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蘇李氏登門

剩下的十幾個人要把他們送到城北的宅子裏，蘇明瑟把鑰匙給了陳文，又讓陳文拿了銀子，帶上了幾個夥計送這些人去城北，回來的路上再順便去置辦些年貨，臨出門的時候姜蒙冤還塞給他們一張紙條，說是他在平城這段時間總結的一些物美價廉的鋪子。

只不過這年貨是小事，蘇明瑟心頭可還壓着山匪的事情呢。這事兒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不定什麽時候會被引爆。

正發愁這件事呢，就看外面有小夥計跑到後院裏，找了半天看到蘇明瑟後眼睛一亮，道：“東家，有人到咱們酒樓裏，說是您的親戚，要見您呢。她能叫出大公子和三姑娘的名字來，我就沒敢把她攆走，您看？”

親戚？蘇明瑟額角一抽，心說自己哪兒有什麽親戚？難不成是蘇大海那一家人？蘇明瑟趕到茶樓大堂，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坐在那裏把茶樓的夥計使喚的團團轉的蘇李氏。

她手裏正抓着一把點心狼吞虎咽的吃着，嘴裏還嚷着讓夥計再拿好點心來，小夥計苦着臉，看到蘇明瑟過來眼睛一亮。

自從上次把蘇李氏從蘇家趕走後，蘇明瑟就以為她不會再來煩自己沒想到今天她又找上門來了？蘇明瑟上前，攔住給她端點心的夥計，讓他去做別的事，然後問蘇李氏道：“你怎麽在這裏？”

“嘿，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了？”蘇李氏眼睛一瞪，差點兒從椅子上跳起來，那聲音也引得茶樓裏的客人往這裏看。

蘇明瑟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疼，便道：“走吧，有事兒去後院說。”

“我不去後院，就在這兒說！”蘇李氏看着茶樓裏的人都在注意這邊，有些洋洋得意道，“要不是村裏桂花她爹來城裏買年貨，我還真不知道你在這裏開了家茶樓！看這樣兒你也得掙了不少銀子吧？”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蘇明瑟對着夥計使了個眼色，道“你有事沒事？沒事就趕快離開這兒，我還要做生意呢！”

蘇李氏一聽這話，也顧不得吃手裏的點心了，離了椅子往地上一座道：“哎呦！真是沒有天理了！我就是來這兒吃點兒東西而已？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态度！我這趕了一天的路才到了這裏，怎麽就成了耽誤你做生意了！”

哭號之聲仿佛能穿破耳膜一般，有幾個走到門口的人已經轉身離開了，蘇明瑟忍了忍，沒有當場發怒，只叫夥計把蘇李氏拉到後院裏，然後問她：“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平白無故跑到城裏鬧騰什麽！”

“什麽叫我鬧騰！”蘇李氏一瞪眼，“我這不是……快過年了，沒有過年的銀子，我這是來找你要養老錢了！”

“養老錢？”蘇明瑟看了蘇李氏一眼，好歹是蘇大江的親娘，蘇明瑟也不想對她太狠，就讓人去拿了一輛銀子來給蘇李氏，“行啊，這錢你先拿着，正好一會兒你去買些年貨，能夠買不少東西的了。”

蘇緒和蘇繡這時候也被蘇李氏的叫聲驚擾，出門一看是她來了，蘇緒皺眉道：“奶奶，您怎麽在這兒？”

蘇李氏手裏攥着錢瞪了蘇緒一眼，也不理他，舉起手似乎是想把那銀子扔了，但是舉起手做了半天的勢都沒人攔，她只得悻悻的把銀子收回懷裏，道，“這點錢夠做什麽的？再怎麽說也得多給點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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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兒錢？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蘇明瑟眉頭擰起來，平城雖然繁華，物價貴，但是一兩銀子也差不多相當于一戶人家兩年的收入了，用這些錢置辦年貨，就算是過年的這一個月裏頓頓吃肉都絕對能剩下些錢，怎麽到了她那裏就是不夠用了呢！蘇明瑟道：“就這些了，我的錢還有別的用處，你愛要不要，不要就給我！”

蘇李氏是什麽性子？到了她手裏的錢當然是不願意再還回去的，她捂緊了胸口放錢的位置，道：“不行不行，怎麽能再要回去呢？明瑟，以前是奶奶不對，奶奶不應該那麽對你，你看現在快過年了，你總不能讓你大伯一家挨餓受凍吧？你多給點兒銀子，就當是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再加上院子裏還有丫鬟小厮的看着，蘇明瑟不答應也太說不過去，她也只能問：“你要多少銀子？”

蘇李氏一喜，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喊道：“五百兩！”

