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合一
楊秀香手腕上的這種印子, 俗稱“鬼捏印”,顧明思義,就是被鬼捏的。
丁顏留意看跟着來的楊秀香的其他人, 三個婦女胳膊上都有類似青紫印, 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身上卻沒有。
丁顏想起那個突然發瘋打死人的楊東山就是楊家集的,還有李麗華, 也是在楊家集被“鬼”給纏上了。
看來楊家集有故事啊。
丁母顯然對楊秀香很滿意, 滿臉笑容, “我仨閨女, 就世傑這一個獨苗苗, 一家人疼的就是他, 他仨姐也都幫襯他,我那仨閨女女婿, 也把世傑當親弟弟疼,但凡有點好的, 都想着他,有他姐姐姐夫幫襯着, 他以後的日子大富大貴我不敢說, 可吃喝肯定是不愁, 相必你們也知道,我三女婿在縣公安局上班,是個隊長,最疼世傑,跟我說以後想辦法把世傑安排到公安局去,我倒是沒想那麽多,就想着他們能多幫襯一下世傑就行了。”
丁芬跟丁顏坐的近,趴在丁顏耳朵邊小聲道, “咱娘咋不說陳瑞要把小傑弄到公安局當局長。”
丁顏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丁母倒是會圓場,“小傑相親,瞅瞅把他三姐高興的。”
丁顏,“……”你高興就好。
楊秀香一個大娘卻是不大滿意,“這屋子可是有點破。”
五嬸子賠着笑道,“這不就等着世傑定親,定了親就翻蓋屋子,等到屋子翻蓋好了就結婚,雙喜臨門。”
丁母,“不瞞你們說,翻蓋屋子的事早就有了,就等着世傑定親呢,他有仨姐呢,能虧了他這個弟弟?我三閨女她男人,可是公安局的幹部,一個月工資都一百多兩百,手裏随便漏個就夠我家世傑吃喝的了。”
衆人紛紛誇丁世傑有福氣,只有一個瘦高個婦女,聽介紹是楊秀香的本門嬸子,注意點卻不在丁母這個有出息的三女婿身上,而是三閨女丁顏身上。
她問丁顏,“你就是那個會看事兒的丁顏?”
丁顏點了點頭,然後直接了當的問她,“你們村裏是不是攤上事了?”
婦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話沒出口,便被他旁邊的男人給截住了,“這話說的,我們村好好的能攤上啥事。”
說完,還悄悄扯了婦女一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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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村是出了怪事,可這怪事可不能傳出去,要不然,一村的大姑娘小夥子,以後還嫁不嫁人,娶不娶媳婦了?
婦女便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我們村啥事沒有,我就随便問問。”
丁顏笑笑也沒追着問下去,她從來不做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反正這事兒跟她無關。
五嬸子看有些冷場,趕緊打圓場,她能說會道,很快氣氛就又熱烈了起來。
丁顏坐了會兒,覺着實在難以融入他們的話題,便出來透口氣,剛在院門口轉了轉,一轉身,就看到剛才問她話的婦女跟了過來。
婦女朝身後看了看,見沒旁人,拉着丁顏去了旁邊胡同裏,然後小聲問丁顏,“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丁顏冷冷道,“你們幾個女的,胳膊上人手一個青紫印,就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不對勁吧?”
婦女下意識的就把右胳膊往身後藏了藏。
丁顏,“你們村的狗,死的也差不多了吧?”
婦女一驚,“這你都知道了?”
丁顏,“回去了跟你們村長一聲,再不想辦法解決,往後就輪到你們這些活人了。”
丁顏說完就想回去,婦女拉住了她,急急道,“那我回去了跟村長說說,你去給我們看看?”
丁顏伸手比劃了個3出來,“300!”
婦女吃了一驚,“這要的也忒高了吧?!”
丁顏,“那随便你,不過我提醒你一聲,再過段日子,就不是300了,少1000我都不會去。”
說完就走了。
婦女伸出胳膊看了看胳膊上的青紫印,跺了跺腳,然後了回去了。
這次相親,雙方都很滿意,不過作為女方,總歸是要矜持一些,所以并沒有當場就把親定下來,等回去了再通過媒人定個日子正式定親。
把楊香秀一行人還有本家的叔伯嬸子大娘都送走後,丁母就拉着丁顏問,“這個楊香秀,面相咋樣?”
