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前世篇.夢蝶
三月的春花開的正旺,桃花楊柳伴着柔風拂過朱紅的宮牆,下午的陽光像溫醇的酒,微醺過面。院兒裏幾只叫喳喳的雀鳥,糾纏飛舞的蝴蝶是僅有的聲響。
言若一截胳膊伸出了書案,半張小臉睡的壓出了衣服褶子,外面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見主子睡着呢,也不知如何是好,輕輕的在言若身邊說道:“太子殿下,白大人來了。”言若睡的熟,并未醒來,小太監着急,大着膽子推了推言若,聲音提高:“殿下!白大人來啦!再不醒白大人要生氣了!”
小太監年紀尚小,聲音還分辨不明,帶着些微稚嫩的腔調,言若一下就被他吓醒了。他揉揉眼睛,花了好一會兒工夫回神,道:“老師來了?”
“這會兒估計進了院兒裏了,殿下,趕緊起來擦擦臉吧。”
前門傳來了動靜,言若還沒來得及從書案上起來,小太監口中的“白大人”就踏進了房間。他飄飄若仙鶴之姿,雖身着官服,卻掩蓋不住文人風雅。
“老師。”言若繞過桌子走到白洐面前,散退了小太監,恭恭敬敬的一鞠躬,而後說道,“您來怎麽不叫人傳報一聲?”
“好叫殿下有所準備?”白洐笑了笑,他一偏頭,看見言若臉上的痕跡,道,“殿下的文章都抄完了麽?”
“呃……”
言若年紀尚小,又天性好動,讀書總是敷衍了事,白洐極為嚴厲,奈何學生過于頑劣,他只能出此下策。只是多罰過幾次之後,言若就摸出了門道,白洐發怒的時候,他便讨好一樣跟白洐撒嬌。對于年幼的太子,白洐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法子了,只期待他年紀長些之後能懂得儲君的端莊。
言若并非嫡長,只是聰明伶俐深得父皇寵愛,前面的哥哥要麽不争氣,要麽娘家無權無勢,這位子就輪到了他的頭上。皇帝封白洐太子太傅,除政務之外,負責太子啓蒙教化。白洐從言若不大一點的時候就當了他的老師,如今也有些年月了。他雖嚴格,但是看着言若長起來,心中也有無限溫情。言若要不是做什麽太過分的事情,白洐是舍不得罰他的愛徒的。
近來,皇帝身體抱恙,太醫也拿不準情形,內閣大臣們忙的不可開交,各家勢力糾纏複雜,生怕天就這麽變了。只是言若在這一方天地裏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覺,白洐教他念書,他就搖頭晃腦的跟着讀,白洐問他問題,他只得抓着腦袋想,才磕磕巴巴的回答了。
白洐無奈的說,殿下年幼尚不自知,只是如此往複不好讀書,日後如何治理國家?言若眨眨眼睛,挽着白洐的手臂笑道,自有老師幫我。白洐苦笑,他本想說,老師也會老去也會死掉,老師幫不了你一輩子,可這話說出來未免有些惹人非議,就沒有講。他只當是忠君一生,死而後已。
皇帝身體越來越差,數月之後俨然無力回天,彌留之際安排好了後事便撒手人寰。皇帝駕崩,舉國同喪。頒布的遺诏之中除立言若為帝之外,還命白洐為輔政大臣,輔佐幼帝。
新帝登基,若幹事宜均要仰仗白洐,白洐一下子成了當朝的紅人,重權背後卻是無限的壓力,他終日出入皇帝書房,勞心勞力,才将将為言若穩定了政局,鞏固了勢力。
言若卻并未多想,他還意識不到當了皇帝是怎樣的事情,他見過父皇與大臣議事,國家政治在他幼稚的腦海中沒有什麽深刻的印象,只記得當皇帝有無限的好處,仿佛多麽逍遙自在一般。
