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許諾從睡夢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周圍是熟悉的環境,就像他每次從熟睡中醒來一樣,接下來可以去洗臉刷牙,然後就是嶄新的一天。
不同的是,他不能出門了,裴英智把他關了起來。
裴英智換了門鎖,只能從外面打開,家裏的樓層太高了,他甚至不放心的把所有窗戶都釘上了鋼管,看上去好像一個巨大的牢籠。他把廚房也關了,收起了裏面尖銳的刀具,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抖,但他還是做了。
許諾覺得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靜。
他冷眼旁觀裴英智像個病人一樣的神經質的舉動,一句話都不說。裴英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來看自己,目光謹慎又卑微可憐,雖然他極力的在掩飾,極力的想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許諾的U盤插在電腦的主機箱上,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裏面的東西,一份是關于BFG晉級之後的人員變動計劃,一份是起訴書。不過這已經完全不重要了,許諾揉了揉額頭,把U盤拔下來丢進了垃圾桶。
他在這個籠子裏與世隔絕,沒有電話也沒有網絡,要去跟誰求助呢?
謝琪如此明目張膽的得罪了裴英智,會被打壓麽?他還會幫自己麽?
謝琪……
許諾吸了口氣,心裏倒是隐隐有些說不上來的酸澀。
那天,他閉着眼睛等着謝琪進入自己,可是許久都沒有動靜,身上一沉,謝琪趴了下來,摟着他的脖子問,諾諾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
許諾睜開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謝琪,然後說,沒有。
謝琪一笑,他伸着兩根手指點在許諾的眉心,然後輕輕推開,他小聲說,你剛剛皺了一下眉,我看到了。黑色的瞳仁轉了一轉,又說,我是不是個壞人?對不起……我太着急了……
許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他們如此赤裸的躺在床上準備進行一場肉體的交易,然而謝琪卻忽然跟他說這麽純情的話。
最後,謝琪沒真的把他怎麽樣。謝琪只是摟着他,親吻他的臉頰,而後握着分身抖動着射在了他的身上,許諾躺在謝琪身下,偶爾溫柔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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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琪抱着許諾,看上去他比許諾還要羞怯萬分,他吞了吞口水,問許諾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許諾搖了搖頭,用腿夾着他的分身又讓他射過一次。
謝琪問,我以後還可以跟你說話麽?
許諾反問,為什麽不能呢?
謝琪百般無奈的笑了笑,低聲說,我真是被沖昏了頭,竟然選了一條最快又最困難的路來接近你。
這回許諾沒有說話了,只是在他的眼睑上低頭一吻。
這是他唯一能給謝琪的了。
裴英智推門進來,許諾正窩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他走近,看見許諾手上握着的是自己當初送給他的鋼筆。
許諾有個本子,裏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筆記,有關于Rank的心得,還有各種随時随地想記錄的比賽過程或者分析,還有偶爾的塗鴉。
他擡頭看裴英智,眼前的人仍舊是打扮精致的外表,可呈現出一種疲憊不堪的狀态。即便如此,裴英智仍要在許諾面前保持他自認為的從容,雖然無濟于事。
“想進來就進來吧”許諾頭也不擡地說,“沒必要站在門口,我又跑不了。”
“今天的午飯還沒吃?”裴英智問道。
“還沒來得及吃。”許諾回答,“也不餓。”
裴英智說:“以後要記得好好吃飯,如果菜色不喜歡就告訴我,我叫人換新的……你在寫什麽?”
許諾依然是低着頭:“沒什麽,只是随便記點東西。”
他不太習慣用鋼筆寫字,這只鋼筆外觀上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是筆尖極為堅硬鋒利,在紙上書寫又無比順滑。要不是放在桌子上的圓珠筆不知道哪兒去了,許諾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還有這玩意兒。
裴英智走到了桌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許諾和他本子上的東西,笑道:“畫的是什麽?”
“你知不知道有套情人節皮膚呀?”許諾說,“射手的弓箭都是可以射出桃心來的,維魯斯還可以種滿地的紅玫瑰。”
“什麽樣的心?”裴英智問道。
許諾這才擡起頭,朝着裴英智勾勾手指,示意他伸出來手。裴英智不多想的把右手手掌攤在許諾面前。許諾拉着他的手平放在桌面上,他用手指撫摸了一陣,然後拿着鋼筆在他的手心一邊畫一邊說道:“就是一支帶着粉紅色桃心的箭,射出去的時候會有很漂亮的光,然後射向敵人的時候會……”
他目光一變,一下子用力的将筆尖戳進了裴英智的手掌志之中,鋼筆竟然穿過着了整個手掌釘在了木質的桌面上!
裴英智錐心劇痛之下一聲大叫,跪在了地上。
“一箭穿心。”許諾松開了手,補完了他的話。
鮮紅的血液從裴英智的手掌中流下,順着桌面滴到了地上。他疼的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在戰栗之中,因痛苦而渾身冒汗,他有一瞬間爆發的狂怒,可卻緊緊咬着牙齒全部含在口中,發不出任何一聲。
許諾起身在裴英智身上摸了一圈兒,掏出了他的手機,說道:“我可以幫你叫輛救護車,不過在他們來之前,你能流血流成什麽樣子,我就不知道了。”
他沒真的打急救電話,只是找到了裴英智助理的手機號碼,在接通的一瞬間,許諾拔掉了插在裴英智掌心的鋼筆,在他疼痛的嘶吼中,冷冷的跟那個女人說,你最好快點來。
手機被丢到了一邊兒,裴英智半昏倒在地上,手臂止不住的痙攣,他的手掌被戳穿了一個洞,所有的血液都彙集在那裏不停的往外流,十指連心,疼到極致,他都沒有叫喊的力氣了。
“疼麽?”許諾蹲了下來,默默裴英智狼狽凄慘的臉,“我其實是個特別怕疼的人,手指上劃個小口子都要疼上好久,可你給我的……比這疼千萬倍,你能理解麽?”
“我……”裴英智虛弱的笑了笑,用不穩的氣音說,“你說過要将我……挫骨揚灰……”他在一地鮮血中掙紮着摸到了掉在一旁的鋼筆,又顫抖着握進了許諾的手中,斷斷續續的沙啞說,“來吧……我欠你的……”
許諾的手上也染滿了鮮血,手中的鋼筆被血浸的滾燙,可他卻丢掉了鋼筆,站起來,他看着裴英智的目光就像他第一次看到裴英智的時候,無情又嘲諷,他張口,平淡的說:“我不想變成跟你一樣的人。”
助理帶着人風風火火趕來時,許諾正窩在沙發前看電視。
裴英智傷口愈合能力十分差,傷口又太大太深,有沒有傷到神經或者筋骨還兩說,血卻一直止不住的流,人到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
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抱歉。”助理跟許諾說,“我不清楚你和裴先生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就目前的情形來看……為了裴先生的安全,請你最好也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哪兒都不去。”許諾縮了下身體,“我又不會跑,你們可以把門鎖起來,反正裴英智醒了自然會跟你們講,也不需要我的呈堂供詞吧?”
助理不想跟許諾浪費時間,便任由他在這裏,與醫生一起将裴英智帶走了。
房間裏又恢複了他一個人的安靜。
不,也許并不那麽安靜,他開着電視,多多少少的壓下去一些血腥味兒。電視裏放着綜藝節目,其實一點也不好笑,但是許諾還是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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