丁顏反問她,“娘你滿意不?”
丁母看着不能再滿意,“滿意,一百個滿意。”長的俊,還好生養,看着脾氣也是個好的。
丁顏,“你滿意那就是好的。”
丁芳問她,“剛你說他們村攤上事了,是咋回事?”
丁顏笑了笑,“她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丁母啐了她一口,“神神叨叨的,那麽一個村,能攤上啥事?”
丁顏不置可否。
丁世傑的相親大事完成,丁芬和丁顏回家,路上,丁芬問丁顏,“楊家集到底咋了?”
丁顏沒瞞着丁芬,“他們村有個厲鬼。”
丁芬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可別吓我。”
丁顏白了她一眼,丁芬趕緊道,“我信你我信你,那他們村的人咋還不承認?”
丁顏,“換你,你敢輕易承認你們村出了怪事?”
丁芬想了想,“也是,要是承認了那村裏的名聲就壞了,以後嫁閨女娶媳婦都不容易了。”
丁顏冷笑道,“命都沒了,還想着嫁閨女娶媳婦?”
丁顏這麽一說,丁芬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段時間楊家集倆堂兄弟争地垅打架,打出人命的事你聽說了吧?”
丁顏點了點頭。
“打死人的那個楊東山,聽說平時不是那種火爆脾氣的人,那天也不知道是咋了,就跟瘋了似的,拎着個鐵鍁死命打楊東成,聽說當時眼睛都是紅的,都說他是中了邪,對了,陳瑞帶着他們刑偵隊的人去辦案子,他手下那個女的,叫啥華的,當場就吓傻了,一直喊着有鬼,不過他們楊家集的人一直都不承認,啧,這麽一直捂着,也不怕捂出大事兒。”
李麗華抱着陳瑞不撒手的事,她可不敢跟丁顏說,省得這個妹妹再吃飛醋。
這也是她相信陳瑞這個妹夫的為人,也只有自己這個妹妹,成天疑神疑鬼。
丁芬的話,丁顏不置可否。
丁芬又問她,“你不去看看?”
丁顏,“給錢我就去。”
丁芬笑罵道,“還說我財迷,咱倆到底誰更財迷?”
丁顏原本以為這楊家集的人,要過幾天才會來找她,結果是半下午的時候就過來了。
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上午跟丁顏說話的婦女,叫吳淑玲,另一個是個中年男人,叫楊建國。
來了話也不多說,吳淑玲直接把300塊錢給了她,“丁大師,錢的事好說,只要你能把事兒看好。”
這些錢是她好不容易說服村長從村裏的提留款裏拿出來的,也是實在這事兒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她真怕就象丁顏說的那樣,再出人命。
拿人錢財,□□,丁顏便跟田秀芝說道,“娘,我去趟楊家集,今兒個晚上估計回不來。”
田秀芝擔心道,“那不能明兒個去?”
“要晚上才行。”
田秀芝不懂這些,只能反複叮囑她,“那你自己當心點。”
雖說知道丁顏本事了得,可田秀芝還是擔心,畢竟那鬼怪可不是人,萬一被傷着可咋辦?
