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67·覺醒
謝曉安的自信,表面上并沒有給肖靈帶來任何動搖。
肖靈仍舊帶着仿佛一往無前的氣勢,揮劍而去。
謝曉安嘴角噙着一抹嘲諷,眯眼看着對方,就要擡起手來。
但肖靈手中的那柄劍在夕陽之下突然側過了劍身,猛地将耀眼的陽光反射了過去,刺得謝曉安在那一瞬間忍不住眯起了眼。
“雕蟲小技。”謝曉安以為他想要趁這個機會反擊,心中十分不屑:自己的身前早已被護得嚴嚴實實,對方只要靠近,就是找死。
然而肖靈也确實沒有靠近。
他趁着謝曉安還沒有從那刺目之感中擺脫出來,迅速地便從邊上遛了過去,拔腿就跑。
以一敵五,不跑還等什麽?他可沒有傻到明知道不利還非要硬拼。
要知道他身後的路正被四個黑衣人給堵着,只有眼前的謝曉安雖然看起來是個更大的強敵,卻還算有着能夠脫身的空隙。
肖靈剛才之所以擺出那麽一副仿佛一往無前的模樣,也只是為了制造出這個能夠令自己脫身的破綻罷了。
然而謝曉安的反應也是極快,幾乎是緊跟着他就追了上來,同時還不忘示意自己的手下們上去攔截。
肖靈邊跑,邊判斷着敵我雙方的實力。
很遺憾,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應該确實不是謝曉安的對手。就好像在目睹許雲對敵紅衣盟的那一戰時,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并不是當時的許雲的對手。而現在的謝曉安比當時的許雲弱不了多少——否則肖靈就直接轉身回去砍上一劍了,哪裏還用這樣狼狽地抱頭鼠竄?
若是拼命就能贏,他現在已經拼命了,然而在實力的差距面前,拼命的作用也是有限的,何況對方還有那麽多幫手。
好在對方雖強,速度卻是不及他。
只是,雖然肖靈有意直接跑到外面和衆人會和,卻不得不繼續在魔教內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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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謝曉安已經在剛才的對話中告訴了他一個事實:許雲之前已經遭遇過對方,并且很可能已經吃了虧。
肖靈必須要先找到許雲。
許雲所在的方向并不難判斷:他們在最初分開的時候就約好了各自負責的區域,而謝曉安之前也确實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肖靈沿路朝着那個方向飛奔着,心急如焚。
而此時此刻,許雲也終于艱難地離開了那處洞口,試圖找到他的身影。
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肖靈再度轉過了一個路口之後,他們兩人終于都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肖靈在剛剛看到許雲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險些愣住了。
對方的出現令他喜悅,對方現在的那副慘樣卻令他心中一疼,随之而來的便是實實在在地悲憤至極。但總的來說,還是喜悅更多,畢竟活着比什麽都好。
肖靈呼喊着許雲地名字,就想要飛撲過去。他來不及思考會合之後要如何帶着已經重傷的對方繼續逃跑,只是不顧一切地想要先到達對方的身邊。
許雲看到他,自然也是驚喜萬分,然而在定睛一看之後,臉色卻是突然大變,趕緊大喊出一句,“小心!”
有一道道近乎看不見的絲線正攔在他們兩人中間,僅僅于夕陽下反射出一絲微弱的光。若是肖靈直接沖來,必定死無全屍。
在許雲那句話音剛剛落地之時,肖靈便感到腳腕處忽然一疼,褲腳被突兀地割開,裏面的皮膚也被拉出一道血線,血滴綻開。
停止已經是不可能了。在這千鈞一發之刻,肖靈迅速用剛好正落在地上的另一只腳狠狠一點,改沖為躍。
于是那道絲線并沒有最終割下他的足,而只是将他的腳腕前方狠狠刮下了一層皮。
劇痛令肖靈無法再保持平橫,而是向斜前方跌落了過去。
肖靈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令自己狠狠摔倒在地上。一縷飄起的頭發落在剛剛好橫在前方不到半寸出的另一道絲線上,瞬間被割斷。
“阿靈!”許雲想要趕到他的身邊,卻辦不到,只能慘白着臉色看着那個正從他的身後走來的人。
謝曉安微笑着,輕輕鼓着掌,“真是不錯的運氣。”
肖靈喘着氣想要起身,但謝曉安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在追到他身邊的第一個剎那,便擡起腳狠狠踩在了他的背後。
肖靈只覺得自己的背脊都好像快被踩斷,狠狠噴出了一口血。
“如果你的運氣不是這麽好,你本來可以在剛剛找到他的那一個喜悅的瞬間就死去,而不用受那麽多苦。”謝曉安稍稍俯着身,望着他笑,“可惜老天好像并不善待你。”
肖靈止住想要繼續将胸前內的血液咳出的沖動,側着頭,緊咬着齒門,惡狠狠地瞪着他。
“不錯的神情。”謝曉安掏出了一柄匕首,“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呢。”
匕首在夕陽下泛着少許綠芒,明顯就是淬了毒的模樣。
謝曉安稍稍将踩在肖靈背上的腳擡起了一些,不等對方有機會起身又狠狠踩在了他的頭上,然後握着那柄匕首,狠狠紮進了他的背後。
不是一刀,而是連續十幾刀,只是每一刀都精準地避開了要害。不為殺人,只為折磨。
“啊!啊——!”肖靈忍不住發出了慘叫。
短短片刻間他仿佛已經千瘡百孔,血液染紅了衣衫又滲透在地上,看起來猙獰恐怖。
疼,實在是太疼了,不僅僅是刀尖刺入體內的疼。
淬在刀身上的毒已經深深滲入進了他的身體,帶來了難以想象地劇痛,痛得令他甚至感覺不到後背上新增加的傷口。
“有趣嗎?”謝曉安笑着問,“這玩意叫‘萬蟻’,由五毒谷谷主的得意弟子所制。據說取的是‘萬蟻嗜心’之意,一旦沾上,劇痛纏身,令人恨不得自食其肉。怎麽樣,感覺是不是确實很爽?”