“哎呦！”恰巧路過的小厮一時沒走穩，左腳絆右腳摔了個跟頭，随後爬起來道了歉就跑走了。

“五百兩？奶奶你怎麽不去搶錢呢！”蘇緒把蘇繡推回她自己的房間，又怕蘇李氏一激動做出什麽傷害蘇明瑟的舉動，就擋在了蘇明瑟前面反問道。

蘇明瑟也被她這數字吓了一跳，問她：“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五百兩銀子你知不知道是多少？現在買下個宅子也才幾十兩，你跟要五百兩銀子過年？”

蘇李氏向來不講理，說了這話也不知道羞愧，道：“不然呢？我看你在這兒把茶樓開的這麽好，五百兩銀子而已，你不會拿不出來吧？”

“那倒是小意思，只不過不是給你的。”蘇明瑟冷笑，“您可真是獅子大開口，一來就要這麽多錢，趙平，把她給我扔出去！”

本來她要是好好說，要個三兩四兩的銀子蘇明瑟也就給她了，可這一開口就是五百兩的，完全是把她當成冤大頭了！

趙平應了一聲，過來抓着蘇李氏就往茶樓正門走。蘇明瑟一拍腦袋，攔住他，道：“正門人來人往的，你扔那兒不好看，趕緊的開了後門把她碰到那裏去吧。”

趙平點頭應是，讓另一個護衛拿了鑰匙開了門，把蘇李氏扔出去了。

蘇李氏還在外頭叫嚷個不停，蘇明瑟冷着臉過去說了句“附近有官差巡視，我正好認識他們，你要是想被抓起來就繼續叫吧”，才止住了蘇李氏哭天搶地的喊聲。

後門被關上，蘇李氏的哭聲傳不到院子裏，她憤憤起身，沖着大門惡狠狠的吐了口口水，然後小心的捂着胸口那一兩銀子一邊小聲念叨一邊跑：“娘的乖兒子哎，你可得撐住了啊！我這已經要到錢了，你可別千萬別出門啊！”

後門附近也有幾戶人家，聽到了哭聲出來看熱鬧的，蘇明瑟趁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讓趙平把門關上了，任那些人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李氏的事兒解決了，蘇緒問：“明瑟，奶奶這怎麽忽然跑過來找你要那麽多錢啊？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估計是她見我來茶樓掙錢又想來搜刮了吧。”蘇明瑟讓趙平去忙自己的，然後道，“你忘了以前咱們家只要有點兒錢就被她想方設法弄走的事兒了？”

蘇緒不說話了。蘇明瑟又問他：“我讓陳文教你識字，你認識了多少字了？年後我想辦法送你去學堂讀書，你本來就沒開蒙，要是再不努力，可就連幾歲的小孩兒都比不上了。”

“我知道，那些字我也認識了不少。”蘇緒撓頭道，“可是我都這麽大了，還要讓你掙錢供我讀書……也太沒用了。明瑟我……我不想去學堂，留在這裏給你幫忙吧。”

“你給我幫忙能幫多長時間？”蘇明瑟領着他走到大堂裏，找姜蒙冤要了賬本來翻看着，“十年？還是二十年？我聽陳文說你很喜歡讀書，認字也很快，這麽讀下去将來肯定會有作為的，可要是不念書了就只能困在我這茶樓裏。大哥，你真的甘心就這麽一生碌碌無為下去麽？”

翻了兩頁賬本，蘇明瑟也沒心思再看下去了，幹脆直接擡頭看着蘇緒道：“大哥，你別看茶樓現在這麽風光，其實這些都是建立在我和平城的權貴交好的基礎上的，別的不說，就說縣令劉大人，我若不是陰差陽錯的救了廣哥兒，你覺得劉大人能這麽幫我麽？可這些也不是多麽牢固的關系，這天底下的大官不一定有多少，萬一有一天誰看上咱們家茶樓，想要強搶茶樓的生意，恐怕劉大人也不會管我的！”

這些話一口氣說完，蘇明瑟也有些口渴，拍了拍蘇緒的肩膀道：“大哥，能讀書是很不容易的，若是你能金榜題名，我也能有個後臺，不必再提心吊膽的怕被旁人欺負，你好好想想。”随後就去喝水了，絲毫看不出怕被欺負的樣子——事實上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蘇明瑟暗道。她說這些話，其實只是為了激勵蘇緒讀書。茶樓的産業看着大，其實也不到讓別的權貴看上玩的地步，只是這話戳痛了蘇緒，他咬着下唇不說話了。

他本來就是看蘇明瑟天天來回奔忙而心疼，再一想他自己比蘇明瑟大，卻還要蘇明瑟掙錢養家就于心不忍，再加上讀書識字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見成效的，他也心急，恨不得能夠忘記讀書這回事兒，起碼給蘇明瑟幫一點兒忙，也別讓她這麽累。

可是今天蘇明瑟這番話卻又讓他內心搖擺不定起來。

原本他想着能給蘇明瑟幫忙的想法雖然沒有變，可是蘇明瑟的一番話說下來卻像是撥得雲開一般讓他的心裏透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