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規劃

陳文和陳杏兩個人不知道多久沒在溫暖的房子裏吃過東西，蘇明瑟讓他們一起坐在桌邊吃飯，兩個人推讓不過，熱淚盈眶的坐了下來。

蘇明瑟看他們眼裏包着淚水，還以為是受了什麽委屈，皺眉問：“陳文陳杏，你們怎麽了？”

“沒什麽……”陳文擦擦眼淚，想起來以前聽說過有些人家忌諱早晨哭哭啼啼，強忍着淚水說，“只是，只是爹娘沒了以後，就沒人對我和妹妹這麽好了……我們和姑娘無親無故，姑娘肯收留我們，還讓我們上桌吃飯，大恩大德，我和妹妹無以為報，日後定當竭力侍候姑娘一家！”

說着就拉起陳杏離開桌子，站在桌旁膝蓋一彎，竟是要跪下去。

蘇明瑟連忙拉住他們。

姜沁婉在早在陳文回家時就打聽過兩人的身世，此時聽他這麽說也心疼的不行，給陳文和陳杏兩人都夾了雞蛋，道：“別這樣別這樣，快起來吃飯吧，趕緊起來。也別說什麽侍奉不侍奉的話。我家明瑟救你們回來，也不是圖你們什麽的。”

蘇明瑟把陳文陳杏摁到椅子上，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暗自慚愧。

她就是圖陳文陳杏兩人是免費的勞動力怎麽辦……

一頓飯吃完也将近午時，蘇明瑟幫着收拾了桌子，然後看着院子裏忙碌的衆人發呆。

她在想以後要怎麽辦的好。

拓印小說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可實際上還有各種困難，尤其是她一個沒有根基的女子，想要在平城開一家看上去就是肥肉的店鋪可不容易。

陳文在院子裏收拾東西，蘇明瑟擡眼看到他，想起來他之前一直在平城，應該知道一些平城裏的事，于是将他叫過來，問：“陳文，你在平城這麽久，有沒有看到過書店裏賣奇志異聞之類的書？”

“我也不清楚。”陳文歪着頭想了想，道，“以前爹娘在的時候，我去學堂讀書，都是讓家裏的仆人去給我準備書的，後來……”

陳文沒再說下去，蘇明瑟點點頭，也不再問，只道：“那你知道書坊在哪兒麽？”

“書坊大部分在城東，那裏有私塾。”陳文道，“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有些事，需要了解一下。”蘇明瑟頓了頓，又問，“你說我要是自己辦一個書坊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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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要自己辦書坊？”陳文驚訝失聲道，“這可不容易啊！我看城裏的書坊大部分和開私塾的先生熟識，而且很多書坊都掙不了多少錢，一年到頭也就夠混個溫飽……好多人都是舍不下才沒改行的，姑娘您……”

“我自有打算。”蘇明瑟神秘的笑笑，打發陳文去忙了。

冬日裏沒有什麽需要做的事，大部分人家都是趁着這段時間忙一些雜事。蘇明瑟在家也沒什麽事，就找了個沙土松軟的地方，随手從柴垛裏抽出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她已經開始計劃開書坊的事了。

誠如陳文所說，開辦書坊确實不容易，而且除了比較大的那幾家，剩下的中小型書坊都只是維持溫飽的水平，并不能掙多少錢。

蘇明瑟現在沒有多少銀子，唯一剩下的還是鄭多財給的那一百兩和昨天秦國公小厮給的小荷包，現在也花的差不多了。書坊只是刻雕版的師傅就得花不少銀子，蘇明瑟剩下的這點兒銀子，說不定連塊師傅都雇不起。

看來只能先尋個靠得住的書坊刊印書籍，然後再租一家鋪子用來賣書了。蘇明瑟用樹枝在地上劃了兩圈決定了這件事，然後就起身回了屋裏。

蘇大江已經清醒了不少，姜沁婉在給蘇大江喂粥，看見蘇明瑟進來，道：“明瑟，你爹醒了。你有事情說麽？”

“沒什麽要緊的事。”蘇明瑟坐到他們身邊，伸手把躺在搖籃裏亂踢的蘇靜娴抱出來，道，“只是我想做些小生意，以後可能要去城裏住着。娘，你和爹在家我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麽，蘇明瑟沒有明說，不過姜沁婉和蘇大江兩人倒是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蘇靜娴伸着小手術“啊啊”的亂甩。蘇明瑟把她抱好，又道：“在城裏做生意沒有那麽容易，我先帶着陳文和陳杏去，等站穩腳跟了，再把你們都接去。”

“咳咳……”蘇大江一聽這話激動起來，牽扯到手上的傷，疼的臉都白了，“明瑟你說什麽？要去平城做生意？”

“是啊。”蘇明瑟怕蘇大江拒絕，搶在他開口前說道，“咱們家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以前沒有辦法，現在有了法子再不去做就真的不好了。”

