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搬家

“什麽？”蘇李氏聽到這句話後就像是被針紮了一般扯着嗓子嚎起來，“你不想養老了？我告訴你休想！你必須得在這裏留着！想走？等我死了再說吧！”

蘇大江被她吼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解釋道：“娘，你別誤會，我是想着讓你住在這兒，不是不想養老。家裏孩子實在沒地方住。現在住的那間房太小了，我……”

沒等蘇大江說完，蘇李氏就打斷他的話：“住不開？那就去把牛棚收拾收拾，在那兒住！想搬走門都沒有，老老實實在這家裏呆着吧！”

牛棚就是個低矮潮濕的草棚，現在蘇家沒有牛，那裏也就荒廢了，放着一些木頭柴禾之類的雜物。

這話說的太狠，蘇大江聽在耳朵裏，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是什麽東西漸漸沉下去。

蘇李氏當初要跟着蘇大江住，就是打着時不時把蘇大江家的東西弄走的主意，現在蘇大江要走，她怎麽可能會同意？

蘇明瑟知道蘇李氏的心思，“哐當”一聲推開門，迎着蘇李氏驚詫的目光走進去，道：“奶奶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

蘇大江拉了她一把：“明瑟，爹和奶奶說話呢，沒你的事你快回去。”

蘇明瑟擺擺手，示意蘇大江別說話，然後冷冷開口對蘇李氏道：“奶奶剛才說什麽？讓我們去住在牛棚裏？那是人住的地方麽？還是說奶奶你根本就沒把我們一家人當人看？”

話裏帶着的冷肅幾乎把蘇李氏的心髒凍住。

蘇李氏緩了緩勁兒，強裝着道：“去牛棚住怎麽了？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你信不信我把你們一家全都賣給人牙子，到時候你們連覺都睡不了！”

在這種古代，當娘的要是真的把兒子一家給賣了，還真的不算犯法。蘇大江聽到這話，臉色已經變了，嘴角抽了抽，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蘇明瑟歪歪頭，帶着幾分嘲笑說：“這可不一定吧，把我們給賣了，您和大伯一家還不得餓死？”

蘇大海一家好吃懶做，蘇李氏又年老體衰，全靠着蘇大江才能吃得上飯，居然還能對蘇大江這個長期飯票這麽疾言厲色，還說要賣掉蘇大江一家人……蘇明瑟對蘇李氏的腦回路還是佩服的。

這人得多腦殘才能說出這種話來？當初從山上滾下來的時候把腦袋給摔壞了吧？

蘇李氏死鴨子嘴硬：“反正不管你們說什麽我都不同意你們搬走！當初說好了我跟着你們家住，現在這麽快就要反悔了？”

蘇明瑟笑了：“當初？當初是說好了您在我家住，可也沒說我們家不能搬家吧？就算我們搬走了，這兒也是我們家。而且……”蘇明瑟頓了頓，道，“搬家的事，我爹是來告訴你一聲的，沒必要征求你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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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推着蘇大江就往外走：“爹，我們快些搬家吧。一會兒天晚了不方便。”

臨出門前，蘇明瑟扭頭對還沒反應過來的蘇李氏說：“奶奶，我今天早晨已經說過了，不會再把家裏的錢給你了。以後爹只給你每月的奉養，您以後做事最好別太過分。”

蘇李氏氣的說不出話，蘇明瑟回了自己家的屋子裏，拿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對一家人道：“好了，我們走吧。”

蘇緒有些驚訝：“二妹，奶奶她同意讓我們走了？我覺得……”

“別擔心，奶奶不會再管我們了。”蘇明瑟看向有些不安的蘇大江，“爹，我知道你孝順，可你不能這麽依着奶奶鬧騰。你看阿繡和娘，還有四妹，都被折騰成什麽樣了？還有大伯，難道要讓他依靠你一輩子不成？”

這話如同當頭一棒敲醒了蘇大江。他看看妻子兒女，終于下定決心：“我每個月都得給娘五百文錢，娘一個人用不了的，以後……你們大伯的事我就不管了。”

時間也不早了。蘇明瑟背起一個大包袱道：“爹，咱們家不能就這麽下去，你能想通了就好。我們現在快走吧，早些到了地方也好早些休息。”

蘇大江點點頭，也沒管屋裏的家具，把剩下的包袱背上，對着蘇李氏所在的正房打了聲招呼後就帶着一家人向村外走去。

路上有遇到村子裏的人，見蘇大江一家大包小包的就好奇的問：“大江啊，你們這背着這麽多東西是要去哪兒？去城裏走親戚麽？”

“我們城裏哪兒有親戚。”蘇大江苦笑，“這不是孩子都大了麽，家裏沒地方住，我就想着去村外的宅子裏先住着。”說着拍了拍蘇緒的腦袋，“愣着幹什麽，快叫人啊！”

蘇緒喊了聲“七爺爺”，蘇明瑟不認識這人，但聽蘇緒這麽喊，也就跟着喊了。

那人答應了聲，又問：“是你媳婦兒之前住的宅子？”

