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韓柏溪

這些老生常談磨破了嘴皮子的話已經在秦歸燕的心裏紮根。但是秦歸燕總歸是有些疑惑的。她說完這些後嘆了口氣,用一種帶着些悲涼的語氣說:“我曾經問過爹爹女孩子為什麽要被關在家裏,爹爹說以前的人都是這麽說的……我要是不這樣就會被人家說嘴,是不好的。小姐你不怕被人說麽?”

“叫我姑娘。”蘇明瑟搖搖頭,無奈道,“他們說他們的,日子總歸是要自己過的啊。他們只圖一時嘴快說的東西,對我又造不成實質傷害,又何必因為這個煩惱呢?”

秦歸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陳文道:“姑娘就是脾氣好,以前我做活的時候,經常看到有家仆因為說錯了話被主人家打死!所以我寧願挨餓都不賣身為奴。那天要不是我和妹妹快餓死了……不過幸好遇到了姑娘!”

蘇明瑟笑笑,沒接話,直接打發他們去幹活了。

今天秦歸燕的話算是給她提了個醒,在這種年代裏,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剛才和秦歸燕說是不會給自己造成什麽傷害只是勸慰的話,實際上,這件事如果真的被人發現,光是一些地痞流氓的騷擾就夠人受的。

這萬惡的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蘇明瑟咬牙。她遲早把這群古人落後腐朽的畸形思想作風給矯正過來!

這些事情,蘇明瑟以前在書上看的時候還未感覺到什麽,但是真的讓自己親身體驗,她真的恨不得能把推崇這種說法的人罵的狗血淋頭。

好在現在只要沒人查她的戶籍就不會發現端倪,蘇明瑟打算過段時間去官府給陳文陳杏立戶的時候順便給自己弄一個性別為男的戶籍。那樣就算有什麽人查也不怕了。

只是蘇明瑟并不認識可以幫忙的人,想來想去也就只認識一個珍珑軒的掌櫃鄭多財。

古代戶籍雖然管控的厲害,但鄭多財在平城經營了這麽久,立戶籍這種小事,應該有門路的……吧?

這事兒宜早不宜遲,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險。既然有了辦法,蘇明瑟立刻起身,喊了陳文讓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酒樓和珍珑軒相離不近,但蘇明瑟沒選擇坐馬車,而是帶着陳文走到珍珑軒。路上一直交代他在外面要叫自己公子。

珍珑軒一整天都忙碌異常,蘇明瑟趕巧了,正遇上錢師傅喝醉酒,被小夥計送出來。蘇明瑟剛到珍珑軒門口就被看她眼熟的小夥計拽住:“蘇師傅?!”

蘇明瑟定睛一看,原來是鄭多財的侄子鄭阿貴,于是便笑眯眯的打招呼道:“阿貴啊,你怎麽在這兒呢?”

“錢師傅又喝多了,我把他帶出來,讓做雜役的小子送他回家。”鄭阿貴眼睛亮了,問道,“蘇師傅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唔……”蘇明瑟想了想,沒說出自己要找鄭多財辦事,只是說,“我搬來平城了,來和你們掌櫃的說一聲。以後若是想要找我就不用去蘇家村了,直接去長街那邊的福運酒樓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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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阿貴把蘇明瑟往珍珑軒裏請,聽她說福運酒樓驚訝道:“福運酒樓不是早就倒了麽?怎麽……”

“我把它租下來了,準備做些小生意。”蘇明瑟觀察到鄭阿貴的臉色變化,解釋道,“我想開個茶樓,也能算個消遣。”說着把陳文拉出來,“正好尋到了合适的人給我幫忙。”

蘇明瑟和珍珑軒并不是主仆關系,倒更像是雇傭關系,在不侵害珍珑軒利益的情況下,蘇明瑟無論開什麽店,鄭多財都是不會介意的。

鄭阿貴看了陳文一眼,一邊帶路往裏走一邊道:“這位小哥一表人才,肯定能幫着蘇師傅把茶樓的生意做好的。”

珍珑軒裏裏外外都是人,之前蘇明瑟給鄭多財畫的博古架也已經制作出來,擺在珍珑軒裏,引來了不少看新奇的客人,皆啧啧稱贊珍珑軒的人心思巧妙。

鄭阿貴頗為自豪的給蘇明瑟介紹:“……前兩天就擺上了,第二天就有人尋來看,說是全平城都沒這個東西,新奇的很,也有別家偷偷的學。到處和人說這東西沒什麽大不了,尋個年紀大些的木工多看多做就能摸索出來了,可我叔已經給它改名叫‘珍珑閣’,取了珍珑軒的名字,這下任那些人怎麽學都沒用了,這名字總是改不了了的。”

蘇明瑟聽着有意思,笑道:“鄭掌櫃不愧是珍珑軒的當家人,心思果然慎密。”

鄭阿貴好似誇了自己一般,搖頭晃腦道:“那是,我叔從當初一個無權無勢的一介平民混到現在,不就是靠的腦子麽?”

