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靈肉合一
韶初寄微愣。
怎麽看待婚姻?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 很多年前邊致也問過她這個問題。那時她還在上高中,每天都被邊致欺負。更讨厭邊致叫她小媳婦兒。她覺得和這種人結婚,這輩子就完了。
“我年紀還小的時候, 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時候,非常向往自由, 想要擺脫父母那名為‘愛’的約束。就連婚姻都是父母安排的。所以我那時對一個人說,婚姻就是束縛人的牢籠, 而我要做天地間最自由的鳥, 但婚姻困住了我的翅膀。”
韶初寄把當年對邊致說的話原原本本說出來。沒錯, 她就是故意引起邊致懷疑的。
不過她有時候的記憶力真的好,就連當年她說完以後, 邊致什麽表情她都記得。
那是一種……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的表情。而且還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自從她那時對邊致說過這話以後, 邊致就各種帶她瘋——
教她抽煙,
教她喝酒打牌,
教她熬夜打游戲,
教她繪畫要随心所欲,不要拘泥世俗。
帶着她一起半夜飙車,
帶她去酒吧蹦迪,
帶她去玩跳傘、蹦極等極限運動,
還告訴她,不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裏,人這輩子最美好的年紀,應該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如果永遠約束自己, 跳不出俗世的枷鎖,換不來幸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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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要她學學他。
他說自己從小被罵到大,是別人口中的混蛋, 是別人眼裏的笑面魔鬼。是別人夢裏都會恨得驚醒的人。但那又怎樣?
他根本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每個人都活得很沉重,輕松一點不好麽?
身和心,總得有一個是自由的吧。
一旦嘗到放縱不羁的滋味,她就覺得自由真美好,天地任逍遙。
所以那時她很矛盾,她一邊在別人面前繼續僞裝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一邊在邊致面前完全展示自己不羁的個性。
設計情侶紋身帶他一起去紋身是自己邁出的第一步。
最出格的……是大二那年主動爬上邊致的床。
爬床這種事要是放在以前,打死都不可能做。
所以前不久韶沉和簡殊都說她變了,但其實她沒變,這才是真實的她。她也只是把真實的自己大大方方地給所有人看了而已。
所有的變化,都不是無緣無故。而是早有端倪,一朝顯露罷了。
邊致看着她的眼神變了。
韶初寄會心一笑。繼續說:“我還沒說完。那只是我年少時的想法,并不代表我現在也這麽想。”
“我現在經歷了很多,也成長了很多,我覺得以前之所以那麽想,是還沒有看到正确的人。但看到了以後,是真的想結婚。因為和正确的人結婚,愛情和自由才可以同時存在。”
好的婚姻,是愛情和自由同時存在。
韶初寄認為自己的觀點已經表達得很清晰了。她就等着看邊致的反應。
邊致倒是對她最後面那句很感興趣:“那你和我閃婚後悔嗎?”
這句話其實早在閃婚當天他就想問,但是出于別的原因,他怕問。一直也就擱置了下來。
韶初寄終于聽到他問這個問題了。之前一直怕他問,現在卻不怕了。
說:“不後悔。”
“因為,和你結婚以後我很自由。”很放松,很愉悅。
你愛我,我愛你。
你給我自由,我給你自由。
我們以愛為紐帶,在互相給予的自由內快樂奔跑。
邊致像是松了一口氣般,肩膀放松下來:“比如說。”
“比如說……”韶初寄尾音拖長。
她見過不少人的婚姻,一旦結婚了,就好像被套牢了。但是邊致卻很縱容她。以前的縱容是始終給她牽着線,如今的縱容,是在她心上牽着一根線。
其實變的不止是她。邊致也變了。他懂得了什麽叫給人舒适的縱容。
但她又不想對邊致說得這麽清楚,“哎呀反正就不後悔嘛。”
又耍賴。
邊致說:“那脫吧。”
寧願脫衣服都不願說清楚。
韶初寄睜着一雙漂亮的眸子認真問:“上面還是下面。”
邊致覺得她故意的。現在韶初寄如果再脫上面,就會露出性感的文胸,如果脫下面,就會露出只着內褲的長腿。
這是一道考驗定力的題。邊致:“下面。”
韶初寄脫下藍色的校褲,一雙筆直白皙的大長腿就露了出來,光滑的腿上沒有任何瑕疵。邊致的眼神不知道什麽時候變了,染了一抹顏色。他忘了手背上的痛意,而是想起韶初寄大腿的細膩軟嫩手感,仿佛再大力點能掐出水來。
他看到韶初寄呈W的性感坐姿,格外勾人。
真欠。
不過他喜歡這樣活得随意潇灑的韶初寄。
當年他花費了不少力氣才釋放出她的天性。
下一局開始。
邊致輸了。
韶初寄越發得寸進尺,她已經不想再隐藏什麽了,眼神像藏了一把鈎子,說:“你應該不喜歡未婚妻吧。要不然為什麽相處7年都沒和她結婚。那些什麽親自給她設計私人游樂場、送她全球唯一定制款鋼琴當十八歲成人禮、半夜去她家樓下只為親她一口……都是假的吧?”