他也不太有身為一個皇帝的擔當,凡事都有白洐為他處理好,他便高枕無憂。在言若心中,與父皇其實并無太多情感,反倒是跟白洐更親近一些,自打他記事起,白洐就是他的老師,他本以為白洐是個有着花白胡子的老頭子,沒想到卻是如此豐神俊朗,一下就入了言若的眼。起初一聲黏黏糊糊的“老師”,就這麽叫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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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洐寫得一筆好字,言若有時會故意寫的歪歪扭扭,叫白洐握着他的手一筆一劃的寫正。這樣的把戲使久了,也學會了一些門道。只是當初的濃墨換成了今日的朱批,筆還在白洐手上,言若卻撂挑子了。
書房裏沒人伺候,言若就半躺在小塌上,白洐端坐在一旁的書桌前,仔仔細細的看着近日的奏章,然後總結下來再念給言若聽,言若能聽懂就點點頭吱聲,聽不懂就叫白洐自己看着辦。白洐兢兢業業,在批完全部之後,對言若躬身說道:“陛下,奏章已經整理好放在書案上了,若無別事,臣就告退了。”
言若睜開眼睛,懶洋洋的說道:“老師,我乏了,您陪我躺會兒嘛。”
“臣不敢。”白洐噗通跪在地上,說道,“陛下也請注意君臣之禮,斷不可輕賤。”
“好好好。”言若起來,有些不耐煩道,“朕知道啦,白卿起來吧。”他把白洐浮起來,繼續說,“以前白卿也會陪朕小憩,現在怎麽就不可以了呢?是不是朕長大一點,白卿就喜歡朕少一點了呢?”
“臣……不敢。”白洐重複道。
言若說:“白卿幫我把桌上的奏章拿來吧。”白洐依言将一摞奏章取來放在榻上的小桌,言若取了其中一本翻了翻,問道:“這是什麽?”他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眉毛突然豎了起來,将奏章丢在了地上,怒道:“朕什麽時候同意封後的?”
“臣方才已經禀報過一次了。”白洐無奈的将躺在地上散落的紙拾起來,道,“黎民百姓尚有成家立業一說,何況天家?修身齊家方能治國平天下,陛下年紀已到,是時候考慮立後了。”
“你們這些大臣還管朕的家務事?”言若怒極反笑,對白洐說道,“白卿家中可有女兒?”
“沒有。”白洐門生不少,可他無父無母,終日為帝王勞累,家中卻連位夫人都沒有,何來女兒?
言若又問:“那依這上面所寫,想必你們已經物色好人選了吧?我不管是哪家王公大臣的千金,只有一個條件。”
“陛下明示。”
“朕要她飽讀詩書美貌無雙,不僅賢良淑德,還要輔佐朕治國平天下。”言若搶過白洐手中的奏章,薄薄的紙片在白洐臉上輕輕掃着,低聲笑道,“最好像白卿一樣。”他背着手走了幾步,揚聲說:“白卿若沒有女兒,那還真是遺憾得緊呀。”
聽到這句話,白洐背後忽然一陣冰冷,身體僵直在原地不敢動彈,言若哼一聲,手裏用力一甩,紙片就呼啦啦的撒了一點,留白洐一人在書房,獨自離去了。
這事兒被提了上來,那麽通常就是十有八九了。言若有意無意的跟太後埋怨,太後說:“皇帝大婚便是成人禮,你若不成家,何以親政?”
“成親就是為了親政麽?”言若道,“可現在這樣有什麽不好?宮中有母後把持,朝堂之上有白卿輔政,為什麽要如此匆匆?”
“傻孩子。”太後苦口婆心道,“這天下是你的,我們孤兒寡母,怎麽好勞煩別人呢?”
