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怎麽了?”裴英智看似心情十分地不錯,但還是一臉佯裝的嚴肅,“我的話有什麽問題麽?”

許諾自知在這方面說不過裴英智,便惡狠狠地咽下了這口氣,說:“沒什麽,當我什麽都沒說。”

“你呀。”裴英智拿起紅酒瓶子輕微晃動了一下,給許諾的杯子中添了一點,“年輕有年輕的好處,但是多少也要聽一聽過來人的話,又不會掉你一塊肉,你緊張什麽?”

“裴先生說得是。”許諾皮笑肉不笑地說,“多謝裴先生教誨。”

“喲,寒碜我吶?”裴英智說,“你也不必陰陽怪氣的,你生氣憤怒全是因為覺得我拿捏你,可是我們現在談的是生意,生意場上的肮髒手段你也未必真的見過。如果我想,你現在就得乖乖地躺到我的床上去,而我是真的心平氣和地在和你談,正經的生意往來,你為什麽總要往歪處想?”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他要是真的想,自己一個普通人能有什麽辦法呢?裴英智的手段許諾是見識過的,他不想再嘗第二次。許諾承認,在這個環節上,他确實是被裴英智激怒了,他始終都是戴着有色的眼鏡在看待裴英智的一舉一動,就連裴英智做得十分正常的事情也被他執拗地認為別有深意。許諾不知道是把裴英智想得太妖魔了,還是自己魔怔了。

“我看了你修改的案子了。”裴英智忽然說到了正題上,“你很聰明,我說的問題你都修改得很好,只是下次不要用淘寶上随随便便買的模板了。”

“哐啷”一聲,許諾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我開玩笑的。”裴英智放松地一笑,“我一直很想跟你說一點,這個是我在你的案子中一句話帶過的部分,但是我覺得這個很重要,所以要當面跟你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創業呀,總是愛談情懷,可是也不想想,情懷是功成名就的中年人才會去談的東西,你們還不夠格。既然不擅長,那麽就不要談,而且投資人也不會管你什麽情懷不情懷的,我們是掉在錢眼裏沾滿銅臭味的商人,我們看的是利益,懂麽?”

許諾沉默不語,但是這是讓裴英智講下去的認真神态。裴英智繼續說:“我希望在這個案子中看到這個市場有多大,有多少人願意為你的産品掏錢,我能從中獲利多少。畢竟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扶貧是上帝要做的事兒,資本家不會。然而我清楚地知道,你肯定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你說得對,我确實說不出來,市場可以誇大,數據可以造假,但是讓我張口說,我覺得很難。”許諾坦然說道,“真的……很難啓齒。”

裴英智手掌自然地放在桌子上,手指有節奏地輕輕點着桌面,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你為什麽要選擇創業?我記得大部分職業選手退役之後會選擇去當主播開淘寶店,這樣來錢很輕松,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壓力。”

“但是這樣能養活我自己多久呢?”許諾說,“人氣是會下降的,游戲也是會過時的,別說一輩子了,我甚至可能前半生都無法靠打游戲過活,就更別談以後了。人總得活得現實點,你說對不對?”

裴英智一動不動地看着許諾,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許諾會說出這種類似于屈服的話麽?他覺得不是,許諾長大了,想的東西也成熟了很多。人生分為很多個階段,上一個階段已經告一段落,那麽就要努力拼搏下一個階段了。許諾從始至終都是在以競技的心态過活,他就是驕傲,他就是要強,他想努力過得更好,僅此而已。裴英智輕輕地晃了一下頭,說:“我發現我比上一秒更愛你了,怎麽辦?”

許諾眨了眨眼睛,朝着裴英智勾了勾手指:“我告訴你怎麽辦。”

裴英智比了下手,稍微朝前探了探,許諾低聲說:“你把下面那根切了,就再也沒有煩惱了。”

被開了這樣的玩笑,裴英智也能笑出聲來,說道:“那你以後就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誰還能滿足你?”