丁顏,“娘我心裏有數”。
丁顏跟着倆人走了,路上,她向兩人打聽村裏的情況,問他倆最近他們村裏是不是有人橫死。
兩人看上去還有些顧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跟丁顏說道,“就半個月前,我們村楊廣林媳婦程秋分喝農藥死了,這個媳婦不是個好好過日子的,不孝順公婆不說,還成天跟廣林吵,廣林生氣打了她,她一賭氣就喝了半瓶六六六,死了,也是個氣性大的,被男人打兩下就想不開了,要照她這樣男人打兩下就尋死,那天底下女的早死絕了。”
在吳淑玲看來,男人打罵媳婦很正常,要是挨了打罵就尋死覓活,那才叫不正常。
楊建國畢竟是一個男人,沒咋說話,吳淑玲卻是說了不少,基本上都是說程秋分咋不好,又求丁顏不要把他們村的事往外傳,影響他們村的聲譽。
說話之間,也就到了楊家集。
剛進村口,丁顏就察覺到村裏有怨氣,還是一股極濃的怨氣。
而且村裏幾乎沒狗。
農村人喜歡養狗看家護院,養的狗也不栓,跑的滿村都是,見了生人就汪汪叫,可丁顏一路上,都沒看見幾只狗。
吳淑玲,“說也來邪門的很,頭天晚上狗還好好的,過一夜就死了好幾只,幾天下來,除了那幾只黑狗,其他狗都死了,後來人胳膊腿上就開始有青紫印,這事兒以前也常見,沒人在意,後來有青紫印的人就越來越多,大家夥兒心裏就有點發毛,再後來,你應該也聽說了,東山把東成給打死了……”
“先帶我去楊廣林家看看。”
吳淑玲,“丁大師,你意思是廣林媳婦……”
“先帶我去看看吧。”
吳淑玲不敢多問,帶着丁顏去了楊廣林家。
還沒進楊廣林家的門,丁顏就皺起了眉,因為她察覺到楊廣林家的怨氣更濃,而且整個院子都萦繞着一股淡淡的黑氣。
黑氣現在還淡,等過段時間,這黑氣變得跟濃墨一樣黑,楊廣林這一家子怕是都沒命了。
楊廣林家很窮,雖說現在大家夥兒都不富,可楊廣林家格外窮,到現在都還住着土坯屋。
堂屋和西屋都是土坯房,看着随時都會塌那種。
楊廣林有三十來歲,幹巴巴的,腿還有點瘸。
楊父跟楊母也都瘦,一家一口看着都是老實唯諾相。
可看人不能看外表,有時候老實人狠起來,可比誰都狠。
因為愚昧,所以更狠。
楊母懷裏抱着個看上去頂多一歲多的男娃娃,身後還躲着個又瘦又小的女娃娃,從楊母身後探出頭,怯生生的偷看她。
兩個娃娃周圍也都萦着淡淡的黑氣,不過比楊廣林他們周身的黑氣要淡的多。
看到楊廣林家黑氣的時候,丁顏就知道這個厲鬼,就是前段時間喝農藥死的那個程秋分了。
丁顏,“程秋分到底是咋死的?”
吳淑玲,“就是跟廣林拌嘴,廣林打了她幾下,她想不開喝了農藥。”
楊母沒吭聲,樣子有些畏縮。
丁顏笑了笑,“命都快沒了,還不說實話,不過沒關系,我會知道的。”
吳淑玲和楊母對視了一眼,楊母嘴張了張,象是要說啥,楊父偷偷扯了扯她,楊母又把話給咽了回去,到底啥也沒說。
丁顏由吳淑玲陪着,在村子裏轉了一圈。
楊家集不大,也就五六十戶人家,整個村子都是姓楊的。
聽說以前有一個倒插門的,一直受欺負,後來女方爹娘死了,那一家人就搬回男方村子了,現在整個村子就只有姓楊的了。
丁顏發現,整個村子,家裏沒有黑氣的沒有幾家,只有濃淡的區別。
她又看了幾個女人的胳膊,好幾個胳膊上都有青紫印子,有的腿上也有,個別身體弱的男人胳膊腿上也有。
丁顏在村裏轉了一圈,心裏大概有了數,最後又去了楊廣林家。
吳淑玲一直都陪着她,一是盡地主之誼,最主要是跟着看看丁顏到底有沒有真本事,畢竟給了300塊錢呢。
天快黑的時候,村裏都開始吃晚飯,楊廣林家也做好了晚飯,吳淑玲就在他家吃了,讓丁顏跟着也一塊兒吃點。
丁顏看了看他家油膩膩的竈臺,還有幾乎都豁了口的碗,胃口全無,搖搖頭說她不吃。
吳淑玲就和楊廣林一家圍着個油膩膩的小飯桌吃飯,因為丁顏在這兒,誰也不說話,只能聽到胡嚕胡嚕的吃飯聲。
看外面天已經黑下來了,丁顏問吳淑玲程秋分的墳在哪兒。
“她是喝農藥死的,是橫死,按規矩,不能進祖墳,就把她埋在了村西頭那片荒地上,那兒以前是個亂墳崗,不能進祖墳的都埋在那兒。”
“她娘家人沒意見?”
