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家

馬車上。

蘇緒有些不安的在車上坐着，時不時的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看。蘇明瑟正坐在蘇大江旁邊吃點心。蘇緒這麽一掀簾子，寒風猛地吹進來，把油紙上的點心渣全都吹到了蘇明瑟的衣襟上。

那點心油膩膩的，沾到衣服上就是一片油。蘇明瑟驚呼一聲，急忙找了塊帕子擦拭，再回頭看到蘇緒，蘇明瑟皺眉道：“大哥，你在看什麽呢？”

“啊？哦，沒什麽。”蘇緒一驚，反應過來後搖搖頭坐回原來的位置。但還是有些坐立不安，坐在那裏一直扭身子。

半晌，蘇緒終于憋不住了，問道：“明瑟，這個陳文就是你撿到的孩子？他……年齡有點兒大啊。”萬一欺負你，我都打不過他。

想到這個可能性，蘇緒的毛都要炸起來了，又不安的向外面看。

蘇明瑟還以為蘇緒怎麽了呢，一聽說是這個原因便笑了：“年紀大也沒什麽。我看他們挺老實的。過兩天我去官府給他們辦個戶籍，落戶在咱們家，平日裏讓他們做些雜事。而且我也還想着不能一直在珍珑軒做事，總得有自己的鋪子。過段時間還用得上他們呢。”

昨天在珍珑軒見了一次貴人，蘇明瑟被那個白憐兒氣的不輕，無奈自己沒有權勢不能反擊。這種情況下，還不如幹脆開家店鋪自己做自己的主呢。

只不過要做些什麽蘇明瑟還沒有想好。她在大學時學的歷史，可現在一點兒用都沒有。畢竟在大梁這種男尊女卑的大環境下，女子無論多有才都會被壓制，就算是皇親國戚家的公主閨秀的生活都不能自主，何況是她一個小小的平民？

現在來說，男裝出行是她唯一的辦法，只要她自己不暴露身份讓人生疑，那麽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其實是女孩子的……吧？

回春堂離着客棧并不遠，蘇明瑟坐的又是馬車，不過是說兩句話的功夫就到了客棧。

蘇明瑟讓陳文去把蘇平安和陳杏叫出來，然後讓蘇平安把寄養在客棧馬廄的小驢子趕出來，讓他帶着陳杏在前面走。陳文不認識去蘇家的路，就讓他跟在驢車的後面。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走着，蘇明瑟坐了半天，感覺有些無聊，便掀起了馬車車窗上的簾子觀察平城開着的鋪子，心裏思索着以後的計劃。

一般來說，只要是在平城這種地方開了店，用心經營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種情況，那就絕對不用為生計發愁。而且過年過節這種日子還能大賺一筆。

只是蘇明瑟絕對不滿足于僅僅填飽肚子，家裏孩子太多，蘇李氏和郭氏兩人又時不時的抓着他們一家人欺辱。而且……要真是只能溫飽的話，蘇明瑟是擺脫不了嫁人的命運的。

她可不想和這個年代大部分女孩子那樣随便找個人就嫁了，婚後過着說是相夫教子其實是被禁锢在內院，還要把希望都寄托在生兒子的身上的無聊透頂并且荒謬至極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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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走了一段路，蘇明瑟忽然發現，平城這麽繁華的城市，好像沒有販賣書籍的店鋪。

原本的歷史裏，元代開始就是小說盛行的時代，初中生都知道“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這就能看出來在古代這些東西有多流行了。但是大梁取代了元朝以後，原本盛行的元曲居然消失了？

蘇明瑟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好像抓住了什麽商機。

既然現在沒有那些東西，那憑着蘇明瑟所知道的……或許這是一個路子？現在活字印刷術已經發明出來，書籍也不像是前朝一樣金貴了。而且沒有了元朝亂世的影響，大梁又重文，書籍流通的遠比後世想象的要廣泛。

而且平城商賈多，只要是商人就多多少少的識得一些字，行商路上無聊的時候，是需要一些輕便好拿的東西來解悶的。

但是一些玩具之類的物件并不容易攜帶，那麽……

蘇明瑟摸摸下巴，笑的像小狐貍一般狡猾。

蘇緒正在研究馬車上松軟的墊子，看到蘇明瑟笑成這樣，疑惑的問：“明瑟，你笑什麽呀？”

蘇明瑟擺擺手，道：“沒什麽，想起來一些好事。”

有了目标當然是好事。蘇緒似懂非懂，想起來蘇明瑟這兩天有如神助的經歷，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小驢車帶着的人少，路上的雪也化開了。土路泥濘，回去的路上比昨天難走了些，但也很快就趕回了村子。

村裏行人比較少，蘇明瑟讓蘇緒和蘇大江先帶着陳文陳杏兄妹倆回家，她跟着蘇平安把驢車送回蘇大海家裏。

蘇大海和郭氏兩人都不在家，蘇明瑟站在門口喊了半天，蘇紅花才慢悠悠的出來，一雙吊梢眼輕蔑的看着蘇明瑟：“你怎麽來了？什麽事兒啊？難道是你爹死了要來借銀子麽？”