高級的西餐廳,洋溢着悠揚的曲調,還有價格不菲的食材,一切都是極為高雅的,裴英智卻毫不遮掩地開着黃腔,與他剛才教導許諾的樣子截然相反,仿佛在給許諾下套。許諾嘴角一擡,不急不慢地說道:“所以我說呀,你切下來送給我好了,反正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優點,我對你的人……是不感興趣的。”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立刻就叫裴英智吃了癟,只見裴英智臉色一僵,色彩輪番換了個遍,樣子十分好笑。許諾深吸了口氣坐正,優哉游哉地切着面前的食物,隐藏在桌面下的雙腿卻往前伸着,有意無意地碰着裴英智的腿,暧昧至極。在裴英智看來,許諾這樣的行為絕對是故意的。

這樣一頓午飯吃得頗有火藥味,倒不是真的要打起來,只是你一言我一語,埋下的各種陷阱伏筆都因太熟悉彼此而輕松化解,見招拆招,說是談正經事,可比之還要累上不少。裴英智看了看時間,他下午有個挺重要的會議,就沒有親自把許諾送回去。

“抱歉,我有工作,不能送你了。”

“我不是女人。”許諾強調。

“我當然知道,你可比女人難處理多了。”裴英智說笑,“我只是出于一個追求者的角度跟所愛的人解釋而已,這個跟男女沒有任何關系。”

許諾覺得裴英智不可理喻,但是沒有跟他再繼續廢話。裴英智也不多說,兩人就在餐廳門口分手了。許諾一路上都在想着裴英智跟他說的話,仔仔細細地又構思了一遍案子的大綱,回到辦公室之後立刻工作了起來。

創業初期總是痛并快樂着的。許諾不分晝夜地終于做出了終稿,這一版比他之前去拉投資的那一版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不光發給了裴英智,同樣也通過經紀人發到了別家投資公司去,大約一個禮拜之後,他收到了其中一家的回複。

對方同意繼續深入地聊一聊,許諾和趙澤林都開心得不行。他聽了裴英智的話,特意去買了西裝,穿得十分正式,自信滿滿地去了投資人那裏宣講。

結果還算差強人意。

在這次宣講的第二天,許諾就收到了裴英智的邀請,這次是邀請他去公司裏面談。許諾看聯系對象并不是裴英智,心想這種小案子大概還輪不到裴英智出馬,也許是下面的某個經理跟他對接就可以了。

他仍舊是那副模樣,一大早就去了裴英智的公司,公司的樓層很高,他站在電梯裏看着外面的街景一點一點變小,這才抵達了會議室。

跟他對接的負責人看上去十分年輕帥氣,只是許諾沒想到,裴英智竟然也在場,只是裴英智沒說話,仿佛就只是旁聽一樣。許諾平靜了一下心情,打開自己的PPT,投影一部分也映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一邊講着內容,一邊觀察對方的神态,偶爾眼神能瞟到裴英智。裴英智端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屏幕,也不知道他是聽着呢?還是沒聽?

“我的介紹就到這裏,您有什麽問題麽?”

“是這樣的許先生。”負責人看了看自己的筆記,說,“聽完你的宣講,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整個游戲的體驗上是不存在付費部分的,付費只是增值服務,那麽您覺得這足以刺激玩家去消費麽?”

負責人沒有想過裴英智今天會來,大boss就坐在自己身後,他也不由得緊張。只是緊張歸緊張,他更多的是想能夠在老板面前表現一把,問的問題也直切要害,沒有跟許諾客氣。

許諾低着頭想了想,說:“我覺得好的游戲是能夠讓玩家主動花錢的,而不是說靠一個十分強大的收費道具讓玩家在游戲裏大殺特殺找存在感,或者是某個關卡不付費根本無法通過,這樣的體驗太差了。”

“那麽您認為,您的游戲是您描述的‘好的游戲’麽?還有,‘我覺得’這樣的字眼會不會太普通了呢?有沒有足夠的數據來支撐您的論點呢?”

三個問題抛出來,許諾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要先回答哪個。會議室中的氣氛有些僵持尴尬,坐在一旁的裴英智忽然咳了咳,負責人立刻回頭恭敬地看着他,而他卻對許諾說:“許先生,請你在舉例的時候最好帶上數據說明,否則我想我們沒必要聽你講‘你認為’的事情,這對我們毫無痛點。”

負責人聽到老板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的肯定,臉色有些洋洋得意,許諾站在桌子對面,手足無措卻要極力掩飾。裴英智對身邊的負責人說:“我想單獨跟許先生聊幾句,可以麽?”