兩人說着話就已經到了鄭多財所在的雅間,鄭多財正和人談事呢,聽到敲門聲一問,得知是蘇明瑟過來了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揉着耳朵又問了一遍,确認自己沒聽錯後,連忙起身出來招呼:“小蘇怎麽來了?快來坐快來坐。我給諸位介紹一下,這是敝店的掌眼師傅蘇師傅。小蘇,這些都是珍珑軒的老熟人了,快來認識一下。”

蘇明瑟讓陳文在外面等着,自己進了雅間,和裏面的人點頭致意。

那群人衣着氣度皆是不凡,都坐在紫檀木椅上。最中間是一個穿流雲紋白衣,用烏木簪绾發的年輕男子,衆人隐隐以他為首。蘇明瑟進門後,這男子一雙桃花眼好奇的打量了她半天,應該是好奇她的年齡,但也沒說什麽。

鄭多財忙着吩咐鄭阿貴換茶添杯子,倒沒注意這男子的視線。等鄭阿貴忙完,鄭多財才對着男子賠笑道:“韓公子剛才所說……”

“家父的生辰還有四個月,我也知道古玉難尋,這才提前這麽久來告知你一聲。”韓柏溪手裏拿着一柄折扇搖道,“一般人家都忌諱這些,就算無意中收到也應該不會留在家裏。況且又是那麽特殊少見的物件,鄭掌櫃多留意些,總能尋到蛛絲馬跡的。”

坐在下首的一個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幫腔道:“就是啊!韓公子好不容易來平城一趟,找到珍珑軒門上就是聽說您這招牌,掌櫃的你可不能把這麽好的機會推出去啊!”

鄭多財臉上的汗又多了,他顧不得擦,嘆氣道:“這……我實在是心力不足……若是到時候尋不到……”

“尋不到我也不怪你。”韓柏溪手中的折扇“唰”的合上,慢條斯理的品了一口茶,道,“韓某從不強人所難。”

圍觀了半天稍微弄清楚事情經過的蘇明瑟暗自撇嘴,心說你這還不強人所難呢?鄭多財都快把“我不願意幫你”幾個字寫到臉上了,你還在這兒裝不知道,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富家子弟情商都低?

韓柏溪仿佛知道蘇明瑟的想法一樣,修長的手指轉着杯子,擡眼意味深長的看着蘇明瑟笑了:“蘇師傅好像不同意韓某的意見?”

“沒有!您誤會了!”雖然只見了他一小會兒的功夫,但蘇明瑟能看出來這個姓韓的就跟個笑面虎一樣,她是瘋了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而且這麽冷的天,這個姓韓的拿着把扇子扇起來沒完,總讓蘇明瑟想起那個抱着湯婆子拿着團扇的白憐兒。

也不知道他這個扇法會不會染上風寒?到時候回家抱着湯婆子流鼻涕打噴嚏……蘇明瑟一腦補這麽風流倜傥的公子變成那副慘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韓柏溪聽到笑聲挑眉,語氣輕挑:“韓某很好笑麽?”

鄭多財聽到這話心裏一驚,後背冒出一層冷汗,趕緊拉了蘇明瑟一把。

蘇明瑟也知道自己犯錯了,低頭彎腰作了個揖:“想起來一件好玩兒的事,失禮了,見諒。”

“我要是不見諒呢?”韓柏溪半倚在椅子上,桃花眼微眯,仿佛見了獵物的狐貍,“韓某看起來像是脾氣很好的樣子?”

蘇明瑟知道這種公子哥大概是平日裏太閑,一遇到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兒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惡趣味,總想着把事情鬧大當做解悶。

蘇明瑟沒心情也沒膽量和他打嘴皮子官司,只能低頭使勁認錯。

沒想到韓柏溪依舊不依不饒,一副沒骨頭的樣子托着腮,慵懶道:“可我就是不想原諒你。”

帶他來的人見氣氛尴尬,怕不好收場,忙開口緩解氣氛:“蘇師傅年紀小不懂事,韓大……韓公子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韓柏溪撇了他一眼,冷笑一聲,終于不再死咬着這件事不放。正當蘇明瑟想要松口氣的時候,韓柏溪又開口了:“蘇師傅年紀這麽小就能在珍珑軒做事,定然是有本事的。那尋找古玉的事,鄭掌櫃不如就交給蘇師傅去做吧?”

蘇明瑟懵了,心說怎麽還有她的事兒?讓她找古玉?她沒錢沒人的,要怎麽找?

韓柏溪繼續道:“鄭掌櫃一直推三阻四不願意接韓某的生意,難道是韓某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惹了鄭掌櫃厭惡?”

鄭多財忙說不敢。

感情這是積怨已久啊。蘇明瑟幽怨的看了鄭多財一眼,表示你可把我坑苦了。

鄭多財回以無奈的眼神。

鬧成這樣他也不想的啊!誰知道這個不知底細的韓公子這麽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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