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訂婚宴會

接下來的幾天，我的時間表，不，是雨嫣的時間表總是一樣，亳無新意。

早上要等待希文給我音樂課，下午要應付煩瑣的禮儀課，晚上還要面對難以溝通的夫人，只有下午至晚餐那段小小的時間和晚餐後的“睡覺”時間才有一些喘氣的空隙。

不過這幾天裏，我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對希文的一舉一動都很在意，特別是初次見面時他告訴我的主題曲，每次他提起我未必能夠在臺上彈奏此曲時，我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婉惜。

于是，我利用晚餐後的這一點時間偷偷練習小提琴，畢竟之後希文還會繼續教我，還是我自己多學點，不要給他太多負擔才好，不然讓他知道我真的對音樂一竅不通，他應該會很失望吧？

于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終于到了訂婚晚會的那天了。

“小姐，你看你多美麗！”一旁的仆人不禁驚嘆地望着我。

我站在全身鏡子前，一個華麗漂亮的身影浮現鏡內，身上穿着修身的晚禮服，臉上略施薄妝的美人兒正站于此，我看着鏡中的雨嫣，原本的雨嫣已經很美，但現在經過裝扮的她更是美若天仙，恐怕我原本的身體如何打扮也比不上她。

我嘗試微微一笑，笑靥顯露在臉上形成最完美的臉容。

“小姐，你笑起來更美。我想夫人看見這樣的你一定會很高興。”仆人在一旁興奮地開口。

這時房門被人打開，夫人走了進來。一看見她，便會發現雨嫣的美麗是遺傳自夫人，眼前的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絨面旗袍，銀色的孔雀在袍底盛開尾羽，擡起的頭顱沿着修長的腰身搖晃，把夫人襯得端莊美麗，盡管年月消逝，也絲亳不影響她身上的優雅氣質，很難想像面前美麗的貴婦人，就是之前那個經常歇斯底裏的瘋婦。

我呆了呆，夫人喜上眉梢的笑了起來，說了句：“不愧是我的女兒。”她下一刻便捉着我的手說：“好了，我們要趕去宴會廳了。”随即拉着我就往門口走，我跌跌碰碰地跟着她身後，多次差點跌倒，看來高跟鞋真的是我難以克服的難題。

夫人邊急急拉扯着我邊告訴我晚會的流程、叮囑等的說話，這些規矩我都聽過無數次，重點就是不要失禮、不要丢老爺的臉。

這些對我來說不重要，反正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畢竟我此刻是雨嫣，那個未婚夫我可以找機會再私下見他，既然他也是富家子弟，應該會肯禮貌和我好好商量，只要可以嘗試交涉，一切就好辦了。

夫人在車上也繼續在我耳旁喋喋不休，直至到了會場，一下車，夫人的感覺就變了，她依然握着我手，聲線卻變得輕柔：“女兒，我們進去吧。”

我跟着她的腳步向前走，黃昏的落霞剛好掩蓋我們的身影，我擡頭向天空一看，暗暗提醒自己，這一刻我是雨嫣。

當我們一踏進宴會，就聽見鼎沸的人聲，我不禁被那聲浪吓了一跳，可是下一秒我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不同的人已經包圍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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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嫣小姐已經亭亭玉立了。”

“對阿，你們看她多美，就像一位公主。”

“當然了，今晚可是她的訂婚宴會呢。”

我不自覺向後退一步，往旁邊一看，夫人用大方得體從容不迫的态度，幫我擋開了一些人，令我不得不甘拜下風。

“對了。雨嫣，聽說你之前進醫院了。怎麽了？好了一些嗎？”其中一位貴婦笑着向我詢問，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開始問起我身體狀況。

我展開微笑，雖然感到笑得勉強，但還是低頭向大家道：“謝大家關心，我已康複了。”

就在這時，背後的大門再次打開，又是一陣吵鬧的聲音，夫人已轉頭向大門走去，然而大門被衆人團團包圍，我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來了。