“當然可以。”負責人起身,“如果需要請随時叫我。”

“好的。”

負責人從外面關上了門,會議室裏安靜得不像話。裴英智就這麽坐着端詳許諾,許諾覺得投影機的光亮有些刺眼,也刺得他渾身難受。

裴英智這才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許諾的背後,雙手搭到許諾的肩膀上,又慢慢地滑到腰間,身體十分貼近,低聲問道:“我是怎麽教你的?穿得這麽邋遢來見投資人?你昨天也是這個樣子麽?”

“有什麽問題麽?”許諾繃直身體,回頭說,“還要穿成怎樣?”他費解裴英智說的邋遢是什麽,他的西裝很合身,也沒有穿錯,但是對于裴英智這樣的騷擾,許諾心中還是很反感,便錯了個身位,繞開了裴英智。

“回頭我叫人給你定做幾身,人靠衣裝,總不能光看臉。你穿這樣的廉價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跑保險的。”裴英智說,“你以為你穿得合适,但是一點也不是,好像偷穿了爸爸的西裝一樣。你還年輕,不要穿得這麽死氣沉沉。”

“你有完沒完!”許諾說道,“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正經事,就這些?”

“當然不是。”裴英智又坐回到座位上,“他剛剛問你的問題很好,我想其他投資人應該也問過類似的問題,你怎麽就是不記打?我跟你說過,一切跟錢有關系的問題一定要想得仔細通透,你可以跟你的用戶談夢想,但是跟投資人談的就是赤裸裸的錢。”

“我……”許諾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困難。”裴英智說,“但是這就是商場,我不會害你的。”

“我知道了。”許諾垂頭喪氣地說,“抱歉裴先生,耽誤你的時間了。”

“怎麽會。”裴英智笑道,“在工作的時候也能遇到你我就已經萬分開心了,這樣的時間我都嫌少,怎麽會是浪費呢?只是現在我确實是沒工夫了,你可以回去再準備準備。”裴英智伸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晚上去你家怎麽樣?我就當加個班,聽你講完你的案子。”

“你不是說讓我回去準備麽?”

裴英智點頭道:“對啊,你還有一下午呀。”

這個下午,許諾過得仿佛火燒了屁股一樣。他不太能分得清楚裴英智所謂的來家裏聽他的案子到底有幾分私心,因為拿不準,所以許諾只能做好自己手頭上的事兒。

晚上他就在趙澤林的驚訝中正點下班了,回了家也不想吃飯,這是之前留下來的習慣,在基地的時候有人管着多少得吃點,自己出來住了,就徹底放飛了,任性是任性,但是他心裏也知道,這是很虧損身體的。

裴英智來得有些晚,他自己在公司裏的事情沒做完,就多待了一會兒,到許諾家的時候,許諾正躺在沙發上玩游戲呢。裴英智在門廳換了鞋子進來,看了看許諾手中的手機,問道:“玩什麽呢?”

“自己的游戲。”許諾說,“新加了一些元素,我測一測。”裴英智坐在許諾身邊朝他招了招手,許諾就把手機遞給他,裴英智看了看,自己嘗試着玩,說道:“這界面太醜了吧。”

“呃……這是澤林暫時弄的測試環境。”許諾說,“暫時還找不到人做設計,澤林有個朋友可以幫忙,但是需要時間。”裴英智聽他說話的重點全都是一口一個“澤林”,有些吃味,問:“澤林是誰?”

“我的同事,開發人員。”

“你們關系很好?”裴英智繼續問,“你剛開始竟然能招到人?他為什麽來你這裏?他是你的粉絲?”

許諾說:“裴先生,你的問題未免也太多了吧。”

“我想關心你的生活不可以麽?”

“可是我們在談工作。”

“現在是下班時間。”

“哦,那你滾吧。”許諾說,“除了工作,我沒什麽可跟你談的。”

“你急什麽。”裴英智一笑帶過,“好吧,我們談正事,今天問你的那三個問題,你有答案了麽?”

聽了這話,許諾有些沮喪地垂下頭,說:“還沒有……”

“我想你的工作能力很有問題。”裴英智嚴肅地說,“家裏有紙麽?”