吳淑玲支支吾吾道,“她娘家沒人了。”
怪不得!
“丁大師,是不是得叫個人領你過去?不過這天都黑了,怕是沒人敢去。”
丁顏,“不用,我能找到。”
吳淑玲,“丁大師,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行不行,我沒低看你的意思,我就是怕萬一……”
下面的話沒說出來,丁顏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擔心丁顏出事。
其實吳淑玲跟這個村裏的大部分人一樣,本質上不是啥壞人,只是太過愚昧罷了。
丁顏,“我既答應你過來,就是心裏有數,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吳淑玲一臉擔心的看着丁顏出了楊廣林家的門,然後往村西頭走去。
吳淑玲說的那片荒地離村子挺遠,丁顏走了快二十分鐘才走到。
今晚是下弦月,一彎冷冷的彎月挂在天上,腳下幾乎已經沒了路,全是荒草,微風吹過,沙沙直響,天空中不時有烏鴉掠過,嘎嘎叫着飛走了。
一切都透着不祥之兆。
丁顏緩緩朝着那片亂墳崗走了過去。
荒草堆裏,橫七豎八的有不少墳茔,看着都有些年頭了,因為沒後人添土,大多數墳茔幾乎都成了一個小土堆,只有一座墳是新的,應該就是程秋分的墳了。
丁顏走到程秋分的墳前,蹲下摸了摸墳頭,然後輕喚了一聲,“程秋分。”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陣裹挾着沖天怨氣的陰風從背後向她襲了過來,丁顏念動咒語,“我是天目,與天相逐,晴如雷電,光耀八極,徹見表裏,無物不服。急急如律令。”手随之飛快畫了道金符,然後向身後拍去,符篆金光閃閃,只聽一聲慘叫,陰風急速往後退去。
“想跑!”丁顏又飛速畫了道金符,随後兩道金色的符篆如兩道金色的閃電,向着那股陰風追了過去,又是一聲慘叫,陰風停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落到了地上。
丁顏走了過去。
地上那團黑乎乎的東西艱難地站了起來,長發淩亂,臉色青紫,雙眼猩紅,嘴角淌着黑紫色的“血”,直直地瞪着丁顏,突然張開雙手,嘶吼着朝着丁顏撲了過來,大有要跟丁顏來個魚死網破之勢。
“不自量力!”丁顏手指飛動,一道五雷鎮煞符直直的射向程秋分的陰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天雷自天而降,直直的打向“程秋分”,程秋分一聲凄厲的慘叫,倒在地上,身子縮成了一團。
楊家集的人都知道丁顏今天晚上捉鬼,都不敢出門,也沒人去睡覺,都躲在家裏等消息,然後都聽到了那聲雷聲,還有程秋分那聲凄厲的慘叫,都吓得魂不附體,有點燈的趕緊把家裏的燈也給吹滅了,生怕陰魂看到有亮光然後闖進來。
五雷鎮煞符,是符咒之中鎮煞化煞威力最大的,畫符時如果注入十成的法力,被符咒擊中的陰魂就會五雷轟頂,就此魂飛魂散。
丁顏念在程秋分是個冤魂,施五雷鎮煞符只是給她個教訓,所以畫符時只注入了一成的法力,饒是如此,程秋分的陰魂也被劈得魂魄四散,好半天才在丁顏“聚魂訣”的幫助下,魂魄才又重新聚攏在一起。
程秋分這下知道丁顏的厲害了,不敢再跟丁顏打鬥,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問丁顏,“你是誰?!”
竟然不是本地口音,而是帶着南省的口音。
丁顏,“我是丁顏……”
“他們找你來捉我的?”
“程秋分……”
程秋分怒吼道,“別叫我程秋分!”
丁顏擰眉,“那我叫你什麽?”
“程曼曼,我是程曼曼!”
程曼曼?這可不象是農村姑娘的名字。
“那你為啥又叫程秋分?”
“是他們給我改的,他們不讓我回家,給我改了名,把我綁起來,打我,罵我,讓狗咬我,一群狗圍着我咬,咬的真疼啊,好多血,都是血!”