大早晨聽到蘇紅花詛咒自己最親近的人，任是修養再好的人也受不了，蘇明瑟當即黑了臉，道：“今日宜祭拜，我是上門來吊喪的。”

蘇平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強行憋住後覺得有些尴尬，解釋道：“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蘇明瑟看到蘇紅花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擺擺手讓蘇平安不必在意，給了蘇平安兩包一直帶在身上的從客棧裏帶回來的點心，道：“平安哥，多謝你了。我沒什麽好東西給你，這些點心我沒動，你帶回家吃別嫌棄。”

蘇平安有些不好意思，撓頭笑道：“這怎麽好意思呢？”

“沒什麽，平安哥你幫了我家大忙，答謝也是應該的。”蘇明瑟有心和他搞好關系。因為就憑蘇平安看到陳文和陳杏後什麽都沒問也沒說就能看出來他是知道輕重的人，他不可能一直困在這個小村子裏。現在打好關系，以後總是利大于弊的。

蘇平安也明白蘇明瑟這是怕蘇紅花遷怒他，就有些腼腆的接了點心，把驢車交給蘇明瑟以後就回家去了。

蘇紅花這才注意到驢車，瞪大了眼睛驚呼：“這不是我家的驢車麽？蘇明瑟你……”

“我借用了一下。”蘇明瑟甩了兩下鞭子，吓得蘇紅花後退兩步後，又道，“我爹這次因為你們家的事兒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們家都不管，以後就別想讓我家幫你們任何忙了。驢車給你放在這裏了，以後不要再去我家煩我們。”

蘇紅花從小就和郭氏學的撒潑打滾樣樣精通，還從未有人敢和她正面嗆聲。今天蘇明瑟所說的話徹底惹毛了蘇紅花，她眉毛一豎指着蘇明瑟，剛想要破口大罵，蘇明瑟就扔下鞭子走遠了。

蘇紅花好似重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喘不過氣來。

回到家裏的時候，蘇明瑟隐約聽到了姜沁婉的聲音和蘇靜娴的哭聲。蘇緒在廚房熬藥，見蘇明瑟回來，探出頭喊了一聲“明瑟回來了？”

蘇繡聽到動靜迎了出來，看到蘇明瑟後苦着臉道：“二姐你終于回來了，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

“嗯，我沒事。你們在家裏怎麽樣？沒事吧？”蘇明瑟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問，“陳文陳杏呢？怎麽沒看到他們？”

“家裏還好。只是昨天大伯母又來鬧了，後來被裏正趕走了。但是爹受傷的事娘知道了，一直很擔心。”蘇繡嘆口氣，怏怏不樂道，“娘讓你帶回來的那兩個孩子把廂房收拾出來，以後他們在那兒住。還給他們找了些舊衣服穿。只是娴兒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直在哭……”

郭氏居然還敢來鬧事？看來她精力很充沛啊……蘇明瑟皺着眉拍拍蘇繡的肩膀，道：“娴兒應該是被吓到了吧。走吧，我們進屋說。”

屋裏。

姜沁婉憂心忡忡的哄着孩子，蘇明瑟推門入內，喊了聲“娘”後上前接過小嬰兒，道：“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回春堂的大夫說爹沒什麽大事，只是骨折了，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了。”

姜沁婉摸摸蘇明瑟的頭，仿佛松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後啊，可不能讓你爹再去做這麽危險的事了。”

這話暗指不會再去給蘇大海家幫忙。蘇明瑟抱着孩子輕搖，也支持道：“娘說得對，昨天爹傷的那麽厲害，大伯家都沒有一個人出來看看，就讓爹在地上躺着……簡直太過分了！”

說來也奇怪，從昨天夜裏開始一直哭鬧不止的小嬰兒，在蘇明瑟一開口說話後就停止了哭聲，小聲抽噎着用哭紅的眼睛看蘇明瑟。

蘇繡湊過來笑着說：“太好了！妹妹不哭了！”

姜沁婉也道：“看來娴兒是真的喜歡你啊。”

蘇明瑟逗了會兒孩子，想起來了什麽，問道：“娘，你和阿繡吃飯了麽？”

“還沒有呢，我沒胃口吃，阿繡也擔心你們，說要等你們回來一起吃飯呢。”

“那正好，我也餓了，咱們先吃飯吧。”蘇明瑟抱着孩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蘇大江，道，“爹要吃的好一些，過段時間我帶着陳文去村裏屠戶家買大骨頭回來熬些湯，給爹補補。”

昨天忽然出了這麽一件事，一家人都沒怎麽吃飯，蘇繡讓陳杏打下手，蘇明瑟也幫了一些忙，終于做好了一家人要吃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