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71·三不見
第二日,嚴飛飛依約來給許雲和肖靈換好了藥,然後便将他們給請上了馬車。
許雲杵着個拐棍,精神有點萎靡——他昨晚沒有睡好。
在經過了那麽長一段令人頭昏腦漲的對話,耗盡了心思最後卻還只落了個“你猜”之後,任何一個人都很難睡好。
更何況還有些事情,許雲越想就越覺得不安。
比如說……他的阿靈真的還能回來嗎?
最初知道肖靈的體內換了一個人時,許雲一直覺得自己的阿靈肯定還會回來的,只是身體暫時被別人所占據了罷了。只要滿足某些條件,雖然或許會是些很困難的條件,但只要他拼命去努力,總有一天會找得到辦法,遲早能讓阿靈回來的。
但在經過了昨天那段不完整的對話之後,他的信心動搖了。
許雲知道那家夥說得沒錯,所有的魔功修煉者都會有一個“絕”,并且所有人都會因為一次次使用“絕”——或者說是将身體交由“絕”去操縱——的過程中性情大變。許雲曾以為肖靈是個例外,但現在卻知道了,只是因為肖靈的“絕”藏得太深罷了。
既然肖靈并非是個例外,那麽在這一次他終于讓他的“絕”操縱了自己的身體之後,他的性情是否也會大變?就算回來了,阿靈還會是原來的阿靈嗎?會不會……就一直變得和那個讨厭的家夥一樣了?
許雲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朝着這些方面想,無法控制自己的不安。
甚至還有一個更加難以接受的猜想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萬一肖靈已經在初次使用“絕”的過程中,和“絕”融合了,而眼前的這個其實已經是融合之後的結果了,又該怎麽辦?這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甚至可以說這個猜想其實是最有可能的,因為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在那場戰鬥結束了已經這麽久之後,阿靈還要任由這個“絕”占據着他的身體呢?
這些問題已經将許雲給折騰了一整晚了。
直到今天被嚴飛飛給請到了馬車上,他還在煩惱。
而肖靈則坐在他的身旁,略帶戲谑地笑看着他。
許雲很想要無視這種戲谑,但心中的這麽多不安實在是一種太過分的折磨,使得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向對方詢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果不其然,肖靈在聽完這些問題之後,臉上的戲谑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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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回答了三個字:“你猜啊。”
“……”
許雲就知道,不該問他的。
由于受到了太過嚴重的打擊,許雲在這一路上都顯得十分抑郁。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是一只鳥,現在肯定已經掉了一地的毛。
他甚至已經在假設萬一他的阿靈實際上真的已經變成這樣了,他究竟應該怎麽辦。
這個假設真是太可怕了。
但退一萬步說,就算阿靈現在還能變得回去,但除非能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用“絕”,不然豈不是遲早都會有變成這樣的那一天的嗎?
果然還是太可怕了。
許掌門到現在才知道,自己當初說過的“不管發生什麽阿靈就是阿靈”這句話,究竟有是個多麽困難的承諾。他當時怎麽就能那麽輕松地就說出來了呢?果然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嗎?
不不,許雲覺得不能這麽快地就認定自己是辦不到的,他還是應該要遵守自己的承諾。
就算阿靈真的已經變成了這麽一副令人厭惡的模樣,但只要是阿靈,就還是他可愛的阿靈,他應該要試着去接受。
許雲睜開眼看着正坐在一旁的肖靈,心中暗道:不管變成什麽樣,阿靈就是阿靈,自己應該接受的,甚至應該試着去愛他。
就像以前一樣,陪他一起習武,陪他一起吃飯,陪他一起看遍大江南北,甚至陪他睡……不!要命!果然還是太要命了!
真是太難接受了!許雲淚流滿面。
就在許雲沉浸于自己想象出的世界,正在艱難抉擇時,馬車突然緩了下來。
許雲撥開簾子一看,原來已經行入了藥王宗的山門之內。
沒有遞拜帖,沒有亮出嚴飛飛本門弟子的身份,甚至沒有遭受到一點盤查,他們這一行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坐在馬車裏進了藥王宗。
要不怎麽說藥王宗是個特立獨行的門派呢?他們并不是這個時間裏唯一大搖大擺進入到藥王宗的人,邊上還有着一茬又一茬的游客,甚至還有一些不知是不是藥王宗弟子的人在争着想給這群游客當導游以賺取銀兩。幾個著名的景點之外,更是擺着許多販賣藥王宗特長藥材藥物的攤位——會擺在這裏賣的都不會是什麽好貨色,但游客們好不容易來一趟,大多都會捎帶一點回去當做紀念。
許雲放下了簾子,對于藥王宗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斂財手段,已經見怪不怪。
當然,斂財歸斂財,藥王宗掌門的腦子還是沒毛病的,開放出的都是些景色秀美卻無關緊要的地方,不可能将宗門重地也放出來任人圍觀。
等終于遇到了第一批盤查者,許雲便知道,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又行了約莫兩柱香的時間,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許雲找了找拐杖,任肖靈先行下車。
肖靈下車前,還特地和他說了一句話,“你知道你之前的表情多麽有趣嗎?”