“有的。”許諾回房間拿了個本子出來,裴英智将頁面壓平,從口袋中取出鋼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說道:“我給你寫下來吧,以免你以後忘掉。”他畫了各種數據結構和工作流程方面的東西,還有分析,寫了很多,仍舊條理清晰像是教科書一般。裴英智的字剛勁有力,字如其人,只是寫到頁面的末尾時,胳膊伸出了桌子,筆就不太用得上力了。許諾知道,裴英智的手一直都有一些後遺症,治不好的,當然裴英智似乎也不怎麽想去治。

“你在想什麽?”裴英智敲敲桌面,“為什麽不認真聽着?想要聽我做報告分析可是很貴的,我現在一對一地給你講,你還要浪費時間?”

許諾皺了皺眉,張嘴卻沒說話。他有些窘迫,裴英智講得有道理,不管他是出于什麽目的,現在也确實是在一筆一畫地教導自己,許諾心中對他有芥蒂,但是清楚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沒道理拿喬,一碼事歸一碼事,總不能弄亂了。于是許諾說:“我剛剛開小差了,抱歉。”

裴英智說:“你把我寫在本子上的幾點全都理解了,也就差不多夠用了,務必謹記資本家都是萬惡的,就像我一樣。”

許諾笑了笑,說:“不,你是最邪惡的,他們都比不了你。”

“哦?”裴英智挑眉,“這算是對我的誇獎麽?”他饒有興趣地繼續說,“你這段時間都接觸了哪幾家,收獲如何?不過我猜測,結果應該不怎麽樣,否則你也不會耐着性子來找我。”

“對,你說得都對。”許諾很坦誠,“要麽就是這些年紀頗大的大叔不理解我在做什麽,要麽就是覺得我在扯淡,我沒資本沒背景,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許諾。”裴英智叫了他一聲,隔了一會兒才說,“商場很殘酷,連人情冷暖都沒有,你有這個心理準備麽?”

“其實沒有,但是再差,也差不過跟你在一起的那兩年吧……”許諾說着,自己也笑了。他談得輕松,只有放下的人才能輕松,裴英智放不下,他心裏一緊,難過得要命,只能灰頭土臉自作多情地說:“抱歉,我……”

“你抱歉什麽?”許諾開玩笑說,“要不我再賣給你一次,你給我五百萬好了?天使輪差不多就這些錢吧,或者更少?你開價錢吧,怎麽樣都好。”

“許諾!”裴英智緊張地握住了許諾的手,表情卻是萬分嚴肅,“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但是你真的是希望以這種方式麽?你不是這樣的……”

“你以為我是什麽樣?”許諾打斷了裴英智的話,站起來說道,“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麽……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賣又怎麽了,過程什麽都不重要,我只要一個結果呀!”他不知怎麽地就挖出了自己好得七七八八的傷疤,挖成了一個血窟窿,泊泊流血,自己卻不覺得疼。裴英智怎麽就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了?許諾覺得好笑。

“你這個樣子像個自怨自艾的女人。”裴英智也站了起來,“所以你想表達什麽,我會因為你的傷痛而感到痛苦萬分,然後呢?這樣很狗血是麽?”

許諾被裴英智說得一愣,萬分煩躁地走到窗戶邊,他拉開了窗戶,夜晚帶着冷味的空氣吹了進來,他才覺得清醒了一些,說道:“也許晚上真的很不适合談工作上的事兒吧,對不起裴先生,今天讓你白來了。”

裴英智走到他身後,忽然張開雙臂從後面抱住了他,鼻尖抵在許諾的頸窩中,柔聲說道:“我能給你錢,給你資源,給你人脈,但是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它能跟你多久?我想把我會的都教給你,你能掙多少就是多少,我希望你日後能變得強大,與我勢均力敵,甚至可以吞并我……好麽?”

“我知道。”許諾嘆了口氣,回過身來面對裴英智,低聲說,“但是這讓我覺得很難辦……我跟你的關系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說不清楚,我是要恨你,還是要感激你呢?”

“我想你愛我。”裴英智自嘲地笑道,“但我知道這不可能。”他的手指溫柔地撫摸着許諾的頭發,捧着他的臉頰,“我可以吻你麽?”