程雅說着說着就又癫狂起來,周身黑氣爆漲,“他們都該死!一個都別想活!”
丁顏低低念起靜心咒,“南無、喝羅怛那,哆羅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羅耶……”
随着丁顏的低誦,癫狂的程曼曼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眼裏的血紅慢慢褪去,變成了正常的黑色,她跌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遠處,喃喃道,“他們毀了我一輩子,毀了我一輩子。”
丁顏走到她跟前,“程曼曼,你有什麽委屈,跟我說吧。”
程曼曼顯然不信任她,“你跟他們是一夥的,你都聽他們的,我跟你說了有什麽用?”
丁顏,“你覺得憑我的能力,我會受制于他們?”
程曼曼瞪着她,顯然是在考量丁顏話的可信度。
丁顏,“我是天師,我男人是公安局刑偵隊長,只要你确實有冤屈,我會幫你。”
程曼曼,“你真能幫我?”
丁顏點了點頭。
程曼曼眼裏一下燃起了希望,“我想回家!”
“你家是哪裏的?”
“南省東來市。”
“那你咋來這兒了?”
程曼曼捂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我是被拐來的。”
程曼曼是南省東來縣人,程爸和程媽都在地質隊工作,常年在外作業,她跟着程奶生活。75年春節,程爸和程媽發電報過來,說是今年回家過年。
程爸和程媽因為工作關系,已經好些年不在家過年了,這下可把祖孫倆高興壞了,準備多買些年貨,一家人過個團圓年。
買東西都要票,肉票糧油票副食品票,沒票,有錢也買不到東西。
家裏沒那麽多票,祖孫倆急的不行,後來程奶聽說縣郊有個黑市,黑市上賣啥的都有,還不要票,祖孫倆就冒險去那個黑市買東西。黑市藏在小胡同裏,小胡同七拐八彎的,程曼曼一個愣神,就跟程奶走散了,她去找程奶的時候,路邊有戶人家,家裏有個老奶奶,壓了一桶水往屋裏提,年紀大了提不動,喊程曼曼幫她個忙,程曼曼心善,進去幫她提水,結果進了院子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在楊家集楊廣林家了。
丁顏皺眉,“進了院子,發生了什麽,你都記不起來了?”
程曼曼擰眉苦苦回想,然後搖了搖頭,“除了那個老奶奶,好象屋子裏還有個男人,大概四十來歲,瘦巴巴的,別的,我啥都記不起來了。”
四十來歲的男人,瘦巴巴的,這跟用禁锢符禁锢牛春麗陰魂的那個人,是一個人?
“他們要我嫁給楊廣林,我給他們磕頭,求他們放我走,我會讓我爸媽十倍錢還給他們,可他們不讓我走,怕我跑,就把我綁起來,幾個人摁着我,讓楊廣林見污我,讓我給楊廣林生孩子,頭胎是個女孩,罵我沒用,打我,二胎是個男孩,看管我才松了點,我瞅了個機會想跑,結果跑到半路給發現了,半個村的人都跑出來堵我,然後放狗咬我……”
就是成了鬼,程曼曼說起那些過往,還是忍不住害怕的打哆嗦。
“楊東成被楊東山打死,跟你有關系吧?”
程曼曼毫不猶豫的認了,“是我,當初打我,他打的最狠,說把我腿打折,我就再也不跑了,旁人都下不來手,他一棍子下去,我的腿就斷了,然後我就跟個家畜一樣給關在家裏,我實在是受不了,就喝了農藥,我死了,我自由了,可我再也見不到我奶我爸媽了,我恨他們,他們毀了我,我也要毀了他們,我要一個個殺死他們,那些咬過我的狗,也一樣該死!那天如果不是它們聞着味兒找到我,我就跑出去了……”
怪不得程曼曼對狗那麽大的恨意,除了大黑狗,村裏的狗都讓她給殺死了。
黑狗本身能辟邪,程曼曼動不了黑狗,可別的狗就沒有這麽好運了。
估計那些死狗的陰魂,也被她給吞噬了。
狗是家畜,不辯是非,是聽主人的指令才去咬她,無辜被殺,生成怨魂,怨魂又被程曼曼的陰魂吞噬,所以程曼曼周身才怨氣沖天,心性漸失。
現在她法力還淺,只能殺狗,或是在天生陽氣不足的女人身上摁下鬼手印,等再過段日子,怨氣變成戾氣,估計就開始索命了,那些傷害過她的人,怕是要逃不掉了!
