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失敗的談判

面對難得的機會，我沒有時間猶豫，然而我還未開口說話，夫人已先一步把聽筒遞給我，只是一個電話已經令她眉開眼笑，這倒是我想像不到。

“乖女兒，來和老爺聊聊。”

突如其來的行為反而令我手足無措，原本卡在喉嚨的話語更是吞回肚子裏。

我接過電話，第一次對陌生的人感到恐懼，我皺起眉頭，一定是因為聽了晨的說話，再加上連夫人也對他恭恭敬敬的态度，才讓我這樣措手不及吧。

“雨嫣？”話筒傳來低沉冷靜的聲音，聽上去無比鎮定的口吻，我第一次面對這種的人，這就是所謂的父親嗎？

“是。”我應了一句，有些害怕自己會忘記剛才的勇氣。

“雨嫣，我聽夫人說，你有點鬧情緒？”雖是疑問句，語氣卻不起一絲漣漪。

我沒有回答，也或許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種難以應付的感覺很糟糕。

“也許是因為你失去記憶？”沒有聽到我的回答，他再次問起我，反而提醒了我一個狀況，在我初來到這個身體時，是不得不躺在醫院的時間，但是，那段時間這位老爺根本沒有來過，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來過，他難道不知他的女兒進醫院了！？

我搖搖頭，心裏不知為何很在意此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問出口：“我在醫院到現在已一段時間了，為何你現在才來問我情況？你難道不擔心我嗎？”

下一刻，身邊原本笑容滿臉的夫人立刻瞪了我一眼，着急地喊起來：“你怎麽可以這樣和你爸爸說話？”

我不理會臉色大變的夫人，盡管那個父親讓我感到害怕，但我覺得這位老爺對于雨嫣來說，可能就是關鍵。

對方像是在等我自己說下去，在聽筒另一邊沉默不語。

“我聽說爸爸你半年前回來過，只帶來我的婚事，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了。而且我既然已失去記憶，婚事為何還要繼續下去…”我還想一股作氣問下去，直到他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現在我是雨嫣，是他的女兒，我有權問清楚，包括自己要面對的一切。

可是夫人突然匆匆捉着我，把話筒搶了過去，我吓了一跳，愣怔地望住她，她把話筒放在耳邊，下一秒便急急向聽筒那邊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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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把話筒給回我時，她嚴厲地盯着我說：“快來和老爺道歉！”

我不情不願的把電話湊到耳朵，故意不作一句聲響，是的，我在作無聲抗議，我讨厭這種狀況，大家都是一家人，雨嫣這個女兒竟然連問也不能問，還要對這個爸爸卑躬屈膝。

“好了，雨嫣，看來你失憶後連性格也變得叛逆，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這次反倒是他先亳不在乎地開口，但聲線卻有着不知名的威懾力，我不清楚現在我的行為到底是對還是錯，卻隐約感覺出自己未有能力令他改變主意。

“剛才聽你的話語，我大約已猜到你不滿意什麽。”他直接了當地說出我心中的郁悶：“我先重申一句，你的情況夫人一早已通知過我，我認為夫人和仆人們已經足夠有能力應付你的情況，我自然不用放下手上的工作特意趕回來。”

一聽見他如此平靜地說出冷血的說話，我的心頭就氣得快要支持不住。

“但我是你的女兒。”我拚命壓下自己的憤怒，連聲音亦發抖起來。

“雨嫣，聽說你失憶後開始懂得反駁，原來是真的。好，我就告訴你，就是因為你是我女兒，現在我才肯花時間和你聊聊。”

面對他仍然從容不迫的聲線，我緊閉雙唇，怒火不停在心頭燃燒，腦海不斷尋找反駁的詞語，可是手臂冷不防被人抓住，我回過神來，對上夫人大驚失色的目光。

“雨嫣，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要收線了。”電話另一頭再次傳出低沉聲音。

我沒時間再沉思，只好放棄反駁，急速地說：“等等，我想知道婚事真的不能取消？我暫時不想結婚。”

電話那頭再度沉默了一會兒，“雨嫣，你有自己想法不是不好，但除非是對方要求，不然取消是不可能的。”他直接回絕我道：“更何況，這場婚事對我們和對方的家族也有益處。”

我不再問下去，也不想再聽，直接把電話塞回夫人，沒精打采的說：“媽媽，你和爸爸慢慢說吧。我先上房休息。”

夫人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接過電話，之後她和老爺又說了什麽，我已經聽不清楚，只是疲倦地走出大廳。

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中，我輕嘆了一口氣，原本已猜到要那位老爺取消婚事很難，但想不到他是如此頑固，而且他對雨嫣和夫人的态度也令我很生氣。

我感到有點頭痛，只好拍拍自己額頭。

“小姐…”突如其來的微小聲音在身後響起，小芳走到我身邊，不安地凝視着我。

我心情真的不好，連假裝的能力也沒有，露出不太耐煩的臉容。

“怎麽了？”我道。

“抱歉，小姐。”小芳低下頭：“晚會快要來臨，我很不安，之前我知道小姐不開心，但又不敢安撫小姐你，失憶後的小姐感覺比以前親切…所以我…”

我不太習慣被人稱贊，還是被人稱贊親切，剛才的怒氣一下子因而消失不見。

我不禁抓了抓頭，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所以我還是希望小姐能開心一點。”她道。

我大約亦猜到小芳想我做什麽，她是第一個讓我發現雨嫣對婚事不喜歡的人。

氣氛被她的愁眉苦臉變得更為陰沉，我對這種戰戰兢兢的感覺不太喜歡，只好潇灑轉身揮揮手，抛下一句：“行了，謝謝你的關心。”就轉身離開。

當我返回雨嫣的房間，煩惱不堪的我望向房外的陽臺，渾身沒有一絲睡意，我只好踏出陽臺，擡頭看着天空。

想不到這裏可以看見這麽美麗的星空。

可是橫在面前的欄杆卻阻礙着我觀星，我想了想，手臂一用力，讓自己坐在欄杆上，再次擡頭觀賞星空，一片繁星閃閃的夜空彷佛把我帶離這個煩擾的地方，其實自己根本可以不在意雨嫣原本的狀況，剛才和老爺的說話中，我已得知以前的雨嫣根本只是一個洋娃娃而已。

“好煩阿，我以往的行事作風在這裏簡直發揮不到作用，以前明明可以怎樣就怎樣，現在卻想做也做不了什麽。”我開始自言自語的埋怨起來。

下一秒，我拚命搖頭，打散自己想放棄的念頭。

最起碼我确定雨嫣不想結婚，她爸爸那方面不行，那就如他所說，從那個未婚夫入手吧？

原本是賞星的行為，最後我還是開始沉思問題的解決方法，在終于确定之後的行動後，我的心情放松下來，打了個哈欠，回頭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