言若剛想張口說白卿不是別人,但是看太後神色還是閉嘴了。他突然感覺當皇帝并不是無所不能的,至少要不要成親,和誰成親,他自己都做不了主。言若終日悶悶不樂,什麽臉色都甩給了白洐,白洐最懂這個學生的脾氣,只得默默受着。
常說伴君如伴虎,白洐總算是體會個通透。
皇帝大婚在即,忙碌起來腳不沾地,白洐陪着言若在書房裏批奏章到深夜,言若眼睛累了,白洐便把燈光挑亮一點,火光把言若映襯的柔和了一些,沒了那般戾氣。言若将筆放下,走到了一邊兒,道:“白卿,你過來。”
白洐過去,言若坐到了塌上,拍了拍一邊兒,說:“白卿,你坐到朕身邊兒來。不準說不,也不準講什麽禮法,你若是拒絕,就是抗旨不尊。”
白洐嘆了口氣,只得乖乖的坐在了言若身邊,言若往塌上一倒,頭枕在了白洐的大腿上,說:“老師,這會兒沒人了。”
白洐“嗯”了一聲。
“我不想立後,只是你們都希望我這樣,那我就去照辦。原來當皇帝一點也不自由。”言若自顧自的說,“老師會輔佐我一生一世麽?”
“會。”白洐說,“先帝遺招,臣定當鞠躬盡瘁。”
“那老師自己的想法呢?”言若說,“若沒有父皇臨終囑托,老師還會照顧我麽?”
“會。”
“那我就放心了。”言若閉上眼睛,“老師,我困了。”他最後幾個字說的不清楚,沒一會兒就睡着了,白洐叫他這麽躺着,直至天明,自己也倒了下去,與言若睡在了一起。
天子新婚,場面自然熱鬧非凡,言若卻沒什麽好臉色,他不喜歡繁文缛節,像個木頭人一樣走來走去。入夜,他與皇後坐在床上,他握了握皇後的手,柔軟細膩,卻不是他喜歡的。他喜歡什麽呢?握過最多的是白洐的手,他小時候白洐會牽着他在院兒裏散步,長大之後,則是握着他的手練習書法。言若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晚上想到白洐,他以為只是片刻的記憶,卻沒想到,即便是抱着皇後行房的時候,腦中也全是那個缥缈的背影,被一團白霧籠罩,不怎麽清晰。
他有些埋怨白洐,他的大日子,白洐卻告病在家,這怎麽可以呢?
他成親了,白洐卻與他拉開了距離,他心中的埋怨愈發加深。于政務上,言若也開始與白洐有了分歧,白洐說他胡鬧,他便冷冷的說白洐欺君犯上。白洐一愣,頓時察覺自己逾矩,他習慣了幫言行處理事務做決定,卻忽略了言若已經長大了。
言若不再仰仗他,他開始鞏固自己的權利,開了恩科選舉人才,後宮納的妃子哪一個不是家世顯赫。他跟白洐越走越遠,總還是忌憚白洐。
言若說不清楚自己對于白洐的感情,一方面他是敬重恩師的,一方面他心裏的欲望已經開始膨脹,他對白洐的感情很暧昧不明,随着年紀閱歷的增長,他又懂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誘惑。而他的權利,現在全在白洐手上。
權臣擅事,皇帝豈能高枕無憂?
想必白洐也明白,皇帝要親政,總是要拿眼前人下手的,他謹慎言行,處處小心,可終究還是逃不開命運戲弄。
白洐門生衆多,他本無心攔權,只一心一意輔佐皇帝,可學生之中卻有與藩王勾結者,怎奈風聲走漏,在尚未形成勢力之時被白洐察覺,禀報言若之後,當機立斷斬落叛黨,只是他沒想過,他一心為了言若,言若卻要借勢将他一并鏟除。
學生作亂,老師怎麽逃得了幹系呢?言若有意将此事做大,将他連同門下勢力全都打成了叛黨,一時間朝中風雲變化,連斬數人,血腥無比。
白洐卻沒入了天牢,被軟禁在家中,裏裏外外圍了起來,等待着最後的判決。
是夜,言若一身便裝來到白府,他沒有帶過多的看護,只叫貼身的太監在門外守候,自己進了白洐的卧房。
“白卿近來身體不好吧?”言若說道,“身體不好就不要總是出去走動,若是傷到碰到了,朕可是會煩惱的。”是他将白洐軟禁在家,卻說着這樣關心的話,叫白洐苦不堪言,只能應承說道:“謝陛下關心。”
“朕一直有個問題。”
“陛下請講。”
“白卿可後悔入朝為官,後悔做了朕的老師?”