不過一般情況下,不等她把楊家集的人都害死,她就會先遭了天譴,落得個灰飛煙滅。
丁顏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你這樣犯殺戒,是給自己制造業障,最終會遭到天譴,魂飛魄散,不得輪回,你又何必呢?”
程曼曼眼裏又開始泛起血紅色,沖着丁顏低吼,“你剛才還說會幫我,現在又讓我饒了他們?”
丁顏也不瞞她,“收人錢財,□□,我既然收了他們的錢,肯定不會任由你再去害人,不過我既然也答應了幫你,就肯定會幫你,話說回來,你現在除了聽我的,你也沒別的選擇,因為你打不過我。”
程曼曼眼裏又開始泛起血紅色,瞪着丁顏。
丁顏,“咋了,不服,再打一架?”
程曼曼登時就洩了氣,她确實是打不過丁顏,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現在除了聽丁顏的,沒有第二個選擇。
最終程曼曼點了點頭,“我聽你的。”
丁顏松了一口氣,雖然她擡擡手就能讓程曼曼魂飛魄散,可她下不了這個手,畢竟這也是個可憐人。
“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
“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只要我能辦到。”
“我想見我爸媽一面。”
丁顏絲毫沒有猶豫,“我答應你,你把你家的詳細地址,還有你爸媽的姓名告訴我。”
“我家住在東來縣地質隊家屬院,從前往後數第三排,路東第二個院子,我奶喜歡種花,尤其喜歡月季,我爸給她在院門口徹了倆花池,裏面種的都是月季,春天花開的時候,進家屬院就能聞見香味,我奶很疼我,好吃的自己一點兒不舍得吃,都留給我。我爸叫程東海,我媽叫汪玉茹,他倆都在地質隊工作,我爸說再幹上兩年,他和我媽就能調回總部了,以後就不用再跟我分開了,到時候他們要好好培養我上大學,我當時上初三,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名……”
程曼曼的怨氣不見了,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丁顏不說話,一直聽程曼曼說,最後程曼曼神往道,“如果我沒有被拐,這時候我說不定已經是個大學生了。”
說完垂下了頭。
丁顏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能虛虛的拍了拍她。
過了一會兒,程曼曼擡起了頭,“你跟他們不一樣,我信你。”
說起來她也只有十八九歲,擱現代,還是個孩子,丁顏嘆了口氣,又虛虛拍了拍她,“信我就聽我的。”
“嗯。”
程曼曼終歸已是厲鬼,丁顏對她還是不太放心,又給她念了“靜心咒”才離開。
整個楊家集都是黑不隆咚的,連絲光都沒有,只能偶爾聽到聲狗叫。
丁顏去了楊廣林家,敲門的時候把楊廣林他們都吓個半死,聽到是丁顏才敢把門打開。
吳淑玲還有幾個男人婦女都在楊廣林家,估計都是楊廣林的本家。
吳淑玲看到丁顏就急急的問她,“丁大師你沒事吧?”
丁顏本來對吳淑玲還有那麽一點好感,聽了程曼曼的話,這時候對吳淑玲的好感全無,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沒事。”
“那,那……”
丁顏知道她是想問程曼曼陰魂的事,她沒接她的話,反問她道,“程曼曼,哦就是程秋分,是誰把她拐到這兒來的?”
吳淑玲見丁顏連程秋分原來叫程曼曼的事兒都知道了,臉上就是一白,“丁大師,你真見到程秋分的鬼魂了?”
“要不然我從哪兒知道她原來叫程曼曼?我也不瞞你,她怨氣很大,現在她法力淺,弄不死你們,但再過段時間,可就不好說了。”
吳淑玲的臉色更白了,人也跟着哆嗦起來,“丁大師,你收了我們的錢,總要幫我們吧。”
“你們不配合我,我怎麽幫你們?”
