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安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蘇明瑟搖頭，道，“總之小心點兒好，萬一他們明天來攻城怎麽辦？我們得早做準備。”

而且還不能讓城裏的人察覺出異樣，否則很容易引起恐慌。這件事急不得，蘇夫人又沒有什麽經驗，蘇明瑟甚至擔心她會不會把這件事搞砸。

不過縣府倒是有幾個能幫着出謀策劃的師爺主簿之類，到時候這事兒應該不會鬧的太大，還有縣府那麽多人，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蘇明瑟知道自己确實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只把這件事告訴了蘇夫人後就告辭離去了。

茶樓的生意還在紅紅火火的開着，只不過現在快要過年了，大部分人都是來聽完書後再去置辦年貨，這些人并不會在這裏坐多長時間。

有人出去的時候還商量着要去哪家店裏置辦年貨，蘇明瑟聽到這話想起來，自家茶樓也得要準備過年的事了。

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古代過年可是沒有店家會開門營業的，還是趁早把需要用到的東西置辦其全才是。

姜蒙冤拿着賬本，看見蘇明瑟進門後，立刻上前和她報賬，說是銀子不夠用了。蘇明瑟讓他自己支取，他卻說：“原本我自己是能支取的，可是把你帶回來的那群人安置下來要花不少銀子，前幾天我拿的那些根本就撐不住啊。”

蘇明瑟這才想起來還有一群人等着自己安頓呢。她揉了一下額角，問：“他們現在在哪兒？我過去看看。”

“在後院呢，剛把他們洗幹淨，現在應該在吃飯呢。”姜蒙冤抱着算盤一臉肉疼，“東家你可要把他們都留下？我看這些人不知道多久沒吃過東西，一沾上碗就開始狼吞虎咽，長此以往下去咱們茶樓可養不起啊，我覺得還是快些給他們找到家人才好。”

“放心吧，他們都這麽大了，自然知道家在哪兒，還用得着我們給幫忙找？”蘇明瑟攔住一個正要去後廚的小夥計，讓他順路拿點心過來，然後勸姜蒙冤道，“姜老您也不用太擔心，這些人要是有想留下的，就讓他們去城北看宅子，雜志社還要年後才能辦起來呢，宅子裏一直沒人看可不好。”

就像是之前那些匪山的人藏在宅子裏一樣，要是再有什麽人躲進去一次，蘇明瑟可不确定還有沒有上一次的好運氣能躲過一劫。

姜蒙冤也想到了這一層，無奈的嘆口氣道：“也好，只不過這些人的底細不明，東家你還是不要太過輕信他們。”

蘇明瑟點頭讓他放心，然後動身去了後院。

因為後院已經住滿了丫鬟小厮，蘇明瑟帶回來的十幾個人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也就只能暫時在院子裏待着了。

蘇明瑟到了後院，問這些人中那個第一個答應和她走的女孩兒：“現在暫時安全了，你們是怎麽想的？是要回家麽？”

之前蘇明瑟聽人叫過那女孩兒的名字，是叫做寶麗的，倒是和茶樓的丫鬟排在一個字上，她低頭默然半晌，道：“公子，我……我大概是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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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了家？蘇明瑟挑眉，問：“怎麽回事？”

“說來也算是家醜。”寶麗嘆口氣，眼裏透着一股蒼涼，“我家在大參村住，家裏還有一個在城裏讀書的兄長，今年過年之前，他回家說城裏商戶正在招婿，他想要娶那商戶的女兒為妻，只不過那戶人家要的聘禮不少，我家為了供兄長讀書已經很吃力了，根本拿不出那些聘禮，我爹便說要把我賣到城裏給人家當丫鬟……我想着當便當了，在城裏當丫鬟總能掙些月銀，比在鄉下整天待着吃閑飯的好。”

說到這裏，寶麗頓了頓，低頭拽着自己的衣襟，強忍着眼淚哽咽道：“可等我爹把我送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哪裏是給人家當丫鬟啊！那裏是匪山！他們是把我賣給了土匪！那些土匪向來殘暴，可那時我哪裏知道這些！居然傻傻的相信只是當丫鬟！當天就有人想非禮我，我便拿了石頭将他打傷，結果那人惱羞成怒，便把我趕到了馬廄裏！”

這十幾個人裏大部分都是被山匪擄上山當苦力的，還有就是被拐了賣到山上去的良家女子，就連那幾個就在那裏的腦子不靈光的人都是自己亂跑，跑到山上被抓去的，可就是沒有像寶麗這樣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賣掉的。

現在和那些饑荒的年頭不一樣，風調雨順的，誰還會賣賣孩子讨生活？就連蘇明瑟當初沒穿越過來時，蘇家窮成那樣都沒想到賣孩子，可沒想到寶麗的家人居然因為一點兒錢財就能把親女兒往火坑裏推。

