,車還是環路上繞着圈,他醞釀了一會,才試探着問了句:“你承認那天去馬鴻飛辦公室偷假畫的是你了?”
闫筱幾乎立刻說:“溜進他辦公室的是我,但我可沒想偷畫。”
“那你去幹什麽?”
“行,我這就告訴你。”
闫筱猛地一打方向盤,下了環路,拐到一條小路上。她沿着小路一直開過去,又上了一座橋,視野越發寬闊起來,大約又走了兩公裏,季白深認出來這個地方,他們來到了郊區的東湖邊上。
東湖是南豐最大的人工湖,因為地處偏僻,除了附近的居民外很少有市裏的人過來玩。後來南豐一名大畫家苑景畫了一幅叫《東湖邊上》的現代油畫,讓這裏突然成為了網紅打卡區。尤其是在苑景去世後,很多美術愛好者把這裏當成了朝聖之地。
但季白深清楚闫筱并不是來朝聖的,她把車停在東湖的後門,這裏雖地勢開闊,但很荒涼,沒什麽景致可以看。前面是荒草亂石組成的斜坡,倒是個不錯的隐蔽之所。
車停下來時幾只栖息在石堆上淡水鳥轟然飛走,很快沒了蹤影。季白深一手放在安全帶上,眼角向坐在旁邊的女孩瞥了一下。
“別害怕。”闫筱把車熄了火,“我不是要殺人滅口。”
Advertisement
“你帶我來這是什麽意思?”
闫筱大膽看了季白深一眼,哼了一下,嘲諷中又帶着無奈。
“時間還沒到。”
“什麽時間?”
闫筱看了眼車載上的時鐘,現在是下午 3 點 51 分。
“再等九分鐘。”
季白深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猜想她也許在等什麽人,或許是關于《山鬼》的銷贓交易?他又環顧了一下周圍環境,這裏的确是違法交易的合适場所。這麽琢磨着時,視線不小心掠到闫筱臉上,正好撞上她的眼神。她大咧咧地審視觀察着季白深,像是在看一只小白鼠。季白深下意識躲開她的凝視,內心又覺得懊惱。
漫長的九分鐘就這樣一寸一寸熬了過去。
闫筱從衣兜裏拿出一個半個手掌大小的,像無線鼠标一樣的黑色儀器,打開嵌在儀器裏的按鈕,似乎在連接車載藍牙。接着又按了一下開關一樣的突出按鈕,車載音響突然開始播放聲音。
“把門關上。”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強硬又冰冷,命令的口吻。接着是一聲輕輕的關門聲,有人走近,站住。
“你為什麽躲着我?”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女人沒有回答,沉默了一會,年輕男人又說了一句:“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不應該瞞着我,更不該……利用我。”
季白深忽地認出了這個聲音,他曾經跟着陸銘在審訊室審了他一下午,對這個聲音很熟悉。是佟鑫,馬鴻飛的司機。季白深擡眼看了下闫筱,她一副淡定的樣子,顯然早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你想怎麽樣?”女人冷冷地問他。
佟鑫沒有說什麽。
“你想要錢嗎?你父親還欠多少錢,十萬夠嗎?十五?”
“婷婷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這種人。如果你當初跟我說實話,我會幫你的,也就不會鬧成今天這樣子!”
聽到這裏季白深驚愕地看向闫筱,原來這個女人是馬鴻飛的秘書姚婷婷。上次在第七組雖然見過她,但那時候的她溫柔又禮貌,而此時的聲音卻冷漠到完全變了一個人。闫筱了然地瞥了眼季白深,似乎在嘲笑他大驚小怪。
季白深明白闫筱一定是在哪裏安裝了監聽設備,這個鼠标模樣的儀器就是監聽終端,但他還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正想要問她時,車載音響裏又傳來姚婷婷的聲音。
“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關系。”
“婷婷姐,當初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你破格把我招到公司裏來的,是你給了我希望,所以這個時候我不能見死不救。”
“你有病嗎?我怎麽了,就見死不救?”
“現在馬總發了聲明了,阿傑能放過你嗎?前兩天來辦公司偷畫的人肯定是阿傑,他畫沒有偷成,一定會再想別的辦法為難你的!”
姚婷婷頓了一下,用命令式的語氣說:“滾出去。”
“婷婷姐?”
“滾。”
佟鑫的腳步聲漸漸變遠,門被打開,又輕輕關上。季白深皺着眉,消化着這番對話裏埋藏的信息量,良久後,擡頭看了着闫筱。
闫筱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荒蕪的山坡,像是個運籌帷幄的少年将軍,滿臉的自負和自得。
“你那天去馬鴻飛公司,在姚婷婷的辦公室安裝了監聽設備吧?”
兩人都沒有下車,監控設備內也恢複了沉默。季白深淡淡地看着車前方,問出他的猜測。闫筱沒有回答,等于默認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偷畫?你明知道那是假的?”
“誰說我是要偷畫了,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那幅假畫的成色……”
季白深一愣,這個理由他倒是沒有想到,不過這也符合闫筱一貫臨時起意的任性做派。
“你怎麽知道姚婷婷和阿傑是一夥的?”
“我一開始沒懷疑她是內鬼,就覺得她有點怪,她和佟鑫都有點怪。我就是好奇,想知道他們倆的關系,就在姚婷婷辦公室裝了竊聽器。昨天聽到一通電話,佟鑫打給她的,我才知道是她勾結阿傑偷了《山鬼》,也聽到了他們今天下午四點要在公司見面聊這個事。”
“她是怎麽做到的?”
“姚婷婷利用了佟鑫。佟鑫是她的心腹,好像也喜歡她,姚婷婷知道佟鑫的父親在那條通往馬鴻飛家的小路上長期賭博,欠了債,正在找佟鑫,于是故意制造了那場造成交通擁堵的意外事故,逼得佟鑫不得不走這條小路,再适時地通知小賭場的人,就把佟鑫扣下了。同時她給了阿傑車的備用鑰匙,阿傑用了三分鐘不到,就順利把《山鬼》掉包了。”
前面的石堆上又落下一只淡水鳥,正曲着脖子在地上啄着什麽。季白深凝視着那只姿态優雅的鳥,在腦中用工筆畫的方式勾勒着它的輪廓,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問道:
“那姚婷婷的作案動機呢?”
“你猜?”闫筱轉頭看着她,一臉的興致盎然。
季白深太熟悉她的套路了,不願意着她的道。他也不是真的特別關心這個問題,索性轉移了話題:“現在得通知陸銘了。”
“我為什麽要告訴陸銘?”
“他是警察。”
“警察了不起嗎,他破案了嗎,不還是我查的?”
季白深頗為無奈:“那你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闫筱食指輕輕放在唇前,突然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季白深看向車載藍牙,同時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姚婷婷的聲音,她似乎正在打電話。
“是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畫不好出手,但是你可以低價賣啊?無論賣了多少錢都是你的,我不要……阿傑,你這樣未免太貪婪了。”
季白深和闫筱對視一眼,又幾乎用相同的姿勢,躬身低頭認真聽着姚婷婷的話。
“我沒有辦法讓馬總撤回那個聲明!”姚婷婷聲音裏已經帶着怒意,“哦?那你想怎麽辦?”
季白深和闫筱幾乎屏住了呼吸,車內極為靜谧。
“行。”姚婷婷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那你綁架我吧,看看我在馬總那裏值多少斤兩。”
PS:
投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