吳淑玲想了想,還是保命要緊,便把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都跟丁顏說了。
“程秋分,就是程曼曼确實是被拐過來的,當時廣林窮,三十好幾的人了,一直說不上媳婦,我們這些本家就合計着給他買個,打聽到牛村牛光柱就是幹這一行的,就托他給尋摸個合适的,後來牛光柱就把程曼曼給送過來了,說是個城裏的學生,少了300不賣,廣林拿不出錢,還是我們這些本家給他湊了300塊錢,後來怕程曼曼家人找過來,就給她改成了程秋分。”
另一個婦女接話道,“她剛來的時候,廣林可疼她,啥活都不舍得叫她幹,可她成天吵着要走,趁人不注意就往外跑,後來有了孩子,她還這樣,你說她都當娘了,咋還收不住心?”
“就是,要不是她成天想着跑,廣林也不會打她,畢竟300塊錢買回來的,她要是跑了,那不是虧死了,再說她跑了,倆孩子咋辦?”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盡說程曼曼的不是。
吳淑玲看丁顏神色不對,趕緊扯了扯那幾人,讓他們別說了。
丁顏知道跟這些人是沒法子講道理的,講不通,便站了起來,“我走了。”
是誰把程曼曼拐到這兒來的,她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就是報警,請警察順藤摸瓜了。
吳淑玲他們一聽她就這麽走了,都有些傻眼,“那程秋分,不是程曼曼咋辦?”
“放心,她暫時不會要你們命。”
吳淑玲他們害怕,不想叫丁顏走,追着丁顏,“丁大師,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着吧,程曼曼她還在,萬一她她……”
“就是,收人錢財,□□,你總不能光收錢不辦事。”那些錢可是他們大家夥兒湊的,總不能就這麽打了水漂。
……
丁顏把兜裏的300塊錢塞到了吳淑玲手裏,“那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完就走。
吳淑玲趕緊追上去,把錢又塞回丁顏兜裏,賠笑道,“他們幾個沒見識,你只當他們是放屁,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丁顏,“我既然收了你們的錢,肯定會幫你們把事兒辦好,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去找別人,我沒意見。”
“去找誰也沒找丁大師放心,丁大師,我們都聽你的,你只管按你的意思去辦。”
“既然聽我的,就等我的消息吧。”
丁顏說完要走,吳淑玲還想攔她,“天兒這麽晚了,今兒個又是月黑頭,要不丁大師明兒個再走吧。”
“沒事,我習慣走夜路。”
吳淑玲,“那我叫幾個人打着手電筒送送你。”
丁顏攔住了她,“不用送。”說完就走了。
吳淑玲摸不透丁顏的脾氣,不敢再提送她的事,攆着喊了一聲,“丁大師,那你慢走啊。”
丁顏擺了擺手。
外面烏漆麻黑的,看着啥都是鬼影幢幢的,吳淑玲打了個哆嗦,心說這麽黑,一個人走夜路,換她非吓死不可。
吳淑玲回到屋,一屋子人七嘴八舌的說她,“就這麽叫她走了,萬一她不認帳,撒手不管了咋辦?”
“是不是她弄不過廣林媳婦,怕了,找了個借口跑了?”
“那可咋辦,她能跑,咱可跑不了啊。”
……
吳淑玲,“看着她不是那種人,要不咱再等等,反正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大家夥兒都愁眉不展的,不過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再說丁顏,摸黑回陳家灣。
其實她來的時候,是打算在楊家集住一晚的,吳淑玲也都跟她說好了,到時候住她家。
只是丁顏現在對楊家集的人有那麽一點膈應,再加上明天一早想去公安局報案,所以就想回家住。
現在大概是晚上8點來鐘,楊家集到陳家灣,步行過去半個小時,回到家還不到9點。
至于走夜路,對一個經常跟鬼怪打交道的玄學大師來說,真遇到鬼怪了,還真說不好到底誰怕誰。
丁顏出了村回陳家灣,她走的快,估計半個小時就能到家了。
剛走到一個丁字路口,就聽到從南邊的小路上傳來隐隐的馬蹄聲,她循聲看過去,看到南邊小路上有一團昏黃的燈光,因為天黑,別的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團燈光晃晃悠悠的朝着這邊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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