姜沁婉皺眉：“可明瑟你一個女孩子家，做什麽生意！城裏大戶人家的女孩兒都是在家安安分分的，村裏也沒有女孩兒去……再說你在外面到處跑，于名節有礙啊！”

蘇明瑟打斷姜沁婉的話：“娘！你說這些做什麽？我出門是男裝出行，根本不會對名節有什麽影響，而且辦書坊我可以讓陳文出面，實在不行還有大哥，這些事情我心裏有數，你又擔心什麽呢？”

“可女孩子總歸……”姜沁婉猶豫了一會兒，看到蘇明瑟臉上堅定的表情，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麽。

蘇明瑟換了個姿勢抱蘇靜娴，道：“娘你也不用生氣，這件事我知道該怎麽做，也不會搞砸的。”

話是這麽說，可姜沁婉到底不放心，最後還是蘇大江深深的嘆了口氣：“唉，明瑟你要做什麽就去吧。只是要小心些。将來要是哪裏不合适了就回家，我和你娘多做些事，總能養得起你的。”

雖然蘇大江為人迂腐了些，但總歸還是疼愛孩子的。蘇明瑟心裏感動了一把，語氣放緩了些，道：“爹娘放心，我每隔幾天就回來一次，和你們說說在城裏的事情。将來也會接你們進城的。”

“明瑟，我們不想着進城。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了。”姜沁婉伸手把蘇明瑟散到額角的頭發揶回去，道，“城裏什麽人都有，你沒怎麽出過門，一不小心就會吃虧。不過我看陳文陳杏是知恩圖報的，又認識一些字，你有事多問問他的意見，讓他給你出主意。”

“行。”蘇明瑟把昏昏欲睡的蘇靜娴放回搖籃裏，摸摸她的額頭道，“那我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就走了。娘，我給你留一些銀子，你要是有事找我就讓大哥去城裏的珍珑軒，我這兩天應該一直在那裏。”

蘇明瑟其實也沒有多少要收拾的東西，只帶了些棉衣和蘇緒的男裝，裝了一個小小的包袱，錢財之類都放在了衣服的暗袋裏。

陳文和陳杏正幫着劈柴收拾院子。蘇明瑟把他們喊過來，說了自己的計劃，和要帶他們去城裏的事。

本來颠簸着把他們帶回來後，蘇明瑟這兩天不想再做什麽事情的，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還要把他們再帶回去。

陳文聽了蘇明瑟的話倒是沒說什麽，只是陳杏怯怯的說：“姑娘，我們要是回了城裏，小姨她……”

陳杏這是擔心自己那個刻薄的小姨會來找事兒。蘇明瑟安慰道：“沒關系，陳杏你跟着我，平時應該不怎麽出門。而且你和你哥哥這兩年變化很大，她應該不敢認你們的。”

陳杏整個身子都縮在陳文身後，怯懦的點點頭。

看來是被他們的小姨吓得不輕啊。蘇明瑟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幹脆就沒說什麽，只讓陳文牽了馬車來，又把蘇緒喊出來囑咐了兩句看好家有事去珍珑軒找她之類，然後換上男裝，讓陳文趕着車離開了家裏。

其實蘇明瑟很讨厭在路上颠簸，但是沒辦法，她不去城裏就不能開展下一步的計劃，只能先在心裏吐槽。

路上的雪水和泥土混成稀泥，偶爾有步行路過的人，腿上腳上也裹滿泥巴。蘇明瑟看着被踩的大坑小坑的陸地有些惡心，腦海中一閃而過現代社會幹淨整潔的馬路。

如果現在有柏油路就好了……蘇明瑟感慨一句，忽的一頓。

柏油路有難度，但是他也許她可以先弄出水泥路啊！到時候鋪了路以後，不管刮風下雨還是冰天雪地，路上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難走了！只是若是要用水泥鋪路，總得先有了錢再說，不然再好的規劃也沒有用啊。

想到這裏，蘇明瑟無奈的搖搖頭。還是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吧。為了防止自己再亂想，蘇明瑟轉過身去和陳杏聊天去了。

城裏沒有落腳的地方，住客棧也得要不少銀子。蘇明瑟不想再去麻煩一次，幹脆直接讓陳文趕着馬車去了牙行。

此時的牙行還不叫牙行，陳文支支吾吾的說自己并不知道牙行是什麽，蘇明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牙行”這兩個字是明朝時才出現的，在大梁根本沒有這個詞。反應過來後，蘇明瑟換了個說法，然後看着陳文恍然大悟的表情扶額，暗嘆自己習慣了用現代的思維，和古人交流當然費勁兒。

牙行就像是現代的中介，這裏有不少可供人租賃購買的房子，裏面還有些人口買賣的生意。只不過開辦牙行需要殷實的身家，也需要資源，所以一般人根本開不起來，整個平城加起來，也不過只有兩家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