肖靈已經無法做出回答,這種劇痛的折磨幾乎在一瞬間就令他整個人都險些崩潰。
謝曉安将那柄匕首從他背後取出,又抓住他的兩只手,疊在他的頭前,然後用那匕首将他這雙手狠狠釘在了地上。
肖靈并沒有因此而做出太大的反應,在劇痛面前他已經無法再在意這種事,只是想要掙紮,想要蜷縮,想要在地上翻滾,但因為雙手被釘住,只能在原地抽搐着身體。又因為這種無法徹底的掙紮,他雙手上那處貫穿的傷口被越拉越大,仿佛下一刻就要整個割為兩半。
謝曉安對着他眨了眨眼,“好好享受。”
許雲就在不遠處,一直看着這一幕。
他呼喊着,掙紮着想要過去,幾乎是哀求着想要讓謝曉安住手,卻發現,他的這種表現只能讓謝曉安的行為變本加厲。
無論他如何地掙紮,都無法阻止自己所愛的人繼續遭受這種折磨。
直到謝曉安總算處置好了肖靈,擡起頭來看着他笑,“怎麽樣?是不是确實是場好戲?”
許雲看着謝曉安,目光中透着深深地憎恨。
若是他現在哪怕還剩下一只腳,他都會沖上去拼殺,但他現在所剩下的只是一只左手,甚至連靠近也做不到。
“看來你還沒有要變回去的跡象。”謝曉安嘆道,“這究竟是為什麽,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到底還缺了點什麽?”
“……放過他。”許雲道,“我任你處置,你放過他。”
謝曉安搖着頭笑道,“許掌門啊許掌門,你難道以為你現在還不是任我處置?”
許雲咬着牙沉默。
“你已經三番四次地,用你現在的天真令我震驚了。”謝曉安将腳從肖靈頭上拿開,朝着許雲一步一步走進,“或許是我一直以來高估了你,我已經有點後悔之前竟然指望你能變回去了。”
他走到許雲的身前,然後狠狠一腳踹上了許雲的胸口。
許雲被踹飛到身後的那堵牆上,噴出了一大口血。
“但你現在的神情确實也很令我愉悅。”謝曉安眯着眼笑道。
在這一個瞬間,他突然想要看在這一點的份上,令自己更仁慈一點——比如說就幹脆就成全他們,讓他們至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就在此地做一對亡命鴛鴦?
這個念頭剛剛一從他心底冒出,就仿佛野草一樣瘋長了起來。
謝曉安看着正蜷縮在牆角的許掌門,邊一腳接着一腳狠狠在他身上踹着,看着他噴在地上的那些血液,邊發出了哈哈的大笑聲。
他決定了,不再指望許雲能夠變回去。
因為他已經努力了那麽久,卻只能得來一次勝過一次的失望。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享受許雲現在這副模樣所帶給他的愉悅。
片刻後,許雲開始變得有些人事不省,但謝曉安依舊沒有一點停止的跡象。
他覺得充斥在胸中的這股愉悅實在是太棒了,完全停不下來。
真想要看着這個曾經令自己幾乎頂禮膜拜的家夥,直接在自己的腳下一點一點地走向死亡啊。
實際上他也确實正這麽做着。
謝曉安沉浸在了這種愉悅之中,完全忘記了身後的肖靈。
而肖靈雖然已經劇痛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意識卻還是清醒的。或者說,這種毒藥最惡毒的地方就在于,它能讓人在清醒中一點點因劇痛而走向奔潰。
肖靈現在已經處于了崩潰的邊緣,但他還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謝曉安是如何對待許雲的。
他知道謝曉安已經想殺了許雲。
不……
肖靈在心中想:我要救他,我得去救他……
只是無論他內心的呼喊如何強烈,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依舊只是沉浸在劇痛中徒勞掙紮着,他甚至無法自己取下那柄釘住自己雙手的匕首。
不,我要救他,我得去救他,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肖靈在心中不住重複着自己的渴望。
然後終于有一個聲音回答了他。
——你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嗎?
在他內心深處的那片黑暗中,有一個看上去同他一模一樣的影子,正坐在那兒,幽幽地望着他。
肖靈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不可耐地懇求道:救他!只要能救他怎樣都好!
——哪怕你從此以後無法再存在?
對,哪怕我從此以後無法再存在。
那個影子沉默了片刻,然後終于給出了回答。
——好。
謝曉安正瘋狂地繼續對許雲施予着折磨,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異樣地聲音。
他回過頭,看到肖靈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了身,正望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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