果不其然看到邊致複雜的眼神,仿佛呼之欲出,但又極力克制,那種憋悶積壓的情緒堵在胸腔,在他即将開口時,韶初寄食指點在他唇上,示意不要說話,然後繼續語言出擊,攻破他最後一道防線——
“你真的不喜歡她。要不然為什麽從來不說喜歡她。讓我當她替身其實也是鬧着玩的。那些什麽浪費寶貴時間陪我上綜藝供網友消遣、找各種直播和影視資源給我、送我一千萬的高定禮服、暗地裏幫我擋了不少威脅聚銘欣公司的危機……這些都是你閑得蛋疼給自己找的樂子!”
“哦,對了,”韶初寄湊近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飄進邊致鼻腔,像個妖精一樣攀住他寬肩,“舞蹈室那個記錄本,我看到最近一條寫着:11月25日,她再次穿上那件兔女郎裝,我一如當年心跳加速,她總有辦法輕易激起我的欲望。”
韶初寄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迎上邊致愕然的目光,嘴角一勾,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記錄本是記錄你未婚妻的吧,怎麽會有我這個替身呢?”
“唔……!”她話音剛落,猛地被邊致按住後腦勺堵住紅潤的嘴唇,然後開始了激烈的厮磨。
壓抑許久的情感膨脹噴發,帳篷內溫度極速升高,濃烈的情感如岩漿噴發般開始四處蔓延,灼燒得人心口滾燙。
不知過了多久,邊致的瘋狂逐漸平息,他眼眶發紅,額頭抵着她額頭,手指摩挲她的紅唇,聲音沙啞得像滾過了烈火:“你夠了吧,韶初寄。”
韶、初、寄……
聽到這個名字從邊致口說出來,韶初寄滾燙的胸口開始發麻,一直延伸到心尖上顫了顫。
邊致自嘲地笑了:“敗給你了。”他竟然失态得如此狼狽。
他捏住韶初寄小巧的鼻尖:“小壞東西,原來你一直在引我下套。”
他竟然毫無所覺地落到了她精心編織的圈套裏,像是溫水煮青蛙,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不知不覺地越陷越深,越來越沉溺。
他把逐漸變熱的水溫,誤以為是自己燃燒起來的熱度帶給韶初寄的,直至這一刻溫水沸騰,才恍然驚醒是韶初寄帶給他的。
明知跳不出來了,但是并不驚慌,甚至心甘情願繼續沉溺,哪怕水裏有毒,也甘之如饴。
“小看你了。”邊致。
韶初寄眼裏一抹得意:“你教的嘛。”
邊致:“……”他能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确定失而複得後的感覺。
韶初寄忽然咬了他耳垂一下:“你裝得可真像,什麽時候發現是我的,騙了我這麽久。”
早就知道是她了,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淡定得出奇,更可惡的是竟然還一直配合她演這麽久。讓她誤以為自己演技有多好,故意露餡邊致都看不出,還沾沾自喜了很久呢,現在看來好像是小醜在演獨角戲。
可笑得像個傻子。
邊致笑了:“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你正經點!”韶初寄拳頭錘了他一下。
“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即興表演。”邊致一點也沒有收斂的意思。
韶初寄揚起的拳頭卡了一下,她神色忽變,然後打在邊致身上的力道輕如羽毛。
只見邊致眼神幽沉了下來,仿佛含着一絲怨念:“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僞裝得很好?又為什麽會認為所有人都認出認出了你唯獨我沒有?”
“是你低估了我對你的了解程度,還是我高估了你對我的了解程度。”
“我,比誰,都先認出你!”邊致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砸進韶初寄的心裏。
曾經看着韶初寄拙劣的僞裝,他有無數次想要當場拆穿,但是理智始終占據上風,他憋在心裏,面上裝得毫無所覺。有多累,誰都不知道。
韶初寄定定地看着他:“那為什麽不拆穿我?”
