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梨水羹

藥膏在他指尖化開,帶上一點溫度往幻鵲皮膚上抹。

青喙視線垂下,盡量不往幻鵲身上看。他感覺到空氣在升溫,幻鵲的兩個問題更問得他心跳混亂,他想問問幻鵲昨晚的事情,但是又沒有足夠的立場。他是魔教少主的手下,幻鵲是魔尊暗中培植的勢力,他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立場和口吻去問他真正想問的問題。

幻鵲也沒有主動開口,她多半已經知道自己撞破傀儡在做的事情,卻沒有打算跟他說點什麽。

青喙拿起床頭的一卷紗布,交到幻鵲手上,“幻鵲閣主,這個還是你自己來吧。”

“不敢?”幻鵲覺得好笑,她偏頭,看見青喙垂着的頭。

“敢,但不合适。”青喙說。

“我自己怎麽纏?”幻鵲比了個動作,她的傷口在胸口偏下的位置,又因為胸部的阻礙,只能從肩膀跨過兩胸之間繞下去,而不能橫着貼着胸下纏繞,“不能擡手,你不幫我?”

青喙本來是去打探消息,結果出來的時候差點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謝懷風倚着欄杆等他,看見他面上籠着一層不自然的薄紅,挑眉道,“收獲頗豐?”

青喙忙咳嗽一聲,四下看了一眼。

“嚴伯幾日來都在趕路,又哭了一場,去休息了,程火也出去了。”謝懷風說。

“幻鵲身上的傷很嚴重,昨晚确定不是她。她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撞破了傀儡行事,但并沒有跟我說別的。”青喙飛速說,“莊主,那個嚴伯若一直跟着郁公子會不會不安全?畢竟……”

“可能跟不了太長時間了。”謝懷風沉聲,“宋家應該會有所行動了。”

青喙皺眉。

“宋顯山二人該準備動身去參加武林大會了,而他們離開津洲之前不可能放任魔教對着津洲虎視眈眈。宋家背後的人我暫時沒有頭緒,但他若想滅了雷火樓怕不是難事。”

“您的意思是他們會主動來雷火樓?”青喙吃驚。

Advertisement

“不确定,但宋家之所以會和朝廷勾結,無非是想得武林盟主的位子。要是津洲都被魔教拿下了,就算坐上這個位子又如何?”謝懷風說。

青喙想到什麽,“您行動不便,如若那人真來了您不好出手。”

謝懷風點頭,顯然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宋家背後的人深淺他都看不出來,必然棘手,若那人真的想蕩平雷火樓,其他人倒無妨,郁遲身為魔教教主不可能全身而退,而自己卻不能貿然出手暴露身份。謝懷風擡手揉了揉自己繃着的眉,舒了口氣,他昨晚回來之後就往落日山莊送了信,叫謝玲珑想辦法去找白邙,他有預感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并不是自己能解決的。

只是白邙自隐退江湖後再無蹤跡,連謝懷風想找他都只能憑運氣,而眼前的事情怕等不了那麽久了。

嚴伯足足睡了近一天,從早上吃完了飯一口氣睡到天黑。老人家趕了這麽多天路,可算是休息回來。他一醒過來就往郁遲房裏跑,還好謝懷風不在裏頭,老人抓着郁遲的手又開始掉眼淚,二十年來的思念和悔恨,他嘴裏一會兒懷念當初魔教盛興的往事,一會兒痛斥江湖正派,痛斥現在風頭正盛的謝懷風,把郁遲聽得很是別扭。

“那您身上的寒毒又如何?我是曉得的,這寒毒更早些時候是咱們的手段,怎麽會叫慕容家學了去?”嚴伯想起來這回事,關心到。

郁遲心念一動,“您可知解毒之法?”

嚴伯哽了片刻,“解毒之法……都傳寒毒無藥可解,誰知少主您竟會身染寒毒!這毒是從西邊傳過來的,聽聞最早是西邊珈藍國的幾股勢力受盡打壓被迫逃進中原,便是他們帶來了寒毒。真要尋解毒之法,怕是比登天都難。可不是說您身上寒毒已被高人封住,可還有性命之危?”

郁遲聞言道:“無妨,無性命之憂。”

這是當初定下的說辭,寒毒的事情必然瞞不過魔教衆人,教主的位子他們不可能給一個命不久矣的人來坐,所以他身上的寒毒只能“無礙”。

嚴伯又拉着郁遲說了不少話,郁遲心裏懸着,怕他問什麽話自己答不上來。好在嚴伯已經信了他就是嚴泺,再無懷疑,也沒問什麽問題,多數時間都在說自己當初如何死裏逃生,看着魔羅殿幾日之內被蕩平,鮮血滿地屍體陳橫,但他一個老頭子實在無法肩負起重振魔教的偉業。

“少主,該出來用飯了。”謝懷風敲門。

郁遲松了口氣,帶着嚴伯一起下樓用飯。 程火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幻鵲也不打算出來,只剩下他們“一家人”,嚴伯便徹底放開了,扔下一桌子人跑去廚房要了一碗梨水羹,說小時候嚴泺不太喜歡肩膀前的胎記,民間秘方相傳梨水羹可以淡化胎記,嚴伯就連着煮了一個多月的梨水羹給他吃。他指揮着後廚的人怎麽操作,梨子要削了皮,先蒸後煮,再如何如何。

郁遲卻聽得心裏猛地一跳,胎記?

