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南疆禍亂

洛風被裴元帶回萬花谷之後安置在落星湖調養。裴元畢竟是藥王大弟子，總歸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可能寸步不離，而洛風的身份又實在敏感，也不好叫太多人攙和，于是本就明曉的曾容和裴元的首徒阿布便接下了大半照顧人的工作，連帶着蘇雪兒也整天在落星湖忙活。

不過蘇雪兒雖然日日都往落星湖跑，但每日傍晚卻仍是回仙跡岩與蘇雨鸾、林白軒一起。

然而洛風雖得悉心照料，卻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曾容與阿布都探不出問題在哪裏，裴元卻沉吟一陣，說要出谷一趟尋藥，并把事情都與阿麻呂說明。

阿麻呂總也在江湖上打拼許久，自然知道洛風的事情如何處理，醫術也信得過。

這一日，蘇雪兒才到了落星湖，便又有一只羽墨雕落了下來。

“曾容師姐——”一個小姑娘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啊呀蘇師兄也在太好了！趕緊去三星望月一趟~”

蘇雪兒瞧着這慌裏慌張的小姑娘，不由笑了，“兔兔，怎麽了？”

兔兔鼓了小嘴，“我哪知道嘛，一行師父讓我們來找人……嗯……”小姑娘想着，掰起了手指，“年滿二十的、心法修為六重以上的、出過谷的、現在谷中事務有人可以接替的……你們不就是？”

蘇雪兒瞅了瞅洛風睡着的小屋，心道最後一點大概未必符合，但若說前三條，他與曾容倒是都符合沒錯。不過現在谷主正準備去赴屠龍大會，在這當口兒若出了什麽岔子……

嗯……

沒關系一行師父比谷主靠譜多了。

這麽一想，蘇雪兒淡定地讓兔兔稍等，自己把睡眼惺忪的阿布搖醒拖進屋子裏換曾容的班照看洛風，才拉了曾容一同跟兔兔往三星望月去了。

萬花弟子不少，但在外游歷的弟子頗多，留在谷中，符合僧一行所說條件的，還真就只有幾十人。

而僧一行要說的事情，不小也不大。

南诏欲反，但朝廷沒什麽把柄，便授意天策府牽頭成立軒轅社，以江湖名義前往南疆一探究竟。若是南诏當真要反，自然便要平叛。若無事，總歸還有蕭沙現世的屠龍大會這麽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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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南疆瘴氣遍布，天策府的人行軍打仗若他們說第二便沒人敢說第一，可提到醫術……

好吧，萬花谷的衆人都聽了明白，只是……

“師父，我是您天工一脈的，去了有什麽用嗎？”一個在萬花谷中難得健碩的男弟子茫然地問，“這種事情還不是找杏林一脈便好了？”

僧一行嘆了口氣，“還有屠龍大會的事情，你們難道想讓谷主一個人去？”

衆弟子面面相觑了一番，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去看僧一行。

曾容見情狀尴尬，便輕咳了一聲，開口道，“弟子以為，不必由谷中出太多人，大師兄便在南疆游歷，請他就近召集一些在南疆附近的弟子便可。”

僧一行嘆了口氣，道，“總得有些人去與天策将士同行……曾容，便由你從杏林弟子中挑選幾人如何？”

“我……？”曾容詫異地指了指自己，猶豫了一下，便也點了點頭，道，“好。”

曾容心裏盤算着，僧一行應該是知道洛風的事的，還要把自己和蘇雪兒派出去，大約是另有安排了……總不能是因為事态太緊急吧？看樣子不像是啊？

不過她沒太多心思想別的，只是向前幾步，掃視了一番這些弟子，思索了一番，點了五六人同行。

僧一行颔首，又自點了幾個修習花間心法的弟子，一行十餘人，次日成行。

而此番出行，竟是身為藥王孫思邈嫡傳弟子的曾容資歷最老，被僧一行指為負責人。

待回得落星湖，曾容頗為愁眉苦臉。

蘇雪兒嘆口氣道，“有什麽可擔憂？”

曾容苦笑道，“無事一身輕習慣了……驟然負起如此責任，總歸有些擔憂。”說着，她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咱們走了，洛道長怎麽辦？”

在一旁的阿麻呂笑道，“師妹，你就別擔心了，此番我并不同去。”

“二師兄……”曾容微微鼓了臉頰，“你若是跟了去倒好了，哪用的我領隊。”

阿麻呂只道，“師父身邊總該有人在。”

曾容愣了愣，想起孫思邈得知徐淮死訊時，雖平靜卻仍不掩哀傷與疲憊的面龐，不由沉默。

蘇雪兒向仙跡岩的方向望了一眼，喃喃道，“軒轅社……軒轅黃帝……天策這是要……”