不久，夫人再次折返我面前，再次捉住我手拖着我走。

“來，你的未婚夫來了。”她抛下的這一句話，令我的心一下子砰砰亂跳起來，雖然我來這裏的目的是說服這位未婚夫，但第一次見面還是令人有點緊張。

我低下頭跟着夫人，再次在腦海盤算着接下來的行動，以我本身的性格原本不會想得太多，恐怕是因為要面對未知的人吧？

“女兒，向夏姨姨打招呼。”夫人把我帶到一位又是打扮華貴的貴婦面前，露出淺笑向我吩咐道。

我正想乖乖聽從她的說話時，眼角瞄到面前這位夏太太身後的男生，只是一剎那，我思緒頓時空白一片，我甚至忘記要向對方打招呼，只懂睜大雙眼盯着那位男生，吓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剛才僵硬的笑容依然懸挂在臉上，但一雙眼睛卻是瞪着他不放。

“怎麽了？女兒。”夫人發現我的不妥，聲線裏有着疑惑和擔憂。

“雨嫣應該是因為看見宇俊了吧。”夏太太回頭看了他一眼，笑得連眼角也眯起：“他們不是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雨嫣是想念我們家宇俊吧？”

那個我終于知道他叫作宇俊的男生禮貌地插話：“母親，雨嫣在醫院時，我有去探望過她。雨嫣，現在你身體應該好回來了吧？我很擔心你呢。”他風度翩翩的笑着看我，這麽虛假的他簡直令我想吐，如果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雨嫣，而是我舒柔的話，他才不會說出這麽自以為得體的說話。

他只會像在那時餐廳前那樣，端起高傲的架子對我和阿勇說話一樣，再次看不起我吧。

想反駁的冷嘲熱諷滑過我嘴邊，可惜我突然驚醒自己現在的身份，只好不甘不願地又把說話吞進喉嚨，心情變得更悶悶不樂。

“感謝你的關心，我好多了。”最後，我只好在大家的眼中，說出背道而馳的說話，心頭氣得反罵自己為何要管什麽身份。

不過或許這樣做是正确的，夏太太和其他賓客不再問起進醫院的事情，彷佛一切都正常的繼續往下走，而現下我需要站在讨厭的他的身旁，接待無數的賓客，我挂上生硬的假笑，呆呆地站在門旁。

“怎麽了？心情似乎不太好。”他若無其事地在我身旁輕聲說。

“當然不好。”我不自覺說出這一句回他。

雖然下一刻我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失禮貌，但不知為何唯獨面對他，我就無法裝作雨嫣的模樣，他給我印象太差了。

他向進來的賓客輕輕一笑揮手，彷佛聽不到我語氣中的不滿，低聲說：“雨嫣你似乎愈來愈肯把自己想法說出來了。”

我聽不出這句話的含義，只是擡眼瞄了瞄他，随即把視線轉去其他地方，連回答也不想回答。

不久，這難捱的時間終于過去了，宴會開始後，全程都由兩位夫人主持大局，我忽然有種只是前來陪襯的感覺，與其說這是雨嫣和夏宇俊的訂婚晚會，倒不如說是他們父母名下的公司正式合作而舉行的發布會。

我懶洋洋地坐在晚宴中央的飯桌前，邊吃着美味的食物邊呆望前面，耳邊充斥着衆人對兩位夫人奉承的話語，刺耳的聲音令我回過神來，我不禁蹙起眉頭，煩厭的環視四周，就在這時，我心裏一怔，感到有股寒意在背後湧起，我回頭一望，夏宇俊借着喝酒的姿勢，用着彷佛要看穿我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讨厭的目光令我心頭更是不滿，可我又沒辦法宣洩出來，因而更是郁郁不快。

接着，晚宴後的交流活動開始，其他人開始包圍着兩位夫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對話着，我受不了這樣虛假的氣氛，目光落在從大廳中伸延出去的陽臺，便亳不猶豫走過去，反正應該沒人留意到我，就出去透透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