“是。”蘇大江不太願意再說下去，道，“七叔你有空就去坐坐，我得快去那宅子裏歸置歸置。”

那個人答應着，看着蘇大江一家走遠，低聲和剛走過來的村人感嘆：“大江多好的孩子，那蘇李氏怎麽就不知道惜福呢。我看啊，這沒地方住是假，受不了蘇李氏是真啊！”

村人附和。

舊宅子雖然是建在了村外，但是比村裏大多數的房屋都要好一些，蘇明瑟甚至發現這宅子占地雖小，但居然是白牆青瓦的兩進宅院，只不過因為太過陳舊而有些不顯氣勢。

蘇繡早就在蘇大江開門後興奮的跑進去了，蘇緒也激動的問姜沁婉：“娘，我們家以後就在這裏住了麽？”

“嗯。”姜沁婉抱着孩子，笑容柔和，“以後就在這兒住了。”

蘇緒也開心的蹦跳着進去了，蘇明瑟倒是想的比較多，看着這宅子，疑惑的問：“娘，這宅子是陳嬷嬷在的時候建的麽？”

“是呀。”

蘇明瑟心裏的疑惑更大了，按說姜沁婉和陳嬷嬷兩個人在一起住着，也再沒別人，哪兒來的錢建這麽好的宅子？而且一般農家人也不會建兩進宅子，都想把錢攢着看着安心，怎麽這沒見過面的陳嬷嬷就……

姜沁婉看出蘇明瑟的疑惑，笑着給她解答：“我很小的時候陳嬷嬷就帶我來了這裏，那個時候我們帶了不少好東西，陳嬷嬷不願意委屈我，又不敢太高調，所以就找人建了這宅子。”

那要是這麽說，這個陳嬷嬷還不簡單啊。蘇明瑟雖然這麽覺得，但也沒深想，跟着姜沁婉進了門。

這宅子雖然在外面看不怎麽樣，但是進了門，裏面的情況卻出乎蘇明瑟的意料。

因為這裏面實在是比之前那個家的情況好多了。屋頂上蓋的是瓦，瓦上的雪還未融化完，正往屋檐下滴水。宅子的牆面也很堅固。雖然這裏長時間沒人住有些荒廢，但因為時常有人來打理，也顯得比較幹淨。

蘇繡笑嘻嘻的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最後跑到姜沁婉身邊道：“娘我看了，這裏有好多屋子！我我們可以一人住一間！而且還有床呢！爹和哥哥終于不用打地鋪了！”

姜沁婉也心情很好的抱着孩子進了屋。蘇明瑟跟在他身後把東西都放到屋裏，打量着屋裏的擺設。

這裏的家具挺多，桌椅櫃子都不缺。只不過沒有碗筷，煤油燈也沒有油了。而且這裏長時間不住人，一進門就能感到冷風撲面，所以蘇明瑟打算着過段時間進城去買一些煤炭用來取暖。

要說起來，這宅子裏雖然能住人，可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置辦齊全，又是在冬天的情況下住在這裏還是不太舒服的。

蘇大江已經把正屋打掃幹淨，椅子也擦幹淨了。蘇明瑟找了把椅子給姜沁婉坐下，然後問：“娘，這宅子挺好的，你之前怎麽不說來住啊？”

姜沁婉在哄小嬰兒，聽蘇明瑟這麽問，嘆口氣回答：“這裏算是我娘家，哪裏有出嫁再回娘家住的呢？那你爹不成入贅的了？而且一回來我就想到陳嬷嬷……哎……”

陳嬷嬷從小把姜沁婉帶大，姜沁婉對她肯定很依戀。蘇明瑟知道這是姜沁婉怕睹物思人，本來還想問問姜沁婉她的父母在哪裏，見姜沁婉嘆氣傷心也就沒再開口。

蘇緒和蘇繡兩個孩子精力旺盛，蘇明瑟在正屋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倆就把拿來的東西都放好，嚷着想要天快點兒黑，他們好試試新床舒不舒服。

蘇明瑟把之前買的包子和窩頭拿出來，将廚房裏的爐竈點着，又在水井裏打了水熱了熱。沒有碗筷，蘇明瑟便把家裏人都叫到廚房吃飯。

沒有蘇李氏的騷擾，蘇明瑟就算是吃的窩窩頭也覺得香甜無比。小嬰兒仿佛也知道家人的心情很好，一直都笑個不停。

蘇明瑟看着小嬰兒的笑臉，輕聲道：“爹，娘，四妹還沒有名字，我們給她取個名吧。”

“好啊。”蘇大江點頭答應，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說，“不過，你們的名字都是你們娘給取的，我沒讀過書，不太會取名。”

以前蘇大江和姜沁婉不願意給孩子取名是因為害怕她早夭，現在眼看着日子要好起來，當然不會再擔心這個問題。

姜沁婉摸摸小嬰兒毛茸茸的額頭，慈愛道：“四丫頭生下來就一直遭罪，我就想讓她以後平平安安的，別再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