“……”許雲默默扭開了頭。
等到對方已經下了車,門簾落下,他才磨磨蹭蹭地跟着出去。
一下車,許雲就看到肖靈正抱着個劍冷着個臉的靠在一旁,又擺出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般的形象。嚴飛飛和祁愛蓮則正站在前方的另一輛馬車附近,祁愛蓮笑着,嚴飛飛幹笑着。
許雲并不知道為什麽祁愛蓮也會跟來,但想着這個女人總是會有她自己的目的,也就沒有多問。至于祁愛白,祁愛蓮為了避免他真的被肖靈一劍劈死,早就果斷将他遣送回了老家。
一行四人,外加一些亂七八糟的尾巴——大多是祁家的人——在嚴飛飛的帶領下走上了一條山路。
嚴飛飛邊走邊叽裏呱啦地向他們介紹着,什麽這條岔路過去是哪個師弟,那邊那座破房子以前住着哪位師兄,多是些廢話,聽得人頭疼。
直到半晌之後,他終于伸手一指前方,“住在那邊那個山溝溝裏的,就是你們現在要找的那一個了。”
許雲滿懷期待地向前走着,結果對方的住所還沒看到,先看到了一個橫在路中間的門,門上還提着三個大字——“三不見”。
三不見下面是三排小字。
第一排:比我好看的,不見。
唰唰唰,四個人立馬停下了三個,只有嚴飛飛還在徑直往前走着。
“你們怎麽不走了?”嚴飛飛還很疑惑。
三人都沒有理他,繼續往下看着。
第二排:比我有錢的,不見。
第三排:比我聰明的,不見。
“……”
許雲仰頭長嘆,然後低頭盤算起對方即比自己好看又比自己有錢還比自己聰明的幾率究竟有多大。考慮到對方藥王宗核心弟子的身份,其實、好像、或許、大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在許掌門還在糾結究竟要不要繼續走的時候,祁愛蓮已經在邊上呵呵笑了一聲,“看來愛蓮只能在外面等了。”
許雲淚流滿面:這姑娘真是太自信了。
好吧,單從第二條來看,祁愛蓮确實有自信的資本。
許雲想着,将視線落在了嚴飛飛的身上。
祁愛蓮的視線也正落在嚴飛飛的身上。
甚至連肖靈都正看着嚴飛飛。
“呃……”嚴飛飛發現自己不得不捍衛自己的外表、家底,以及智商了,“其實這三排字是他寫着玩的,不用那麽較真,你們看他每次見我的時候都沒說什麽嘛。”
“……”
面對着三人越發異樣的視線,嚴飛飛只覺如芒在背,壓力山大。
但既然他這麽說了,另外三人便不再躊躇,繼續跟在嚴飛飛身後,打算先試試再說。
萬一到時候對方真說不見嘛……
肖靈冷哼一聲,意思不言而喻:大不了用劍劈到他見。
片刻後,衆人眼前終于出現了一個院落。
“師弟!”嚴飛飛蹦蹦跳跳地就沖了進去,“我又來看你了!”
院內屋中傳來有些許幹啞及冷淡的一聲,“原來你還記得我嗎?”
随後,屋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道視線向外掃了一眼,接着門又迅速地被關上,“誰讓你亂帶人過來的?不見!”
“……”肖靈拔劍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嚴飛飛連忙叫道,“給我個機會勸勸他!”
肖靈冷眼看着他。
“給我一炷香的時間……不、不,半柱香、半柱香就夠了!”
肖靈看着他在自己眼前不停跳來跳去,只覺得煩不勝煩,簡直想先直接一劍把他給劈了。
但就在他剛剛擡起手臂的一剎那,房門突然又從內打開了。
一人站在門口,嘆了口氣,“好吧,你們找我有什麽事?不要動我師兄。”
肖靈和許雲聞言都擡頭望了過去,而後都有些發愣。
眼前這個人,臉上竟然有着一道傷疤,從右眼上方開始,斷開鼻梁,直接劃到了下巴左邊,令整張臉顯得恐怖之極。
但不同于肖靈只是單純驚訝,許雲在最初的驚訝過後,臉色又有了新的變化。
那人看了許雲一眼,冷冷笑道,“莫非你還記得我這個劍下亡魂嗎?真是令人榮幸啊,許掌門……不,我應該稱你為魔尊之子尹念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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