自比黃帝，想要一統天下，想要護佑家國平安。

天策的人啊，心永遠都是這麽大。

如果狗蛋兒也在那兒……但願他沒事。

蘇雪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旋即握緊了拳。

不，怎麽可能呢，狗蛋兒怎麽可能會在那兒呢……他不可能活下來啊。

甚至……他絕望到從未敢去天策府看一眼那巍峨的大門。

而此時此刻，在那蘇雪兒朝思暮想卻從未敢前來一觀的天策大門口，葉采桑正牽着素月咄咄逼人地問着，“軒轅社？這是什麽？徐曠不是天策的宣節校尉麽，怎麽又加入了那什麽軒轅社？”

門口的衛兵看着明顯想歪了的葉采桑尴尬道，“葉姑娘，這軒轅社只是天策牽頭成立的，不是什麽邪教組織……”

葉采桑聞言面色一哂，但随後便偏頭笑道，“小女子也願為此事出一份力，不知該往何處尋這軒轅社？”

門口的兩個衛兵面面相觑，到頭來終于還是問道，“葉姑娘找徐曠有什麽事？”

葉采桑撇嘴，“我是他朋友。”

……這氣勢洶洶的樣子倒像追殺來的好嗎。

見那兩人一副不信的樣子，葉采桑不耐道，“徐曠又不是什麽大名鼎鼎的風雲人物，我犯得着跟他攀關系嗎？”她甩着頭，“不能告訴我他去哪裏了也随便，至少告訴我他什麽時候能回來……”說到這，她忽然一頓，高昂的語調瞬間低了下去，有些支吾着道，“嗯……或者，大概，他還能不能回來了……”

那門衛見此狀，終于道，“他們往成都去，再往後怎麽走便是聽将軍的了。”

葉采桑擡起頭來，抱拳笑着道了聲“多謝”轉身便要翻身上馬，卻又被門衛叫住。

她疑惑地回頭，“還有什麽事？”

那門衛哈哈大笑，“葉姑娘，真要做我天策府的媳婦兒，總得知道……我天策府的人，每次出征想的可都不是回來！”

葉采桑聽得前半句面色通紅，正待辯駁，卻被後半句噎住，不知說什麽好。愣了半晌，她終于灑然一笑，道，“小女子自然省得。”手腳利落地翻身上馬。

這馬仍是哨子不知從哪兒給她順來的那匹素月，撒開了蹄子，不一會便跑出了那門衛的視線，徒留一陣煙塵。

另個門衛瞧了直咋舌，“這姑娘，徐曠降得住嗎？他那老好人的樣子……”

“哈，有什麽降不住？這事兒啊，還不就是個你情我願……”

素月雖然神駿，但此番天策出征的軍馬也都配的是最好的軍馬，又比葉采桑早了兩日出發，總歸還是比葉采桑提前到了成都。

巴蜀之地雖有天府之國之稱，但莫忘還有蜀道難一說，這成都，天策軍中還當真有不少人是頭一次前來。

餘七河便是其中之一，拖着根毛竹來幫着徐曠搭營地，卻時不時地頂一下自己的頭盔。

徐曠見狀笑道，“熱了？”

餘七河讷讷道，“哪知道這兒比揚州還難熬。”

徐曠揶揄地笑道，“今次天殺營也來了，你怎麽不去找小迪？”

一聽這話，餘七河原本就熱得通紅的臉更是紅得厲害，讷讷道，“我，我找她去做什麽？她又不用我幫忙。”

徐曠一手接過餘七河手中的毛竹，一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陪陪她也是好的啊。等離了成都，看你還有沒有閑心往天殺營跑。”

餘七河手足無措地在旁邊呆立了一會，蹬蹬地當真往天殺營那邊跑去了。

天槍營的副領隊尉遲孤見狀湊過來道，“徐曠，你小子這可是拐跑我們天槍一個人啊！”

“小迪可是天殺營的。”徐曠絲毫不懼地調侃道，“倒是這兒離嬸子老家可不遠……”

尉遲孤聞言立刻豎了一根手指頭，示意徐曠噤聲，“她可一點也不想回老家，要麽你以為我為什麽把她留在天策了。”

徐曠一愣，也并未追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尉遲孤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再調侃餘七河的事，自去指揮紮營去了。

天槍、天弓、天殺營的營地都熱鬧非凡，唯獨天盾營的營地人丁稀少，一個人要搭建幾座營房。

卻不是因為此次天盾營人最少，而是因為天盾營要值崗。

徐曠是很樂意去值崗的，那總比對付手裏這些粗壯的陌生植物強得多。

不過軍令如山，令行禁止，這可不是他能改變的。

徐曠嘆了口氣，把腰刀回鞘，立起了手中處理好的竹子，又去對付下一根。

他擡眼往天殺營那邊看了一眼，餘七河和劉小迪果然正在一處，不由微微笑了笑。

只是……這次他寄給葉采桑的信雖然寫了名字，仍然音信全無。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攔在他和葉采桑之間，阻止他們見面，阻止他們互相聯系。

徐曠有些擔憂，但是他知道擔憂也沒有，于是他仍低頭看着手中枝繁葉茂的竹子。

至少……先做好眼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