這種情況下，寶麗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否則肯定還會再被賣一次。蘇明瑟皺着眉頭聽完，讓寶麗不用傷心：“以後也別怕了，正好我這缺人手，你要不要留下來？”

“真的？”寶麗眼睛一亮。

“當然是真的。”蘇明瑟笑道，“我這兒每個月都有月銀，大概五十文左右，你若是做得好還能加錢，而且有地方住，也有飯吃，你要不要試試？”

別看五十文錢說起來少，但是在平城這個地方，一鬥米才五文錢，平常街上買個肉包子都是一文錢兩個，五十文錢，足夠一個人在平城生活一段時間了。

寶麗只想着能有個安身之處就行，沒想到居然還能有月錢！她喜極而泣道：“真……真的？那我願意留下來！我，我謝謝掌櫃的！”

蘇明瑟笑笑，道：“那等一會兒讓陳杏給你找一身衣裳換上，等晚上送你去城北的宅子裏，你先在那兒看着家。”

寶麗急忙點頭，蘇明瑟又問衆人：“你們誰還想留在這裏的？”

這些人大多都是平城附近的人家，在家裏一年也掙不到多少錢，此時聽到茶樓月錢那麽多，自是願意留在這裏的。

蘇明瑟統計了一下人數，發現除了之前帶路的老人家之外，都願意就在茶樓做事。那老人家現在正坐在院子裏的果樹下，一臉的落寞。雖然對茶樓的待遇很心動的樣子，可是就是不敢說想留下的話。蘇明瑟叫了他一聲，問他是怎麽想的，老者說：“唉，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沒什麽用了，就連兒子和兒媳婦兒都嫌棄我，現在說留在茶樓，不是給你添亂麽？反正都已經離開匪山了，我也沒多少日子活頭了，随便找個地方過完剩下的日子也就是了，不用給公子添麻煩。”

看樣子他是被家裏人趕出來的。蘇明瑟無奈的笑道：“這又不是賣身，老人家你害怕什麽呢？我這是能簽合約的，合約到期，你是走是留就都憑自己意願了。”

“可我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麽啊。”老人家嘆口氣，有些傷心，“要是在鄉下還能侍弄一下莊稼，可是在城裏，我可就一點兒用處都沒有了。”

“正好城北的宅子需要個門房，老人家若是不嫌棄可以去哪兒安頓下來。”蘇明瑟讓經過這裏的夥計把城北宅子的鑰匙拿過來，道，“等年後我就要用到那個宅子了，沒人看着可不行。”

老人家這才答應下來。

正好寶珍說完書回到後院，看見這麽多人也沒太在意，只是目光轉到寶麗的身上時愣了一下。寶麗也驚訝道：“寶珍，你怎麽在這兒？”

“我被東家買來了，所以就到了這裏。”寶珍上前兩步，打量着寶麗道，“你進城來了？叔嬸呢？他們沒進城麽？”

之前寶麗身上盡是灰泥，根本看不清楚她長的什麽樣子，又很長時間沒見過面，寶珍也就沒認出來她，現在寶麗洗幹淨了，自然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只不過寶珍離家早，完全不知道寶麗的事兒，現在這麽一問出口寶麗有些傷心，眼看眼淚就要掉下來了，蘇明瑟忙轉移話題：“你們認識？”

“回東家，奴婢和寶麗都是大參村的人，寶麗是我叔叔家的堂妹。”寶珍行禮道。

怪不得呢。蘇明瑟看了寶麗一眼，道：“既然這樣，那寶麗這兩天就先跟着你吧，正好也熟悉一下平城的環境。”

寶珍歡天喜地的應了，帶着寶麗回了她的屋子裏說話。蘇明瑟又想回屋自己看看自己的計劃，一擡腳卻被一個小孩子抱住。蘇明瑟低頭，認出這就是那個之前在山上的小孩子。他現在被洗幹淨了，但是茶樓沒有他這麽大年紀穿的衣服，只能穿大人的棉襖，現在他的樣子就像個包子一樣。蘇明瑟被他圓滾滾的模樣逗笑了，蹲下問他：“小孩兒，你要做什麽啊？”

“我娘、我娘她像回家。”小孩兒猶猶豫豫的說，“我也想回去，我想爹了，想回家看看。”

小孩兒的娘親也一臉緊張的看着蘇明瑟，好像就怕她不同意一樣。蘇明瑟笑笑，蹲下摸了一下小孩兒的腦袋道：“行啊，你家在哪裏？要不要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小男孩兒眼睛一亮就要答應，倒是他娘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猛地把他拉倒自己懷裏，抱着他不說話了。

這個樣子肯定是被土匪吓壞了，不能自己回家的。蘇明瑟嘆口氣，叫了陶二套了馬車，送這母子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