“雖說當初的年紀您應該是還不記事,也不記得我了,但少主總該記得梨水羹吧?”嚴伯笑着說。

郁遲下意識去看謝懷風,看見謝懷風臉上并沒有其他的表情,便點頭,“記得一些。”

這一頓飯郁遲吃得提心吊膽,生怕嚴伯一時興起想看看自己身上的胎記。

還好飯沒吃完,一只白鴿飛進來,落在謝懷風肩頭,他伸手拆了裏頭裝的字條,附在郁遲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郁遲借此機會起身,帶着謝懷風和青喙回了房間。

“還好跑得快,嚴泺身上竟然有胎記!剛剛我的心一直懸着,就怕有人忽然提出來要看看胎記。”青喙松了口氣。

謝懷風臉上沒什麽別的表情,“我也沒想到魔羅殿竟然還有別的人活着。”

“當年魔羅殿被正派蕩平,聽說沒留下一個活口。嚴泺确實死了吧,我一整天被嚴伯的情緒感染,總覺得嚴泺還活着,怕突然從外頭進來人通報說山下有人自稱是嚴泺要找上來跟郁公子對峙。”青喙說。

謝懷風短促地笑了聲,說,“死了,不會活過來。”

兩個人沒有過多在意謝懷風為何如此篤定,甚至嚴伯口中的胎記現在這個時間也算不上是大事。距離武林大會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時間了,如謝懷風所說,宋家應該有所行動了。這個武林盟主的位子謝懷風想順利坐上去不會那麽輕易,在那之前最重要的一關就是宋家。

郁遲從進來之後就沒有說過話,眼睛一直下意識放在謝懷風身上。

謝懷風負手站在窗邊,眸光越過半開的窗扇看漆黑的天邊。謝玲珑送來消息,她已經派人往白邙平日落腳的各處遞了信,只是白邙人在何處卻并不知曉。

郁遲心裏有很隐秘的緊張,他自己找不出源頭在哪,卻能感受到周遭一切都在蠢蠢欲動。幻鵲,程火,宋家,再遠些還有南平王和遼國的小狼王。最近的是謝懷風,郁遲總覺得這幾日的謝懷風有些不相同,這種變化讓郁遲不安,他甚少再開自己玩笑,哪怕是私下裏也少有輕松的笑,不再跟自己親熱,肢體接觸都少有。

郁遲想不出別的原因,便把謝懷風身上的壓力盡數歸攏到宋家身上。他說宋家背後的人很可能就是殺了謝堂風的兇手,他說那句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卻好像千斤重。郁遲失眠的時候花時間想過,謝堂風的死對謝懷風來說算是什麽,他思來想去,可能因為他情感匮乏,實在不明白謝懷風如此壓抑的原因。

謝堂風之于謝懷風來說是救命恩人,是長兄,是家人。

其他的呢?還有其他的嗎。

入夜,雷火樓的光亮逐漸暗下去。

衆人都準備入睡時,一個紅色的人影猛地墜在雷火樓門前。兩個值夜的正昏昏欲睡,突然被這麽吓了一跳,忙上去看那人是誰。等到兩人拽着那萬分熟悉的紅衣将人翻過來,一聲驚呼猛然出口。

“樓主——”

這麽一嗓子徹底點亮了雷火樓。郁遲從床上翻起來,心裏忽地一沉,他抓過床頭的面具,一顆心跳得很快。不安在心裏被放大,再放大,不停地放大。

“篤篤。”敲門聲響起來。

“郁公子,程樓主身受重傷,宋家的人來了!”青喙聲音很急,郁遲瞳孔驟縮,劈手拿了桌上的碎風刀。

門從裏面打開,青喙看見郁遲顯然是想正面跟宋家交手,連忙開口,“莊主的意思是我們先撤。”

郁遲腳步頓住,沒聽明白似的問了一句,“什麽?”

“莊主讓我帶您撤離雷火樓,回落日山莊。”青喙重複。

郁遲眉頭皺起來,“謝懷風呢?”

青喙低頭,擋在郁遲面前,“莊主有自己的計劃。”

郁遲心頭莫名攀上來一絲火氣,大抵明白了當初自己想來魔教時謝懷風為何會對自己發火,他聲音冷下來,“讓開,你想和我動手?”

青喙沒回話。

郁遲沒再等他開口,一手撐着身旁的欄杆,直接翻身而下,輕飄飄落地。此時的雷火樓已經亂作一團,程火靠着牆調息,聽見有人對郁遲行禮,皺着眉打斷自己的調息,他剛一睜開眼睛嘴角便流下來鮮血,程火捂着胸口,聲音嘶啞,聲帶像是受了什麽損害。

郁遲在他面前蹲下身,“程樓主,怎麽回事。”

“我……去了宋府。”

郁遲皺眉,“為何不禀報?何人允你擅自行動?”

但程火并沒有被郁遲難得的教主威嚴震懾,因為真正令人震撼的另有其人。程火閉了閉眼,氣若游絲,“……卞鷹,是……卞鷹。”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