白洐想了想,道:“不悔。”
“朕卻後悔做了皇帝。”言若說,“朕每日都睡不安穩,總覺得這天下不是朕的。白卿,你說這是為何呢?”
“陛下多慮了。”白洐說,“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何必擔憂。”
言若笑了笑,道:“朕大婚那日,你為何不來?”
“臣病了。”
“權臣和寵臣,有什麽區別呢?”言若喃喃自語,沉默片刻,道:“罷了,多說無益。”
次日,一道聖旨下來,叛黨案終了。白洐被打為主謀,密謀造反大逆不道,株連九族。白家一時宛如人間地獄。
行刑的那日是整個冬季最冷的一天,下着大雪,磨刀的水都結成了冰,白家數十餘人跪在刑場之上,哭聲連連,等待着生命的終結。白洐跪在其中,他凍的身體都快要沒有知覺了,縱然耳邊盡是哀嚎,可心中卻平靜的很。
他一時權利滔天風光無兩,最後還不是落得這個結局。他沒做錯過什麽,言若也沒做錯什麽,只是他是年輕的皇帝,他需把自己斬草除根才能把江山社稷牢牢的握在手中。
都是造化弄人。
一聲令下,天地驟然化為黑白。
次年暮春,言若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嫡出,是個男孩,言若很高興,當即封了太子。對皇後更是寵愛有加。皇後掌管後宮,只是後宮之中有一處清冷幽閉的庭院她不曾知曉。有人說那是冷宮,關着前朝的妃子,也有人說那裏是廢棄的宮殿,沒有人煙。
只是皇帝會在每月去一次,多是深夜,也不叫人跟着。
言若推開門,月光撒進房間,天氣已經暖和了,可這宮殿中仍是徹骨的寒冷。言若喉嚨一癢,咳了幾聲,關上了背後的門向裏走去,屏風之後有一人端坐在書案前抄寫,眉目俊朗,不是白洐是誰?
只是不知為何,他仍是那副儒雅的模樣,只是頭發花白,像是受盡了折磨與苦難。
“白卿真是一筆好字,抄什麽呢?叫朕看看。”言若走過去,白洐像是受了驚吓一般,想把紙撤掉,可被言若一把攔住,他看了看上面的字,念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他一笑,湊到白洐耳邊低聲說道,“白卿何時抄起了閨怨詩?朕待白卿不好麽?月月都來看白卿,這可是皇後才有的禮遇。”
“陛下何必如此羞辱臣下。”白洐默然道,“那日就該叫臣一起死了。”
“朕才不放了你。”言若說,“你說了,要陪朕一生一世。”
白洐道:“你瘋了。”
言若笑道:“白卿教朕讀書做人,可曾想過日後會落得如此田地?白卿生氣了,但是朕也不會惱你,鬧事的人都被朕殺了,你沒了家人和牽挂,就安安心心的在後宮中陪着朕吧。”
他夜裏宿在這裏,摟着白洐親了一會兒,也沒做更多別的。白洐冷淡仿佛死人,可他心中卻無比熾熱。他從白洐手中把權利全都搶了回來,他知道他該殺了白洐一了百了。成親并不是他的身為皇帝的成人禮,殺了他的心腹大臣才該是皇權鬥争中的第一滴血。言若想過,但是他舍得不。他讓白洐假死了,偷天換日,然後又将白洐囚禁在後宮中任他蹂躏。
他清楚的知道,白洐活着還不如死了,可他自私又任性,只想把白洐囚在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夜裏他咳了一陣,抓着白洐的手不知道糊裏糊塗的念叨什麽,白洐一向淺眠,突遭大變之後更是不易入睡,言若攥着他冰涼的手指發緊,白洐心中卻如同刀絞。
言若依舊月月都來,他只顧自己跟白洐說話,毫不在意白洐跟個木頭一樣。從春到夏,從夏到秋,白洐院兒裏的花開花敗,當年栽下的一株海棠早就長的旺盛,外面過的年月,在這裏統統不算數,白洐也不知道時間,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言若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原來只咳幾下,這些年下來,卻常常在夜裏處理政務時咳出血來。太醫診也診不出毛病,言若心裏知道,當初父皇也是這麽咳,不久就死了。
他終究在一次早朝只是昏了下去,群臣驚動,太醫說皇帝陛下是勞累過度,這是安撫別人的,對着言若,他不敢說假話,言若的脈象如同枯槁,隐隐死狀。
言若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乖乖的吃太醫開的藥,只是精神越來越萎靡,連床都起不來。即便這樣,他心中想着的全是白洐,他已經有幾個月沒去見過白洐了,白洐還好麽?有沒有好好吃飯,是否還是在桌邊執筆書寫?