從他們能再次說話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吻過許諾,他們可以做丨愛,但是不會接吻。許諾不讓他親吻,他覺得這是戀人間才會做的事情,他許給裴英智一個禁锢的諾言,但是他始終不認為他們有那樣的深層次的關系。裴英智的鼻尖輕輕蹭着許諾額前的碎發,然後慢慢向下,吻過他直挺的鼻梁,就差一點點,他就能靠近他的嘴唇了。

“為什麽要接吻?”

“我不知道。”裴英智說,“我可以抱抱你麽?”

如當年一樣,許諾背靠着窗戶,張開了雙臂,裴英智将他摟在懷裏,鼻腔貪婪地吸入許諾的氣息,他像是吸丨毒一樣,依靠許諾年輕的身體,最終得以解脫。

他一把抱起了許諾,一只手不太敢用力致使這樣有些費力,但他執意要抱着許諾直到卧室。許諾的床不大,容不下兩個男人,裴英智撐在許諾的身上,吻着他的脖頸和胸膛,說:“我想你了。”

“怎麽想?”

“這麽想。”裴英智隔着衣服頂了一下許諾,許諾笑道:“你都不找別人麽?裴先生未免太寒酸了。”

“心甘情願。”

許諾閉着眼睛,他面前是一扇窗戶,窗簾半拉着,透進來一些月光,灑在他半裸的身體上,有暧昧的光澤,裴英智愛不釋手,緊緊地将他摟在胸前。

“戴套。”許諾說。

“我怎麽可能随身帶着。”

“我櫃子裏有,你去拿出來。”許諾往旁邊一指,他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裴英智就問道:“你家裏為什麽會有?”

“你還要管我的私生活麽?”許諾反問。

裴英智被他嗆了一下,說不出話來了。這是許諾的私生活,與他完全無關,他不會自信地認為許諾是為了和他在一起準備的,那麽許諾和誰用呢?裴英智壓根連對方的模樣都不知道,滿腔怨恨都不知道要往哪兒發洩。

有那麽一個聲音始終徘徊在裴英智的腦海中,時時刻刻地提醒着他,許諾不是完全屬于他的。裴英智很自私,他從不與人分享,何況還是關于許諾。他只有許諾一個,但是不知道對于許諾而言,自己是他的幾分之幾。

夜半時分,裴英智将許諾摟在懷裏,兩人在床上躺着休息。

裴英智的鼻子嗅着許諾發間的味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許諾,以至于不擇手段,至少在這時,許諾是完完全全屬于他一個人的,身體裏裏外外都是他的味道。

“你屬狗的麽?”許諾啞着嗓子,懶洋洋地擡腳踹在裴英智身上。

“來,我給你清理一下。”裴英智笑笑,他站起來,一手要把許諾也拉起來,“不過我抱不了你了。”

“那你剛才哪兒來的力氣?”許諾也從床上坐起來,他沒穿衣服,身上的痕跡昭示着方才的激烈程度,“得啦,我家裏沒地方,你走吧。”

裴英智問:“不能過夜麽?”

“不能。”許諾說,“做過就算了,我們沒必要還睡在一起。”

他與裴英智厮混多半是在白天,白天沒有什麽做完了還需要躺在一起的理由,他都是洗個澡就穿衣服走人。偶爾在晚上,但也都是如此。裴英智提這個要求,許諾很想笑,他覺得裴英智腦子有病才會喜歡玩這種溫情的游戲。

許諾一個人走進了衛生間,扶着牆壁,一手慢慢地撐開自己的**,讓裏面的東西流出來,再順着水流走。裴英智射了很多,也不知道攢了多久,這叫許諾心情很微妙。那個一向變态縱欲的人會為了他守身?這好像有點天方夜譚。他覺得人的身體是比心理還要誠實的部件,也是最沒有必要委屈的部件,裴英智縱然口口聲聲說愛他,那又怎樣呢?那個男人強勢又精力旺盛,如今也需要如此這般地委屈着自己,許諾心裏冷笑,這又怪誰呀?