他比任何人都先認出,卻一直僞裝到現在逼他才肯承認。
邊致沉沉嘆了一口濁氣:“因為你不想我認出你。”
一開始失而複得的确很激動,甚至在試探确定的那一刻,他差點高興得暈厥。但心潮湧動之後,身體幾乎涼得麻木。
因為,韶初寄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聯系,極力地撇開和他的任何關系。讓他悲涼地感覺到,他不被愛了……
在全網黑的時候,她都沒有來求他。
一直都知道韶初寄是溫室的花朵,被嬌養着長大,受不得外界任何風吹雨打。那樣猛烈的網暴,她都不曾軟弱過,第一個想到的也不是他。只能卑微地在游戲裏安慰她。
他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才能繼續和她有接觸。她才不會想跑。甚至可惡地想用“替身協議”來纏住她,然而就算簽了約,他也什麽都不敢外露,繼續僞裝自己配合她拙劣的表演。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活得嚣張又大膽的韶初寄。
原來沒了父母約束的嬌花,在獨自反抗生活帶來的苦難時的她可以這麽美。
她面對風浪無所畏懼,面對挫折重新爬起,面對困境毫不退縮。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堅守底線的同時不停地往上爬。
原來她的美有這麽多面。
“我只需要默默站在你背後守護就好。看着你獨立成長,發自己的光,做優秀的人。我心裏最耀眼的星星,被所有人看到了。我的初初是最棒的,值得擁有這世界上最好的。”邊致拇指抹去韶初寄流下的眼淚。
明珠即使蒙塵,也終會重煥光彩。
韶初寄在他面前像個小孩一樣哭,邊致只能撫摸她的腦袋安慰她。
他知道,韶初寄卸下僞裝以後是最脆弱的,像剝了殼的雞蛋,受不得一點碰撞。
邊致摟着她,知道韶初寄一直在他面前裝得很累,溫聲說:“我試探過你的反應,暗示過很多次……”
比如——
“酒吧的白紙、身體的紋身、床上的親密……”
“好東西要一起分享,你先……我再……”
“撒白紙是祭奠死去的愛情。”
“因為我們存在,所以我們交集。”
“我要回家”,“那帶我一起回家。”
“小媳婦兒……”
試探沒有回應,那就是拒絕。
韶初寄哭得更厲害了,她一想起這些就心酸得很,埋進邊致的懷裏。
她終于知道為什麽上次打游戲邊致會看着“魂穿”二字這麽久,因為邊致終于明白她是怎麽來到原主身上的。
別人都說邊致是個自私冷漠的笑面魔鬼,但其實他最專情。一旦熱烈起來,什麽都可以燃燒。
這樣人,怎麽能叫她不愛。
化成灰,散作沙,她都能聚起來。
忽然邊致捧住她的臉,熾熱的目光直直看着韶初寄。此刻天色将晚,天空綴着幾顆忽明忽暗的星星,晚風徐徐,吹皺湖面的漣漪,溫柔得使人沉醉。
韶初寄淚眼婆娑的眸子懵了一瞬,她錯愕地和邊致對視,看着邊致無比凝重的神色,竟然有點犯憷。
只聽邊致說:“你聽好了,我這輩子第一次說,韶初寄,我喜歡你,我愛你!”
“一輩子都愛!”
這句遲來的承諾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說出口。
真要命了。
感覺靈魂随着那句承諾烙印在了彼此的身上,即使生離死別,這輩子也別想分開。
承蒙神佛眷顧,此生願做信徒。抵她一生災禍,守她百歲無憂。
如果可以,活着的每一天,都說上一遍“我愛你”,以消他曾經年少輕狂犯下的罪孽。
韶初寄耳中還在回響邊致的那句表白,她這麽多年聽過邊致口中說出的無數字,唯獨沒聽見過“我愛你”。誰也無法體會到這三個字對她的意義,所有感受都無法形容她的感情。
“我也愛你。”韶初寄再也說不出其他的什麽,身體的反應比什麽都誠實,主動吻上去。
這一刻除了語言可以表達愛,還有身體可以延續愛。
如幹柴遇上烈火,沙漠尋到綠洲,魚兒游進水裏,再也沒什麽可以阻擋這一觸即發的激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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