京城入了秋,一天天冷了下來,葉子被風一吹全落在了地上。這天,言若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午飯還多喝了一碗粥,他在床榻上小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對伺候的太監說了那處宮殿的名字,宣裏面的人前來觐見。
太監領旨去了,不過一會兒便請來了白洐,這也是這些年來,白洐第一次踏出那個牢籠。
言若躺在床上,擡手揮了揮,遣散了房中所有人,偌大的寝宮一下子變得空唠唠的。他的手指動了動,叫白洐坐到他邊上來。白洐看見了,卻站在原地不動。
“白卿想必恨朕入骨吧。”若言笑的蒼白無力,“可朕是皇帝,皇帝是不自由的,朕也有自己的無可奈何。”他說着這樣的話,以身份來掩蓋自己的行為,他心虛,口氣卻強硬,“朕年少時,總是坐在白卿身邊讀書寫字……白卿是嫌朕長大了麽?為何不遠親近朕了呢……”
白洐依然不動。
言若又拍了拍身邊,道:“朕誅你九族,如今卻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威脅你了。朕想請你做過來,朕有話對你說。”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已經有些沙啞了。
“有什麽事情,這裏說也一樣。”
“父皇當初彌留之際……也是這樣囑咐于你麽?”言若眨了眨眼睛,道,“老師,我要死了……我當不了一個好皇帝,也當不了一個好人……我沒什麽願望,只想走之前再拉一拉老師的手,老師成全我麽?”
白洐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已經到了床邊,他垂着的手被袖子遮擋住,言若還是拼盡氣力擡起胳膊去觸碰白洐的指尖。
“老師……”言若握住了白洐的手,激動的顫抖不止,斷斷續續的說,“老師,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不當皇帝了……全都還給你……老師,我……”言若喘了幾口,可最終一下沒有呼出起來,眼光一直,拉着白洐的手就掉了下來,死了。
言若死了。
白洐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跌落在一旁,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情緒豐富激烈的人,最濃烈的愛恨都給了言若。言若死了,他的情感一下子就沒了着落,言若說下輩子他不要當皇帝了,他要把欠白洐的都還給他。
下輩子在哪兒呢?
白洐哇了一聲嘔出血來,他本就心神俱損,這會兒疼痛就更如洪水猛獸,他顫抖的抱着言若的屍體,低低的哭了出來。
隆武九年,文帝駕崩,葬于東陵。
陪葬的除了金銀器具绫羅綢緞之外,還有一個活人。這是皇帝早早寫進遺诏中的,即使是死了,他也要帶着這個人一起上路。那人的棺椁就在皇帝的一側,禮遇崇高宛如皇後。
但史書上從不記得這一筆,史官勾了那人的名字,從此煙消雲散。
下輩子我不做皇帝了,我欠你的都還給你,好不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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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蝶夢是跟正文中許諾的夢境呼應,周莊夢蝶還是蝶夢周莊,這是個好問題。
這篇番外的構想大概在寫許諾淚痣那個梗之後不久就有了,所以也是在文章完結之後最想寫的一個番外。不過也有 一些聰明的魚猜到了!
正是因為前世今生恩怨糾葛,所以他們大概今後……還得糾纏下去吧!
我讀書少,也不怎麽看古風文,所以寫起古風文各種文筆捉急,诶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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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