等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裴英智已經走了,除了房間中還未消散的味道,裴英智就好像沒有來過一樣。許諾把床單換了,看了看時間,身體疲倦得也懶得再做什麽,就這麽睡了。

他可以有很多個放縱的夜晚,但是第二天一大早,他還需要工作,這是成年人最現實也是最無奈的生活,想必裴英智也是如此。

這次之後裴英智就沒怎麽出現過,許諾的工作和生活依舊很忙碌,沒時間想別的,他的錢要花得差不多了,心中卻有點淡定,最差不就是賠得精光麽?不過是從頭再來。

大概一個月之後,許諾收到了一家投資公司的電話,對方在評審了他的産品之後,已經有了初步打算,希望邀約他去詳談。這個消息讓被愁雲籠罩的兩個人瞬間看到了光明,許諾隔天便去了公司,一切談得很順利,對方負責人送他離開公司的時候跟他随意閑聊幾句,說道:“許先生的案子寫得很專業,見到真人之後沒想到如此年輕。”

“哪裏。”許諾笑了笑,他遞交的最終版本和宣講的版本都是被裴英智鞭笞過很多遍,反反複複改了很多遍的結果,對方提到這個,他竟覺得有些羞愧。在跟對方寒暄過幾句之後,就趕緊離開了。

對方的辦事效率很高,在一切流程都走完之後,許諾鄭重地在融資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段時間的辛苦忙碌終于有了一個滿意的結果,許諾也第一次體會到了工作所帶來的喜悅。

“幹杯!”趙澤林笑嘻嘻地與許諾碰杯子,兩人在公司樓下的飯館吃飯。終于拉到錢了,許諾說要大吃一頓,趙澤林懶得跑太遠,就說樓下對付對付吧,倆人能吃什麽好的,等到人多了再說,許諾想了想,是這麽回事兒,便把飯錢折了一些現金發給趙澤林,兩人就簡單吃了。

“老板,接下來有什麽吩咐?”

“招人吧。”許諾說,“咱們肯定是不夠的,至少要把整個技術團隊組建起來,然後是運營方面的人手,啊……想起來就好煩。”

“但是關鍵的第一步我們已經走好了啊!”趙澤林說,“這些錢至少夠咱們吃個小一年的了,人手的事情慢慢來,以後還有市場渠道,需要發愁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事情就留給明天吧。”

“對。”許諾舉着酒杯跟趙澤林碰一下,一飲而入。

“不醉不歸!”

“那可不行。”許諾笑道,“我明天還有事兒呢。”

“明天可是周末啊,都拉到錢了你還要打直播賺錢養家?”趙澤林說,“這不能夠啊!”

“不是,我明天有個考試。”

“你考啥?”趙澤林有些驚訝,他沒聽許諾說過上什麽課之類的,怎麽就蹦出來考試了?

“我。”許諾指了指自己,“我十幾歲就出來打職業了,你知道吧,就職業選手什麽的,我高中沒上完,大學就更別說了……當選手的時候沒覺得什麽,大家都是文盲網瘾少年,可入了社會,特別是需要自己做事情的時候才覺得……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我想,既然知道自己差什麽,那就得補,一開始我自己學了些,可是基礎太差了……看不懂,就報了專門的課程,明天得考試。”

“啥?你怎麽都不說呀。”趙澤林說,“我以為你白天工作晚上打直播還有當解說已經很辛苦了,竟然還有時間上課學習,你是不是都不用休息的?你晚上不睡覺麽?”

“睡呀。”許諾掰着手指算了算,“睡三四個小時就夠了。”

“天啊!”趙澤林驚叫道,“怎麽夠?!”

“如果我現在還不努力,那以後怎麽辦?”

許諾勝在年輕聰明,常年的競技生涯讓他變得堅韌,他一旦有一個目标,那麽就會拼命達到,無論多麽艱辛也在所不惜。當初他對于冠軍就是如此地拼搏,現如今換了人生的賽場,他也依舊努力。

趙澤林贊嘆許諾的毅力,許諾有什麽苦處都是自己吞了,也不說出來平添煩惱,有什麽事情也自己默默做了,他跟趙澤林說,趙澤林只要安安心心地搞開發就好了,不用發愁別的,還有他在。今天聽了許諾背後的努力,也不由得被他折服。

兩人喝得都有些多,到後面有些說胡話,一切小的目标都逐漸變大,最終變成了星辰大海。

分手之後,許諾晃晃悠悠地回家,澡都沒洗就倒在了床上。手機壓在衣服下面一直亮,只是靜音他不知道,最終手機屏幕不亮了,顯示了一條信息。

裴英智說:恭喜你,你很優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